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T-sky

1、第1章

　　路by T-sky
　　1.
　　我周围的嘈杂声不断，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几盏明晃晃的白炽灯照着教室里黑压压的人群。轰隆隆的雷声在惨白的天边滚动，人群的喧哗声顿时被一道耀眼的闪电打断。吊扇在我头顶旋转，吹皱了我的衬衫。我刚到校不久，裤腿和布鞋还没干，尽管我带着一把雨伞。长裤紧贴着我的小腿，我的双脚湿乎乎的，粘着布鞋底。不久前，教我英文的老师问我要不要换一双鞋，长裤她也可以提供，她的女儿在外校，正好我可以将就穿着。
　　“裤子就不用了，不过您说的鞋子…”我伸出脚，“您看，全湿了。”
　　“拖鞋，你要吗？”
　　“这鞋也太湿了。”
　　她颔首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室，“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教我英文的老师姓祁，全名是祁志彬。她的女儿是我的初中同学，叫陆雪。
　　祁志彬挑染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她是个长得颇为壮实的女人，不像当地人，我觉得她讲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她的鼻头与我母亲相似，有点塌，像某些少数民族。
　　我记得自己刚进入这个教室时,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好像是关于怎样学英文的,这类故事对我而言没什么趣味,经过去年的中考之后,我太疲倦了。母亲希望我进护校去学习，好早点到她的医院帮忙，工作之余还可以写点文章。而父亲想让我进职高，他说我可以和瞿雁哲一个班。瞿雁哲跟我从小学起就认识，她是个长得圆乎乎的姑娘，肤色白皙，又大又亮的眼睛深处闪着安详的光。她微笑的时候，双眼挤成一条缝，连着她的双下巴抖动着。但是母亲说，进职高不好找工作，只能弄到一份薪水少且工时长的工作，例如打字员等。我又是个好强的人，再加上母亲曾诊治过校长的女儿，中考结束后一个多月，我拿到了那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鞋子…喏。”一个鼻音很重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下头，看到一双制作精巧的草绿色拖鞋，鞋套上有一只鸟儿似的纹样。那双鞋鞋跟很高，不太适合我。
　　我抬头望望祁志彬，默默地脱下那双湿透了的布鞋，把它们放到凳子底下，又把双脚伸入了那双拖鞋中。那双拖鞋有些夹脚，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好受了些。凉风穿过我的脚面，使我不由得缩了缩脚。我的脚形没有孃孃标致，也不算白，更不干净，在脚的关节处布满了淤泥。骨骼从脚面突显出来，衬得我的脚太瘦了，然而这样一双不够美观的脚却适合于试穿摆在商店里的大部分待买的鞋子。我想着这些，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可以把书包放在这里吗？”一个女孩问我。她的书包湿透了，我腾出一块地方，让她把书包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抬头望望自己头顶的风扇，懂得了那个女孩的意思。
　　那个女孩叫刘馨宁，她的头发很长，但是打理得很干净，发辫垂到颈后，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在白炽灯下是琥珀色的，圆圆的翘鼻子下是一张婴孩似的粉嘟嘟的小嘴。她是班上少数待我亲切的人之一。今天下午，她和陈峻林互换位置，坐在了我前头。
　　陈峻林是个长得消瘦而高挑的男生，在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
　　午读课时，班主任对全班说：“如果以后再下这么大雨，你们可以找个地方避避雨，迟到也没关系…”
　　“在门卫那里怎么说？”有几个声音问。
　　“我会替你们垫着。”班主任回答，她的眼睛环视了教室一圈，“但是，平时不许迟到。”她加重了语气。
　　班主任全名是戴摩薇，她大约40多岁，脸色腊黄，但精神很好，据说，她持有律师执照。
　　当我对她说自己要以她为题材写文章时，她拖长声调回答：“不行。”
　　放学后，我的布鞋还未干。我拎着布鞋来到指导室，“祁老师不在吗？”我问戴摩薇。
　　“不在，也许回家了。”
　　“戴老师，我的布鞋还没干，我现在穿的鞋是向祁老师借的，请您转告她，我明天再把鞋还给她。”戴摩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袋，然后把我的布鞋装进了里面。
　　我和莫雨步行回家时讲到了祁志彬。“她借了我一双鞋。”“是吗？她待你很好啊，谢凡。”莫雨评价了一句。
　　莫雨大约1米5几，她和我的身高差不多，不过她显得比我更瘦，好像还没有发育过似的。她的头发很短，薄薄的乌发紧贴着她的脑壳。我拿出日记本，给她看了我的日记。
　　“原来她是你初中同学的妈妈，难怪对你那么好。”其实，祁志彬不仅问了我一个人，但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告诉我们班的班主任，我要以她为题材写小说，她…拒绝了，不过态度不是很坚决。”“干嘛要告诉她呢？我可以给你提供些材料…”她的微笑里带着点什么，“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再见。”
　　“再见。”我看着她拐进了不远处的楼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我并不匆忙，因为我用不着上晚自习。我踱进了地下室，想着自己的父母或许还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