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旧梦》水荷澹澹

10、第 10 章

　　在萧景桓的记忆里，母妃之于他，和其他皇子都不一样。
　　他的生母是祥嫔，未记事的时候由皇后抚养，后来皇后有孕，宸妃成了他的母妃。宫里的人都说，宸妃娘娘恩宠最重，这宫中向来都是母凭子贵，但他萧景桓在皇后身边之时很少得到陛下关心，反倒是因着宸妃之故才能时时见到，萧景琰和他，都是因宸妃之故，才得陛下喜爱的。
　　他小的时候不太懂，大了，却更加不懂了。
　　和皇后、越妃相比，似乎母妃并不是很在意父皇。父皇来了，她的日子是这样过，父皇没有来，她的日子也是那样过。
　　她病了不会派人找父皇，甚至太医来了都不让父皇知道；
　　平日里给他、给皇长兄和给景琰备的点心总是足的，却从来不送去给前朝的父皇；
　　父皇夸奖皇长兄，母妃更是从未因此而高兴……
　　似乎，母妃在宫中从未示过弱，记忆里少见地对父皇格外温言软语，都是为他们求情，让他们不被父皇责罚。
　　可即便如此，宸妃这个称号、一人之下的后宫地位，都足以让萧景桓在面对越妃和其他宫人轻视的眼光时挺起胸膛——他是皇子，宸妃是他的母妃，祁王是他的皇兄。
　　母妃离开那年，他随赤焰军前往边关，第一次见识到了赤焰这支军队的强大，也第一次见识了战争的残忍。
　　也是那一年，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几乎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绣心姑姑原来是她的姨母，而他的身体里，留着滑族的血。
　　在天牢里，他听着绣心姑姑说着关于“祥嫔”的一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母妃舍身为他挡了一剑的场面。
　　绣心姑姑看出了他的走神，问他何故，他将那日新帝召夏江问话的详情说了。
　　当时父皇已经驾崩，他从边境赶回来，祁王萧景禹受百官推举，在皇后与言侯推举下，成为新帝。
　　萧景禹登基后没多久，就召见了被先帝下狱的夏江，想要知道先帝为何在见过他之后昏迷不醒，以及刑部对夏江所犯之事的查实情况。
　　因为涉及林家，所以除了萧景桓和刑部的大人，宸太妃也在。
　　萧景禹念夏江毕竟是悬镜司的首尊，虽锁了镣铐，但尚未重刑加身，没想到大殿之上，夏江突然发难，以锁链为武器，想要袭击新帝。宸妃当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以龙案格挡，却没想到夏江袭击新帝为假，欲取誉王性命为真。
　　眼看誉王躲闪不及，宸太妃以自身替誉王挡了致命一击。
　　随后，夏江被御林军拿下。
　　这是夏江拼进全力的一击，力道之重、袭击之狠，怕是连蒙挚这样在琅琊高手榜的人都做不到无恙。
　　萧景禹即刻传太医来为受伤的宸太妃诊治，只是这一击让她心脉受损，加上长年累月的旧疾，便是神仙在世亦是回天无力。
　　太医说宸太妃至多还有半个月。
　　自那天起，萧景桓日日就守在宸太妃身边，不敢离开。
　　新帝每日下朝前来都见他守着，怕他累倒，倒是劝了几次，但都被萧景桓拒绝了。他不敢出宫，他怕他出宫之后，皇太后又会差人送来三尺白绫——就像新帝登基的那天一样。
　　第八日开始，宸太妃从昏睡大半日到几乎整日都在昏睡，只有片刻的清醒。
　　所有人都知道，宸太妃快不行了。
　　第十八日的时候，太医说，宸太妃一直在强撑着，但也就是这一口气了。
　　没有人知道宸太妃这一口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景桓想起了还在天牢的绣心姑姑，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也许绣心姑姑知道。
　　于是，他去了天牢。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看着生母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放信锦囊的针脚他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次。
　　“这针脚是母妃的？”他问，“母妃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吗？”
　　“是。”
　　萧景桓看着自己的姨母：“那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宸妃死后，滑族的子民只有靠你了。”
　　从姨母的口中，萧景桓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母妃。
　　他似乎有些明白母妃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到底是在等什么了。
　　一回到宫中，萧景桓求见新帝，请求召回赤焰军主帅。因大渝二十万皇属军还在虎视眈眈，萧景禹没有答应。
　　萧景桓去了谢府，将正妃的位置许给了谢玉与莅阳公主的女儿——谢绮，换得谢玉在次日朝堂之上请缨去支援赤焰军，同时，他以军中急报为名，传讯到赤羽营，让林殊即刻回金陵。
　　七日后，林殊回到金陵。
　　第二日，宸太妃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