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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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如轾环顾一周，四下里躺了不少四仰八叉的醉鬼，雷鸣似的鼾声此起彼伏。“都瘫这儿算怎么回事？像死了满地人似的。”
他踹不动脚边那不省人事的，估计肋骨给踩折了吴六也醒不过来。“才几碗就成这鬼样子，还想让我当神仙呢。”
苏耐瞥了眼吴六，笑道：“他算是挺能喝的，不过你更胜一筹。”
姬如轾轻哼，心间自豪劲来去匆匆，没等让他笑出来就让夜风刮的无影无踪。眼里还进了沙子，他边揉边嘟囔：“吴六说喝醉了痛快，真的假的？”
“变天了。”苏耐喃喃，隐隐察觉空中弥漫来一股腐臭味，稍微分神，没怎么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啥。”姬如轾又想了想，撇嘴含糊道：“能有多快活？傻不拉叽的还不如醒着好。”
苏耐颔首同意，顿了顿又摇头：“可始终清醒着也未必是幸事啊，太累了。”
“那你怎么滴酒不沾？”
将熄的灯火光晕渐退，淡淡青影滑落惨白的容颜静卧至锁骨间。苏耐牵动经年伤痕惨淡一笑，声音怅然随风而散：“我要是喝醉，就不是我了。”
姬如轾眉尖动了下，吐出个含糊的“哦”。面前这人时常装深沉，偶尔蹦出两句不明不白的话，他早已司空见惯，知道苏耐总心事重重，绝对不只是思念死去的妹妹那么简单。但对方若不愿敞开心扉，他也不肯拉下脸刨根问底。
苏耐的目光在满地狼藉之上逡巡几番，定格在某处，随之神情凝重起来。姬如轾以为他在愁要怎么打扫，垂在身侧的胳膊不自在地摆了摆，道：“回屋吧，别管了，乱成这样你能收拾得过来？”
“如轾，你不察有危险？”苏耐眉间疑惑凝结，压低了声音问。
姬如轾怔住：“啊？”
“气味不对。方圆一里左右，似乎有东西正靠近玄武营！”
姬如轾暗自心惊，表面故作镇定：“真的假的？我怎么啥也没感觉到，你那是狗鼻子吗？”他万分讶异地盯着苏耐，已非初次感叹这家伙的嗅觉。
“从深山里来的，恐怕是那狼形怪物。”苏耐闭目仔细分辨，再睁眼，就见人影疾风般在他面前闪过，直奔西南营门而去。
“畜牲还真会挑时候！”姬如轾大骂，身后苏耐追着喊道：“你向来比我机敏，怎地这次完全没有戒备？”
“……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苏耐忽然忆起曾听人说姬如轾被咬伤那日，怪物甚至就跟在身后，而那小子竟丝毫未意识到。
以他对姬如轾的了解，这怎么可能……
“鬼东西都跑家门口来了，你还有功夫关心老子？我谢谢你了哈！”姬如轾头也不回大声吩咐，“那玩意不好对付。赶紧先敲战鼓，能弄醒几个算几个！最好让正门外的守卫和山前巡逻队都听到！”
话音刚落，远处火光照亮一熟悉身影飞速奔向这边，边跑边喊：“可吓死爹了，外面好像有鬼！快来几个人去看看！我怕是我眼花。”
林群不防跳进烂醉如泥的士兵中间，险些踩着别人，失声怪叫：“哇呀！”
“什么都没看清就吓得腿软？至于吗？来跟我瞅瞅去！”姬如轾一把搀住要跌倒的林群，提鸡崽一样扯着他往外走。
南战鼓突鸣，初如闷雷滚滚，后则由急到缓。等两人出了营门，则戛然而止。
林群向后望了眼，不解：“哎，怎么停了？是苏耐没力气还是人都醒了？”
实际那边醒是醒来几个，但酒劲还没过去，不知是谁吼了句：“大半夜的敲你姥姥啊？”
“……”姬如轾视察大半天，没看到一丁点怪物踪影，整个山野风平浪静并无异常。“我说，这哪有什么东西？你俩合伙耍我呢？”
“刚确实有！就从那地方嗖一下闪过去的。”林群伸胳膊指给他方向。
姬如轾忍着脾气再眯眼认真瞅了瞅，还是啥也没看见。
“可能，跑了吧。”林群站得腿酸，也渐渐没了底气，挠头心想：不会真是看错了？
“我迟早让你俩一惊一乍的给折腾死。”姬如轾满脸不悦，收回目光冷哼。
身后依稀有骂声传来，被吵醒的兄弟正发酒疯，苏耐估计脱不开身。他烦道：“换我守门。你回去帮苏耐。”
“啊？那……行吧。辛苦了啊，我就……”林群看上去还有些恋恋不舍，“要不还是我接着，你休息！”
“呦呵？吃错药了吗林大懒猪，觉都不想睡？”姬如轾挥手像赶苍蝇：“赶紧去你的吧，在哥们面前献啥殷勤？”
打发走林群，他挺直腰杆杵着，过一会也开始犯困，连打几个哈欠把两眼都润湿了，朦胧视野中深深浅浅的黑暗搅作一团，不经意间绽放的细小蓝光被水雾晕染，像簇火焰。
