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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阴差阳错 ...


  •   话说程青娣自打那日从蹴鞠牡丹宴回来后,在屋里是大发雷霆,把能砸的都砸了,能摔的都摔了,可仍旧是无济于事,伤心欲绝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身边的丫鬟彩琴见状,说道:“姑娘可别如此伤心,这凡事都还有转机,现如今大娘子只是将手镯给了杭柔,尚未择良辰吉日正式向杭府提亲,那便还转圜的余地!

      “只不过,姑娘您这心思,奴婢虽说知晓,但您这阻了一个杭柔,日后保不齐还有陈柔、刘柔、张柔、李柔,您这终究是舍本逐末、饮鸩止渴呐!您心悦青平大公子,但名义上,你们终归是兄妹相称,又如何能玉成好事呢?

      “何不这次就宽了心思,央求大娘子为您择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过去,难道不比自个在这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临了还气坏了身子骨强么?姑娘,您还是听彩琴一句劝,您还年轻,路还长着,这心思慢慢会随岁月淡去的!”

      程青娣只听得进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哪里听得进后面的话,急急忙忙地问道:“有何法子可以阻止杭柔嫁给大哥?快快说来?以后什么陈柔、李柔、张柔的,我管不了这么多,只一条眼前的杭柔得先除掉,我与大哥日后究竟能不能成,是另一码事,这杭柔克母,且故作姿态,在学堂之时我原本就讨厌她,如今她就要嫁入程家,我哪里肯依?!无论如何,这口气也是咽不下去的!你且将法子速速说来!”

      “唉……”彩琴无法只得附在程青娣耳边将计谋一一说道,程青娣听后连呼:“妙!妙!便按你的法子行事,快去!快去!切莫误了大事!”

      随着杭娴与林乔轩的婚事渐渐提上日程,这南园也开始张罗忙活起来了。这日,杭娴提着一罐刚腌制好的青脆梅往香草居去了。那会子杭柔正在和众婆子们商量如何筹办杭娴的婚事,杭娴站在门口,只听得七嘴八舌——

      “姑娘,这可不行,若是按嫡女的行头来办,这所需的银两便是多了不少,如今包括您,便共有三位姊妹待字闺中,且杭卫公子也不曾娶妻,您这不先紧了杭卫公子和自个的这份,反倒越过祖制,现下都拔高了去,却哪里有这么多银两来支使?更何况,即使有也不能忘了祖制才是!”一管事婆子说道。

      “我与祖母、大哥商议过了,娴姐姐的婚事按杭府嫡女的行头来置办,现下园子里人丁也不兴旺,也就那么几个兄弟姊妹,没得别分出个高低,我和大哥的份例减下来,诸位兄弟姊妹一视同仁,等份便是。

      “虽说前有祖制,但制度礼法终归是人定的,不要拘泥于礼法祖制,要与时俱进地处理事情。如今园子里虽有些吃紧,但这等大喜事也不是年年都有,总归就那么几个兄弟姊妹,若是按嫡女行头出嫁,不说别的,在夫家便是会被高看一等,再者若嫁出的姑娘在夫家站稳了脚跟,那自然也有益于咱杭府,毕竟是休戚与共、山水相依。

      “抱团取暖总比单打独斗地好,只如今各处的开销要缩减一些,但我相信一旦度过这些艰难点时日,日后定会红红火火、好上加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只希望诸位耐住性子,摆正心思,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将事情做好便是!杭柔在此谢过诸位了!”杭柔恳切地说道。

      众婆子见此也只得各自领命行事,拿着令牌便退下了。杭娴听得动静便闪到一边,待婆子们离去后,再进得屋内,开口道:“妹妹这份心胸和肚量真真是望尘莫及!让姐姐果真是无地自容!”

      “姐姐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便不可说如此见外的话!祖母、大哥和我都希望咱园子里头的兄弟姊妹们上下一心,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杭柔看着杭娴手里提着的罐子,又道:“这是何物?包扎的这般密实,很是小巧精致!”

