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医生》不挑食的大鲸鱼

7、第七章

　　中午休息的空档，王佳丽从楼上跑下来，朝林依依身边张望了一番：“你男人呢？”
　　“他中午还有台手术，这会儿估计还在手术室里吧。”
　　“啊？”王佳丽有些失望，“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
　　林依依哭笑不得，这行为，果然很符合410一贯的风格：“怎么，他哪儿有我好看，干嘛非得看他，看我不行吗？”
　　王佳丽白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跟你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早就看腻了。”
　　林依依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人家都说七年之痒，想不到咱俩才三年你就腻了。”
　　“我腻了？”王佳丽抬手，朝她脑门上用力一点，“是谁先抛弃我们搞什么婚内出轨的？我告诉你......”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不远处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江严，穿着白大褂站在走廊的不远处，朝她们叫了一声：“依依。”
　　林依依倏地回头，只见他迈着修长的大腿，不紧不慢地朝她们走来。
　　王佳丽身上肩负着为410的众人探测女婿真容，考察女婿品性的重任，扶了抚搁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心里头慢慢有了度量：嗯，这模样长得还算清秀，宽肩窄腰，这身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了，身形修长，看上去读过不少书，是个文化人；说话不紧不慢，语调温和，像是个有耐心的。
　　还未等他走进，林依依抛下王佳丽，独自朝前跑去：“你怎么来了？”
　　“......”
　　王佳丽见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这个前任抛在了脑后，心中不免感叹道：天要下雨，室友嫁人，拦不住的。
　　林依依搂过江严的一条胳膊：“你不是还有手术吗？”
　　“恩，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江严好笑地替她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
　　“那你吃饭了没有啊？”
　　江严一边拨弄她的刘海，一边回她：“进手术室前吃了一点，现在不饿。”
　　“哦”，林依依朝王佳丽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张带有几分幽怨的俏脸，面上一红，拽着江严的胳膊朝她走去，“走，我带你见见我的室友。”
　　江严这张脸，隔远处看，那是三分清秀，进了看，那可就是七分俊朗外加三分妖艳了，再一身白大褂，妥妥的制服诱惑呀，有木有，连林依依有时候都不禁感慨道他这张脸，确实有祸国殃民的本钱，也怪不得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般。
　　“丽丽，他就是江严”，林依依看着王佳丽介绍到，虽然她总觉着这样子的介绍有些怪异，但还是硬着头皮朝江严说，“这是我室友，王佳丽。”
　　“你好”，江严率先朝她露出一个笑脸，“一直听依依说起你们，我也一直很想和你们见面，等忙完这一阵子，约个时间，我和依依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好说好说，不着急，不着急。”
　　事先得知江严是个大她们几届的师兄，本以为会有隔阂，但是真到见面的时候，却发现以江严的长相，完全可以忽略他比她们大几岁的事实。再加上江严这个人确实有让人倍感亲切的本事，刚聊了一会儿，就听见王佳丽很是熟络地说：“师兄，你和依依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发婚礼请柬！”
　　江严则是面带微笑地回答：“一定。”
　　林依依生怕他们再讨论一会儿，连孩子出生的事儿都安排好，赶紧跟王佳丽打了声招呼，拉着江严火速离开。
　　“你那个室友挺不错的”，江严坐在长椅上，毫不在意地任由林依依把他的手抓过去把玩，还十分纵容的把另一只手也乖乖递过去，“回头是该请她们吃顿饭。”
　　“你还说，我刚刚要不是拦着你，你们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呢！”林依依有些愤愤地捏了捏江严的手。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常年握手术刀的原因，手指灵活，骨骼纤细，指甲也修理的恰到好处，不仅看上去赏心悦目，握上去也是心情舒畅。她虽然不是手控党，但是看见这么一双好看的手，还是忍不住搁在手里，玩个不停。
　　江严听见她这孩子气的抱怨，知道她这是又害羞了，心里头高兴的紧，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笑着说道：“依依，我很高兴。”
　　“高，高兴什么？”这里是医院，现在又是大白天，周围很多来散步的病人，任谁经过这里，都要忍不住看上两眼，林依依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缩在江严怀里，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你肯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是不是代表你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有我了？”
　　林依依头也不抬，声音有些糯软：“早就有你了......”
