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81、第 73 章

　　解苍临走前告知古霄恐怕离洬不多时日就有动作，古霄看着他略有些复杂，解苍自嘲一笑：“师爷爷可是不信我？”
　　古霄撇了下嘴，稍稍抬手一挥，解苍的身子就动了动：“你在与谁说话？我虽说了你出一重天便不再管你，可这世间最信你的，除了月丫头就只有我了。”
　　解苍听后恭敬的一躬身：“解苍别过。”
　　古霄自见到他后就忍在喉中的一句话还是说出了口：“解苍，引天术可纳万物，全凭意念而动，太过霸道，还是不用为好。”
　　声音夹杂着担忧无奈传到解苍耳中，他离开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古霄看着他利落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生死离别都是常态，他活至现在不知经历过多少，以为一颗心成了石头，如今却还能被这执拗不改的少年人磨出伤怀。

　　夜琼下了妖界禁令，以往只是要所有妖族避世，如今却是要所有妖族人不可擅出自己族中一步。
　　鸾羽族的结界自从多年前被上虞砍出裂缝之后又新布下了多重，解苍看着这肉眼可见扭曲的空间动了下眼神，这倒真是过犹不及了。
　　他伸手放在结界处，对术法产生反应的结界立刻将他弹了开来，解苍看着被弹开的手有一瞬愣了下，这倒是难办。当年以自己那武道还能将这结界动上一动，现在术道不知比武道精进了多少，却反倒动不了这结界分毫，想到这里他不免讽刺一笑。
　　“罢了。”解苍喃喃自语，说着手中虹光炽烈竟是硬对上了结界。
　　毕竟他向来是一条路走到黑的。
　　莫清羽正在看书，就听见慌忙的脚步声，族人还未跑进来就听见声音：“族长！结界……结界破了！”
　　莫清羽放下书抬头就看到刚跑进门口的人脚步不稳，一挥袖将那人带直了身子，这才起身不慌不忙往外走：“去看看。”
　　破这种结界说简单也不简单，鸾羽族结界针对术道，那么只要比施下结界之人的术法高强即可，可这种方式意味着要对着结界源源不断的施术，在不清楚施下结界之人术道有多深厚的时候一般是没人这么做的，毕竟到头来很可能得不偿失。
　　解苍背着手站在裂开一道几人宽缝隙的结界外面等着，他这个习惯被长琴教的总也改不了，便是打上门也会要人通禀一声，眼下已经将人结界破了却还要守着礼数在外面等人去通报，早些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习惯在魔界时总会被人当做过分傲气而惹来麻烦。
　　莫清羽走得不疾不徐，这么多年破他鸾羽族结界的除了那师徒俩他是想不到别人了，等走近后果然看到解苍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
　　“解苍。”莫清羽刚一开口便心中一惊，之前的闲适都不在，立刻瞬移至解苍面前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脉络。
　　解苍像是知道他会这样一般，只笑着看他。
　　莫清羽狠狠一甩手：“倒是还保着仙根，不然我还以为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魔族人。你自己的修为哪里去了？怎么看着就像一个盛满了魔气的罐子？！”
　　“还在。”解苍随手使了个法术，莫清羽见没有紫黑之气在其中这才放下心来。
　　“你为何来？”莫清羽问道，并没有让他走进结界，解苍也在外面一步没动。
　　“看你这里结界做的这样夸张想是下了妖界禁令，可若天魔开战，你便真的不去？”解苍问道。
　　莫清羽看他一眼：“有你在，我怎能不去。”
　　解苍像是料到他会这样说：“如此我便放心了。”
　　莫清羽想到当时上虞对他说的那番话一时有些五味杂陈：“我当年是想亲自下了魔界去拘你回来，可你那师父不让，说你既然想在哪里呆着便在哪里，看她那架势颇有我若执意前去便要与我打上一场的意思，可既然她这般保你我也就应了她，这么多年也见你安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只是如今两界走到这个地步，你要将她置于何地？”
　　解苍静静听着，听到上虞说出过那样的话忍不住嘴角浅浅笑了，等莫清羽说完他看着他开口：“我一向觉得我那师父若是我配不上，这世间也没人能配得上。如今听你这样说便更是如此想，她这般对我，我自然不会叫她难过。”

　　那日解苍的一问将她问得愣住，直到他离去好久才缓过神来。
　　不知为何猛然间进入脑海的萧清肃让她想到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若是解苍死了会如何？这本是不存在于她世界的问题。
　　解苍怎么会死？她定会拼尽所有保他周全。
　　可这几百年她却对解苍过得如何半分不知，若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这世间消失她也是不知道的。
　　他若像少施上神那样呢？他若像黛十三那样呢？她无法想象。
　　她想起萧清肃说无关情爱，只是没有那人他便无法活下去，那么他找她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可自己呢？她若想活下去，那是不是也只有解苍回到她身边才行？
　　她心中有他吗？自然有他，若无他怎会日日思索至神识动摇。
　　她心中喜欢他吗？自然喜欢，那样对她来说犹盛万物的一个人怎么不是喜欢？
　　他想要的她从来没有不答应的，可这一次，他想要是她？可她本来就是他的啊。
　　这世间解苍只有一个，她的解苍，没有其他人，她一直以来看着的不都是解苍吗？
　　无关情爱，无关情爱。
　　她觉得这四字半分不错，无关情爱于否，这世间若没有解苍，她又怎会活下去？她从来都觉得情爱不及生死，解苍就是她的生死。
　　解苍也对她说，这世间除了生离死别其他的都不值得。
　　她本以为他们是一样的，原来……不是吗？
　　原来……不行吗？

