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医生》不挑食的大鲸鱼

6、第六章

　　医院实习分配名单没过两天就下来了，林依依给江严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这件事，还听见江严在电话那头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我说江严，你这是公然施暴”，李程坐在餐桌对面，举着筷子，愤愤地说，“把媳妇调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可真有你的。”
　　江严摇摇头，略微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
　　李程挑眉，煞有介事地把一只胳膊放在椅子上：“什么意思？你们家那口子进咱们医院实习，不是你的主意？”
　　“不是”，江严不紧不慢地说，可偏偏就是让李程听出一丝酸味，“她连我是干什么的都没有问过。”
　　李程在心里舒了一口长气，那叫一个爽歪歪，想不到从小享受校草待遇的江严，居然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这就是挡了他那么些年桃花的报应，绝对的报应。虽然他在心里这样想，但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关心地问：“怎么回事，江校草的魅力下降了？”
　　江严抬头看了他一眼，成功捕获李程嘴角一抹还未来得及掩去的笑：“李程，我听说李爷爷最近对你的婚事很操心。”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江严冲他笑了笑，李程浑身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我在国外认识几个家境不错的姑娘，李爷爷应该很喜欢。”
　　“你......”李程一时气结，谁不知道李家老爷子一贯强势，在李家说一不二，年轻的时候一手创办李氏企业，退居身后又在家里调养身心多年，如今重出江湖，插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李家小辈们的婚事，整天到处打听有没有谁家的闺女知书达理，未曾婚配，压着李程和他几个兄弟轮流相亲，搞得他们兄弟几个有家都不能回。
　　“我，我错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李程在江严面前顶多算是半个好汉，“不就是没有问过你的职业吗？这有啥的，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你江大少爷出马，哪有失手的时候？”
　　江严停顿了两秒，缓缓开口：“可是她不知道。”
　　李程的眼珠子一转，随口一说：“那，那说不定就是人家也在等你说。”
　　“等我说？”
　　“对呀”，李程点点头，饶有介是地分析起来，“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女人心就堪比那海底针，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想什么，说不定人家也在等你先说。你身为人家男朋友，当然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人家姑娘的情绪，多关心人家姑娘，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情商低。”
　　江严和李程相识多年，这货说话五分真五分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李程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说不定依依也在等自己先开口，她那么容易害羞，也许真是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一定。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待会给她打个电话，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

　　吃了午饭，江严跟李程打了声招呼，在他控诉的眼神中，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餐厅，自己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室，拨通了一串熟稔于心的号码。
　　“喂？”
　　听见电话那头软糯的声音，江严舒心地朝后一仰，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在干什么？”
　　“刚刚吃了午饭，打算稍微睡一觉。”林依依整个人瘫在床上，室友们都不在宿舍，整个寝室回荡着她娇憨的嗓音。
　　“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了”，林依依揉了揉眼睛，“她们三个要去逛街，我不想去，就准备赖在宿舍里。对了，我们实习的名单确定下来了。”
　　“嗯。”
　　“我已经确定了，要去医大附属实习。”
　　听见那头明显亢奋的语调，江严笑了笑：“你有打算去什么科室吗？”
　　“不知道，还在想”，林依依说，“我也不知道哪个科室比较适合我，所以打算先去了再说，我还没跟我爸说呢，估计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会特高兴。”
　　“依依”，江严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你父母我们俩的事情。”
　　“呃”，林依依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幸好现在俩人这是在电话里，要是真的面对面，估计林大姑娘又想着要遁地了，“我觉的我们俩才刚刚开始，感情还没有很稳定，我想等再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们。”
　　真实情况是林爸爸根本就不赞成她大学谈恋爱，要是真让他知道自己娇养了二十几年的花骨朵，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臭小子连花盆都给端走了，不拎着刀过来跟他拼命才怪呢！
　　听见电话那边没有了动静，林依依心虚地补上一句：“嘿嘿，不急，咱们不是来日方长嘛！”
　　江严看着桌子上摆的一只兔子挂件，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点点头：“林依依，咱们来日方长。”
　　听着他这颇有深意的一句话，林依依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她本以为只是江严一句玩笑话，可等她进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墙上挂着的医疗人员照片和简介，这才明白那颇有深意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依依”，王佳丽伸手捣了捣她的胳膊，抬手指着其中一人的照片，“你看，这个是不是你家男人。”
　　都怪李雅整天在宿舍男人男人的叫，成功把410唯一的一只表里如一的小白兔给带跑了：“名字也跟你家男人的一样。”
　　林依依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债主’的通讯录，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到医院了？”
　　林依依：“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医生。”
　　江严：“你没问。”
　　林依依倏地想起一个月以前的一场对话，他说：“只要你问了，我什么都会说。”
　　好像除了俩人刚认识的时候，自己问过他的口味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问过，反而是江严，对自己的学校、宿舍、家庭住址全都了如指掌，甚至上一次碰面去吃饭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口味、喜欢吃的菜都很清楚。这么看来，好像自己对他的关心确实有点太少了。
　　心里头好像有人用针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只是有点苦涩，她咬了咬嘴唇，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移动。
　　口袋传来微微的震动，正在查看病例的江严抬头朝护士抱歉地笑了笑：“稍等。”
　　他拿出手机，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小护士明知道这笑容不是对她的，还是忍不住被这杀伤力极强的笑羞红了脸颊。
　　林依依回了他一条：“那你的事情从今以后都要说给我听，不管我问不问，只要你说了，我什么都会记住。”

