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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讨来压子生亲子二娘耍计得家底 ...

  •   白老狗给讨来的压伢子,取名抓子。顾名思义,抓子是’抓’住‘子’的意思,可见白老狗是多么在乎这个压伢子呵。抓子这名和他的名——白老狗大名是一样的易懂。狗命贱嘛,好养活呀。白老狗的爹娘赐名给自家儿子老狗,其含义:贱即为贵。
      天下父母全希望自家孩子健康长寿!
      白老狗深悟取名学问大,切这里还有大玄机呢。尤其是男丁的乳名,当然他白老狗是没有乳名的直呼白老狗。这取名往大处说,她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史呢。
      尤丽打断李氏:“哦,这白家是辈辈单传的家族。还有讨压伢子一说?”
      李氏:“呵呵呵,朱家太太,我们小皋可兴这个了,有家庭决定讨压伢子的多半是这样的,夫妻俩生了娃总留不住,幼时就夭折了;还有就是白家的这种,两口子死活不生娃。这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尚老太太:“老李屋里的,接着往下讲嘛。”
      李氏格格地笑着,继续道:
      说白家自从有抓子以后,白家万事兴,那真天遂人愿啊!
      几个月后,闷葫芦奇迹般地怀孕了。次年,她产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丁。
      白老狗一辈子算是过了大半辈子,这半辈子的夙愿——就想生一个男丁,续上白家的香火。这年,他五十九岁,愿望如愿以偿。这心愿达成的太辛苦啦,让他苦等了大半辈子。老来得子的白老狗人一下子就膨胀起来,得逞地领着妻儿到小皋城的寺庙里还愿。其实他和闷葫芦根本没在那寺庙里许下这个心愿。
      这还不算,白老狗又大张旗鼓地邀请小皋城里的戏班子来家办儿子的满月酒。乡邻一波一波的来他家看戏,乡邻自然都要送上一两句贺喜的话。
      白老狗那张爬满褶子的古铜色脸上,堆得全是前辈子他没笑出来的笑容。他乐得合不拢嘴,向道贺的人一一拱手回谢,招呼乡邻落座看戏。从邻居借来的张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喜糖、红鸡蛋、瓜子、花生和茶水。中午还管一顿丰盛的午餐,酒醉饭饱后,下午接着欣赏唱戏。
      白家新生儿的满月酒连着这样疯了三天,不仅同村的所有爱热闹的人全来白老狗家蹭吃蹭喝,临村的同类人也是如此。
      小孩们吃好了,不忘欢天喜地把糖果等揣兜里一些,手里还攥一些。
      大人们都明白这年月鸡蛋、糖果、瓜子、花生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金贵的东西啊,一年到头,除过年才能吃这些精贵的东西,素日是无口福享受的。较为懂礼数的人只看戏,喝茶,吃几个瓜子香香嘴,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乡邻纷纷议论,同赞白家大方好客,真是好心人家咧。有新人耳听心受记下了白家的好。
      天渐渐的黑下来,人们才肯退去,戏班子也满意的拿着细软归去。
      办完儿子满月酒后,白老狗才知道,他高兴地有点过头了。一场月子酒花去他家几十年的积蓄呀。但当他看到亲生儿子时,他心里那股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劲儿又来了。他想若是他很有钱,他会请戏班子搭台唱戏十天半个月戏,那样他才觉得更隆重呢。
      哎呀,给亲生儿子取名真是难坏了白老狗,他整整的想了两个月。亲生儿乳名唤拴住,学名为文举。白老狗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也认识几个字,只不过被种地累得所剩无几了。
      有了嫡传血脉拴住后,白老狗生活有了奔头,终日口中哼哈有词的哼着小曲,做起事来劲头十足。他不再像前几十年,总是埋怨闷葫芦是不下蛋的老母鸡了,现在他高兴着呢,而且还时常地夸闷葫芦是一块风水极好的田地呢。
      闷葫芦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胆怯白老狗,唯唯诺诺的她也学会了挺直了腰板说话,还诙谐幽默地回白老狗:“拴住他爹,你那是种子成熟的太晚,播种得又太迟啦!”
      从此闷葫芦可忙活开了,整日要照看两个男娃,话也多起来,笑容也多起来。
      老夫妻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过上了想过的正常生活,一切都在平平淡淡中安度。
      慕骄子打断李氏:“其实人生来是自由的,如精神上的自由。”
      朱古骞:“但无往又不在枷锁之中,许多时候解放自己,也就成全了某种新的开始。”
      尚云鹤:“从远古父系时代,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男子在生产部门中突出地位的出现,男子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从事渔业,农牧业,特别是犁耕等劳动强度大,一般只有男子才能胜任。尤其是乡野农民最看中男丁。男丁是宝,女娃是草,这是中国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
      慕骄子:“呵呵呵,说到底就是——小皋地处偏僻、落后、穷!”
