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62、第 54 章

　　萧寒月一直觉得上虞那样日日思虑不是很好，他想要她多歇歇却总是被拒，像今日这样多睡些时辰他心中高兴，只在殿门守着不叫人打扰。
　　上虞自昨日在识海中遭遇黑雾倒了下去之后一直无知无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双眉之间有红光若隐若现，随着时间流逝红光越来越盛。
　　识海内上虞与一团黑雾相持不下，她目光冷寒：“可是前几日，青冥道？”
　　那黑雾轻笑一声：“武道之人神识坚韧，若是不用些手段怎么能进得来这里，不过我若进得来也就说明……上虞，你神识松动了。”
　　上虞刚要再问却见自己周身被红光笼罩，想到什么的她全身似被定住一般，只有手指微微颤动。
　　黑雾惊奇的一声：“这倒是有趣，破血入命？你是入了谁的命？看这红光这样炽盛，怕是那人离死相去不远了。”
　　上虞紧紧闭了闭眼，强稳下心神：“你意欲何为！”
　　黑雾晃了晃：“我行事一向简单，既然来了你的识海，自然是要呆在这里的，不过你现在若是出去，再潜进来除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话音刚落识海中的上虞立刻消失不见，而殿内一直思绪停滞的她突然猛的睁眼。
　　萧寒月看着破门而出不见身形的一道烈烈雷光大惊失色，连追上都来不及。
　　魔尊大殿内看着北方浓重得直冲天际的魔气离洬嘴角翘起：“这倒真是师徒情深，连自己的识海都不要了。”

　　封邑想要将解苍拽出来，可是刚触及他那周身魔气便被击了回来，急得他只能冲着解苍大喊：“快停下！你这样是自寻死路！”
　　解苍睁着一双漆黑深洞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喃喃自语：“魔气四散，不能让它们扰了上面。”
　　“上面？”封邑急的甩手，听他终于开了口也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随后看他这幅样子心中一凉，知他偏执却也想不到偏执在这种地方。明明能忍着不见一面，连名字都听不得，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连一丝不安都要挡下来。
　　封邑知道他的心结，不免小心翼翼开口：“解苍，你且释了这些魔气，那天上有虹光相护，没那么容易侵扰到上面的。”
　　解苍声音低沉：“青冥道、弑武台、如今又轮到这北域，行事这样未曾遮掩，简直是有意引我前来，可笑我也只能顺着做。”
　　封邑听不懂他的话中意，但听他这时说话不似入了魔障之人，心中担忧稍减了一些：“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这样做，再这样下去入魔怎办！你别忘了你虽是魔君可也还是一位神君！神君入魔天地难容！”
　　解苍转回头静静看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终于现出了眼白，可是眸色却在黑红之间变幻不定：“我自是不会让她难为，待魔气纳尽，你杀了我便可。”
　　“你怎的这样不听人劝！”封邑气怒之极也顾不上许多，周身裹着术法就想强将解苍拽出来，就在刚要靠近之时解苍周围魔气大盛如旋风般将他挟裹其中，而后在一瞬间便全部消失在他体内，本来被魔气笼罩得阴森的森林如拨云见日般清明舒畅，天光烁烁照射进来，风抚叶动沙沙作响。
　　封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看着那抬头望天身影笔直伫立期间的解苍，原本无风而动的衣袍和长发在如今微风流动的森林中却不动丝毫。
　　“解苍？”封邑小心出声。
　　过了许久解苍才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眸红光闪闪，面无表情只说了二字：“动手。”
　　封邑见他青黑长袍中有丝丝黑红流光环绕，知他将所有魔气困在体内致使身体不受己控，闭眼深吸了口气，手中开始凝聚术法。
　　部分魔气侵入识海，解苍现在能止住自己的身体不做动作已是费尽全力，他勉力仰头看向朗朗晴空，那只有在幻境内才得见的久违晴空。
　　识海内魔气肆虐得他思维混乱，混混沌沌间只知自己千万不能动作，却不记得为何要这样，恍惚中觉得上空有什么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东西显露出来。他此时迷蒙混沌，虽不知那是什么却觉得怀恋无比。
　　突然一道雷光劈空而至，青云环绕间一人踏着雷光而下，封邑见状猛地收回手，见一女子一身素净白袍衣袂翻飞落在解苍面前。
　　“解苍。”那女子声音清冷眉眼轻柔，虽不笑却仍让人觉得神情犹如清波潋滟。
　　封邑瞪大眼睛愣住，除了眼角眉梢的凛冽不见之外，这人不是上虞还是谁？