      杭娴见杭柔这般说,心中很是感念,想说感激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接着话头道:“这是青脆梅,想着小满将至,前有青梅煮酒论英雄,咱们女儿家的却不兴这个,但也不可辜负了这诱人欲滴的青梅,便采了些,用槌子将核弄碎,用尖尖的竹签把核仁去掉。

      “再用那矾水浸泡一晚,第二天拿到太阳底下晒干。这时呐,洒些盐到腌制的瓶底,封存好。将晒得略干的梅子按每三斤十二两,配生甘草末四两、炒干冷却后的盐一斤,捣成细末的生姜一斤四两,晾干后的青椒三两,择干净的红干椒半两,将这些一起搅拌。

      “接着用木勺将其装入瓶内,表面再洒一层盐,最后用双层油纸加绵纸密实杂紧,过若干天便可食用了。这不刚一做好,还没起瓶,便想着带给你尝尝,但也不知这次是否成功?”

      “难为姐姐如此惦念着我,快快起瓶,让我尝尝!姐姐这手艺定是好吃的!”杭柔笑道。

      杭娴、杭柔两人边吃边谈,甚是开心,忽而杭柔道:“对了,我这也有东西要给姐姐,喏,桃花娇面香粉。姐姐这不快出阁了么?虽说姐姐天生丽质,但用些这香粉末子也总归是锦上添花,也是极好的。这方子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我这也只做了一瓶,姐姐先拿去用,用着好便可按方子来配。”

      杭娴接过香粉,又看了看方子,上头写道:寒水石二两、官粉十两、银朱五钱、密陀僧二两、白芨一两、麝香一钱,研成细末,加鸡子白调和,盛瓷瓶蜜封,蒸熟后,晒干,再研磨一道,水调敷面。她谢过杭柔后,说道:“妹妹,姐姐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哎……”

      “姐姐快别这么犹豫踟蹰,咱们姊妹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杭柔道。

      “妹妹,之前所说的心上人是否是程府大公子程青平?”杭娴问道。

      “这……”杭柔低头不语,面若绯霞。

      杭娴一看便知,接着道:“那便是他了,既如此那妹妹日后嫁入程府,定要小心程青娣!”

      “是那次宴会上之事么?”杭柔问道。

      “那次只是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妹妹可还记得那日赵大娘子带着程家兄妹来园中看傀儡戏之事?那日程青娣多饮了几杯酒,便由我带着扶入房内歇息,但不曾想,她在睡梦中一直唤着:青平——青平——,我当时虽觉奇怪,也未多想。

      “可是后来她音喝酒燥热,将衣领扯了开,脖间的一枚鎏金双凤纹带盖银盒挂件跌落了下来,里面藏着一束结发,还有一纸碧云春树笺,写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里头还有两人的生辰八字……”杭娴道。

      “可,他们不是亲兄妹么?她怎可如此?”杭柔道。

      “其中内情我却是不知,今日告诉妹妹,也是给妹妹提个醒,别犯糊涂,要处处留心,免得着了别人的道。”杭娴道。

      杭柔拉着杭娴的手说道:“多谢姐姐将此事告与妹妹!”

      “这不是妹妹所说: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凡事多留个心眼才是!”杭娴说罢便离去了。

      杭娴走后,杭柔独自回想刚刚她说的话,心中却是不安,便打算去涵碧山房找祖母打听打听程府的情况。杭柔行至涵碧山房却是扑了个空,原来杭老太太由杭卫陪着一块兴致冲冲跑去园中的沧海垂钓去了。她又往园子里的沧海寻去,可是一通好找。

      只见祖孙俩怡然自得地对这话,言语间透着禅机:“祖母,你因为什么钓着鱼呢?”

      “因为我有六件钓鱼工具,所以能钓着鱼。”

      “六件钓鱼工具有了,就一定能钓着鱼么?”

      “有了这六种工具而钓着鱼,是人力所为,有了这六种工具之所以能钓着鱼,并非人力所为。”

      “敢问祖母,这是为何?”

      “六物就是鱼杆、鱼线、鱼漂、鱼坠、鱼钩、鱼饵。有一样不曾备齐,就一定钓不上鱼。如果六件工具都置办齐了,还是钓不上鱼,这就是非人力所及。备齐工具还是钓不上鱼实属正常,但六物不具备钓不上鱼就不正常。因为备齐这六件工具,是人力所能及。但对于钓鱼,只能是愿者上钩,仅凭天意。若六件工具都不曾备齐而钓不上鱼,此非天意,乃人力未及也。”杭老太太解释道。

      杭卫若有所思,答道:“孙儿明白了,自当铭记。”

      “祖母却是偏心,特地将大哥唤来如此悉心教诲,却撇下我,害我绕着大半个园子,一通好找呢!”杭柔埋怨道。

      “咦,我道是怎么回事呢?空气中竟这般酸酸涩涩的,原来呐,是小醋坛子打破喽!”杭老太太笑着说道:“小醋坛子找我这老太婆何事呢?竟绕着园子一通好找?”

