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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村子的东边,耸立着一群群的高山。清晨的阳光就从两座山的夹缝里透出来,从山腰平铺下来,整个村子都被笼罩进去,远远看去,像是铺了一层金纱。
      林依依很早就起床了,虽然山里阴凉,但毕竟是盛夏,习惯了每天空调电扇的伺候,到了这里还是有些热的难受。她拿着脸盆,到井边打水。冰凉的井水,把未睡醒的困意席卷而空。
      前几天的工作进行的很是顺利,几乎走遍了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所以这两天相对比较轻松,不用再漫山遍野地跑了。洗完脸,林依依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给江严打电话。山里的信号不好,绕着招待所走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一块信号满格的地儿。
      “喂?”
      江严明显刚睡醒,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刚起床后的慵懒:“嗯,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好累啊”,林依依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每天都是上山下山的跑,我的脚都快跑断了。不过剩下的这几天要好过一点,只要在村子里的卫生所坐诊就好,不用再跑了。”
      “嗯,好,注意安全。”
      “你放心吧,就是在所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音刚落,山下的小路上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听见她的声音,倏地停下脚步,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我这儿有点事,等一会儿再跟你聊昂。”林依依匆匆忙忙挂断电话,从石头上起身,走到她面前。
      “大姐姐”,小银花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手里抓着一把小野花,“给你。”
      林依依伸手接过来:“谢谢你,走吧,跟我去卫生所。”
      林依依其实很喜欢孩子,总喜欢看到孩子时时刻刻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她牵着小银花的手,一起朝卫生所里走去。等到检查的时候,她才傻眼了。小姑娘衣服覆盖的地方,布满了大大
      小小的伤疤,肚皮上甚至还有烫伤。
      她的心里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一齐扎了一下,又酸又痛,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连卫生所的老医生都吃了一惊,揉了揉自己昏花的老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真是造孽啊!”
      同行的医生都有些不忍,照这么打下去,孩子迟早得打出毛病,几个人一商量,跟村长一合计,准备去给银花的爷爷奶奶做做思想工作。也不知道他们是这么说的,反正从那以后,小银花再也没有踏进过卫生所一步。

      眼看三天过去了,小银花再也没有过来找过她,林依依有些放心不下这丫头,趁着中午大家伙都休息,自己独自去了学校。
      学校建在半山腰上,是全村唯一一个用水泥搭建的房子,课桌板凳一律都是新的,甚至还有专门可供学生借阅书籍的图书馆。这里估计是整个山上最具有现代化风格的地方了。
      她走到三楼,果然在图书阅览室的角落里,发现了正蜷缩在地上睡觉的银花。
      几天不见,这丫头的衣服还是那件洗的发白的半截袖,只是胳膊上又添了新疤,躺在硬硬的水泥地板上,睡得很不安稳。
      林依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叫起来:“银花?”
      她的鼻子一皱,像是一个被打扰的小松鼠,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眼睛紧紧地闭着,甚至开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林依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银花,醒醒,是我,我是依依。”
      听见这句话,她才渐渐恢复了平静,身子也不抖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大姐姐?”
      “是我”,林依依把她扶起来,“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太困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银花坐起来,露出被她压在身下的书。
      林依依顺手捡起来,翻了两下:“《平凡的世界》,你看得懂这个?”
      “嗯”,银花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周围书架上的书,“这里的很多书,我都看过。”
      林依依干脆也和她并肩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那你将来想干什么?”
      银花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想做个记者。”
      “记者?”
      “嗯,对”,银花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泽,像是有光照进来,“我听人家说,做记者是可以上电视的,我想上电视,问问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为什么不肯要我?”
      林依依沉默了,想起前两天村长告诉他们的事,迟疑了几秒,开口说道:“其实,你爸妈他们不是不要你,他们只是有自己的工作,他们要外出挣钱,供你上学读书。”
      银花苦笑了两声,脸上露出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心酸,泪水从眼眶倏地流下,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姐姐你是这样说的,以前来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自己知道,我
      爸爸妈妈他们早就有了另一个家,只是那个家,永远没有我。”
      村长说,银花的父母早在城里稳定下来,并且生了两个儿子,每年都不回来,也从来没有问过银花的事情,仿佛只当这个孩子不存在,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林依依心疼地抱了抱她,她也不知道该什么安慰她:“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睡一会儿?”
      “可是,奶奶不让。”银花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没事,我们偷偷去,不让别人看到就行。”
      银花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卫生所里还有几本老医生平生的积蓄,也被林依依寻来一并交给银花。