　　那一道雷光裂声入耳，将解苍混沌的思绪惊得清晰起来，他睁着一双红眸定定的看着突至面前的人，几百年的念想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只一瞬间，他便用尽全力转过了身站直不动。
　　上虞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青年，虽然他立刻就转了身去，可那张脸已不似少年的稚嫩，带着几分成长后的硬朗。
　　上虞轻轻开口：“解苍，让我看看，”她顿了许久才再开口：“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解苍背在身后的手被袖袍遮住，就连捏紧手指的动作都要用了大力。
　　看看？看什么？解苍闭上眼，看他这双入魔之眼？看他这个不孝徒如何堕了魔界还要入魔？他现在哪里值得她看上一眼。
　　解苍不动不说，上虞也在他身后不动不说。
　　封邑转头看向森林外面，如今魔气消失外面守候的那些人保不准便要进来寻人，想到这里封邑只能叹了一声飞身出了森林。
　　解苍的思绪又开始混沌，他知道再不能等下去，只得背身开口：“师父若不走，便闭上眼可好？你若闭上眼，我便转过身。”
　　他边说边收回背身的手使力抬到自己心口处，若拼尽最后的所有意志捏碎那里的东西，倒是也能让自己一命呜呼，可这样的事情他绝不想让她看见。
　　他留给她惨烈的景象只落仙崖那一次就已足够，怎么能让她再经历第一次。
　　上虞向前两步走近了解苍背后，轻声道：“解苍，你若不愿，我便不见，这没什么的。可你出事，要我不管怎么可以？”
　　你若不愿，我便不见。
　　你若不愿，我便不见？
　　解苍寒凉一声轻笑：“师父，我不愿见任何人，却从来不会不想见你，只是我如今这幅样子，要怎样见你？”
　　上虞在他身后缓缓抬手贴上他的后心处：“没事，都会没事的。”
　　神君阶品自有法阵护身不受魔气所扰，可像解苍这样自纳魔气便另当其论，上虞将自身的护身法阵打进解苍体内还要再输进修为之时被得了行动的解苍猛地转身钳住了手腕。
　　那法阵只能化解部分魔气但也仍让解苍得了自主，他紧紧抓住上虞的手腕咬牙道：“你又要做什么！一次两次，这一次还要这样？！”
　　上虞看着终于回过身的解苍浅浅笑了，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真是长大了，”再仔细看了看他全身最后落在他散乱的长发上：“看来是过的自在，如今连发也不束了。”
　　解苍咬紧牙，看她这样原本因她动作骤然而起的怒气也只能无奈化掉，到最后只能紧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
　　是啊，太久不见了。
　　解苍抬起的手指有些微抖最后停在了她肩膀处落了下来：“师父，一如以前。”
　　连一句话都连不起来，只得断在两处才能出口。
　　上虞笑着看他，突然而至的晕眩让她晃了晃头，她恍惚间最后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可惜，我只记得你年少的样子，想见你一眼，怎么这样难。”
　　解苍轻轻扶住瘫倒在自己怀中的人，理了理她滑落的发丝，喃喃道：“是啊，这样难。”
　　随着话音飘落，本是轻扶的手将她牢牢抱紧，他弯身埋头在她肩膀上，无声无息。

　　封邑和众人在森林外等了许久，眼看就要拦不住一群人要冲进里面寻人的时候才见解苍飞身出来。等看到他怀中抱着的人时脸色变了变，这怎么人没送回天界不说还给抱了回来？难道还要带去夜阑大殿？
　　众人惊喜于自家魔君没事，等欢呼过后才发现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人？
　　解苍将自己的青黑衣袍脱下裹在上虞身上，将她的脸靠向自己的胸膛不露一分才出了森林，见到众人时又将衣袍往上稍稍提了提遮挡住她露出来的耳边。
　　段伯看着封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些没有眼力的开口就问也被他挡了回去。
　　“君上可还好？”段伯思来想去只能问出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解苍抱紧怀中之人点头应了声：“无事。”
　　等回到夜阑城解苍严声吩咐：“夜阑大殿自今日起封殿。”
　　段伯领命下去后解苍转头看向封邑，眼眸闪过一丝冷意红光：“她是谁，你知也不知。”
　　封邑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寒，点头应允。看着解苍疾步而去的身影他想到那幻界中栩栩如生的一草一木，摇了摇头。
　　心魔易起难除，偏能有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