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向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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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向阳
顾北从家里跑了出来。现在满身狼藉。
过年啊……今天。
在下雪。
他走了一会儿实在太累，坐到台阶上想打个电话，却没找着手机。
顾北摸遍全身最后认命一样坐在地上把头抱起来。
“爸爸，你看这个大哥哥……”有个小女孩走过来指着顾北和她爸爸说。
除夕夜没什么人，路上就这父女俩。
男人没说什么话，拉着女儿走得快了些。顾北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说：“我能借你电话用一用吗，我想打个电话。”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最终还是看在这大过年的他还全身泥土的样子把手机借给了他。
顾北道了声谢，拿出手机拨号，嘟嘟几声后电话通了。
“喂，哪位？”南阳一边剁着菜一边问，声音带着点他特有的懒散。
“南阳。”顾北说。
南阳在电话那头心紧了下，立即笑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呦，爸爸啊。新年快乐啊。”
顾北望着下雪的天空，说：“南阳，我想见你。”
他听着顾北的声音不对劲，立即紧张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没有了丢下菜刀随便洗了洗手，说：“我来接你。”
顾北报了地址，补了一句：“你要快点，不然我可能会死掉。”
说完挂了电话。
顾北把手机还了回去，继续坐在台阶上抱头。
“操。”南阳收起手机骂了一句。
南茜走进厨房拿起菜刀问：“怎么，那位姓顾的出事儿了？”
南阳着急忙慌的套衣服换鞋：“出大事儿了，姐，你车借我。”
“屁，你会开吗？我送你。”南茜笑了笑，“妈，这菜你看着拾掇拾掇，我和南阳有点儿事，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说完两个人出了家门开着车去找顾北了。
见到顾北的时候南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太乖了。
一个人就乖乖的坐在台阶上，大雪夜里。乖到让人从心尖儿开始抽着疼。
南茜点下车点了一支烟扬了扬下巴：“去啊。”
南阳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门，用他最快的速度冲到顾北面前。喘出的气变成了白色。
顾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他已经冻僵了。
南阳抿了抿唇，蹲下来：“抱歉，我来迟了。”
顾北又重新把头埋回膝盖，不说话了。
很狼狈。
南阳看着他，知道他出了大事，足以让顾北烂在泥潭里失去想爬出来的想法的事情。
过了良久，南阳轻轻环抱住他，伏在他耳边慢慢说：“不是每一段黑暗都有人陪你走过，我们要学会坚强。”
顾北抬起头，转过看他的眼，有南阳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半晌，顾北也慢慢伸出手搂住南阳，南阳听到了极其压抑的一声呜咽。
之后就是大哭，完全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隐忍的大哭。
顾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把南阳抱得越来越紧。
南阳手不知道放哪，只好也紧紧抱住顾北，一只手在他的后背有规律的摸着，嘴里说着：“哭吧哭吧，我陪着你。”
最后直到顾北哭到累南阳才把他扶上车回了家。
到了南阳家，王桂兰哎呦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像在猪圈里滚了一圈似的……”
“嘘。”南阳把食指放到唇前，示意不要再说了。带着顾北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马上他又打开门说：“你们先吃先看，我马上就来。”
南阳又把门关上，看着站在原地的顾北，思量了一番，伸手过去拉开他衣服的拉链：“来，乖啊，把胳膊抬起来南哥给你脱衣衣。”
顾北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把两条胳膊平举起来，让南阳给他脱。
