《故乡》想的太美

70、七十父亲12

　　七十父亲12
　　顾北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南昕知道了里面睡着的谁，没多大兴趣，小声问顾北：“那个……哥哥，你们家猫呢？”

　　顾北指了指书房，说：“猫崽没打疫苗。”

　　“有小猫啦？！”南昕惊喜的看着他，声音拔高了些。

　　她快步跑过去推开门，声音更惊喜了，“好可爱……”

　　顾北见她找了事做，去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书房里，打开房间最里面的一扇门，一间小卧室。

　　南昕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身子往后仰着张望了一眼，抬头看着顾北，问：“这是卧室？”

　　“嗯。”顾北抬脚走进去，榻榻米的设计一点都不浪费空间。

　　他进去环视了一圈，说：“你今晚睡这里。”

　　“哦。”南昕应了一句，嘴比脑子开的问了个问题，“那为什么我哥要睡你床？”

　　顾北关上小卧室的门，走出来淡漠的注视着她。

　　脸上就差写着“你觉得”三个字。

　　问完又看他这个表情，南昕脑子才转过来，猛地憋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猫不再说话。

　　两个人的关系，睡一张床属于正常范围。

　　“别让猫进去。”顾北也不觉得尴尬，摸着后脑勺走出书房。

　　这间小卧室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发现之后他用书架挡了个严实，南阳没发现他也不说，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两个人就可以睡一张床。

　　最近这几天才把书架移了位子，南阳今天也没发现。

　　头上的水擦的差不多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拉开冰箱门取出半个西瓜，走到厨房抽了把刀慢慢切着。

　　有些心不在焉。

　　南阳的情况有点糟。但对比南昕状态分析，原因不是某个人的死亡。

　　那么八成是因为他。

　　顾北弯腰取出个小盆，把切好的西瓜放进去。

　　他对待南阳的事总会有盲目自信。他信南阳所有情绪的牵引点超过一半以上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么么觉着。

　　“西瓜。”顾北走进书房，抬脚跨过躺地上的几只猫，把盆放在了书架上。

　　“嗯，谢谢哥哥。”她大概是逗猫逗得开心，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先前因为知道他和南阳的事憋着不按着辈分叫他哥哥，现在那一股倔劲儿倒是一点都见不着影了。

　　他又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

　　真按着辈分规矩叫，南昕应当是叫他……嫂子？

　　“……”
　　想到这个称呼顾北不免羞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耳垂爬上一抹淡淡的红。

　　“喵……”这时大白菜闻到西瓜味道，两三下蹿上书架。

　　顾北一把把它捞下来，抱在怀里顺毛：“乖，我给你做饭。”

　　垂下眼睑隐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水色。

　　闻见他的气味大白菜叫了一声，蹭了蹭手心。顾北抱着大白菜出去弄了点猫粮，然后又把猫放下来从冰箱里取出一条鱼，放在桌上。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耳垂，泛红发烫。

　　说实话，要是他故意撩南阳，他绝对不会有现在这般模样，但要是换做南阳，换做自己那些不受控制乱飞的思绪，就会搞得一塌糊涂。

　　顾北闭眼握住耳垂，几秒过后他睁开眼睛，那抹红慢慢退去，耳垂也不再发烫。他算是缓了过来。

　　顾北脑子里开始想着别的事。

　　大白菜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就该寻思着给小猫断奶了。

　　他打了个哈欠，忽然有点困。

　　拿了切剩下的西瓜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搜幼猫粮和幼猫代乳粉，想了一下，又顺便买了几个猫窝。

　　买完东西顾北咬了一口西瓜，他拿着手机和西瓜坐到了窗前。

　　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望着喧嚣人间。

　　雨似乎没想过停。

　　顾北拿出手机放了一首英文歌，音量开的很小，他伴着雨声安静的听。

　　习惯性的单曲循环。

　　等他可以哼出调调，顾北手指一点，关掉了音乐。依旧是喧嚣人间。

　　看着看着，又拿起西瓜啃了一口。

　　许是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声催，原先那阵困意又一次席卷而来，愈加浓郁。

　　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来，顾北没有转头，他撑着下巴阖上了双眼，好像可以闻见雨的味道。

　　“坐着在这干什么？”南阳走过来，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

　　许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声音带着些沙哑，偏偏这人语气上挑是在问话，像个小勾子一样。

　　顾北身子歪了歪，头很自然的就靠在南阳的肩膀上：“再去睡会儿……”

　　也就一个多小时。

　　“不了。”南阳听他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勾起一抹淡笑，转头也去看窗外的雾蒙蒙。