　　虽然含糊不清，声调又低，但是并不耽误江严成功的捕获她的话。林依依感觉到从江严胸膛传来的阵阵轻颤，下一秒，江严笑着把她搂的更紧了。

　　江严下午还有工作，不能耽搁很久，陪着林依依回到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工作去了。
　　下午，急诊室的病人没有很多，林依依也有时间找了个门廊靠墙角的椅子，坐上去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罗大宝晃晃悠悠地从她面前经过，毕竟林依依现在还算是个学生，见到自己的实习老师，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朝他打招呼：“罗哥。”
　　“嗯？”罗大宝被她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朝四周观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扭过身子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林依依，“哦依依啊，怎么了？”
　　“呃”。她愣了一下，刚才那一声，纯属她在学校被老师撞见偷懒的下意识反应，属于学生时代的后遗症之一，被罗大宝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罗大宝并不在意，他一屁股坐在林依依旁边的椅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站了一天了，屁股终于能放在椅子上了。你愣着干什么，坐啊，你不累啊？”
　　“哦。”林依依坐在他身边。
　　“照这个情况看，今天能准时下班了”，他转过头，看向林依依，“恭喜你，实习生，终于要迎来你的第一个按时下班了！”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电话铃倏地响起，在空旷的急诊室里，仿佛是平地炸起的惊雷，又像是催命的小鬼摇着铃铛前来索命。
　　王主任从急诊室里出来，赶在罗大宝前把电话拿了起来，林依依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附和她心中所想的一样，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了，平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散。他挂断了电话，朝急诊室的方向吆喝一声：“溧阳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四死十五伤，救护车马上就到，大宝，带着人接救护车。”
　　说完自己先朝门口快步跑去。
　　“是”，罗大宝瞬间起身，全身迅速紧绷了一起来，身后急诊室门口陆陆续续跑出一群医生护士，罗大宝朝林依依一招手，“走。”
　　站在医院门口，林依依只觉得自己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跟着一群医生护士朝着医院大门口翘首以盼，心里跳个不停。
　　“你急救学的怎么样？”罗大宝沉着脸，平日里的嬉笑和惬意化作沉着和冷静，紧紧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还好。”林依依也被他这种语气感染，沉着声音说道。
　　对于林依依的水平，这些天罗大宝全都看在眼里，她学习能力强，又肯吃苦，不懂的立刻就问，这些天在急诊室学到的东西，应该够她独当一面。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好，见机行事，不要慌张。”
　　林依依点点头：“嗯。”
　　不一会儿，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着从门口涌入，罗大宝上前迅速拉开车门，伸手接过救护车，有两名护士立刻上前，扶着担架车的两侧，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将初步检查结果报给罗大宝。
　　林依依跟着另一名医生，接到另一辆救护车，推着担架车朝里走。急诊室里早已乱成一锅粥，担架车从门口推进来，交到急诊室的护士手里，林依依扭头立刻朝门口跑去接下一辆救护车。
　　她自己很清楚，虽然在学校里上过急救课，但几乎从没有运用到实践中过，尤其是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大型事故救援工作，而且她又刚进急诊，除了罗大宝，跟其他的同事们相处的并没有很多，大家难免会有些配合不开，所以她还是多出些力气，跑几趟救护车比较好。
　　门口的救护车陆陆续续赶到，放下病人后又迅速离开这里，把位置留给下一辆车。罗大宝和一名护士站在门口，等着最后一辆救护车。
　　已近黄昏，天色渐晚，黑压压的乌云铺在上空，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的横空出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林依依低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染到袍子上的点点雪梅，冷风迎面吹在人身上，她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浑身冒着汗。
　　尖锐的警笛声划过夜空，最后一辆救护车姗姗而来。
　　随车的医护人员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正要说些什么，躺在病床上的男子突然呼吸急促，脸色涨紫，林依依心里一惊，再一看，心电监护设备上显示心率的曲线已然平直。
　　罗大宝瞬间变了脸色，随车人员立刻把担架车推了出来，林依依想都没想，直接跳上了救护车，跪在伤员身体两测，做起了心肺复苏。