      眼看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银花虽然心里不说,但是林依依明显能感觉出来这丫头对自己的不舍。她跟江严商量过了,反正她自己每个月的工资,自从跟江严住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依旧躺在她的银行账户里,每年拿着银行的几毛钱分红,不如索性把银花接到城里,资助她上学用。
      江严一向对她是有求必应,贴心惯了,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点头同意。银花自己也高兴了好几天,就差她爷爷那里。
      林依依特意请了老村长和几个村子里的长辈,一起去给她爷爷奶奶做工作,磨了几天,才终于说通了,允许银花跟着医疗队的人一起走。

      外头的阳光正毒辣,山里的太阳就属这时候最不友好,有点儿热情过了头,让医疗队的众人们有些招架不住,纷纷躲到卫生所里乘凉。
      一个姓李的同事说:“哎,我听说他们学校的校长回来了,村子里很多村民都出去迎接他了。”
      “他们学校里还有校长?”
      “有,听说校长一个人几乎教全部的课程,好像前两年还上过电视。”
      林依依站在门口朝村口看去,刚才还纳闷,怎么银花这丫头一上午都没来,原来是她老师回来了。
      村子里的村民世代依山而居,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用的大多还是不知道从自己哪一辈祖宗手里传下来的家传秘药,实在扛不住了,才来年迈的老医生这里开些药,所以林依依觉得这里人的抵抗力要比城里的人好上很多。
      临近黄昏,卫生所里也没有几个病人。按老医生的话说,就是小病不用他看,大病他看不了,所以只能天天这么干坐着。
      林依依心里惦记着银花,自从上一次跟村里的几个老人前去拜访了老人家之后,她再也不敢小看奶奶们的战斗力,那杀伤力,绝对能跟一群广场舞大妈相抗衡,简直就是个人形战斗机。别说是一个银花,就是十个跟小鸡崽似的银花,也不够她一匹心狠手辣的老狼啃得。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林依依几个医生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林依依还没进屋,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那人整个隐藏在暗处,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林依依出声唤了一声:“银花,是你吗?”
      那人身子一抖,像是有些撑不住的伸手扶在墙上,缓了两口气。
      虽然林依依自己是无神论者,但是毕竟深山老林的,多少都让她有些心悸。她强壮着胆子,想走过去看看,谁知那人就跟个兔子似的,一溜烟地转身就跑,迅速消散在了原地。
      她愣了一下,实在没胆子继续往前,只当自己是眼花了,确定那里没有人后,转身进了房。
      第二天一早,一伙人儿刚吃完早饭,老村长拄着自己的拐杖,溜溜达达就来了。林依依突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老村长自己找了块砖头,晃晃悠悠地坐下,把拐杖搁在身边,缓缓开口:“那啥,今天早上,银花那丫头过来敲我的门是,说啥也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了。”
      “不会吧,那丫头前两天还高兴着呢!”林依依不可置信地说道。
      “唉,我也纳闷呢”,老村子说,“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丫头的奶奶又打了她。”
      “这样,咱们先把那丫头找到再说”,这些天的相处下来,马哥对这丫头也是心疼地紧,“那时候要真是丫头的奶奶,还请村长再跟我们跑一趟。”
      “行,行”,老村长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你们真的能把银花这丫头带出去也好,她那爷爷奶奶可真不是个东西。”
      只可惜林依依一心想着事情,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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