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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金榜题名 ...


  •   这日便是殿试了,杭卫和众士人一道在集英殿候着,预备着殿庑赐坐引试。大家依次坐好后,各自拿着印刊策题,除了文房四宝外,其余各物一律不得带入殿中,因为在东华门便有士兵搜检,看是否有夹带。到了午时,便有专人发放吃食、砚墨之类。待午后时辰到,众人便交了卷子出殿。

      这次殿试,还是依照往常旧例,卷头仍是密封的,不露生员信息,以示公正。卷子收齐后,先由各考官一齐商议初定名次,再将初定名次的前三魁呈与文德殿御览。

      待圣上裁定后,再启封卷头,宣读唱名三魁之姓名,一般宣读要数遍以上,三魁者方敢出列应答,再一一细问姓名年龄籍贯等,核对无误,才可请入状元侍班处,换上御赐的官服,绿襕靴筒。
      第一名状元及第,官授承事郎,第二名榜眼,官授承奉郎,第三名探花,官授承务郎。三魁进殿献诗跪恩,圣上御赐筵席,并独赐御诗与状元。中三魁者均由帅槽与殿步司置办车马仪仗,并馈赠开设“鹿鸣宴”,同年生员俱赴宴庆贺。

      杭卫交完卷子,出了宫门,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长舒一口气,是以多年苦读终于尘埃落定,只待他日殿上唱名,若得以名次,便是光复杭府,重振南园!

      这样想着,忽听得——“卫大哥请留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赵辰宁,于是上前相互行礼道:“辰宁表弟为何在此?”

      “却是得知今日卫大哥殿试,特以前来等候给大哥接风洗尘、预先庆贺,辰宁以等候多时,望卫大哥移步和丰楼,畅饮抒怀!”赵辰宁说道。

      “这……感谢辰宁表弟一番好意,只不过家中长辈怕是等候许久,改日再宴请表弟,与表弟不醉不归!”杭卫推辞道。

      “家中长辈那只需派个小厮报信即可,相信长辈也定能理解,你我兄弟许久不见,我已在此恭贺大哥许久,望大哥见小弟这一番情谊的份上,还请移步,为小弟答疑解惑!”赵辰宁一脸憔悴、神情恳切地说道。

      “既如此,那便依弟之言!”杭卫便遣了小厮先行回去报信。

      到了酒楼,赵辰宁先痛饮三大白,稍有醉意道:“小弟先干为敬!预祝大哥青云直上!及第登科!”

      杭卫见赵辰宁借酒浇愁,一脸痛苦之色,心中也猜得个七八分,知晓名曰为其接风洗尘、预祝登科,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杭柔之事也,于是也装作不知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多谢表弟一番好意,大哥在此心领了!”

      酒过三巡,赵辰宁借着酒意,哭诉道:“为何柔儿要嫁与程青平!我哪点不如他!她为何不等我!那日花朝节,在南园长廊之中,明明对我说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黄昏,行也思量,坐也思量。并且还收下了我的玉佩,这难道不是与我订下情约么?

      “为何才短短数月,便物是人非!曲终人散!为何要如此对我!如今我往府上寄信、送拜帖,无一不是石沉大海!这柔儿之心为何如此铁石心肠!按理说,她都这般待我了,我理应将她放下,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是我却是始终放不下呐!心如刀绞!这种感受,大哥,你可明白!”

      杭卫看着他这副落寞酸楚的模样,说内心毫无波澜却是假,长叹一声,说道:“辰宁表弟,你与柔儿之事,我也曾听闻一二,这事怕也有乌龙。柔儿与青平相互心悦倾慕已久,在柔儿心中,一直是将你视作兄长般看待,那日花朝节,你在廊下所遇之人并非杭柔。

      “而是杭娴,只是杭娴那日所穿衣裳恰巧是杭柔为她新做的,放在柔儿衣柜里熏染上了她日常惯用的香,加之是她房中巧儿、翠喜引之,故你将杭娴误认为杭柔,着实闹了个大乌龙,但杭柔如此做,却并非戏耍于你,而是想化解杭娴心里所困。

      “此事说来话长,杭娴自小爱慕你,前些日子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柔儿为了让她断了这个念头,便想着趁你游学出门前,让你们俩当面将事情说清,也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于是安排你二人在廊下见面,将话说明白,哪成想却是个美丽的误会,闹得个痴男怨女,好在杭娴在杭柔的劝说下,将心结打开,如今也婚配给了林家,这是此事还望辰宁表弟为着姑娘家的名声着想,切勿说外说。