      朱古骞:“是啊,我和三弟就看上海那样大地方人们思想已经解放,对于男女都是一样的重视咧。”
      余人笑看不语。
      尚老太太又催促李氏:“老李屋里的,这白家的事情好像还没讲完啊,你继续讲下去。”
      李氏呵呵呵地笑,又继续说:
      转眼,抓子和拴住都娶亲娶亲挽缔。
      白老狗和闷葫芦还没来得及享受含饴弄孙的大好时光,各自走完了他们的人生。
      白老狗享年七十九岁。
      闷葫芦终年七十二岁。

      白老狗夫妇含笑九泉,遗留的财产无遗产嘱咐。财产没得到合理的分割。
      白家财产是一条旧渔船;三间主卧,两房儿媳各一,老两口身前卧榻占一。主房堂屋算一间。共四间像样的房子。其余,有一方小院落,院落中有鸡、鸭、鹅、猪圈,狗棚均有。另外,前面有两间低矮的穿堂和灶房。
      白家还有一亩二分田地。
      以上这些便是白家的家产。

      白家两口去世后,新娶的媳妇抓子的婆娘柳二娘,她没消停过,只为白家的那些家产。
      同样新娶的拴住的媳妇婧容只知道做事,心无旁骛。
      柳二娘常冷言冷语、冷鼻凹给抓子看,更过分的是晚上不让抓子睡觉在一张床上睡觉,诱逼抓子向白文举提出分家。
      抓子是妻管严病,生来怕老婆。他个性懦弱,但是他不愿意与弟弟弟媳分家。无论柳二娘骂他是个窝囊废,她还让抓子挑明向弟弟提分家。
      抓子只是冷漠无语。
      柳二娘见和抓子闹分家无指望,甚至令她对抓子感到绝望呢。
      于是柳二娘把矛头指向婧容,时常甩脸子给婧容看。
      婧容忍气吞声,不予理睬。
      白文举冷眼旁观,把柳二娘的话也只当成耳旁风。

      一天早晨,柳二娘睡到自然醒,懒散地起床,手里拿着脸盆到灶屋。走到灶台前,她用毛竹节的掏水舀子舀井潭罐子里的热水洗脸用。看见婧容静坐在锅灶后默默地烧火,火光照映在她水灵灵红的漂亮脸蛋上。
      柳二娘伸手揭开锅盖,稀饭锅里稀粥翻着碗大的花,米粒还没开花,稀粥显然是刚刚烧开。她横眉瞪目地扯着嗓子尖叫:“哎哟——,婧容,你会不会过日子呀?稀饭早烧开了,你还烧,还烧——,烧草都浪费了。你知不知道,有你,咱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搁不住你这样败家!我看你就是一个败家的娘们!”
      婧容悄悄地流着委屈的泪水,细声细语地向柳二娘解释:“大嫂,我早不再往锅洞里填烧草了,你误会我了,这是锅底余火。”
      白文举正在院子里整理昨天傍晚收回的渔网。他听柳二娘又在滋事。他每想到柳二娘终日横针不知竖麻线咋捻的,还总是为难妻子婧容,就十分恼火。他觉得婧容隐忍柳二娘时间够长的了,可是那并没有换来柳二娘地理解,反而让柳二娘得寸进尺。
      白文举不再保持沉默。他要找大哥抓子好好聊聊,讨个说法。他把家除了哥嫂的卧室,都寻个遍,没有找到大哥。
      最后,他在柳二娘卧室见到大哥抓子。
      抓子正闲坐在床沿,想必是偷听柳二娘无理取闹的微词。
      白文举:“大哥,你到堂屋来坐。”
      抓子悄无声息地跟着白文举身后,来到堂屋。
      白文举:“大哥,你能不能劝说大嫂,让她别再整天无事生非了。她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婧容的茬。大哥,我和婧容都看出来大嫂想分家。可咱爹娘刚去世,尸骨未寒。我们现在分家要被乡邻嗤笑的,会说我们不孝啊,大哥!”
