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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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诸于姬光造访后三日独自前往太湖学鱼。三月后学成归来，恰逢姬光冠礼。
吴国公子的冠礼，即使吴王姬僚如何不情愿，也是不敢怠慢的。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而冠，然当年姬僚为早日执政硬是提早了一年行冠礼，于是便在姬光冠礼的置办上百般周到，以堵那些个闲言碎语。
冠前十天内，姬光先卜筮吉日，最终吉日落于二月九日，遂昭告举国上下。冠礼前三日，又用筮法选了其弟姬夫概为赞冠者协助冠礼仪式，其母郑氏为主人，然本该有宗族长者但当的主持冠礼的大宾却迟迟未定。
冠礼前日，姬光独自来到立于宗庙之外，父亲、祖父、曾祖、高祖……为后人祭祀的历代吴君都各有其庙，姬光望着那庄严的座座庙堂却是心生恍惚。
自己因不甘屈居人下而一心要夺回君位，然夺回君位之后又当如何？千百年后，此处不过多一座庙堂、多一尊神主……
“公子！”
姬光回过身来，见是侍卫殷重。殷重显是一路跑来的，带了喘息激动道：
“延……延陵季子归矣！”
姬光一愣，不可置信地疾步往回赶。
匆忙来到宫室之外，便见了一人背手而立。那男子穿着素雅，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俊逸出尘。听了姬光脚步，他缓缓回过身来，只一笑，姬光便近乎落泪。
“王叔……”
男子扶起欲拜的姬光，那带着暖意的掌，将十年的隔阂顷刻间消融近尽。姬光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宫中受尽冷嘲热讽，更别提有什么夫子来教他半点文韬武略。然而这位只长了姬光十岁的王叔，却每日都来探望，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在姬光的幼年中扮演着如父如师的角色。故而那年，他为了辞让君位而退隐于山水之时，姬光几乎夜不成眠。唯一依赖的长者不告而别，说不怨恨是自欺欺人，然而多年后，当自己也经历了这许多，方明白季札当年的无奈与不易……原以为，再是无法将这一番感慨告知这位自己至为敬重的王叔，却未料到还有重逢见之日！
季札此时也细细打量着这个让他最为疼爱也最为忧心的侄儿。他知姬光是必成大器的，也知以姬光心性势必会带来一场同族间的杀戮。这次归来，名为担当姬光冠礼大宾，实则也是放心不下。
两人相顾无语良久，姬光方请季札入座。然而还未坐定，便有人通报姬僚将至。
姬光冷冷看着姬僚疾步而入，一副见季札如见生父的模样。季札也不甚在意，几句便将王僚一番“由衷之言”给打发回去。姬僚碰了软钉，心道必是姬光先入为主地误导了季札，难堪之余，吩咐下人为季札备房便沉着脸离去。
季札待王僚走后，依旧温文尔雅地与姬光叙旧，直到侍女前来请他就寝，方起身离去。
翌日，姬光鸡鸣便起，早早沐浴更衣，至始封之君庙堂正堂搭建的东房准备行冠礼。静静等候之时，日光入室，姬光迎着看去，这自己名字的由来，如此炫目且叫人神往，它注定要凌驾于万物之上……
及行礼之时，姬光之母郑氏来到南端庙门，揖请王族、重臣入场。王族揖礼后至阼阶站定，重臣则入宾阶站定，郑氏登阶上堂。三位有司于郑氏上堂后转向东面。
郑氏面西立于台上东端，身为赞者的着玄端的姬光之弟姬夫概盥于洗西，遂从宾阶登堂入东房。见了迎光而坐的姬光微微一愣，那俊逸面容浸于光芒之中，不带半点阴影，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视。直到姬光缓缓睁开眼，夫概始回过神来，对夫概一笑，随他出了东房。
着玄端头戴玄冠的季札对姬光揖礼后示意其就坐，遂下阶准备盥手。郑氏见季札为姬光忙碌，心有不安，也随之降阶。季札辞道主人无事不必降阶，郑氏便立于阼阶下，季札遂盥手。盥手后，季札回到宾阶下，与郑氏对揖谦让，郑氏随季札登堂。季札下一级阶，自有司手中接过缁布冠，向姬光致祝辞道：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言罢为姬光加缁布冠，系上长缨。
加缁布冠后，姬光复入东房，于姬夫概相助下换上士玄端，再出东房，转向季札。
有司进皮弁与季札，季札进席前向姬光再致祝辞道：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言罢为姬光加皮弁，插笄系缨。
之后姬光再入东房，于夫概相助下换上皮弁服，再出东房，即席而坐等候三加。
季札自有司手中接过爵弁，进前向姬光致三加祝辞道：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言罢为姬光加爵弁。
爵弁为冕之次，形似冕而无旒。夫概为姬光系冠缨时窃想，若有一日能见王兄加冕，也算死而无憾……
姬光不知夫概心思，复入东房换爵弁服。
姬光再出，季札向姬光揖礼，姬光即席面南而立。夫概于东房酙酒，将爵进于季札。季札持爵，向姬光致醴辞道：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姬光拜受，祭醴，尝醴，后将爵付与夫概，再拜季札。季札降阶立于宾阶之下，姬光由宾阶下堂，立于宾阶之东，夫概亦从宾阶下。
季札遂为姬光命字道：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仲弼甫”。
姬光答道：“仲弼甫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季札降阶的同时郑氏也随之下堂，立于阼阶下，夫概出东房，也由阼阶下堂。
季札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父母恩深似海，百德孝义为先。”姬光遂向郑氏行拜礼，郑氏亦回以拜礼。
姬光遂拜谢季札、夫概及冠礼众人，众皆答礼。郑氏行礼谢季札，季札答礼，终及礼毕。
时值午时，众人散去，郑氏再次拜谢季札后由夫概扶着去了。站在寂静的庙堂之上，季札看着这个方成年的侄儿，半晌方道：
“可知此字何意？”
姬光低了头道：
“谨遵王叔教诲。”
季札一笑道：
“为君者务必谨慎，以礼持国。无德之君在位必不久，君位必将传至贤者之手。”
姬光一愣，方知心思早已被季札看穿，正思虑这番话究竟是劝是勉，季札已率先跨出了庙堂。
以祭天为借口未去参加姬光冠礼的姬僚方归便惴惴不安地于季札室前徘徊。
季札早知姬僚在门外，却是焚了一柱香的功夫方开了室门道：
“大王？”
姬僚一缩，瞥了眼季札屋内无人，方入了道：
“先君本欲授位于王叔，王叔未归，姬僚方继位，如今王叔已还，君位自当……”
季札摆摆手，拿起榻上包裹，转身便走。
姬僚愣在那儿，直到季札走远方回过神来。
不远处，姬光亦沉默地望着季札远去。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言之谆谆音犹在耳，心里不免怅惘。
当晚，母妃郑氏招姬光入室，道有一礼相赠。
姬光至其室，郑氏命四名宫女各执一方纨纱挽起。蝉翼薄透层层尽去后，堂中唯一白莲曼丽。
那眉目之间透着的出尘之气，竟像极了一人……
“允……”
姬光险些脱口而出，却在看清那婀娜曼妙后知是认错了，忙掩饰道：
“此女甚似孩儿一故人……”
郑氏疑惑，却也不追问，只唤那素衣女子近身道：
“此越女名莲恩。”
姬光颔首，却不敢再看那女子一眼。
碍于郑氏情面，终是将莲恩带回了府邸，却只让她服侍了梳洗便屏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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