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强国攻略（重生）》柳锁寒烟

53、汇合

　　夜幕深沉，苍穹高远，一轮弯弯的新月斜挂在东方天际，散发着清冷的仙辉。这是1885年九月初七日凌晨5点的南中国海，微风拂过，波涛轻摇，仿佛连大海也陷入了甜美的睡梦里，忽然氙气灯银霜雪玉一般的灯光划过海面，合金钢板打造的船头排开巨浪，黑暗中骤然驶来一艘暗夜幽灵一般的铁甲舰，正是隶属于北洋海军第一战列舰队序列的旗舰“定远号”。

　　高耸的瞭望塔上，新任靖远号管代邓世昌点燃了一杆叶子烟，迎着冰冷潮湿的海风站立，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自从北洋海军倾巢出动，南下接应归国的靖远号，已经有九天之久了。为了避免被日军识破旅顺港中无人防守这一事实，丁汝昌出动了旅顺港内所有的运输船、训练舰、布雷舰、挖泥船和信号船，让这些辅助舰艇频繁在周围海域穿梭、燃烧煤炭并且向海面倾倒润滑船轴所用的机油，以模拟军舰演练所产生的煤烟、油污，力图给敌人造成北洋水师主力舰艇仍在港内的错觉。

　　实际上，从九天前，北洋海军自旗舰定远号到被命名为右一右二的鱼/雷艇，全部三十七艘舰艇倾巢而出。白天关闭75%的以上的蒸汽轮机，维持最低巡航速度，减少煤烟，保持无线电静默；晚上则动力全开，全速南下。终于渡过了日本人眼皮子底下的琉球、台湾地区，进入琼州海域。

　　邓世昌作为提督丁汝昌、定远号管代刘步蟾、镇远号管代林泰曾之后的海军的第四号人物，原本在旗舰定远号上有一间温馨舒适的单人舱房。但是随着中德双方约定的交船地点越来越近，他每天白天消耗的烟叶越来越多，夜晚失眠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舷梯之上传来一阵皮鞋蹬踏铁板的响动，一名身材高大、两颊枯瘦的老者沿着悬梯徐徐步入瞭望塔内。邓世昌听到卫兵的通报，立马起身相迎道：“提督大人。”

　　来人正是海军提督丁汝昌。这位陆军出身，早年间率领淮军铁骑同太平天国部队浴血厮杀、32岁便晋升总官兵的骁将，如今已经年过六十。面对凌晨冰凉刺骨的海风，他不由把披在身上的大衣又裹紧了些，远远看去就像一尊雕塑一般矗立在那里，凝视着年轻的舰长：“今夜月明星稀，风平浪静，无线电信号畅通无阻，只要靖远舰如期达到指定位置，我们很快就能接到她的讯号。”

　　“多谢大人，但愿如此。”邓世昌定定地望向瞭望塔下亮着明亮灯光的讯号室，恨不得顺着无线电波，游到那艘梦寐以求的新式舰艇身边去。

　　“李中堂的病可能不太好了，”丁汝昌过去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忽然开口道，“尽管皇上和盛宣怀绝口不提，但我了解中堂。如果不是病到站不起来，他绝不会错过靖远入役这样的大事。”

　　邓世昌微微一怔，心中泛起滔天巨浪。这位整个海军上下敬若严父的大人还能不能看到这柄自己亲手打磨的宝剑，饮尽敌人的鲜血后彻底淬炼成神兵利器的那一天？他的病重将会对当前的中日战局产生何等影响？后李鸿章时代的北洋水师又该何去何从？

　　不等他理清颅内的思绪，精钢打造的讯号室大门忽然洞开，靖远号大副林策几乎是跳跃着出了讯号室的大门，一路小跑着登上悬梯，将翻译成文字的电报双手呈递给二人：“提督，管代，我们找到靖远号了！”

　　公元1885年九月初七日凌晨6点41分，在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无线电沟通后，北洋海军企盼了十年之久的新舰终于出现海平面上。

　　当着数万北洋海军将士的面，德国水兵降下勃兰登堡号上的铁十字军旗，缓缓升起赤黄龙旗，在上校克劳德的带领下与中方将领握手寒暄后，登上一艘小型巡洋舰返回德国本土。随后邓世昌在司令塔内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水兵们搭起连接靖远、镇远、定远三艘主力舰的栈桥。

　　手持各种工具的维修人员登上新舰，开始排查动力、水密、火力等核心舱室的故障，为辛苦工作了数月的轮机、桨叶、传动杆等昂贵娇弱的设备上油保养。

　　穿着脚蹼、佩戴水肺的水兵则直接从镇远号高高的船头跳入温暖的海水中，游到旁边的靖远号身边，开始清除攀附在船底、影响航行速度的各种浮游生物。

　　接驳船来往于运煤船与新舰之间，来自山西大同的优质无烟煤，很快填满了远道而来的靖远号那空荡荡的煤仓。

　　更多闲着无所事事的士兵则开始好奇地打量水兵舱室、甲板、餐厅等生活区域。旁边来远、开远等无数巡洋舰、鱼雷艇像虾兵蟹将一般拱卫在三位“大哥”身边，年轻的水兵勾肩搭背地站在甲板上，吹着口哨向远处的新舰挥手致意。

　　欢快得有如过年一般的气氛止于三个时辰之后。在二十海里以外负责巡逻警戒的撞击巡洋舰“扬威号”忽然向旗舰发来消息，声称在东南方向看到一片稀疏的煤烟。

　　扬威号负责清军右翼外围防御，在今天清晨东北风的风向之下，它所看到的煤烟绝不可能来自于任何一艘清军舰艇。丁汝昌立时警觉起来。

　　定远号司令塔内，众海军参谋看到提督大人站起来，整了整自己雪白提督军服，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让来远、开远也加入侦查序列，呈五十度散布向前侦查。致远右转两个罗经点，靖远、定远右转四个罗经点，准备迎接我们的老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