　　江严身为医院普外的骨干，自然和林依依这种分配过来的实习生比不了，整天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所以俩人互相念着，直到晚上江严下了班才有机会见到一面。
　　“怎么样，累不累？”江严拧开水杯的盖子，递给林依依，问。
　　她来不及说话，直接捧着水杯大饮特饮了起来：“你这杯水来的简直太是时候了。”
　　她把空掉的水杯还给江严，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伺机而动，却始终吹不进医院长椅上温暖的一方天地。
　　林依依点点头：“累，我今天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多趟，不停地巡房、看病历，听说这两天只是让我们熟悉一下医院的流程，等过两天再分配科室。”
　　江严心疼地把林依依有些冰凉的手整个的包裹在掌心，出声问道：“那你打算进哪个科？”
　　“还没有想好，好像什么科都可以。”
　　“那要不要来我们科？”
　　林依依移了移脑袋，以她的视线，只能看到江严线条清晰的侧脸：“看样子我要是说要，江医生就要动用私权了！”
　　江严挑眉：“怎么，有意见？”
　　“啧啧，想不到我林依依有一天也能尝到‘上头有人’是什么滋味”，林依依眯着眼睛，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老猫，“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我靠男人。”
　　“你家的男人也不行？”
　　“当然不行了”，林依依倏地坐起身子，迎着江严戏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事关家庭地位，可千万不能马虎。”
　　“好”，江严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都听你的，小管家婆。”
　　事实证明，在说情话上，林依依跟江严相差了不止一个段位。
　　林依依的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像王苗苗说的那样，别看外表是个放荡不堪的女子，其实内心世界，堪比天正懵懂、一无所知的小白兔？

