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旧梦》水荷澹澹

6、第 6 章

　　想如何吗？
　　林乐瑶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难得轻笑出声：“我想如何便如何吗？这也太不像璇玑公主了吧？”
　　“滑国早已灭族，哪还有什么公主？”
　　“你这态度，可不是这么说的。”话这么说，林乐瑶也没有和璇玑公主计较的意思，“若是你甘心如此，又为何会在掖幽庭隐忍求生呢？静嫔把你从那带出来之后，你学得很用心，想来也是不甘一辈子在这深宫为奴的。我猜猜，”林乐瑶把手中的匕首扣在桌上，“你想复国吗？”
　　此时的璇玑公主，还没有学会收敛眼神中的锋芒，她急忙低头，作惶恐状：“娘娘饶命。”
　　“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林乐瑶道，“中宫有喜，皇后本来事多，如此一来，难免会有顾不上景桓的时候，等她月份大些，我打算向陛下讨一道旨意，把景桓带到我身边抚养。”
　　璇玑公主不说话，她隐隐猜到了宸妃的打算，却又有点觉得不敢当真。
　　“我把你留下来，是想你来照顾景桓。”林乐瑶不信璇玑公主不知道，但她不介意再说一次，“毕竟，他身上留着你们滑族的血。若是有朝一日他继承大统，于滑族来说，也算是复国了。”
　　“梁帝会同意？”
　　“说不定呢？”林乐瑶对哪个皇子继承大统这件事情真的是无甚在意，从前，她就未想过要景禹继承大统，将来，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期盼，“若他真的得了朝臣的心，大势所趋，陛下难道放着朝臣心之所向的皇子不要，非要逆天下人心所向吗？”
　　“人心？”
　　“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璇玑公主将来照顾景桓时，不妨和他一起学学历代故事，百姓供养皇室，若是只图个人享乐，古往今来灭朝覆国的前车之鉴数不胜数。滑族固然处境艰难，但若非灭国，璇玑公主你扪心自问，滑人有多少是宁可舍自己子女不要，而来供养你皇族的锦衣玉食呢？”
　　林乐瑶没有等璇玑公主的回答。
　　有些道理，她过去只是懵懵懂懂，是在看小殊为赤焰平反、看他筹谋为景琰夺嫡的那些年里逐渐真的明白的。
　　大梁立国多年，林家一代代到林燮、林乐瑶，是世代的将门。从小到大，忠君爱民四个字，固然是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但终究，林燮也好，她也罢，忠君两字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
　　爱民，是她后来才逐渐明白的事情。
　　也是后来，她会开始想，忠君、爱民之中，是不是爱民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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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言家有喜，言夫人诞下一子，取名豫津。
　　豫津。
　　景禹。
　　彼时，璇玑公主已经被调到宸妃宫里，她试探着问宸妃：“娘娘，这个名字，会不会犯忌？”
　　“犯忌？”林乐瑶心里清楚，却只做不知，“什么忌？”
　　“皇长子的名字，与言家小公子的名字……”
　　“陛下同意了就是。”林乐瑶看向在一旁为她煮药的璇玑公主，“给你自己换个名字吧，最迟下个月，景桓就会搬来了。”
　　“是。”
　　璇玑公主给自己换了个名字，绣心。
　　这个名字或许对璇玑公主是有意义的，但宸妃并没有兴趣知道。
　　在皇后有孕六个月的时候，林乐瑶把萧景桓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年年关的时候，景禹带着两个弟弟景桓和景琰，过了最后一个轻松的年。等开春，身为皇长子的他，就要入学堂上课了。
　　正月十六开朝，朝中又迎来了一件大事，在大梁呆了小半年的南楚使臣，于朝堂之上，请求大梁的皇帝陛下恩准宇文霖回南楚探望其重病的父亲。
　　众人皆知，探病不过是个借口，一旦宇文霖回到南楚，自是不会再回来的。
