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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病症【上】 ...

  •   楚清河来人一席玄金的祥云朝服,黑发高束紫金冠,举手投足间彰显着威仪荣华。唯有手中一把乳白的象牙折扇,以及他眉目神色间的柔雅明俊,倒是流露出一种别有气度的风流倜傥。

      太子进屋,秦以默不敢怠慢,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
      他想下地行礼,却没想,笛音端端正正地立在床榻边,根本不给他腾出下地的位置。
      秦以默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从后面悄悄扯了扯笛音的外袍。

      笛音不为所动,平静地直视着楚清河,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光临,所为何事?”

      秦以默行礼未成功,只得抬起头来尴尬地朝太子笑了笑。

      楚清河只抬眸看了眼矗在床前、浑身上下皆是神韵流光的琴师阁下,很快又将目光定格在秦以默身上。
      “以默公子有病在身,不必多礼。先躺回去歇息吧。”

      “......”
      其实我有病在身什么的......怕都是个误会。
      秦以默内心虽这么想,却是照着太子的话,乖乖躺了回去。

      楚清河上前几步,他的身后跟了个白须老者,老者靠近了些,向笛音俯身施礼道:“笛音阁下。”

      笛音微微颔首,“刘太医。”

      楚清河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笛音的问题:“我今天来,自然是专程来看看以默公子。听刘太医说,这个时辰,公子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他又转头似是担忧地看着秦以默,“怎么样?秦公子现在感觉可还好?”

      秦以默刚想回答,笛音却抢他一步答道:“他刚服下太医开的药方,好多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以默近乎是咬牙切齿地笑了笑,“嗯。好多了。”

      “嗯?”太子却是微蹙柳眉,“当真好多了?我怎么觉着你的脸色不太好?”

      秦以默看了眼桌上的药碗,又斜眸扫了眼笛音的背影,心想:还不是被他给气的!

      谁知那始作俑者竟是轻笑道:“可能因为太子殿下突然驾到,把秦公子给吓到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来。”

      秦以默瞠目结舌:???

      楚清河终于有些不耐,连先前温和语气也提起些冷意,他看向笛音:“我在与以默公子对话,还望阁下莫要打岔。”

      秦以默睫毛一颤。一瞬间在脑海里已经闪过好几个念头。
      奇怪,陪衬的不应该是我吗?怎么感觉他俩因为我才在那儿......暗斗?
      ......
      呸呸呸,我算什么人物,他俩又是什么人物?
      秦以默啊秦以默,还什么因为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笛音抬了抬眼皮,浑身气场也丝毫不落,竟是硬生生地迎下了太子的冷厉目光。

      旁边的刘太医很是惊愕。
      在太子目射冷光,语气不善时,还能直面那双冷眸,且坐怀不乱,神态自如的人。在这宫中,怕是除了皇帝陛下,还真不存在这样的勇士。
      更不要说如笛音这般,居然敢胆大包天毫不避讳地与太子殿下相顾对视。

      沉默的空气中隐隐擦出些看不见的火花,躺在床上的秦以默只觉得这一幕甚是熟悉。

      他摸了摸鼻子,简直哭笑不得,心里泛着嘀咕:“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要干瞪眼。干什么?是要比谁先眨眼?还是要比谁的眼睛大?你们怎么不干脆打一架?”

      秦以默就这么随意一想,倒没想让他们真打起来。
      最后他还是愿意做了这个和事佬,唤道:“太子殿下。”

      楚清河收回目光,低头看他,“嗯?”

      秦以默:“笛音他可能是觉得我太累了,忍不住替我说两句。不过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在与殿下开玩笑呢,殿下莫要见怪。”

      笛音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楚清河抬头就又恢复了一派风雅和煦的神色,眼底的冷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转指打开折扇,乳白折扇轻搭唇边,遮住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见怪?怎会见怪呢?笛音阁下也是为了活跃活跃气氛嘛。只是嘛......我此时前来,可不是专程来和阁下开玩笑的。”

      他转头道:“刘太医。”

      刘太医提着药盒向前一步,“殿下。”

      楚清河轻摇折扇,吩咐道:“你去给以默把把脉。做你该本来做的。”

      “是。”