　　两天之后，为了提高自身能力，在林依依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带领实习生的老师很爽快的同意了她进急诊室的要求。本来嘛，急诊室活多人少常加班，别说学生不乐意干了，就连老师一说起来急诊室，都是头疼的要死，挑个能力弱点的，担不起重任，撑不起学校的脸面，能力强点的学生，又大都看不上急诊室的小打小闹，都是一心想去普外等能接触到更多典型病症的科室里。
　　林依依的成绩在学校里一向是名列前茅，各科老师都对她赞誉有加，能力绝对是强的，带队老师见她主动站出来，很是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不仅亲自把她送到了急诊室，还拜托人家主任多多关照她，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急诊室的主任姓王，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顶着稀稀疏疏的头发，在急诊室工作多年，练就了一番大敌当前也照样临危不乱的镇定自若，总是话还没出口，就先送上一张温和的笑脸，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小同志，别紧张，虽说咱们急诊室任务量大，但是咱们人也多，这样，我那儿还有几个病人，我先叫一个医生带你熟悉一下咱们的工作。”
　　他伸头在急诊室里搜寻一阵，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招了招手：“那个谁，大宝，你来一下。”
　　被点名的白大褂气定神闲地朝他们走过来：“主任，您找我。”
　　“恩”，王主任扭头朝着林依依笑了笑，“这是罗医生，也是咱们这里工作几年的老同志了，这两天就先让他带带你。大宝，这是医大来的实习生，叫林依依，让她跟你一段时间，你可要多用点心。”
　　罗大宝是个身材略有些圆润的胖子，个子不高，活像个行动敏捷的不倒翁。跟着王主任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好气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连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是计算好的，既不会太小显得人心不在焉，又不会太小好像事态紧急，有点像个古代运筹帷幄的谋士。
　　“哎，好咧主任，您就放心吧！”他一把抱住主任，在他脑门上吧唧印上一个口水印。王主任也不生气，连口水也不擦，乐呵呵地走了。
　　罗大宝领着她朝急诊室里走：“刚才我听主任说你叫林依依，我能叫你依依吗？”
　　林依依忙不迭地回答道：“可以的，您随意，师兄。”
　　“那你也别叫我师兄了”，罗大宝说，“我姓罗，名马，对，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罗马，我爸姓罗，我妈姓马，所以干脆就给我取名罗马，小名大宝，你可以跟着同事们一起叫我罗大宝。”
　　林依依想了想，毕竟也是大自己几岁的上司，要是跟着主任一起称名道姓的，好像有些不太好，于是开口叫了一声：“好，大宝哥。”
　　“......”
　　“......”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俩人对视了一眼，罗大宝冲她笑了笑，一一副“我都理解”、“你不用解释”的样子安慰她：“没事，要是不适应，你可以先跟着江湖人士一起叫我罗哥。”
　　“好，罗哥。”
　　“具体的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你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
　　“还行。”
　　“哦”，罗大宝自己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带过很多个实习生，自然知道大多数学生嘴里的“还行”都是怎么个还行法儿，以为她可能是被老师强行征调过来的，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没事，咱们急诊室还是多以实践为主，课本上的东西很多都没用，你跟着我，我教你怎么做就行。”
　　他走到一张病床上，开始了实地教学：“最简单的伤口缝合你会吗？”
　　“会一点儿。”
　　罗大宝不放心，先给她演示了一遍，然后把位置让给她，在一旁看着她动手。林依依接过工具，开始按照罗大宝先前缝合的方向一针针缝合了起来。
　　罗大宝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这可不是会一点儿，完全就是个行家啊，这技术，比我的都强。”
　　林依依低着头，没有作答，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儿。

　　中午罗大宝领着她到员工餐厅吃饭，顺便给她介绍一周的菜色，以及凭借自己在医院食堂多年摸爬滚打所总结出来的经验：“怎么样，是不是很累？”
　　林依依冲他笑了笑：“还行。”
　　“咱们急诊室就是这样，一整天下来几乎都是些小打小闹，活杂还要求心细，一整天下来，累得不行”，罗大宝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你别看我现在这么胖，我刚毕业的时候，也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就是在急诊室待了这么多年，晚上回到家总想定个外卖，加个餐什么的，几年下来，就成这样了。”
　　罗大宝生怕这一番话再把林依依这个好苗苗吓跑，赶紧挽回道：“你别看咱们急诊室忙，但是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学到的东西，绝对比在其他科室要多得多，而且咱们这儿是出了名的锻炼人。不过我敢打包票，你的水平绝对是我带过这么多实习生里最高的，绝对可以甩我当年刚毕业的时候几条街不止。”
　　队伍迅速地朝前涌动，不一会儿就排到了跟前。罗大宝趁着前面那名医生排队打饭的空档，指着玻璃窗口里的一盆菜，悄咪咪地说道：“看到那个花菜了吗？别看它卖相挺不错的，以你罗哥在食堂多年血与泪的上当受骗史，告诉你一个真理，食堂里越是看上去清淡的饭菜，越能让你咸到怀疑人生，比如那道胡萝卜菜花就是。”
　　林依依点点头，表示她一定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