      “这些事,我原本也并不知晓,前几日柔儿特地找到我,将事情说与我听,并且拜托我,若有机会遇上你,还望与你将这些事情说明白。

      “如今圣上也御赐姻缘与她和程青平,却再也不好私下与你有所接触,所以才会有你所说的书信、拜帖如同石沉大海,但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对她的兄长之谊,所以才前来拜托我,如寻着机会,定要同你将事情说清。

      “唉……辰宁表弟,虽说这事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事实却是如此,你也当放下执念,朝前看去!你这身世、相貌,果真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赵辰宁呆呆地听着,仍旧不信,端起酒壶猛灌一通,自嘲道:“哈哈!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都是……都是……”然后咚地一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杭卫上前查看,见他只是醉得昏睡了过去,就唤来王府小厮,将其送回王府,自己便也出了和丰楼,走在回园子的路上,想起赵辰宁这般矜贵傲气的小王爷也因情所困,醉态落魄至此;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杭士白,自己回府多日,想前往拜见,却遭到拒绝,也是个因情所困之人;

      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惨遭毒手,死于非命,现今杀人凶手也尚未伏法;再想到杭府南园的日渐萧条落寞,这自己身上的担子却也是重了不少,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抗起这份担子,一面隐隐期待自己未来的良配,一面暗自担忧南园杭府的前途……

      忽而抬头望去,眼前一片繁华热闹,御河之上潮平江阔,月映其中,波光点点,真是星垂平野尽,月涌大江流!他不禁吟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寄沧海!”又见着路边州桥夜市上,叫卖着冰雪冷元子、广芥瓜儿、金丝党梅、鸡头穰……想着园中的那个小吃货,便买了些素签沙糖、麻饮细粉和冰雪冷元子。许是受夜色的感染,杭卫这回园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又过了几日,香草居内,翠喜和巧儿正忙着将茉莉、建兰、栀子等夏日应景的花摆在庭院里头的回廊下面。而屋子里的杭柔就胡乱吃了些三脆羹、荔枝甘露饼,便坐在一旁榻上把玩着程青平送来的紫金锭。

      忽而想起这几日大理寺传来的消息,为顾大娘子每日看诊的大夫找到了,现下也招了供,是苏小娘用重金收买了他,是以他每日问诊也只是报喜不报忧,这才导致了顾如欣的胎大难产……刚开始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很是欢喜,终于可以定其罪了,如今这般心愿也得以了结,很是感激顾姨母的照念,只因自己如今不便前往赵康王府道谢,便叫了杭卫大哥代为感谢,杭卫从王府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并非王府出马将人寻了回来。

      这时杭柔疑惑了,得知此事的,除了姨母,却还有何人?这脑子里一下子便闪现出来的是,那日程府清明蹴鞠牡丹宴上,程青平风尘仆仆的样子。会是他么?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正这样想着,便听到院子里夕儿和巧儿说着话,原来是杭娴近日得了副《溪山积雪》,让杭柔前去品鉴一二。

      杭柔便起了身,换了件梅子青素纱罗衣,挽了个小髻,出门往兰雪院去了。还没进门,这欢笑声便传了出来,杭盈、杭岚都在,杭柔进去时,她们正在玩着“升官图”,这是一种博具,也称“彩选”,掷以明琼,计点数之多少,再定迁擢,以数之多少定官职之大小。

      “柔妹妹快来,就等你了!”杭娴说道。

      “我说怎么外头听起来这么热闹,原来是在玩这个,怎么?如今战况如何?”杭柔问道。

      “娴姐儿怕是好事连连,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你瞧,这一下子功夫,便掷到了执宰之位,还我们怎么玩呐?柔儿,你也来,看看能不能杀杀这娴姐儿的锐气!”杭岚道。

      “什么好运不好运的,不就是个□□么?就是图个乐子,昏昏忘其大,扰扰争其细。有何意思?不玩了,不玩了!”杭盈不满地嚷嚷道。

      “盈姐姐这是输不起吧!哪有娴姐儿赢得快,难不成你就见不得自家姊妹好了不成?手气不好就不玩了!真真没劲儿!”杭岚讽刺地说道。

      “什么叫做见不得自家姊妹好!我哪里就嫉妒她将要嫁入林家,我觉得没意思,不玩还不成了?这是何道理?难不成我与你签下卖身契了,非玩不可?”杭盈气愤道。

      “我这哪里说你嫉妒娴姐儿将要嫁入林家,你别不打自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杭岚回呛道。

      “你!你!你以为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如今杭柔、杭娴都有了好的归属,你不也还至今待字闺中,无人问津么?真真是不知你哪里来的傲气,五十步笑百步!”杭盈道。