　　“嗯……”顾北这一声嗯鼻音很重，听着像是在故意和他撒娇。

　　“哥哥……”顾北又叫了一声，鼻音依旧浓重。

　　不知道故意的还是下意识叫的。

　　顾北这人，随意叫他。

　　南阳、儿子、狗儿子、南哥、哥、哥哥，男朋友。

　　其他都还好，唯独哥哥这个称呼。

　　他叫出来就感觉很乖，听的人心头一软。这年头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软着声音拖着鼻音叫声哥哥，简直就是在要命。

　　南阳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别过脸，不去看窗外也不去看顾北倚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

　　“哥哥……”顾北还在叫。

　　他揉揉眼睛，把头从南阳肩膀上抬起来，眼眸颜色深沉。

　　“哥哥，我要抱抱。”顾北伸开双臂，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南阳闭上眼伸手抱住了他。

　　“我有魔法。”顾北说。

　　“什么？”南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抱抱我，亲亲我，心情就会变好。”顾北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我有魔法。”

　　南阳听完这句，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子。

　　傻逼。

　　很蠢。

　　“你是在哄小孩子吗？”南阳问，语气染了些许笑意。

　　“没有啊，我在哄哥哥，哄男朋友。”顾北说。

　　“挺傻的，”南阳抱着他说，“也挺有用的。”

　　睡的时间不长，见到他被他当成小孩子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意外的有效果。

　　南阳松开抱着他的手，起身，四目相对，睫毛簌簌颤动。他慢慢凑近，蜻蜓点水般在顾北唇上落下了很柔软的一个吻。

　　他笑着说：“谢谢。”

　　顾北也轻轻笑了一下：“不……”

　　“咳咳咳！”

　　顾北的“谢”字还没说出口，被一阵咳嗽给打断了。

　　两个人齐齐转头朝一处望过去。

　　南昕红着脸站在那里。

　　南阳：“……”

　　顾北：“……”

　　“我我我，”南昕眼睛瞪得很大，有点手足无措，“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我没在这里站很久，那什么……你们继续，我，我我上个厕所。”

　　说完转身差点撞到墙上。

　　“……”

　　南阳伸出一只手，撑地准备起来。

　　他就保持着要起不起的动作，南昕慌乱间摸着头转过来看见他这个动作，脸直接涨成猪肝色，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然后门上锁的声音响起来。

　　“……”

　　“怎么看小说的时候反应不这么大？”南阳摸摸后颈，又重新坐下来。

　　顾北问了一句：“看小说是什么反应？”

　　南阳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发出一种很……很神奇的笑声。”

　　顾北点了点头。

　　“我那里有条鱼。”顾北说，“帮我烧个汤。”

　　南阳笑着揉揉他的头，起身去了厨房。

　　顾北跟着他进去打个下手。

　　“我们吃什么？”南阳利落的切着配料，问道。

　　顾北家的鱼十条中有九条不是给人吃的。

　　所以他手底下这个也就不是他们吃的了。

　　顾北听见这个问题沉吟片刻，说：“没想好。”

　　“嗯……”南阳脸上带上了笑，“你饿吗？”

　　“不是很饿。”顾北说。

　　“我也是。”南阳说。

　　顾北挽了袖子，正在笨手笨脚的给鱼改刀，没再回话，嘴唇微抿，神色认真。

　　“随便划几刀就行。”南阳瞥了一眼，说。

　　“哪有那么容易……”顾北声音低低的。

　　这刀到了南阳手里何其乖巧，到他手里就什么都做不了。

　　“算了，给我。”南阳无奈一笑，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过去从顾北手里接过了那把刀。

　　除了当事二人怕是没有人能想到南阳还能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

　　顾北乖乖退到一旁，自觉地去烧水。

　　之后的事情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又打了个哈欠，走进卧室趴到了床上。

　　枕头上有南阳头发的味道。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盖着被子乖乖闭上眼睡了。

　　一觉起来，顾北拿起手机一看，八点多。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顾北从床上起来，推开门，一阵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

　　南阳把菜端上桌，笑着看他：“醒啦？”

　　“嗯。”顾北点点头，过去要帮忙盛饭，却被南阳摁在了椅子上。

　　“快好了，你等着吧。”南阳说完又扬起了脖子，叫着，“南昕，出来盛饭。”

　　“哦，来了！”南昕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先去洗手，玩这么久的猫，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南阳一只手放到南昕的头上推远了些。