姬如轾骤然警觉，目光冰冷如剑直刺向漆黑的山林，仿佛为迎合他的留意，那边微光又闪烁了一下，分明带着引诱的意味。
他轻蔑一笑，已知并非是怪物，佩剑都懒得拔出鞘，昂首嚣张地喊：“无胆鼠辈，装神弄鬼，有本事你过来啊？”
那人影果真走出深林，沿小道缓慢而下，在远处停住未靠近，掌心捧着的蓝焰明明灭灭，不足以照清他的模样，姬如轾只能看到少些轮廓。
来者彬彬有礼地开口：“足下为何不过来呢？”
姬如轾闻声心间了然，活动两下肩膀，悠然道：“这叫敌不动我不动，当然也不是怂，自个儿地盘站着舒服嘛，找我有什么事你痛快点上前讲，别在那磨叽，还是说，你就专门来跟我比谁能耗的，摩苏里？”
“将军好眼力。”摩苏里步入玄武营外火把照耀的范围內，总算现全身形，只是和在暗处没多大区别，因为他裹得与那位弗谖一样亲爹都认不出。
“我那是听出来的。眼睛虽然也可以，但是也没穿透衣服的本事。”姬如轾一脸奇怪表情，心想他们莫不是做了啥亏心事才这么见不得人。
“惭愧。”摩苏里低眉，瞧着自己这身苦笑，马上改口，“将军好耳力，我此次——”
“不是你等会儿！”姬如轾伸手打断他，“管谁叫将军呢？我算哪门子将军啊？”
“现在不是，以后会是。”
看摩苏里的双眼，他应该笑得很是和蔼。阿谀奉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显得真情实意，轻轻松松就给面前少年顺了毛。
“你这马屁拍的……”姬如轾扯了下嘴角，低头踢开地上石子，突然正色道：“行了，有啥事直说吧，我听着。”
摩苏里亦瞬间严肃起来，恳求：“我想请足下随我进琅山临界一趟。你待在这里，整个军营都会有危险。”
姬如轾脸颊稍动，挑起左眉，把这话仔细琢磨了下，已基本明白，但还是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
“临界有怪名尸狼，乃远古遗留之物，无心无魂，凶狠嗜杀。你曾处死其中一只，而如今琅山灵力溃散，封印动摇，更多尸狼复活，连弗谖大人也只能勉强控制。”
姬如轾觉得这人有个小毛病，就是半天说不到重点。“所以呢？”
“方才我借弗谖大人的力量挡下了几只突破结界进入狼山的尸狼，”摩苏里手中的蓝焰倏尔强盛，光芒拂过他棕色的眸子，“那些可怕的东西是冲你来的。”
“哦？”姬如轾面上平淡，不是很惊讶，对于这个答案虽算不上早有预测，但也不是全无任何准备。那次出谷后遭偷袭，便可看出怪物感兴趣的唯他一个，后来又在深山里碰上，显然是一直被紧盯着。
他身上有什么能让尸狼觊觎的？难不成吃了他延年益寿？
摩苏里洞察少年内心，道：“在下所知甚少，一切听从弗谖大人之命。你有何疑问，便去临界问她吧。”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仓促了点吧？”姬如轾顾睨一周，烦闷显露，“什么时候能了事？我得赶明早回来。”
摩苏里浅笑：“大可放心，你在临界种种不会对现世有任何影响，因为两处到底时空不同。”
姬如轾沉思片刻，眼神忽然变了变：“你说我凭什么信你？”
异族人静默半晌，道：“你不必信我，只需相信弗谖大人。”
“因为她是你所谓的什么神灵？”
摩苏里坦然面对少年向来凌厉的目光，郑重道：“凭她两次出手救你于危难之中，兴许往后还会助你更多。”
“啧。”姬如轾笑了，邪气顷刻间消散，“还真是她？我就说嘛，上次重伤哪那么容易好。得，算我欠她的，带路吧。”
摩苏里简直捉摸不透这喜怒无常的家伙，无奈转身留他个背影，径自走着，就听他又嚷嚷：“每次都是话说一半不往下讲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存心让我和你主子凑近乎啊？”
“真的不知。”
“得了吧蒙谁呢？估计早就算计好了……哼哼，我倒还挺想看看你俩打的什么主意。”
参天古木遮星蔽月，漫无边际的黑夜笼罩一切。姬如轾随摩苏里跋涉许久，穿越林间弥散的薄雾，再会那亦真亦幻的恍惚。
拉他瞬间回神的是未知方位传来的吼声，阴森可怖。
摩苏里放慢脚步，与少年并肩而行：“小心，不要离我太远。”
姬如轾瞟了眼他谨慎呵护的蓝焰，问：“这玩意驱邪的？管用吗？”
“此乃弗谖大人的神力，有它相护，尸狼便不敢靠近。”
不料话音刚落，火光就熄灭了。二人同时愣住。
姬如轾：“你家弗谖大人逗我呢？”
摩苏里：“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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