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82、第 74 章

　　自那日解苍离去后上虞感觉自己五感清明了许多，本已听不分明的声音清楚了很多，就连逐渐陷入沉睡的状态都减少了，萧寒月心中松快许多，可紧接而至的漫天虹光示警让整个一重天严阵以待。
　　萧寒月去找了上虞却发现她不知去了何处，在殿门前等了一会儿才见她从外面回来，他走过去道：“神君，连尧与商止正欲前往炎狱之渊，萧清肃派谢魇前来，一重天众将都已整装待发。”
　　上虞听到谢魇二字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下头大步走到自己殿内多年没穿的青银铠甲面前站住，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甲片转身道：“走。”
　　萧寒月一怔：“神君不穿铠甲？”
　　上虞脚步未停：“我此去接他回来，穿什么铠甲。”
　　萧寒月脚步一顿问道：“解苍那里……”
　　“那是自家事情。”短短几字便不再开口。
　　炎狱之渊的魔气比之以往浓重很多，随着魔气越重与之相对的天上虹光越盛，商止站在云端看着下面的东岐眉目冷峻，连尧安抚的拍了拍他但面色也是严肃。
　　商止盯着东岐冷冷开口：“继上次天魔之战不过几万年，尔等魔族便按捺不住又蠢蠢欲动了。”
　　连尧仔细扫过下面魔界大军眉头皱紧，钟蒙不在，离洬也不在。
　　东岐看向商止笑笑，商止握剑的手指一动，看着那张与连尧一模一样的脸便觉怒意渐起：“我当初念你是连尧分身手下留情放你一次，如今倒是敢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东岐嘴角一挑：“商止神君倒是兄弟情深，当初追杀我至魔界可不曾见你有半分留情。”
　　连尧迈上前一步看着他道：“你不过是我丢掉的一缕命魂，堕入魔界成为魔君安分一些倒也罢了，连我兄长也敢顶撞真是留你不得。”
　　“今日尔等魔界进犯，奉天令讨伐魔族，以炎狱之渊为界，定不让魔族再进一步！”商止道。
　　东岐一笑：“既如此，我魔族众将也定全力以赴。”
　　东岐话音一落一众魔族都高声呐喊，反观云端天兵神色不动皆站得笔直。连尧站在最前面突然抬手将手中长剑扔至空中，那剑高悬两军之上嗡嗡作响，与之相应所有他麾下的武神将手中兵器也震响不停，最后他收手一挥周身法光大显，与上虞不同，他全战之时并不需要剑刃在手。
　　连尧看着下面的魔族说出二字：“出军。”话音甫落云端武将如离弦之箭飞出而去。

　　各重天君皆在自守其阵，只除子离不知去向但有古霄在也不用担心，剩下一位八重天沈天玄君在天帝处，就连往常不出殿府的白泽都到了九重天。
　　“东岐在主阵，钟蒙不知去向，但据上虞猜测多半会去轮回之眼，离洬仍是未曾现身，现在为止只剩下解苍没有动作，不过对于他我倒觉得不必担心。”沈天玄君布下的透天镜显出各处景象。
　　天帝点点头：“那东岐如何？”
　　沈天玄君一愣，看了看天帝道：“你知道了？”
　　天帝摇摇头：“他们想瞒着我，我便被他们瞒着吧，小辈行事未出大事便不要插手，省得乱了他们的因果。”
　　沈天玄君听后一笑，转头看向透天镜所显逐渐变化最后竟然显出了冥界之景，他心中一凛，见白泽紧盯九重天的气韵未曾注意，便悄悄伸手拂去镜面让它变了场景，天帝看到他的动作眼角瞥了白泽一眼未曾说话。
　　冥界虽在六界之中但却独立于其他五界之外，魔气肆虐首先被波及的就是人间界及一重天，因这两地距离魔界最近，可仅次于的便是冥界，但魔气蔓延到冥界便像被屏障阻隔一般侵不进去。
　　离烨看了眼在冥界四周飘荡的魔气脸色木然，转身只说了一句：“去幽冥殿。”
　　跟随他的随侍倒是有些担忧的一步两回头的看着漫无边际的魔气：“这魔气犹比当年，真是叫人担心。”
　　离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丝死气：“除非那离洬想魔族覆灭，不然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动了这里。”
　　随侍点点头，已经习惯了自家神君一脸死气的用这种语气说话。
　　幽冥殿最深处是离陌身体所在之处，不知为何冥界神君殒身与其他各界不同还会保存着身体，当年白泽突闻离陌殒身的消息来到冥界想要带走她的身体时被离烨盛怒拦下，之后整个幽冥殿都被他封印了起来。
　　今日离烨来到幽冥殿外发现不对，整个封印正在逐渐消退，随侍有些惊慌，离烨连忙赶往殿内，待到了最深处放置离陌身体的内殿时几人都愣住了。
　　内殿最里面的床榻上离陌周身被琥珀色光芒笼罩，别人不知离烨是知道的，那是离陌自身的术法之光。离烨不敢置信的几步走到跟前，随侍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才见到那离陌仍穿着当年遮住半张脸的覆面长袍，周身的衣袍和发丝如被风吹动，离烨慢慢伸出手触到琥珀光芒时就像被灼烧一般刺得他瞬间收回。
　　等那光芒在离陌周身越聚越多后在一瞬间全被吸入了她的体内，离烨轻声开口：“神君？”那语气像是害怕惊醒沉睡中的人但又盼着那人能睁眼一看般。
　　本在翻飞的衣袍和发丝逐渐落下归于平静，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离陌缓缓从榻上起身，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腿上像是刚睡醒一样，兜帽滑落露出一头漆黑披散的长发，长发散乱挡着脸看不分明，只能见到同离烨一样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她长长叹出一声，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眼帘，一只黑白分明的杏眼无悲无喜的看向离烨，声音微哑且缓慢：“离烨。”
　　离烨身子一震，常年木呆呆的脸隐约能看出喜色，但也只是一瞬他便立刻向前几步低头单膝跪在她身前，开口声音有些微的颤：“离陌神君。”
　　此话一出身后跟着的几人都半是惊讶半是惊吓的双膝跪地，这冥界虽然以黄泉阁主为尊，可在她殒身之后离陌虽然不曾接任阁主之位，但其身份地位与阁主无异。
　　离陌这时才抬起头用眼睛扫了扫那几人：“哦，你都有随侍了。”平平淡淡的一句叫人摸不清情绪。
　　离烨嘴角一动：“神君，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离陌想了想：“也是。”
　　身后的几人除了离烨的随侍外都只是听说过而不曾见过离陌的，一时摸不准这位神官的脾气，只是见到离烨言行中对于离陌很是尊敬，可却没想到他对着这人说话竟是这样颇有些……随意？
　　离陌动了动手指，果然活动稍有僵硬，看了眼仍跪在面前的离烨说道：“魔界异动，遣你此去相助以报上虞多年相互之恩，”她的语气严肃：“一切听她调遣，不得有异。”
　　离烨立刻起身应道：“是。”