      抓子默然地听着弟弟拴住的话是——一针见血!啊呀,仿佛那一针正刺痛他的筋骨,他的头开始慢慢地耷拉下来,眼睛还始终盯着堂屋地面,高大的身板渐渐地缩矮一截。他悄没声地蹲下去。那一针扎得他开始思索柳二娘有多些日子不让他睡一张床上了。啊哟,那些让他难熬得夜哟,哎……他翻眼向上看白文举,不冷不热地说:“二娘说,分家好好,分家后,谁有本身,谁吃饭,那样我们都能过得更好。”
      白文举听大哥抓子的一席话,气得牙根痒痒的,冷眼看蹲在地上的抓子,道:“你——!……我和婧容一直在维护我们手足情意,和白家的声誉。大哥,请你记住,家和万事兴!”说完走出堂屋。
      傍晚,柳二娘盘算再点一把火,让白文举婧容心中火烧得更旺些。她借喂鸡,再生事端。她指着一只老母鸡骂:“臭不要脸的小贱货,活该都讨厌你,不下蛋,还吃粮,活该你没亲没故的。”边骂边打那只老母鸡,老母鸡被打得拍翅乱飞,格格地傻叫。她还不停地向厨房张望着骂。
      正在烧晚饭的婧容听出柳二娘话里有弦外之音,难过地暗自流泪。
      婧容是白家的童养媳。她九岁来到白家。爹娘一辈子只生婧容一个。体弱多病的爹娘因常年病怏怏的,要治病,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二位老人还没等婧容和白文举圆房,双双病故。
      柳二娘为达到分家目的,施展毒舌,撕开婧容内心最柔软的痛。婧容失声痛哭,伤心地回想起已故的爹娘,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白文举听到婧容的哭声,怒火中烧,一个健步冲到柳二娘面前,嗔怒,道:“你整天指桑骂槐,鸡蛋里挑骨头,你想分家是吧?”说完,白文举还觉得愤怒,他举起拳头,要打柳二娘。
      婧容从灶屋慌忙跑过来,硬把文举举起地手按下,抽泣着,劝道:“文举,我们大衣他们,答应大哥大嫂分家吧。”
      柳二娘看白文举举起拳头要揍她,见形势不妙,吱溜地蹿进堂屋,掩门观望。其实,就算婧容不拉架,白文举都打不到她半根毫毛滴。当她见婧容拉住了白文举,嗖地又从堂屋蹿到院子,大声叫嚷:“拴住要杀人啦——,拴住要杀人啦——,你杀吧,我不活啦——,……”
      手里顺势握住一把铁锹,她要随时准备抡起铁锹打白文举。
      白文举算是看明白了,柳二娘就是个无赖。他不想再与她争辩,道:“好,分家!大哥,你出来!我们今晚就把家分了。”
      孙子兵法中有一妙计叫无中生有!此机在化假为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难以辨别。白文举清楚他中计了,他百口莫辩。他初次尝到柳二娘的厉害。
      抓子慢腾腾地从茅厕出来,走到院子中。他用冷漠地眼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来到院子里,他呆愣地蹲在地上,仍是一言不发。
      柳二娘一听白文举婧容同意分家,心中暗喜。她从地上爬起来,哦,她什么时候有赖在地上了。她绷着脸,说:“家里所有东西分为两份。咱家最值钱的东西是那条渔船,渔船可以生钱嘛。你们是弟弟弟媳,我们把最值钱的渔船给你们,我们就是吃点亏也是应该的。剩下的房屋,一切都归我和抓子。文举,你知道的,你大哥水性不好,他只能留岸上做活。那一亩二分地也归我们种。”
      白文举:“大嫂,这俗话说,长嫂为母,长兄为父。这条渔船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我们最为小辈的不能这么自私,把它占为己有。我们把渔船让给你们,这样才能体现他的价值。剩下的房子等都归我们,我和婧容吃亏是理所当然的。”
      抓子未动,仍然一言不发,蹲在原地。
      柳二娘:“谁要做你们的’父母’,分家就按我说的分,船归你们,剩下一切归我们。最后问你们,行吗?”
      婧容拉住白文举的手,摇头示意不要与柳二娘再做争论。
      白文举忍让柳二娘许久,早看透柳二娘阴损的嘴脸。她想独吞家里所有财产。
      白文举不想伤家庭和气,不想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他和婧容只能再三做出让步。
      最终,婧容和白文举还是选择妥协,同意柳二娘所有无理的要求。
      柳二娘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白文举婧容反悔,当晚,她把白文举和婧容轰出家门。
      白文举和婧容只拿上铺盖走了。
      天色渐晚,有风。
      抓子蹲在院子里,悄没声地望着弟弟弟媳被撵出家门的身影。他急赤白脸的干瞪眼,心里恨柳二娘。他内心是很爱弟弟弟媳的。可是他从小就口吃,口头言语表达有些困难。尤其是在情急时,他说话打结地更厉害,说话费劲到没得字蹦出牙缝。他眼望弟弟弟媳走远,夜晚无处安身。他眼眶湿润了,难过的猛地从院子地上站起身,手指着柳二娘,急不择言,道:“你——,你——,你——,别——,别,别把事情,把事情做——做绝了,小心——,噢——,小心——遭,噢,噢——遭报应!”一顿发泄,他浑身气得颤抖,刚才的发泄就像一根长时间处于绷紧状态的皮筋被外力那么轻轻一碰断了一样,那后力打在该打的地方,那是要疼在心里的。痛快地骂完后,抓子渐愤地又蹲回原地,双手蒙住脸,独自垂泪。
      柳二娘冷眼看抓子,从鼻孔冷冷的甩出:“哼,你心疼他们,你追去和他们一起过日子,我才不稀罕你咧,你个结巴种——”骂完抓子,一甩手,回灶房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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