　　罗大宝迅速反应过来，朝护士喊了一声：“快，进抢救室！”
　　林依依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下接着一下地摁着，额头上瞬间冒出无数的汗珠，打湿了两侧的鬓角，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耳边是罗大宝急促的喘息声，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林依依却没有听见，她仿佛不知疲倦，手上的动作始终没有停顿一秒，也丝毫没有慢上一点儿，直到进了抢救室，她才从救护车上下来。
　　“好家伙”，罗大宝一巴掌盖在她的后背上，“反应不慢啊！”
　　直到脚挨到地面上，意识才逐渐回笼，一阵紧张过度后的无力感从脚尖传来，险些被罗大宝这一巴掌拍在地上，她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朝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罗大宝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鼓励：“行了，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急诊室看看。”
　　林依依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扶着墙坐到椅子上，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着，她呆呆地看着，有些出神。刚才在担架上的那个人的脸仿佛重新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看样子，他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岁上下，或许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整天围着他叫“爸爸”。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清晰地感觉到一条的生命就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而这条生命另一头，站着一个手拿镰刀的死神，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漫无边际的四处张望，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眼神倏地落到了衣服的血迹上。
　　对了，我是一名医生。
　　她突然意识到，万物相生相克，能够和死神相克的，不就是他们这群穿着白大褂，整天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吗？
　　还有什么比能救人性命更了不起的职业吗？
　　这样想着，她缓缓回过神来，摁了摁发酸的手臂，站起身来，朝着急诊室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急诊室里，医生护士忙的脚不沾地，吆喝声此起彼伏。
　　靠墙角的病床旁，医生眼睛紧紧盯着伤者的伤口，头也不转地朝旁边的护士吆喝一声：“纱布，给我递两个纱布！”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他一转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护士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气恼，他手下正摁着伤口动弹不得，正准备再吼上一嗓子，旁边装着废弃纱布的托盘被人撤走换上了一个摆着干净纱布的新托盘。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林依依拿起托盘，走到正在处理伤口的另一个医生身边，放下干净的纱布。
　　在一旁的罗大宝一见到林依依，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朝她喊了一声：“林依依，你过来。”
　　待到林依依赶过去，罗大宝让出位置，指着躺在床上低声呻吟的伤者：“给他缝合伤口。”
　　“好。”
　　一听这话，病床上的人不干了，挣扎着抬头看了罗大宝一眼：“哎呦，医生，您可别换一个实习生过来给我缝，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他一开口，林依依才听出来年轻男人的嗓音。
　　罗大宝嗤笑一声：“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留疤吗？”
　　“瞧您说的”，青年男子躺在病床上悠悠地开口道，“我可还靠这身皮找媳妇呢，要是腿上有条疤，那多不好看，这是要耽误我人生大事的！”
　　罗大宝彻底被他给逗笑了，一巴掌拍在他那条没受伤的腿上：“放心吧，耽误不了你的人生大事。”
　　说着指了指林依依：“你来吧。”
　　林依依点点头，坐到罗大宝之前的位子上。
　　躺在病床上的伤员刚准备继续开口说话，一见身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医生，瞬间闭了嘴，也不呻吟了，侧着头和林依依有的没的搭着话：“哎，医生，您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啊？家里头是做什么的呀？”
　　罗大宝简直对这个活宝不忍直视，心里忍不住对林依依哀叹一声：林医生，组织一定会记住你做出的极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