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强国攻略（重生）》柳锁寒烟

75、年节

　　新历二月初五，天降瑞雪，临近春节，北京城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京城的富商官宦之家要采买年货，进城务工的民众要返乡过年，这一进一出便是数以百万计的货物银钱和人员流动。京城九门洞开，火车站汽笛昼夜不息。政府、法院都为此忙碌不止。

　　如今虽然不流行过节朝拜皇帝了，但大年三十进宫领宴、初一祭天祭祖祭烈士的礼节却被保留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御膳房已经开始准备年三十晚上宴请群臣的国宴，各种皇室经营的公司也进京交割账目，穿西装昵子大衣的经理们和穿长袍马褂的地方官员们一起聚在崇文门下的庑房，一面烤火喝茶，一面等待皇帝夫妇召见。

　　却说这日上午，景仁宫新进的小宫女喜鹊刚把炉子拢好，便听外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大笑。

　　这里可是景仁宫，珍妃娘娘旧时的居所、如今的书房，谁敢这样放肆？喜鹊探头望去，却见两个养心殿的宫女引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说笑着走进来。

　　那妇人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纪，生得极美，穿了一件云纹镶边的驼色呢子斗篷，一身银红洒金旗袍，却不是她们京城里的样式，而是把腰身儿收得紧紧的，下摆裁得短短的，勒出丰满的胸脯和凹凸有致的腰臀来。

　　宫里来往的福晋夫人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个个都打扮得端庄稳重，何曾有过这样轻浮妖艳的打扮？喜鹊看得脸色一红，借着倒茶的功夫偷偷打量那妇人，正暗自纳罕。

　　忽听外面脚步声响，两个小宫女收了纸伞、打起帘子，养心殿的大宫女白青矮身进来，见了那妇人，未语先笑：“哟，我来晚了，不曾到门口迎接你。”

　　那妇人上前与她见礼，携了她的手大笑道：“白姑姑，听说你们张嫣姑娘要大喜了？”

　　皇上想替巴雅尔大人和张姑娘栓婚，奈何巴雅尔大人却看不上后者，这传出去可是有损女方名节的大事。宫里的人碍着珍妃的面子，都讳莫如深。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白青居然只是笑着回道：“郑夫人，你的新闻可太落后了。”

　　这声“郑夫人”一出，喜鹊顿时明白过来，登时用仰慕的眼光望着眼前的美艳妇人。

　　宫女跟宫廷侍从官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

　　1895年朝廷创办了燕京女校，专门招收皇室宗亲、富商官宦人家的女儿，教她们外语算数、公文写作、金融理财、外交发言方面的技巧。然后再从女校的优秀毕业生中选拔人才，充当宫廷侍从官，名为侍女，实为近身辅佐珍妃理政的女性幕僚。张嫣就是其中翘楚，被外界普遍认为将来至少也是嫁作部长夫人、军长太太、亲王福晋一类的存在。

　　但如喜鹊这般的宫女却还是按照以前“小选”的规矩，从八旗中下层家庭中选清秀伶俐的女孩子进宫，负责端茶倒水、洒扫针线的活计，休息的时候也有女夫子教她们认字念书，学些收发电报、护理疾病、记账打算盘的知识。将来出宫婚配，多半是嫁给军官、商人、医生、工程师等中产阶级人士。

　　而郑彩云，就是她们宫女阶层的骄傲。

　　喜鹊知道这位郑夫人虽然丧了夫、独自抚养着一个女儿，但因为短暂地做过珍妃的侍女，获得了宫廷的信任，所以名下生意越做越大。

　　如今她在上海掌管着好大的一家纺织公司、一家高端服装商行和好几家娱乐场馆，是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郑老七”——其资产规模可以与那些经营多年的男性商人一较高下，在上海商界排名第七。

　　她和珍妃娘娘的陪嫁侍女、如今正在美国念书的芷蓝姑娘，并列为宫女们最羡慕的对象。两人的事迹激励着无数像喜鹊这样的小宫女，为她们沉闷的宫廷生活注入一丝活力。

　　郑彩云并不知道小丫头心中所想，仍和白青咬着耳朵：“我说的不是司令大人，而是另一桩亲事......”便将孚亲王太福晋登了张謇大人家的门，然后醇王府就陆续在上海天津两地的各大洋行下单，采买了许多珠玉首饰、绸缎衣物一事说给她听。

　　“你这耳报神也太灵了，”白青压低声音，“太福晋心疼侄儿，娘娘想提拔皇上本家的兄弟，张謇大人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不往外嫁，三方心里都很乐意。只是皇上一向不大待见醇王府的人，还不曾让他知道。你可别说漏嘴了。”

　　“放心吧，我还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郑彩云挤眉笑道，又环顾四周问道，“娘娘如今在景仁宫见客了？”

　　“不，还是在原先的军机处。景仁宫离前朝太远。”白青道，“是我叫她们把你引到这儿来的。年节将至，他他拉府上出了点事，娘娘回京城家中省亲了，要用了晚膳才回来。你在前面等着，也是白白吹冷风，倒不如喝盏茶暖暖身子，明儿再来吧。”

