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T-sky

2、第2章

　　2.
　　龚桓背着大约10公斤的书包走在大街上,他的两只手深深地插进裤袋里,走得很慢。他才上过晚自习。在他身后，一个女孩低着头，似乎急着赶回家，她的手里抓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她抬头望望前方，突兀地转身过了马路。
　　那个女孩叫谢凡，她与龚桓不仅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而且还是高中同学。
　　“我和她…十年的同班同学了…”自从升入高中以后，龚桓常在班上这么说。
　　龚桓还记得，谢凡小学六年级时和一个叫赵绮梦的女孩很亲近，据说，谢凡有时还送她回家。但是后来，班里出现了流言，具体是这样的，“谢凡利用赵绮梦打入班里的人际关系网络。”龚桓生动地回忆起赵绮梦红肿的双眼，她身旁还有一个女孩扶着她，那个女孩叫吴铎亮，与赵绮梦是老朋友了。
　　他记得还有一个理平头的瘦削男生，叫邹振非，与赵绮梦也颇为要好。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那些流言，但当时赵绮梦低着头与谢凡擦肩而过，吴铎亮扶着赵绮梦，她们没有跟谢凡打招呼。谢凡好像故意把目光移向别处，龚桓记得她的嘴角向上勾，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龚桓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想着谢凡这个女孩，她实在算不上漂亮，而且也不是与他作为十年同班同学的惟一一人，还有邹振非，那个文静的男生。但不知为什么，那个乖巧的男生给他留下的印象远不如谢凡深刻。
　　龚桓摇摇头，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浓重的夜色隐匿了他的身影。马路旁停着两辆单车，一个瘦小的人影抓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又一次过了马路，挤入匆匆过往的人群中。
　　“郭雅璋…”一个长发女孩推了推身边略胖的那个女生，“到她家，我们会迷路吗？”
　　“这个啊，我很熟呢，刘馨宁。中考前一个月…”女生压低了声音。
　　一幢数十层楼高的建筑物砌在一个大院里，抓着粉红色雨伞的人慢慢走进建筑物底层半掩的木门里。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跟着闪进了建筑物，她们听到电梯门‘嘣’的一声关上了，接着那个略胖的女生按下了电钮。
　　“早知道还不如进护校呢…选择高中，我错了吗？”从房中模模糊糊传出一个声音。
　　“那也得等到九月初，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做出决定的话，我会给你分配一个工作，毕竟妈妈是这里的医生。不过如果你读得下高中的话…”
　　“我不想考虑大学本科，妈。大专可以不用念高中…”那两个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刚才听到了‘护校’这个词。郭雅璋，你看…”楼梯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长发女孩，那个略胖的女生蹲在比她高一级的台阶上。
　　郭雅璋看着那个长发女孩的侧影，她想自己该找黄淑萍商量商量了。
　　近几天谢凡都没有到学校，听说，她有胃病，需要在家休息。
　　邹振非看着自己左边空着的座位，不禁用撑起头，望向了窗外。
　　“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邹振非”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拉过一把椅子。
　　“凌世家…咦。大邹…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最新的小道消息啊？”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入了邹振非耳中，凌世家趴在椅子上，“韦海波…我觉得…”
　　“不妨听听看，你就说吧，海波。”邹振非打断了凌世家的话，他托腮看着韦海波，显得有些不安。
　　“我听说，谢凡这几天请假是…”韦海波压低了声音。
　　“有意思吗？”她身体前倾，“好玩吗？”
　　邹振非看着眼前女孩脸上的红晕，说：“你也知道不好吧？为什么…？”
　　凌世家伏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他看着韦海波向郭雅璋和谭菲走去，三个女生聚在一起，嬉笑起来。
　　邹振非感到那些笑声像一顶铁制的头盔，扣得他喘不过气。
　　“你认为…嗯？邹振非…”凌世家瞟了邹振非一眼。
　　邹振非用指头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思索。
　　第二个星期清晨，邹振非来到学校时，发现窗口挂了一把粉红色的雨伞。
　　窗外下着雨，哗啦啦的雨声传入了他耳中。
　　他看向自己座位左边的椅子，那里放了一个红黑相间的书包。
　　一个瘦小的女孩走进教室，坐在那张椅子上。
　　她的布鞋浸透了水，裤管湿了一半。
　　像往常一样，他们彼此没有打招呼。
　　“你要不要换一双鞋？谢凡。”祁志彬走到两张桌子之间，“要不要换一条裤子？可以穿陆雪的。”
　　邹振非听到谢凡回答：“不用了，不过您说的鞋子…”
　　她慢腾腾地伸出脚，“您看，全湿了。”谢凡的语气有些急迫。
　　邹振非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把它摊在桌面上，默默地看起来。
　　坐在邹振非身后的是一个叫刘婷的女孩，她瞟了一眼挂在窗口的那把粉红色雨伞，斜倚着身子问：“谢凡，那把雨伞是你的吗？”
　　“对，没错。”那个瘦小的女孩回答。
　　“我把它放在地上，可以吗？”刘婷问。
　　“可以，不过当心。”
　　刘婷看到祁志彬拿来了一双草绿色的拖鞋，那个瘦小的女孩把自己脚上湿透的拖鞋脱下，放在椅子底，又穿上了那双草绿色的拖鞋。
　　刘婷瞄了一眼那两只瘦骨嶙峋的脚，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不禁笑了。
　　放学后，莫雨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走到她桌前，“我有些事要处理，莫雨，等我…在这里。”片刻之后，女孩站在教室门口示意莫雨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只粉红色的塑料袋。
　　夜幕下，一个瘦小的女孩朝一个院子走去，她走得很慢，手里紧抓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
　　“到她家，我们会迷路吗？”一个声音传入她耳中，女孩甩了甩头，按下电钮。
　　戴明迅听到一阵门铃声，对她的朋友周隆平说：“看来我女儿回来了。”
　　她打开门，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请让我退学或转班，妈妈。”戴明迅听完自己女儿的诉说，感到思绪混乱，关于谢凡退学还是转班这个问题，她也拿不定主意。
　　她想等自己的丈夫谢逸出差回来后再做决定，“谢凡…孩子，你再考虑一下，别擅自…例如向班主任提出转班的要求。否则到时候真是退学的问题…要不到第五医院先住一段时间，免得…你情绪不稳定，应该在家里休息几天，我明天打电话告诉你们班主任。”
　　她又和谢凡谈了一些护校的情况。
　　“再读高中下去会怎么样？也许会通往黑暗。他们在议论我…难道是我的幻觉？有粉笔掷到我身上…不可能是幻觉，妈妈，你根本不相信我。”那个孩子在惊恐的反复说着那样的意思。
　　戴明迅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像挂了一个逐渐加重的砝码。
　　沉沉夜色中似乎有人在远远地看着她们。
　　楼梯阴影里的两个女孩在说话，其中一个略胖，另一个蓄着长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