      “好了好了!好好的怎么就撕破脸皮了?可是忘了祖母那日所说得不曾?都是自家姊妹,理当唇齿相依、抱团取暖,怎么能因着这点娱乐之事伤了自家和气,如今我和娴姐儿是先于你们定下婚约,但并不代表祖母和杭府就对你们俩不闻不问了,卫大哥殿试唱名马上就要得着消息了。

      “之前祖母与大哥商议,等殿试结果一出,便来个榜前择婿,为你们俩好好筹谋一番,你们倒好,自个先是闹起来。所幸是在家中,若是在外头,这传了出去,不说杭府家教不行,就连你们自己想再觅佳婿也是难了!这点道理难道还要我明说么?”杭柔说道。

      此一来,良人方才偃旗息鼓,杭娴作着和事佬道:“都怪我不好!这大热天的,玩什么升官图,没的撩起燥火,要不咱们吃些白醪汁,配上些砌香樱桃,很是酸甜可口,甚是消夏。

      “吃完后,再玩些扇牌儿,我为大家准备着坊间好些玩意儿,比如靘笙、檐前乐、洗翠等等。今儿只管玩尽兴了再回去!不说别的,我这马上也要嫁入别人家了,这般同姊妹们聚在一起的机会已是数着指头算了。

      “唉……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们几个姊妹应当珍惜眼前才是呢!”

      “娴姐姐说得在理,我便放下性子好好玩上一遭,只一条,若是赢了太多,娴姐姐可不许心疼才是!”杭岚说道。

      “靘笙,是用高丽铜做成的那种么?檐前乐又是什么?”杭盈喝了口白醪汁,挑着眉问道。

      “是用高丽铜做成的,再加上些绿蜡,焙暖后使其声音清越。”杭娴解释道。

      “檐前乐,应该是铁马吧,曾有诗云:牙旗穿夜市,铁马响春冰。”杭柔道。

      “是了,檐前乐,是源自元帝的典故,相传他喜欢在池边赏竹听其声,但竹子后来枯萎了,每当他想念竹声之时,便是难以入眠。底下人便献策,用丝线将数十枚薄玉龙穿好,悬挂在檐底下,到了晚上,风一吹,声音听上去和竹声没什么差别。百姓得知后,纷纷效仿,但不敢用龙,就用马代之。檐前乐、铁马就这样流传了下来。”杭娴道。

      “听上去还不错,那我就姑且勉强留下来,陪着你们玩玩好了。只不过,若再有人惹是生非,到时候我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我不念及姊妹之情了!”杭盈傲气地说道。

      杭娴、杭柔皆晓得她这刁蛮脾气,也就帮劝着杭岚,便一块玩了起来。玩了好几轮,大家都尽了兴,杭柔打趣着问道:“娴姐姐派夕儿来请时,可说有一副好东西。如今却还不见,莫非是蒙着妹妹前来不成?”

      “哪里的话?我这不是一时半会给玩忘了么?等着,这就取了出来,给你瞧瞧。”杭娴说完,便拿出那副《溪山积雪》刺绣。

      “悬崖斗峙、古树偃松、半山草亭,果真生动!意境尽出!姐姐哪里来的好东西!”杭柔道。

      “还能是哪?林公子为讨娴姐儿欢心,一大早送来的呀!”杭岚笑道。

      “真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呐!晓得娴姐姐不喜俗物,竟是寻了这等高雅之物!”杭柔说道。

      正说笑着,外面陈嬷嬷喜笑颜开地说道:“姑娘们,都在这呢?可让老奴一顿好找!快去明晖堂,老太太有请!”

      “嬷嬷这般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曾?”杭柔问道。

      “姑娘们,去了就晓得了,快去吧!”陈嬷嬷故意卖着关子道。众人便随着陈嬷嬷一道前往明晖堂去了。

      到了明晖堂,只见满屋子挤满了人,热闹喧腾、一片喜色,杭卫身着绿襕靴筒,头簮一枝御赐的五色绢花。原来今儿唱名,圣上钦点杭卫为探花,在得知他乃杭家之后,更是隆恩圣眷,命帅漕和殿步司准备鞍马仪仗,先行送回杭府报喜,随后再赴丰豫楼的“鹿鸣宴”。

      杭老太太喜不自胜,连连道:“好!”杭柔等姊妹几个也一同道贺,热闹一番后,杭卫便前往丰豫楼赴宴去了,剩下众人就在园子里大摆宴席、除去外头聘着的四司六局及做事守夜的仆人们,其余房中的丫鬟婆子均一道喝酒庆贺,今晚的南园被一阵接着一阵的欢笑声、炮仗声、烟火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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