　　“多谢费心了。我是来交账的，娘娘不得空，交给你这个大总管也是一样的。”郑彩云说着奉上一张厚厚的大红洒金笺。

　　白青接过来扫了一眼，见头一项便是“乙巳年年终花红，官银银元二百万”，下面还写着些绸缎古董、珍珠宝石、西洋玩器一类东西。

　　白青笑道：“你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我可做不了这样的主。还是明儿你亲自交给娘娘吧。”

　　郑彩云应了，继续与她闲聊：“说起来你们芷蓝姑娘去美国念书，也有三年了罢？怎么不见你也申请一下，去当个洋学生？”

　　郑彩云说着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古今未有的恩典——我们中国人就喜欢论出身，当过奴才的就一辈子是奴才。你就是把宫女这活计做出朵花儿来，也不可能有嫣姑娘那样的前程。但做了洋学生回来，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芷蓝姑娘在美国学医，回来指不定能嫁个贝勒贝子，将来她的儿女就也是姓爱新觉罗的了。”

　　“我没你那么大的心。都去当洋学生，主子谁伺候呢？”

　　“倒也是。”郑彩云压低声音笑道，“京里那些宗室也就是这个姓氏还值些价钱，别的还不如你体面呢。”

　　“越说越疯了。前头还有事，我先去了，待会过来唤你。”

　　话音刚落，还不等她起身，便听外面有人问喜鹊：“白青姑姑可在里头？皇上突然想要微服出宫，养心殿那边请姑姑回去打点呢。”

　　“我在，就来了。”白青回答，脚不点地地走了。

　　白青回了养心殿，发现引起皇帝陛下微服出行兴致的，竟然是一通关于沙茶酱的议论。

　　儿子去了颐和园，老婆回了娘家，载湉中午独自用膳，十分寂寞。恰逢梁启超进宫找珍妃商量新任驻俄罗斯大使的人选，结果扑了个空，便被皇帝留下用膳。载湉还极为贴心地让御膳房为这位祖籍广东的重臣准备了家乡菜。

　　席间二人聊起南北饮食、中西菜品、烹饪手法，最后聊到沙茶酱同沙嗲酱的区别。

　　载湉总结道：“.......沙嗲入菜淡桔红色，卤汁细腻，好比一个江南美人；用沙茶调味则菜品呈淡褐色，卤汁香浓厚重，好比一个北方的蒙古美人；风味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朕倒偏爱后者些，不知爱卿的口味如何？”

　　梁启超答道：“老师的口味跟皇上相似，但臣和娘娘一样，喜欢江南美人。”

　　“嗯？何以见得。”

　　“1893年的时候，臣与老师在广州办报。娘娘的大伯、时任广州将军长善大人，时常邀请我们去他府上小聚。席间也曾议论起这个话题，长善大人打趣老师说：‘我们唐府上下都是不折不扣的“沙嗲党”，就出了你文廷式一个叛徒’。”说完，二人都笑起来。

　　载湉来了兴致：“长善长叙如今都致了仕，长叙夫妇随儿子在上海居住，倒是长善大人正在京中。朕原想同你们的娘娘一同回家省亲，品尝一下正宗沙茶酱的味道，她却死活不让。哼。”

　　“哦~原来是这样，”梁启超会意过来，眼中闪过暧昧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您得体量娘娘。您是主子，长善大人是臣子。贾宝玉登花袭人娘家大门，弄得花家全家都战战兢兢，何苦来哉？”

　　？？？她倒成花袭人了？朕才更像是这个家庭里的“通房丫头”啊喂！

　　载湉重重哼了一声，仰头喝了一杯酒，到底没再提起这事。

　　宴罢，皇帝又邀请梁启超去御花园赏梅，君臣二人沿着西二长街往顺贞门方向走，路过景和门的时候，却迎头撞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打景仁宫门口路过，身上穿了一套银灰色西装、洋呢子大衣。

　　“那是谁？”载湉不由问道。

　　“是醇亲王，”身边有人回答，“娘娘让王爷和内务府的几位大人一同负责今年东西两陵祭祖的仪式。”

　　“他能行吗？”载湉皱眉，看向梁启超，“前儿他在燕大校园里头耍了通威风，朕还没让他给你赔罪呢。”

　　虽然当日京城里的主流报纸都被剃发易服这件事吸引了，但大学里面还有各种社团办的校园报、学生报，醇王府侍卫“让梁启超上门伺候我们王爷读书”的豪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是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那个侍卫是醇王爷的人？”梁启超也吃了一惊，负手笑叹，“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前儿政府休沐，张謇大人还特意登门，请老师主婚、请我做女方的证婚人呢。”

　　“什么？谁请你，证谁的婚？”皇帝顿时发出惊诧的声音。

　　【75-79这几章的内容因为中途修改替换过，可能会出现实际内容比先前版本少了一部分字数的情况，会在第80章，用作话里放免费章节的形式补给大家，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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