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还休收了你》初俏

3、第三章

　　姚江边上的沈千意举着个易拉罐，三两口就喝下去了大半瓶，不一会儿就打了几个饱嗝，肚子有些涨意，今一大早他就出了门，没来得及吃早饭。

　　兄弟们昨夜一直在摊子上坚守阵地，忙到凌晨两三点，只有他抵不住困意一觉睡到天亮，所以早上亲自带着一车工具去换新，直接错过了江姚那丫头做的早饭。

　　沈千意扬了扬眉，嘴中碎碎念，“错过了也好，反正江丫头只会做一样儿饭，白粥白菜加白馒头，吃了那么久早就吃顶了，要不是不想看到江丫头的皱脸，才不会忍这么长时间……”

　　“老大，你要的煎饼果子，一中校门口老奶奶家的。加了好多香菜，超级多。”大山提着个大袋子走了过来，“除了煎饼果子还买了杯豆浆，怕您吃不饱还多买了两个包子，够不！”

　　“够了够了。老子又不是大胃王怎么可能不够吃，要不是看见那乖乖仔吃的那么香……这他妈是在诱惑老子啊！”沈千意夺过袋子，嘴里仍然念叨个不停。

　　大山早就习惯了老大的话唠，在一旁默默地立着，江上偶尔飘过塑料袋什么的，他看了看面前的防护栏，觉得并不能为美化环境做贡献，干脆蹲下来看着塑料袋逐渐飘远。

　　“老大，我也想当乖乖仔那样的人，每天被吩咐到菜市场买菜，有家能回，受着唠叨又何妨？”大山惆怅道。

　　沈千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白色塑料袋，越来越远，自身没有方向，只能跟着水流飘，有时被大坝卡住之后要么被人捞起扔到垃圾桶里，要么等着一场风来解救，漂泊无依，像极了他们的人生。

　　但这也无法代表他们的人生，最起码，他们是这条街经营地最好的摊子。

　　“老子看你是闲的，当什么塑料袋，没有爹妈又如何，看看我看看江丫头，哪个像你一样把自己当垃圾的，我们是一个优秀的烧烤大神好不好，你要有底气向全世界表明你的优秀！”

　　“也是，乖乖仔烤串肯定没我烤得好。”

　　“别提乖乖仔这三个字了！”沈千意嗤笑，“人家乖乖仔可不乖，人家能耐着呢，那阵仗，那气势，翻墙逃课为的是吃饭，末了门卫还打开正门风风观光地把他迎进去。”

　　大山开始发愣，瞪着两只眼睛。

　　沈千意继续，“你说老子当初是不是眼瞎，那家伙除了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除了头发没有染色，除了手上提着俩馒头，哪里看着乖了？一点都不他妈乖……”

　　沈千意越说越激动，忽略了脸上蹭到的酱料，此时已经被风吹干，结了痂落在细腻的皮肤上，看着很滑稽。

　　路过的小姑娘捂嘴掩笑，“小哥哥好可爱，像我家受委屈的大黄，每次大黄被我戏耍之后也是这副表情，又激动又生气。”

　　“什么呀，他很帅的好不好，怎么能跟你家大黄像，不过这被欺负的模样倒是挺像……”小姑娘们逐渐走远，话却随着风落进了沈千意贼灵的耳朵里。

　　沈千意皱紧眉，做出凶恶的表情，“大山老子长的像狗吗？”

　　大山:“……”

　　“说老子帅就帅吧，还拿狗作比较，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唉，小伙子也是，好好的不上学逃课干什么……”

　　两人走进附近的小巷子，回到一处院落，老破木头门两边贴着一副对联，红纸黑字:做人做人做好人，挣钱挣钱挣大钱。横批:老子姓沈。

　　对联上的字一笔一划，像是小学生努力完成作业的笔迹，丝毫看不出来是个整日老子挂在嘴边的白净大男孩写出来的字。

　　沈千意每每进出家门的时候都会凝视两秒，再夸一夸自己。

　　今天也不例外，沈千意抱着胳膊，肘了下旁边的人，“大山，怎么样，多端正啊，都说字如其人，果然随我，跟我的人一样端正。”

　　“老大写的就是好，比上次的还要好看。”大山憨憨地一笑，自家老大什么都会，所以放彩虹屁几乎是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心甘情愿。

　　沈千意摸摸下巴，“上次那副被警察叔叔以有失风化的罪名给撕了，这副活的时间比较长点儿，话说咱们可是好久都没跟警察叔叔打交道了啊！”

　　大山跟着摸了摸下巴，被冒出的胡须头扎了手，又把手放到后脑勺后面，“对啊，黑球他们最近没挑事儿，好长时间没碰面了，这样也挺好，碰上又免不了来一场硬仗，到时候还得进局子里受教育，小刚叔肯定恨咱们不争气。”

