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旧梦》水荷澹澹

4、第 4 章

　　林殊出生在林燮凯旋回到金陵的前一夜。
　　比起景禹对见到得胜归来的舅舅的期待，林乐瑶的反应实在是平淡了一些。静嫔带着萧景琰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个让她毫不意外的消息——
　　祥嫔薨了。
　　林乐瑶淡淡道：“像她。”
　　这些年，祥嫔虽然偶尔会到宸妃宫里坐坐，但两人也实在谈不上亲近，甚至还不如后来进宫的惠贵人来得勤。宸妃是妃位之首，虽说皇后主理六宫，但论皇帝心中，众人皆知宸妃最重。这后宫嫔妃，多少都要往宸妃宫里来往。
　　“陛下今晚设宴，要为赤焰军庆功，宸妃姐姐最近用药，还是少饮酒为好。”
　　林乐瑶意外：“今晚设宴？那岂不是哥哥一回金陵就去见陛下了？他还没去见嫂嫂和小侄子吗？”
　　“这一次滑族成年男丁尽灭，妇孺押解至金陵，想必林帅是要请陛下发落吧！”医者仁心，静嫔感叹，“不知这次又有多少人要没了性命。”
　　“这些妇孺既然已经留了性命，应是没入掖幽庭吧，”林乐瑶想起祥嫔，轻声道，“若她见到此情此景，想必心中是万分后悔的。可事已至此，便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是在说祥嫔吗？”
　　“是她。”
　　也是自己。
　　想到璇玑公主应也在这些哥哥俘获的滑族人之中，林乐瑶心中有些不安却不能表露。她稳住心思，对静嫔道：“我本打算今日晚些时候去看看嫂嫂和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子的，既然今晚陛下要设宴，你便替我去一趟，瞧瞧嫂嫂怎么样。虽说这个孩子出生得顺利，嫂嫂也没怎么受罪，可我总是放心不下。”
　　“宸妃姐姐放心，我一会就去太皇太后那探望。”
　　“太皇太后想来疼爱小辈，景琰还小，就带景禹一道去吧！”
　　静嫔道：“姐姐有心，太皇太后见到景禹，一定很开心。”
　　“是啊，这般慈爱的长辈，谁不喜欢呢？”宸妃笑了笑，“真心换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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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帝为林燮设宴，赤焰军此次大胜，龙心大悦，所有人都得到了封赏。
　　筵席之上，林乐瑶见到了言阙和言夫人。
　　言阙是在两年前、景禹出生不久后成的婚，如今看他们夫妻恩爱，想必不久之后，言家也会添丁的。想到七月初七出生的豫津，林乐瑶难免想到了另一个孩子——萧景睿。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了在一旁闷闷饮酒的莅阳公主身上。
　　晋阳曾经与林乐瑶说起过莅阳同南楚那个质子的事情，听说南楚已经派了人来接回他们的这个皇子，想必不久之后，这位质子，便要回去了。
　　难怪莅阳闷闷不乐。
　　滑族已除，梁帝大悦，他深知不可真的屠戮殆尽，是以赤焰军所俘虏的一应女眷纷纷充入掖幽庭为奴。
　　掖幽庭的奴才，如果没有陛下的允许，终生不得离开这深宫。
　　虽然留的性命，但终身为奴，才是对滑族皇室最大的侮辱。
　　酒过三巡，梁帝微微有了醉意，皇后劝了几句，却只得数句驳斥。众目睽睽之下，皇后难免面上无光，林乐瑶低下头，与哥哥轻声道：“哥哥还是少饮一些，免得一会去看嫂嫂一身酒气。”
　　“我一会去换身衣服，这身铠甲难免带了寒气。”
　　林乐瑶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敬了梁帝一杯酒：“陛下，晋阳长公主才生产，怕是要早睡，但她听说哥哥回来，又想着要见见哥哥，陛下，臣妾替哥哥求个恩典，容他先去看望嫂嫂可好？”
　　“这是什么时辰了？”
　　高湛回道：“陛下，亥时了。”
　　“是不早了，”梁帝的目光在言阙身上略过，高声道，“宸妃，坐到朕身边来。”
　　林乐瑶起身，坐到梁帝身边，为他添了一杯酒：“陛下，忠言逆耳，皇后娘娘是关心您。臣妾敬您一杯，这杯之后，可不得再饮了。”
　　“好好好，朕听你的，从小啊，也只有你——”梁帝的后半句话故意没说完，“饮了这杯，就散了吧，朕当了舅舅，林燮当爹，好事，喜事！”
　　林乐瑶只当没看见皇后嘴角的不悦，她噙着笑，直至高湛扶着梁帝出了大殿。
　　“瑶瑶，”林燮自然看得出妹妹的笑不是真心的，待梁帝出了大殿，他走至宸妃身边，想说些什么，“陛下刚才……”