　　东岐受魔气影响比之当年更胜，连尧与商止两人合力才堪堪与他持平，魔军也受魔气加持凶猛异常，天界众兵皆陷入苦战胶着许久难有优势。连尧想要祭出攻击法阵可却要有人护阵，只余商止一人是断不能阻挡得了东岐的，一时间无计可施。
　　魔气升腾直冲天际，直到一道青蓝之光劈裂天空将大片魔气灼烧殆尽，一重天武神将急速落至胶着的两军之中，连尧心中一松传音至上虞脑中：“钟蒙与离洬不曾出现。”
　　上虞站在半空扫过万千兵将果然不见那二人，她略一思索开口道：“连尧、商止，让开。”
　　商止到底征战经验不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连尧一把拽住胳膊瞬间飞至上空，东岐见与他缠斗的两人突然不见，转头扫到正要追过去时才看到一名女子神色冷漠的浮在半空看他。
　　上虞轻轻开口，语声温柔：“雷霆遮影。”说到此处她身后瞬间显出由雷电聚集而成的撑天巨树，长到最高处时瞬间全树开出如蝴蝶羽翼般的树叶，所有如树枝般的雷光无尽发散，形成巨大雷光笼罩着的结界，整个天空都犹如被巨树遮挡一样，原本紫黑之气弥漫的天空变得青蓝闪烁。
　　东岐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但心中大觉不妙，下意识释出护身法阵。
　　商止惊愣出口：“杀阵？”
　　连尧点了点头：“我也只见过两次，难以忘记。”
　　商止紧紧盯着疑惑道：“可她那姿势明明是守阵之姿。”
　　“她与你我不同，她不想杀，可又不得不杀。”连尧说道。
　　东岐紧盯上虞，只见她手握长剑像站在地上一样，这时她的面色没了之前的凛冽，就连周身杀气都消失不见，仔细看去竟能在她平日冷淡的脸上看出轻柔和缓，那眼神也带着些许悲悯。
　　上虞轻轻将手中剑立在身前，双手叠放在剑柄上，这本是一个收战的姿势，可她身后的雷电巨树仍在无尽扩散，她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哀伤：“命如……”随着说出的话语所有被这幅景象惊呆的人，在被雷光掠过时先是不能动弹最后软软倒地慢慢消散而去：“花叶散。”

　　段伯看着由解苍化出的景象惊得半天开不了口，原本以为见到解苍的杀阵就够让人惊叹，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
　　解苍紧紧盯着景象中巨树前那个笔直的身影，他虽然也惊异于这样绚丽又强力的杀阵，可他的视线更难以离开身处其中的那人，这样几乎无视别人抵抗就能取人性命的方法，而释出这个杀阵之人的神色却显着浅柔哀恸。
　　解苍看向她的眼中流光璀璨，那就是他的师父，美丽强大却这样纯粹温柔。
　　段伯回过神终于忍不住开口：“与君上相比，上虞神君的杀阵真是太过温柔了，陷于其中的人甚至连哀嚎都听不见，每个人都在惊讶中还未有反应就去了。”说罢他想到解苍那充斥火焰凤尾的杀阵暗自惊了惊，不知那个杀阵一起又是何等模样。
　　解苍紧紧盯着上虞，嘴角缓缓一勾：“是啊，这世间无人比她更温柔了。师爷爷曾对我讲起，她幼时在死人堆中将死未死之时，地上烧杀哀嚎，天空乌云蔽日，雷电闪烁满布空中，雷光此起彼伏，消散处犹如树叶花枝。天空降下的天雷将尽灭他们部族的部落劈得四散奔逃死伤无数。小小孩子觉得人命如花叶般易散，天道无情却也最为公正，天雷煌煌在她眼中却最是温柔。”他难得有兴致多说一些她的事，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已。
　　解苍停顿一下转回头看向一人：“便是见到这幅景象，你仍是要战？”
　　许久不见的封邑站在他身后神色不为所动：“我是魔族。”
　　解苍听后笑开：“就知你会这样，”他走到封邑面前：“我将北域魔军练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报了你的恩情，所有兵将去留我皆不管，要战便战都听你的指挥我不阻拦。”
　　封邑听后走了两步，转回头看向解苍：“我到现在仍是不懂，解苍，你到底要做什么？”
　　解苍歪着头想了想，嘴角一勾：“还清明于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