　　刚走进院子里，江姚就瞥到了，放下手上洗菜的活，跑了过去，“沈哥，大山哥你们回来了？”

　　院子里除了江姚，还有十一二个小伙子，有的串肉，有的擦拭器皿，看见沈多意后齐落落地打招呼，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沈千意抽了两人出来，那两人个子不高，头发长到护住眼睛了，小瘦身板。

　　“阿辉阿道你们俩这才多少天都瘦一圈了，老子这儿又不是收容所，抽空赶紧滚回家去，明明有爸妈还要跑老子这来蹭饭吃，老子又不是活菩萨。”

　　阿辉是一个月前来到这的，正是叛逆的时期，跟爸妈吵架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见沈多意心软当初死活赖着不走，不仅如此还邀来了同样跟家人意见不合的阿道过来，把沈多意气得不行，好好的烧烤大队被硬闯进来了两个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偶尔瞧到几次沈多意偷偷跟他们家长报平安，说着保准让他们乖乖回家之类的话，小子们躁动的心开始平静，一方面对沈多意对家长的保证嗤之以鼻，觉得自己肯定能坚定不移地在外打拼，一方面又感激他的保证，能让着急的家人安下心来。

　　两人住下来后跟着大部队买肉串肉烤肉，卖了一段时间的烧烤身心俱疲，隐约开始想家，说了又怕脸上没面子，今日被老大提起这事心中有些酸涩，都低着头不说话。

　　沈千意以往见他们都是梗着脖子，如今那脖子可是被烧烤给掰弯了，他笑了笑，拿出手机摆弄，“老子拿你们的身份证号买了火车票，明天的，待会儿赶紧收拾收拾东西。”

　　阿辉阿道还是不说话，抿着嘴角吸了吸鼻子，幸好长的扎眼的刘海遮住了打转的泪水，转身磨蹭回了房间。

　　院里有棵老槐树，两个人拉手才能把它围住，中间已经成了空心，仍然枝繁叶茂，枝桠一半遮住房顶，一半在院子的上空，沈千意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听兄弟们的聊天。

　　江姚一刻都闲不下来，开始准备扫地，一边的大山赶紧提了桶水过来，“老大躺着呢，你这会儿扫是会荡起灰尘的，还是先洒点水吧。”

　　地上只有一条通往主屋的石头砖，其余地方全是土地，刚洒了水还未渗进去，江姚拄着扫把坐在台阶上，轻轻弯着嘴角。

　　一旁嗑瓜子的发子穿着深色牛仔外套，戴着一顶棒球帽，手中的瓜子皮已经塞不下了，就扔到了江姚拿着的簸箕里，扭头就是社会姐的一脸娇羞，“社会我江姐今天是咋滴了又犯病了？”

　　江姚回过神来，把弯着的嘴角向下撇。

　　穿跨栏背心的小马接话，“江丫头你应该拿着扫把揍他几棍子，揍完了在往他帽子上泼几杯水，这家伙居然喜欢收集帽子，每次分完工资后都嚷嚷着买帽子，屋里十好几顶还买，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你糟蹋。”

　　发子或许早就习惯了别人调侃他的癖好，继续跟江姚说话，“江姐今天早上有没有碰到高冷班草啊？那家伙叫啥来着，王路还是什么，名儿真大众化。”

　　“不是王路，是魏鹭，一行白鹭上青天的那个鹭，是很好听的名字。”江姚辩解。

　　“行行行，很好听，今天偷跑到人家校门口偷看去了吗？”发子直言问道。

　　“我在校门口还看到了沈哥……”江姚不打自招。

　　“看吧，还是去了……”发子顿了两秒后又问，“老大？老大不是去还电三轮了吗，正常啊！”

　　“沈哥一直盯着一个男生看。那男生在吃煎饼果子，我觉得是沈哥眼馋想吃了……”

　　大山凑过来，悄悄说，“你猜的真对，老大就是眼馋，还专门让我跑一中校门口买的。”

　　躺椅上的沈千意耐不住了，低声骂道，“不是说江姚犯花痴的事吗？干嘛扯到老子身上。”

　　“沈哥，什么犯花痴啊，我那是觉得一中校门口的风景好看才去的。”社会姐变得扭扭捏捏。

　　“切，风景好看，老子咋觉得咱们市就一中风景贼丑啊，还好看呢，什么眼神。”

　　“是真的好看。”社会姐再次强调。

　　“风景不好看，煎饼果子倒挺好吃，老子明天早上跟你一块去，到时候再解解馋。”

　　“老大，你不用体谅我，我不辛苦的，可以专门给你跑腿。”大山说。

　　“不用了，我在那儿趁着热吃完就行，回来就凉了。”沈千意摆摆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天底下的煎饼都一个样儿，要不是心里憋得慌，起什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