　　林乐瑶打断：“言夫人的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林燮方才也与言阙有交谈，此时听妹妹问起，答道：“听说是七月。”
　　看来言豫津这个孩子是足月生产，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孩子生下后，言夫人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话题被岔开，林乐瑶干脆继续道：“哥哥这次出征，可遇上什么惊险之事？这次与滑族作战，不知道对方主帅是谁？”
　　说到战事，林燮自然话就多了，也未注意到之前自己想说的话被妹妹就这么转移了：“是滑族的皇室。”
　　“哦？”林乐瑶好奇，“滑族皇室之中，还有这般人才吗？”
　　“那些被俘的人说，主帅是玲珑公主。”
　　饶是林燮神经再粗，也注意到妹妹听说“玲珑公主”时的震惊：“怎么了？”
　　“那她如今……是在掖幽庭吗？”
　　“她战死在沙场之上了。”林燮的语气中也不免有几分惋惜，“虽是女流，却不输男儿，可惜了。”
　　“战死沙场，也许对她来说，也算得偿所愿吧！”林乐瑶喃喃，“宫墙再深，人心再叵测，也困不住她了……”
　　语气中，半是羡慕，半是苦涩。
　　林燮走得快了几句，没听清：“瑶瑶？”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小时候，也是憧憬过上战场的。如今回想，竟然恍如隔世了。”林乐瑶的目光看向殿外，想要越过宫墙，“滑族皇室，如今也已经没有血脉留下了……”
　　“……是啊，”林燮沉默了许久才应道，“不到十年，少有的滑人，也会和梁人无异了。”
　　林乐瑶在宫中这么多年，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注意到了兄长方才的不自然。此刻无外人，她问：“哥哥有话问我？”
　　“你初学女工时的香囊，可还在？”
　　那个香囊，林乐瑶赠了祥嫔。
　　“送人了，哥哥是见到我的香囊了？”
　　“赠了何人？”
　　“哥哥，你别问。”当初赠香囊不过是无心插柳，于林乐瑶而言，她最不想的就是哥哥牵扯太多，“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那些俘虏中见过那只香囊？”
　　“你和——”林燮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妹妹和滑族有牵连，又气又急，“你真的通——”
　　“通敌”二字，他又着实说不出口。
　　“不是。”林乐瑶问，“这香囊，现在何处？”
　　林燮不答，她只好哦自己问：“是掖幽庭吗？”
　　知道妹妹不会说清其中原委，林燮无奈：“我林家世代忠良，妹妹，你便是对陛下有再多不满，这样的事情，你决计不能做。”
　　“若我做了，哥哥会如何？”
　　林燮气得一下涨红了脸：“你——你——”
　　林乐瑶淡淡地笑了：“大义灭亲吗？”
　　“你真的——”
　　“自然没有。”林乐瑶斩钉截铁道，“只是这香囊，辗转到了滑族手里而已。哥哥是因为看见这香囊，所以没有说吧！”
　　在林燮上呈的奏折里，滑族皇室已然全部斩杀，唯有部分王公贵族的女眷，被俘虏至金陵。
　　能让玲珑公主转赠这个香囊的，必定是她亲厚之人，男丁不行，那怕是唯有璇玑公主了。生怕此事牵扯到妹妹，林燮虽然并未斩杀璇玑公主，却还是在战报里含糊了此中细节，只字未曾提到这位可能混在女眷之中的皇室中人，只道“所俘皇室中人俱已斩杀”。
　　这是个文字把戏，即便梁帝查到，那也是璇玑公主混在女眷之中，隐瞒了身份，是以侥幸逃脱罢了。
　　“哥哥，”林乐瑶见远处有宫人走近，是太皇太后拨到晋阳公主身边的，“你别管，也别问。这宫里有些事情，我便是知道，也只能装聋作哑。宫妃尚且如此，何况哥哥呢？陛下不想我们知道的。”
　　林燮不太明白妹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只好道：“好，我不问了。”
　　“嫂嫂身边的宫人来催哥哥了，”林乐瑶待那宫人走近，“哥哥快去吧，免得嫂嫂偷偷恼我抢了哥哥！”
　　“你呀——”林燮似是无奈地怪罪了一两句，随宫人一同去见妻子。
　　林乐瑶直到看见哥哥出了自己视线范围，这才挥手召来宫人，披了件大衣，回宫歇息。
　　半夜，宸妃身体不适，急宣太医。

　　被安排了去培训，一下子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年前会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