等把顾北的衣服全都扒完南阳发现他身上伤挺多，啧了一声：“乖孩子下次可不能这么胡闹了啊。”
“你有病？”顾北没忍住，嘴角弯了一下。
刚才心情确实已经不好到要去死了，不过抱着他哭了一场现在也感觉没什么，就心里还憋屈得紧。
南阳也笑了：“给我喂药药吗爸爸。”
“你有病。”顾北嘴角挂上了笑意。
“我靠，”南阳立即把自己的眼睛蒙上，“这是哪位帅哥啊，这么帅，这么帅，帅到我都眼睛瞎了哎。”
“你哄小孩呢？”顾北抬脚虚晃了一下，蹲了下去把脸捂上。
南阳也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弯着嘴角说：“好了我给你拿裤子和衣服，洗澡去吧。早洗完了过年吧。”
顾北从指缝里看他，突然想亲他一口。可是不能。真他妈的憋屈。
“可以。”
顾北被南阳送到了浴室。进了浴室顾北想起个什么转过头刚要开口说，就被南阳一脸严肃的打断。
“我不能帮你搓澡。”南阳说。
“滚吧你，内裤。”顾北踩了他一脚。
南阳把手里那条新的内裤扔给他，挥了挥手：“快点啊，春晚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了。”
说完他坐到桌子前，夹了一口菜。
南昕看看浴室门又看看南阳，问：“哥……你这是？？”
南阳撑着下巴看她：“怎么了？”
眼带笑意。
南昕立即惊恐出了双下巴，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视机看。脸被涨了个通红。
王桂兰往南昕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南阳：“你朋友是怎么了呀？”
“不知道啊。”南阳喝了一口果汁，“妈你等会儿他出来的时候你别提起来啊。”
王桂兰点了点头：“知道知道。那他是要在我们家住几天？”
南阳换了手撑着脸：“看这情况是这样。”
“那去转亲戚什么的……总不能你那朋友也跟着我们吧？”王桂兰问。
南茜笑了笑，说：“这担心什么，后天就可以搬去新家了。”
“也对也对。”
“……”
南家四个人说说笑笑半多小时顾北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南阳立即过去往他身上披了件衣裳：“这里比较冷小心冻着。”
“嗯。”顾北穿好衣服来到桌前就对上了南昕一言难尽的眼神。
“…………”顾北忽然感觉背心有点儿凉。
南阳指了指沙发说：“你坐那，我去给你取个碗和筷子……姐，下饺子吧。”
“行，我来下。”南茜拍了拍手走去厨房。
顾北在王桂兰慈爱的眼神和南昕不知道怎么描述的眼神下有点儿坐立难安，站起身来说：“我帮忙。”
南茜见他过来笑了一下走开了：“那你俩忙活着吧，我先去看春晚了。”
厨房留下两个人，南阳撩起袖子倒了一锅水盖上锅盖煮，看了顾北一眼，说：“你来下？”
顾北点了点头。
“猪肉白菜饺子，你看着啊，包的最好看的就是我的杰作。”南阳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饺子中的其中一个。
顾北又点了点头。
“哎爸爸，等会儿我带你去放烟花，你千万别春晚看到一半就睡着。”南阳打了个哈欠。
“谁先睡着？”顾北瞄了他一眼。
说完两个人齐齐笑了。
等水开了顾北把饺子倒进去，歪了歪头：“南阳。”
“嗯？”南阳拿着手机应了他一声。
“唱首歌。”顾北说。
“呦，想听歌了？”南阳抬起头笑容灿烂，“叫哥。”
顾北靠着桌子说：“哥，好哥哥，哥哥。南哥。”
“够没？”顾北看了他一眼。
南阳背对着他疯狂点点头。
再听就把持不住了。
“听什么？”南阳问。
“随便。”顾北揭开锅盖往里面倒了点水。
南阳思考了几秒，清了清嗓子：“一年有三百五十六个日出，我送你三百五十六个祝福……”
顾北点了点头。静静听着。
南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能让他安静。
一曲唱完，顾北说：“南阳，我来你这里吧。”
南阳愣了一下：“啊？”
“没什么，你真漂亮。”顾北又加了一次水，静静等着。
“那是，帅到宇宙炸裂。”南阳挑眉。
顾北没再说什么，等饺子煮的差不多他捞起来一个尝尝然后全部捞起来，关火端到桌子上。
“吃饺子了……哎南昕见那个开了口的吗，你包的你消费。”南阳坐过来把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夹到南昕碗里。
南昕不服气了：“哼，你以为你包的有多好一样。”
“我就是包的挺好，顾北，你找找那个是我包的？”南阳冲顾北挑了挑眉。
顾北夹了一个卖相最好的，咬了一口。
“好吃吧？”南阳问。
顾北点了点头。
“嘿嘿嘿，我就知道我包的好吃。”南阳笑的像个大傻子。
南昕哼了一声，嘀咕了些什么，愤愤的南阳夹到她碗里的饺子一口吃掉，却被烫到了。
一旁的王桂兰被惹得发笑：“你慢点儿吃哎，丫头！”