      刘太医走进床榻,这回笛音倒是默不作声地让开了,秦以默悄悄缓了口气。

      楚清河在一旁不快不慢地陈述道:“你虽然醒了,可血凝症终究不是小病,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判断和下一步的诊治。刘太医是我宫中最好的医者,我相信有他,定可以药到病除。”

      秦以默感觉胸间有股酸苦味儿直冲喉头,他焦躁地想:“可不可以药不到就把病除了?”
      可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响地等刘太医把脉结束。

      笛音:“太子殿下在宫中整日处理各种事务,多有劳累,此时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就专程来探望秦公子,真是有心了。我替以默谢谢殿下了。”

      楚清河侧头看向笛音,却见那道谢之人也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那双冷淡平静的眼眸却丝毫看不出其中的谢意。

      “呵。”楚清河摇了摇折扇,笑道,“谢倒不必了。我也不是太累。客人在我这儿生了病,做主人的自然得负起责任。另外,我也有些事情还需与二位交代。”

      “哦。”笛音抬了抬胳膊,又道,“可是殿下,你不累,我累呀,有什么事你可以坐下交代吗?毕竟,太子殿下不坐,我这当客人的也不好先行坐下。”

      躺在榻上的秦以默抽了抽嘴角。
      累?你?你累?信你个鬼!谁都可以累,除了你!我才是在场最累的好吧......我心累!

      那太子却仿佛真的信了笛音的话似的,笑了一声,“是我考虑不周。”

      两人很是默契地一同坐在了圆木桌的两边,一人轻摇折扇,一人百无聊奈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盏。

      刘太医放下秦以默的右手,表情挺是严肃谨慎,又拿起他的左手,继续把脉。

      楚清河瞥了眼笛音手中的杯盏,轻声道:“我似乎闻到了枣花蜜的香味。”

      笛音抬了抬眼皮,“哦,太子殿下的嗅觉还真是灵敏。”

      “说笑了。”楚清河握着折扇碰了碰鼻梁,笑道,“我自小受过训练,能闻到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气味。不过这枣花蜜,六妹也很喜欢,她常吃,我自然也常闻到,对这气味很是熟悉。”

      笛音转了转杯盏,没说话。

      楚清河继续道:“倒是没想到阁下也喜欢枣花蜜?这枣花蜜是西疆的稀有品种,在民间难以买到,属于有价无市。大部分是贵族或者皇室才有所购置,若阁下喜欢......”

      笛音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甜食。”

      楚清河:“那这......”

      笛音看了眼床榻,淡漠道:“有人怕苦,泡杯甜水帮他解苦。”

      秦以默:“......”
      宝宝心里苦,笛音大哥,你没听说过“家丑不可外扬”吗?

      楚清河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倒是没想到阁下不喜欢甜,却随身携带了枣花蜜,难到是专门为了......”

      笛音依旧面不改色地打断他道:“我问你们胡管家要的。”

      楚清河:“......”

      “......”秦以默极力憋着笑,能把话说死到这种份上,除了笛音还能有谁?

      这时,刘太医松了他的手,转过身去。
      秦以默晃眼看到刘太医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心里感觉不太妙。

      刘太医拱手道:“回禀殿下,秦公子暂无大碍,只要每日按时服用老夫开的药方,半月后,血凝症基本可解。可是......”

      秦以默眼皮一跳。
      不是说好的服药七天吗?怎么变成半月了!

      楚清河收起折扇,神情肃穆,“可是什么?但说无妨。”

      笛音停下转杯子的手指,抬眸看向刘太医,神情冷淡。

      刘太医叹了口气,继续道:“秦公子的各方脉象都表明他是患了血凝症,可是一般患了血凝症的病人,他们的脉搏速率都会有明显下降。可我反复确认了秦公子的脉搏,他的脉搏不但没有减缓,反而还比常人的脉搏速率有所上升。”

      秦以默下意识地问道:“会不会因为我刚刚有些兴奋或者紧张之类的情绪,导致的脉搏加速?”

      刘太医转身看向他,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不会,因为情绪产生的脉搏加速和常态下的脉搏是有明显区别的,这种脉象老夫还是能够清楚辨别的。”

      秦以默:“......”

      楚清河:“那刘太医觉得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摸了摸胡须,皱着眉头道:“这种情况老夫也是第一次遇见,确实匪夷所思。”

      楚清河挑眉注视着他:“那太医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

      刘太医:“除非......”