　　果然，梁帝拖着此事迟迟未有决断，二月，宇文霖以探病事急来不及禀报为由，逃出金陵。
　　事已至此，梁帝虽然大怒却也无法从明面上做些什么，只能暂时扣押南楚使臣。与此同时，晋阳进宫之时，与宸妃提起妹妹莅阳近来闷闷不乐，想要林乐瑶与她常常说说话。
　　宸妃欣然答应。
　　她与莅阳交情虽然不深，但对谢玉此人，却着实想忘都忘不了。梅岭的七万大军，不知有多少是他刀下冤魂，这样的血海深仇，她是不可能忘记的。
　　从听到南楚质子离开的消息之后，宸妃就让静嫔常去太后宫中请安。
　　当今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并非梁帝的生母，是以虽然得享太后的侍奉，后宫诸妃却也只是礼节请安，唯有她的亲生女儿莅阳，算是太后宫中常客。
　　说到莅阳，宸妃试探地开口：“宇文霖这么一走了之，只怕最伤心的是她了，情不知所起，但事过却难免神伤。”
　　“是啊，我总觉得她是在故作放心，真让人担心。”
　　晋阳公主在宸妃处坐的有点久，一时没注意就到了午膳的时间，干脆就打算用过午膳再走，正巧遇上静嫔带着景琰来找景桓玩耍。
　　景禹与景桓、景桓与景琰的年纪相差本来就不大，平日里就爱玩在一起。
　　和皇后不同，林乐瑶从来就不怕孩子闯祸惹恼皇帝，只要在大是大非上没问题，她尽着孩子玩闹。自从到宸妃宫里，景桓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给公主请安。”静嫔规规矩矩地给晋阳公主行礼。
　　今日静嫔去太后宫中去得晚，宸妃本来以为她会用过午膳才回来：“太后没留用午膳？”
　　“是莅阳公主到了，太后备了酒，想来是母女有体己话要说，”静嫔道，“我想着景琰要午睡，所以就回来了。”
　　备了酒？
　　林乐瑶的脑海中浮现了三个字：情丝绕。
　　她看向晋阳公主：“听说太后想给莅阳指一门婚事，莅阳似乎不答应。”
　　“这事我也有听说，哎，母后固然是为莅阳好，但那人才离开，莅阳一时走不出也是正常。”晋阳想了想，“我去母后那看看吧，若是母女二人吵起来，我也能居中说和说和。”
　　晋阳说完，急急地带了人，往太后宫中去。
　　静嫔看宸妃的目光一直到晋阳公主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还没收回，奇怪：“宸妃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林乐瑶只字不提此刻可能发生的一切，她让宫人把备好的午膳呈上桌，“只是想起来，各府这两年都有孩子出生，不过都是小子，反倒是云南王穆深，喜得千金。也不知，将来这个千金，要便宜了京中哪个小子。”
　　说起孩子，静嫔也是难得话多。
　　用过午膳，她又陪着宸妃说起三个孩子平日里的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
　　宸妃没再管太后宫中的事情，只当不知今日谢玉之事，却没想到，黄昏的时候，晋阳带着昏睡不醒的莅阳公主，来了宸妃寝殿。
　　“姑姑，”萧景禹下学归来，看见在软塌上精神不济的莅阳，“姑姑是身体不适吗？”
　　晋阳没想到会在这时碰见景禹，一时不知如何搪塞，好在宸妃及时迎了出来，三言两语让景禹带着景桓和景琰去御花园玩了。
　　“莅阳喝醉了？”
　　“是，”晋阳不知如何把自己在太后宫中看到的一切和宸妃解释，但宫中诸妃，她也只与宸妃交好，实在没法把莅阳送去他处，“我怕她日日饮酒伤身，又怕陛下知道莅阳醉酒原因不悦，思来想去——”
　　宸妃不问，只道：“我明白的，你让莅阳在我这歇一歇吧，等酒醒了再出宫。”
　　莅阳公主自己有府邸，平日里她都是自己住在宫外府邸的。
　　莅阳醉酒，晋阳便一直陪着。
　　趁着静嫔为莅阳诊脉的功夫，林乐瑶去查了景禹的功课。
　　从前，她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如今再次为母，却是多了几分慈母心肠，相比之下，反倒是陛下成了严父，处处对景禹这个皇长子严格要求，日日询问课业，做得差些就要严加训斥。
　　训斥得多了，孩子难免害怕父亲，林乐瑶没办法，便又向上一次一样，日日检查景禹功课，不求出色，好歹，少挨些陛下的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