南茜和南阳笑的乐不可支，顾北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还是打心底里羡慕。他把那半个饺子吃进嘴里想。
吃完饺子，南茜拿了一瓶白酒和酒盅过来，说：“喝几杯。”
“阳阳也喝啊？”王桂兰问了一句。
南茜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妈，让他喝个小两口，过年嘛，平时他喝我不抽他！朋友你喝不喝？”
她往酒盅里倒酒，抬眼望了顾北一眼。
顾北思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南茜把酒盅递给南阳和顾北，王桂兰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就还是少喝，南昕还小，于是她们两个就以果汁代酒，五个人碰个杯。
南昕先蹦了起来：“来来来，我先说啊。祝我妈妈越来越漂亮，姐姐也越来越漂亮，哥哥嘛……”她把音量低下去小声嘀咕了一句“祝你是下面那个”然后又说：“祝顾北哥哥越来越帅啊。”
“祝我什么了啊你？”南阳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呦你别欺负我！不告诉你，略略略。”南昕做了个鬼脸。
南茜笑了好久举了举手中的酒道：“那到我了，祝大家身体健康，白白胖胖啊各位。”
“我老了也不怎么会说……”王桂兰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看着你们高兴我也高兴。那就新的一年高高兴兴的。”
“必须的啊妈，有这么美的一个仙女儿做妈妈哪能不高兴？”南阳打趣道。
王桂兰笑着白了他一眼：“去去去，就你会说。”
南阳笑了两下，说：“祝家里三个仙女越来越漂亮喽！祝顾北……开心一点多笑笑。”说完他搭上了顾北的肩。
顾北淡淡说：“祝幸福。”
“干杯！”南阳喊。
五个杯子碰到一起，四个人脸上绽开笑脸，顾北脸上也爬上一抹笑意。
“新年快乐！”
碰完杯，五个人笑着吃菜看春晚，看到顾北快要忍不住睡着的时候南阳推了推他小声说：“走了，去放烟花。”
顾北揉了揉眼睛套了件南阳的衣服一条南阳的裤子一顶南阳的帽子，南茜没那个兴趣，南阳带着顾北和南昕出了门。
楼下已经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出来放烟花了，其中还有一个和南昕挺熟的小姐妹，两个人一见面就说个不停，笑的咯咯咯。
南阳点了一串鞭炮，又放了几个烟花，让南昕疯了一会儿就让她回家去。
南昕问：“你去干啥？”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别管，回家去回家去。”南阳推推她，让她赶紧上楼。
南昕撇了撇嘴小声说：“见色忘妹……”
等把南昕哄走，南阳带着顾北翻墙到了小区后面一个小树林里。雪落的很厚。
南阳找了一块平点儿的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小纸板把雪弄赶紧邀请顾北坐下：“这里视野比较开阔，还空气好，那边居民楼上的烟花可大可好看了。”
顾北嗯了一声。
南阳转过头看他：“还是，不怎么高兴吧。”
顾北没说话。
“哎不是，爸爸，你看我都……和你关系这么好了，就不能敞开心扉好好聊聊吗，你每次都瞒着我什么。”南阳说着说着皱了皱眉，“你也可以试着跟我说说对吧。对吧爸爸？”
顾北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望着天空中烟花齐绽：“谢谢。”
他深吸了一口气：“肯定不开心。”遇上那么的事儿换谁谁都不可能情绪好的这么快。
但也总不能继续让南阳担心吧。顾北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担心，只不过是在尽力让他开心点。
“别对我说谢谢，那……”南阳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戳破不好。之前他戳破一回顾北说讨厌他来着。
顾北哈出一口气：“和你讲讲？”
“可以啊。也没多大事。”顾北低下头，头发遮住了眼睛。
南阳有些尴尬啊了一声。
顾北侧了侧脸，道：“我初一的时候，过年那天我……爷爷死了。”
他的胸口还是一闷，喘不上气来。
“被撞死的，我……”顾北猛地抬起头喘了几口气又低下头说，“坐在撞死他的那辆车上。”
“当时……”
“别说了。”南阳忽然开口。
顾北的话戛然而止。
“对不起。”南阳抱住他，闭着眼说，“抱歉。”
他不该去迟，他也不该把这些事全都一个个让他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四十四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