　　洛冥自上次与上虞谈过之后，见了夜琼一面，随后带着自己的麾下立即前往轮回之眼驻守不曾有片刻耽搁，萧寒月则去了苍山云海后又到了七重天，连尧和商止得知情况亦是做好了准备。
　　上虞怎样交代萧寒月便是怎样说的，本以为会被严厉训斥，不曾想天帝听后不发一语，沉默许久只点了下头，萧寒月离开后一直在旁的沈天玄君笑了下：“长琴之事还不曾放下？”
　　天帝看着站在自己左手侧首位的沈天玄君叹了口气：“他若还在，你身旁应有他的位置。”他走了几步：“我自诩严谨公正，上古几人要我来做这天帝大抵也是觉得我能坚守天道，我一路下来却觉得确实之道亦可伤人，毕竟为神者……并不无情。”
　　炎狱之渊所聚魔气直冲九天，而生为自然大道的九天虹光为阻魔气几乎在瞬时虹光大盛，就连与人间界同享夜晚的一重天都亮如白昼。
　　虹光大震便为示警，有司战之力的神君皆齐齐而出，司命难得面色凝重急急来到连尧殿内，见连尧与商止已着盔甲待阵。连尧见到司命前来冲他点了下头，司命脸色难看：“我见虹光大震，难道魔族已经动了？”
　　连尧手拿佩剑看他：“是，我与商止前去炎狱之渊，此一战难免生灵涂炭，你为司命星君，千万顾好命簿不可出错。”
　　司命连连点头：“神君放心，这自是我分内之事。”
　　商止一向自若，可此时却面染寒霜，连尧见他这样轻轻一笑：“兄长，杀气过甚了。”
　　商止这才稍稍松了脸色，冷哼一声：“那东岐倒是叫我好等。”
　　连尧与商止大步走向殿外之时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转回身走到司命面前：“天魔生战人间界必乱，云笈尚在渡劫，未免他被波及你多注意一些。”
　　司命脸色微变，随后立刻低头应道：“是。”
　　连尧和商止走后司命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去找了锦泽，到他殿内时正见锦泽仰头看着天空满布的虹光，司命说了来意锦泽大惊：“顾夕烟跳了九转轮回镜？”
　　司命苦着脸点头。
　　锦泽眉头皱紧：“我是没想到此时竟还能发生叫我惊讶之事。”
　　司命甩了甩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锦泽深吸口气，盯着司命开口道：“她的事情你且压下，云笈若在大战之时回来你切不可说，一切都等战后再谈，至于小夕烟……”他顿了下：“跳便跳了。”
　　这样一位平日里常常与她说笑的人，甚至百年里总说要向云笈讨了她的人，下起决断不过眨眼之间，不见任何遗憾。
　　司命听到他这话愣了半天，想起顾夕烟曾说过几次的“讨厌神仙”之词，那时他只不过听听而已，可此刻锦泽的“跳便跳了”像是不加掩饰的说给了曾经的他，他有些明白了。
　　司命自言自语：“我今日才知你那句话的意思，果然，是有些讨厌的。”
　　锦泽疑惑道：“什么？”
　　“嗯？”司命抬头笑了下：“没什么。”

　　解苍突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就连段伯都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在魔界最混乱的日子便是终日在弑武台混沌度日，后来不知缘何清醒了过来，可神情转换间偶尔能看见抑塞的愁闷。
　　段伯看着神情疏朗眼中流光璀璨的人忍不住问道：“君上何事这么高兴？”
　　解苍抬头看了眼上空：“自是长久所求就要有个结果。”
　　月暇在一旁忍不住冷哼一声：“从未见到不论好坏只是求个结果便如此高兴的。”
　　解苍低下头笑了笑：“你不知，我从来要的就是个结果。”
　　月暇冷冷睇他一眼：“我看你是要死！”
　　段伯吓得一个激灵，毕竟在遇到解苍之前从未见过月暇此人动怒，而后就算有气也没这样疾言厉色过，他想了想暗自退后了几步。
　　月暇盯着他的身子眯了眯眼：“你盛着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想要做什么？神不神魔不魔的可笑至极！”
　　解苍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只是懒懒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他：“你与她一样，明明是一番心意也能说得如此难听。”
　　月暇恨恨道：“你是想死在她眼前？”
　　解苍笑着摆手：“自然是要活着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