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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璇玑公主提醒:“娘娘还未回答我。”
      “我林家从不屑于做污蔑之事。你没做便是没做,我防,是我的手段,但假如你明明没有做,仅仅是因为我认为你会做而对你出手,甚至要你性命,那便是我的不对。若我当真这么做,与陛下何异?用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定罪一个人吗?今日我疑心你便处置你,他日我疑心别人也要一并处置吗?难道我要时时事事以小人主张揣度他人心思吗?若你认为世事当如此,那我倒想问问你,按此道理算,陛下疑心滑族会反自己,所以当年灭了滑族,何错之有?你滑族又何冤之有?”
      璇玑公主问:“我做了再处置,也许就来不及了。”
      “是,”林乐瑶道,“所以我提防你。你没做,我便不能出手。你做,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处置。我知道你与夏江颇有交情,但我并未将此事告知陛下。我亦知道你与夏江在有些事情上一拍即可,兴许已经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布置准备,但我今日、今时却只会劝你三思。璇玑公主,即便夏江今日可为滑族视法度、将士性命如草芥,可他日呢?难保他不会为了自己,谋算滑族。就像你说的,当年的滑族,如今的林家。届时,滑族不过一枚棋子,想扔就扔,想弃便弃,不需留恋,不需犹豫。身为皇室唯一的血脉、滑族百姓拼死护下的公主,”林乐瑶一字一顿问道,“这就是你这个公主给你子民的回报吗?”
      “我……”
      璇玑公主被问住了。
      “如若人人心中算谋只为私利,那但凡滑族一人被捕,他为了苟且求生,出卖你、出卖其他滑族人,也不算什么错。甚至不必是那些与你患过难的族人,只要景桓。如果景桓到陛下面前检举你是滑族人,他就是大功一件,想来在这一刻,陛下定是龙心大悦的。”
      璇玑公主垂眸想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直视宸妃:“从前是我低估娘娘了。”
      “是你低估人心了。”宸妃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对很多人来说,有些东西,远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可惜,”璇玑公主轻“嗤”了一声,“你的陛下,不信。”她话锋一转,“我和娘娘谈一份交易,如何?”
      “不妨说说内容。”
      “我想要娘娘承诺,只要林家在,只要我的族人未曾做出违反大梁律法之事,他们便可以在大梁如普通百姓一般生活下去。娘娘可愿?”
      林乐瑶摇了摇头:“不必交易。”
      “娘娘不愿?”
      “我是说,我不需要你交易什么,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会尽力护住她们性命,尽可能让他们自由。”
      “……”
      长久的沉默,让林乐瑶一度以为璇玑公主不打算开口了。她挥了挥手:“若无事,就下去吧!”
      璇玑公主躬身退了几步:“我心中有一疑问,想请娘娘解惑。”
      “你说。”
      “若非明君,如何忠?”
      宸妃闻言笑了,她很早之前就想过璇玑公主会问她这个问题:“除了国、除了民,林家还有一份情义,是对朋友的。我的兄长昔日视陛下为挚友,他不会背刺朋友。”
      “朋友,朋友……”璇玑公主喃喃了几遍,“家中女眷人在深宫,林家就算再想远离朝堂,也是不可能了。”
      她向前几步走到宸妃身前,跪下三叩首:“辛苦娘娘日后多加教导景桓,多加护佑,我替姐姐谢过娘娘。”
      宸妃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她不太明白璇玑公主这又是哪一出,只是她叩首之后就退出了寝殿,后来再差人去传,宫人却来报,说绣心姑姑生了急病,内务府怕是瘟疫,已经将尸身送去宫外葬了。

      -

      正月里,大渝来袭,未到元宵,林燮整编七万赤焰军出征。年后开朝,萧景禹与萧景桓请命前往一线,梁帝未应允。
      萧景禹与萧景桓多次请求梁帝准许前往边境,拖到三月春猎,梁帝终于松口,允许萧景桓前往。祁王萧景禹留在京中,处理政务。
      春猎的地方是在九安山。
      “宸妃娘娘——”
      九安山行宫不比金陵,言阙在营地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林乐瑶。
      自从林乐瑶入宫,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算来已经是十多年了。入宫第二年,林乐瑶就生了萧景禹,因着身子的缘故,这些年春猎她从未随行。梁帝说她今年身子好转,所以特地带了她出宫散散心。
      “言侯爷。”
      一别经年,再见言阙,他已是两鬓斑白。
      “娘娘让豫津转交的东西我已经看到了。娘娘放心,我派了人暗中保护。”
      林乐瑶知道,也许,这是她与言阙此生最后一次的见面,她有话想说,却也无话要说。她就这么隐忍而克制地瞧着言阙的面容,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烙印。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言阙打破了沉默:“皇后她——”
      “她虽与我不和,却从未刻意为难我。侯爷放心。”想到皇后,自然想到了景睿与豫津,宸妃道,“豫津这孩子倒是讨人喜欢,他这么能言善辩,倒是有几分侯爷当年的风采。”
      “豫津这孩子皮,承蒙娘娘不计较。”
      “论顽皮,豫津可比不上小殊,侯爷教得好,豫津还是很有分寸的。”
      说话间,只听远处传来嘈杂之声,两人循声望去,却见梁帝趴在一位将领背上,身上还有血迹,已是昏迷之状。
      宸妃当即顾不上其他,喊了人便迎了上去:“陛下这是怎么了?”
      回话的是现在御林军的一个副将蒙挚,他曾在赤焰军中受训一年有余,也曾在宫中见过宸妃:“禀娘娘,马匹受惊,陛下从马上摔了下来,也不知伤到哪里。”
      “受惊?”宸妃直觉有异。梁帝的马由专人照料,平日里也算性格温润,突然受惊实在蹊跷。她一边着人去请太医,一边道,“即刻封锁九安山,所有人不得出入、乱动。这事……”宸妃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言阙身上,“事关重大,言侯爷,辛苦您和御林军一起彻查此事。”
      太医很快来了,检查后确认梁帝性命无忧,只是从马上摔落之时摔断了一条腿,需得至少养上半年。
      过了半个时辰,梁帝醒了。宸妃将安排蒙挚和言阙彻查的事情禀报与他:“陛下当时可觉得有异?”
      “你呀,”梁帝摆了摆手,“把人叫回来吧,今天这事当是朕任性了。”
      梁帝既然这么说,宸妃也不再坚持,当即让人去传蒙挚和言阙。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蒙挚和言阙回来,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马匹受惊当是意外,但害的马匹受惊的发狂的狐狸,却不是意外。它之所以发狂,是因馋嘴偷吃了宸妃的点心。
      也就是说,有人给宸妃下了药。
      梁帝闻此事,当即大怒,即刻令蒙挚和言阙继续追查,务必要查到下毒之人。