      秦以默忽然坐起身,“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血凝症?”

      刘太医的眼底出现一闪而过的惊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那我再向公子确认几个问题吧。公子昨日昏倒时可有觉得心慌难受,头晕目眩?”

      秦以默点了点头。

      “是发生在刚刚看到日出之时?”

      秦以默再次点了点头。

      “那这是第一次发生吗?”

      秦以默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他回忆了片刻,想起那日他与玉树在落霞镇时看到日出,也出现过类似的心慌头晕之感,只是那次没有严重到晕倒,且很快就恢复正常,他只当那是没吃早饭太饿了导致的不良反应。

      刘太医点头,继续问道:“那秦公子此前可常有莫名地失眠?且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做噩梦?”

      秦以默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面前的老者。

      刘太医的一双老眼一派清明,“老夫可说对了?”

      秦以默认真地点头道:“都说对了。差不多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我就常常失眠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噩梦。家父请了个江湖郎中来为我诊治,那个郎中说我是到了加冠之年,什么年轻气旺,什么清心寡欲种田不适合我,过于气盛才导致失眠,叫我出来走一走看一看,失眠就可解了。”

      秦以默说完,他清晰地听到刘太医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只是他不确定是笛音还是太子在笑。
      笑什么唉?有什么好笑?

      刘太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那失眠可是解了?”

      秦以默摸了摸鼻子,笑道:“自然没有。呃......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有时仿佛解了,有时却还会失眠,其实我也习惯了,没刻意去管。只是我一直不太相信那个江湖郎中的说辞,今日听刘太医的判断,才觉得那个郎中怕是一派胡言。”

      楚清河突然开口,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随意一提:“我忽然想起,听闻秦公子前日深夜四更起来逛花园,可也是因为失眠或者做噩梦了?”

      秦以默一阵牙痒痒,心想:你果真是派暗卫来监视我的么?
      可他还是不咸不淡地回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刘太医继续道:“也不能说那郎中全是胡言,若不是秦公子突然在看日出时昏倒,我也不敢断定是血凝症。血凝症发作时,最显著地特征就是在被日出之光所照射时,会头晕,心痛,乃至于昏迷。那么综上所述,我再次确认了公子的症状,再配合着公子的脉象来看,确实是血凝症无疑了。”

      秦以默皱了皱眉,问道:“那你刚刚说的奇怪脉搏又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沉默了,神情焦虑地来回踱步。

      一直没多话的笛音,忽然开口道:“刚刚太医不是说了除非?除非什么?”

      楚清河也点头,沉声道:“刘太医若是还有其他猜测,说出来便是,我们一起再做判断。”

      刘太医看了看楚清河,看了看笛音,最后侧身看了眼秦以默,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也曾在古书上看过一些秘籍,有秘籍中所描述的某种情况和血凝症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要说秦公子是那种情况而不是血凝症,我宁肯相信秦公子是血凝症患者中千年出现一次的反例,也不愿相信他是......”

      刘太医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仿佛是说不下去了。

      笛音的绿眸深处闪过一抹精光,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秦以默,竟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楚清河注意到笛音地神色,挑了挑眉,道:“看起来,阁下也是知道些什么?到底是什么秘籍,有这么难以启齿吗?令太医三番五次地想说却说不下去?”

      刘太医再次摇了摇头,无奈地望向笛音:“要不笛音阁下先说来听听?”

      笛音也摇了摇头:“我只是无意间略有耳闻,定不如刘太医在古书上看得全面,还是你来讲吧。”

      刘太医唉声叹气道:“我当真是觉得那不太可能......”

      坐在床上的当事人却忍不住笑出声,秦以默觉得这三个人又是欲言又止、又是互相推搡着抛开话头,简直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笑道:“喂,我这当事人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什么不可能,说一说罢了。而且,一切皆有可能。”

      笛音也跟着轻笑两声,饶有兴致地看向床上那满脸写着不耐烦的青年。

      楚清河勾起嘴角:“没错,一切皆有可能。”

      刘太医目光凝重地扫了眼在场三人,深吸口气似是要下定了决心。
      最后他甩了甩衣袖,沉声道:“是吸血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病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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