　　表情顺便变得嫌弃。

　　南昕偏过头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着：“见色忘妹……”

　　“你说什么？”南阳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我去洗手。”南昕把他的手打掉，仰起脸哼了一声，去了卫生间。

　　“怎么吃饭这么迟？”顾北问。

　　“想让你多睡会儿。”南阳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可以剩点放着我起来热热。”顾北说，“南昕，饿了吧？”

　　“没事，我给她做了布丁。而且……”南阳撑着脸看他，笑了。

　　他说：“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少年笑容灿烂，语气认真，顾北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反应过来他轻轻点点头，今天南阳心情是不大好，应该多陪陪他。

　　南昕洗完手出来给三个人盛了饭，坐着一起吃饭，气氛有些尴尬。

　　“这个挺好吃的，你多吃点。”南阳往顾北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南昕默默往嘴里扒着饭。

　　“嗯。”顾北夹起碗里的菜放进嘴里，然后吃了一口饭，把筷子继续伸向蒜蓉茄子。

　　南阳在他耳旁说：“那边的番茄牛肉也不错，我给你盛一碗。”

　　说着拿了汤匙拿了放在顾北旁边的小碗盛了满满一碗，顺便把蒜蓉茄子移放到了顾北跟前。

　　“……”南昕默默的把伸出去夹蒜蓉茄子的筷子收回来，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顾北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抿抿唇说：“好喝。”

　　南阳立即笑着说：“那我之后再给你做。”

　　“……”南昕拿着倒着开水的杯子，手抖了一下。

　　“对了，”南阳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说，“我看冰箱里还有一条鱼就顺便做了。”

　　顾北目光飘到那条香气四溢的鱼上，夹了一大块，放到了南阳的碗里。

　　“嗯。”他应了一声。

　　南阳夹起那块鱼放进了嘴里，说：“明天出去再买吧。”

　　“……”南昕瞬间觉得嘴里的鱼肉不香了。

　　她忍无可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南，阳！”

　　“怎么了？”南阳转过来看着她。

　　南昕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她手都轻微的抖。她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我饱了。”

　　“饱了？”南阳皱起眉头，“你饭连半碗都没吃你饱了？”

　　“……对。”南昕忍住想锤爆他头的冲动，笑着说。

　　南阳看着她一脸下一秒就要吃了他的表情，神情复杂的说:“……嗯，那你去玩儿。”

　　南昕巴不得走，跑得飞快。

　　两个人吃完饭，顾北去洗了碗。

　　洗完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打了几盘游戏，南昕这期间没出来过。

　　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上床睡觉了。

　　兴许昨天是太累了，第二天两个人都是中午的时候醒来的。

　　从床上爬起来渡到客厅，两个人的神情如出一辙——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躺倒再睡个一天。

　　南昕抱着猫很嫌弃的瞥了南阳一眼，扬起声音：“厨房。”

　　今早她从厨房拿了几个鸡蛋煮了。

　　南阳转身去厨房拿出鸡蛋晾好，转过身和顾北去了我手机，洗漱。

　　吃完一顿在时间上已经不属于早饭的早饭，顾北又喂了猫一些吃的，两个人穿好衣服去外面买鱼。

　　南阳一边穿鞋子一边朝南昕说：“别出去，别回家，好好待在这，听见没？”

　　“嗯，知道。”南昕低头逗猫，拖长了尾音懒洋洋的回应。

　　得到答复南阳没说什么，出了门。

　　外面天气很好。

　　昨天一场大雨，今天艳阳高照。

　　两人转到一家小卖铺，南阳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水，递给顾北一瓶。

　　顾北接过弯下腰拿了一袋糖。

　　南阳瞥了他一眼，问：“冰棍儿吃吗？”

　　“吃一根吧。”顾北直起身子眯着眼打量着从门口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南阳拿着水走到冰柜前面，拉开，认真挑选着。

　　最终拿起了两根绿豆沙的。

　　付了账，拿着东西继续朝超市走过去。

　　他俩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像那种一起生活久了的老夫妻。

　　啊不，是老夫夫才对。

　　去超市买了三条鱼，又买了一盒牛奶，两个人提着东西又慢慢往回走着。

　　南阳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摁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没人接。

　　他继续打，一遍又一遍，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好像格外有耐心。

　　顾北却无意间瞥到了他眉目间夹杂着的不安和戾气。

　　暴风雨来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宁静，是为了给人们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自己的葬礼。

　　顾北最终没说什么，别过了脑袋，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他却开始从脚底心里冒寒气。

　　细微的，不断的，难以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