      -

      春猎的仪典过后,因着陛下受伤,圣驾回金陵。
      半月后的一日午后,梁帝让高湛来传宸妃,说是下毒之人已被拿下。
      正是本已死去的绣心。

      -

      这是回京之后宸妃第一次见梁帝。自回到金陵,梁帝便让越妃侍疾,皇后偶尔来探望一二。她因着有人下毒之事忙着整顿宫务,万万没想到这短短半个月时间,梁帝竟已憔悴至斯。明明当时太医说梁帝的伤并无大碍,如今这样又是何故?
      见宸妃来了,梁帝让越妃出去等着,殿内只留了他、宸妃、高湛三人。
      梁帝由高湛扶着在塌上坐起:“朕记得,那个绣心,以前在你宫里当差,不过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吧!”
      “是,她出身掖幽庭,这些年一直在我宫里当差,为我煎药。”
      “掖幽庭?”梁帝回忆了一下时间,想起之前见到绣心面容那隐约的熟悉之感,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他让自己不要继续往下想,问宸妃,“后来呢?”
      “臣妾记得应该是年前,有一日内务府报说她生了急病暴毙。因为当时是时疫的季节,内务府怕她是染了瘟疫,连夜把尸体送出宫埋了。当时臣妾还找内务府细问过,念她为我煎药还算用心,打算给她家里送些银子的。内务府说有些难查,暂时没查到她的家人所在。”
      “内务府报给你说她急病暴毙?”梁帝示意高湛去查查内务府,继续问道,“你这些年调养身子的药,都是她煎的?”
      宸妃意识到了什么:“药有问题?”
      “她已经招认了,你喝的的确是调理身子的补药,可长年累月下来,却也难再有孕了。”
      “她承认了?”
      “算是承认了吧!”梁帝道,“一会太医来为朕请脉,也给你看看。”
      “谢陛下。”
      这才几句话功夫,梁帝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似乎方才那几句话耗费了他许多的力气。
      殿中一时安静。
      宸妃想不通璇玑公主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喝的药到底是什么作用,只有她自己、静嫔和负责煎药的璇玑公主清楚。承认自己给帝妃下药,连同诈死和惊马事件,她是在自寻死路吗?那她这些年在宫廷隐忍求生,又是为何呢?
      太医终于来了。
      宸妃推至一旁,待太医为梁帝诊过脉之后才走上前去:“陛下的身子休养得如何?”
      “回宸妃娘娘,陛下的伤虽不碍事,但终是伤了元气,还是得好好养才是,切莫操劳。”
      太医的话甚是客气,宸妃隐隐听出了其中的不对,梁帝如今的年纪,何至于到“伤了元气”、“切莫操劳”?
      梁帝又让太医给宸妃诊了脉,太医问了宸妃常年喝的补药的方子,最终模棱两可地给了“不易有孕”的诊断。
      梁帝已经认定绣心是滑族的人,心中对宸妃有几分歉意,待太医离开之后便道:“这事,是朕不好,朕该早点想到的。”
      “臣妾已经有景禹了,景桓虽非臣妾亲生,但也是自小养在身边,在子嗣上,臣妾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到景禹,梁帝也是夸奖了几句:“景禹这孩子,你教的很好。这段时间,他替朕处理政事、为朕分忧,不少朝臣也在夸他。就是悬镜司——”
      梁帝显然是一时没注意,说漏了嘴,悬镜司的事情是他与祁王之间最大的矛盾。
      宸妃恭敬道:“是陛下教导的好。臣妾久居深宫,哪敢鞠躬。至于悬镜司……朝堂之事臣妾不了解,也不便妄言。倒是听说夏首尊的夫人似乎与他闹了些矛盾,想来夏首尊近来的烦心事会有些多。”
      后宫和悬镜司可是没什么来往,梁帝奇怪:“能让你知道的矛盾?”
      “据说是夏夫人负气离家,夏首尊在宫里打听过是否有人知道夏夫人去处。”
      “这事……”梁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没有和宸妃说起,“有谁知道?”
      宸妃拧着眉回忆:“臣妾是听宫人中有人说起,应该不算什么隐秘。”
      “行了,朕有些乏了,你也回去吧!”
      宸妃躬身退下。

      -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梁帝。
      梁帝的病越发地重了,皇后下了旨,不再让越妃侍疾,她日日在梁帝身边,后妃只在殿外跪着祈福。
      太皇太后因为担心梁帝的病情也病倒了,宸妃干脆和皇后请了旨,陪在太皇太后身边。
      两个月后,梁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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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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