      “哎呀呀,祖母!这不是清明节前后,京城内诸酒库开煮了,刚一得了几坛子好酒就想着拿去祖母尝尝,您这还打趣我呢!”杭柔随口编了个理由,胡诌道。

      “哦?果真如此?那便难为柔儿这一番心思了!不过这等小事派个丫鬟前来就行了,又何必自个亲自跑一趟呢?”杭老太太有意戳破道。

      “这,这不是想着初八将至,皇太后圣节也快到了么?听婆子们说,往常各地都要建祝圣道场,满散进寿仪范。这批贡院新进的贡士们是否要前往赴宴,是否要准备何事?作为妹妹的是否要为大哥准备些什么?这不得借着新酒一一向祖母讨教么?”杭柔道。

      “唷,柔儿何时竟如此为大哥之事上心了?大哥才一新进生员,人微言轻的,还需准备什么劳什子?哦,前些日子听说,这次圣节由程府负责,我道应是此缘故!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祖母,您瞧,这人还未嫁过去,心就早飞了去!”杭卫看了眼杭老太太,两人笑作一团。

      “呀呀呀!你们太坏了!我!”杭柔挣红了脖子梗道。

      “柔儿有心却也是好事,凡事未雨绸缪嘛,不过这圣节却并非程家一手操办,只是挂了个名而已。具体的还是礼部等诸部门负责。”杭老太太道。

      “祖母,那程府似乎兄弟姊妹也并不多,程郡王才娶了一房正室,生下两儿一女,关系倒也是清朗。这两位兄弟倒是好相与的,只是这程青娣却对我似有成见与敌意。”杭柔装作无意间说道。

      “这程青娣是骄纵任性了些,这终归不是正房所出,虽说自小得燕蕴教导,但这骨子里的小家子气仍是根除不掉。那日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无妨,燕蕴是个明事理的。一位养女,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杭老太太道。

      “程青娣难道不是赵大娘子亲生的么?”杭柔问道。

      “并不是,她是程天明的故交之女,病故前将襁褓间的女儿托付给了程家,程天明、赵燕蕴夫妇二人便对外宣称乃程家嫡女。此乃高墙大院的辛秘之事,寻常人也不知。”杭老太太道。

      杭柔听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杭老太太问她何事原来如此。她却不答,扯了别的话头掩了过去,再过了一会子,日晒三竿,便陪着杭老太太一道回涵碧山房用午膳去了。

      初八日,宰执亲王等文武百官依次班列进入大内,先是前往皇太后殿中拜寿朝贺,一番行礼后,再回紫宸殿赴宴。紫宸殿前搭设一硕大的山棚,山棚之上添龙彩凤,下侧乃教乐司众人,效仿百鸟朝凤之鸣叫,以示庄重肃穆,一时间鸾歌凤舞、高翔九天。

      宦官引宰执、亲王等正五品以上官员殿上入座,品阶稍下者坐于殿庑内。殿中赐座席前摆环饼、油饼、枣塔等。程天明带着程青平前来,与赵康王、赵辰宁上下对坐。程家素有世袭功勋,况今番程青平还中生员赴殿试,特得此恩典,准许入殿赴宴。

      殿旁两侧立着些许身着紫宽袍金带黄义襕的看盏之人。俄后,皇帝携皇太后入席就坐,看盏之人纷纷斟酒,众人分班肃立进御酒,一拜再拜。

      礼毕,便见远处正首山棚中,教乐司伶人均裹长脚幞头,彩衣宽衫,奏琵琶、箜篌、羯鼓、箫、笙、埙等。前方便是群舞戏乐,称之为“挼曲子”。其后又共进七盏御酒,其间御膳不计其数:群仙炙、双下驼峰饺子、炙子骨头、蜜浮酥捺花、莲花肉饼、肚羹、太平毕罗、缕肉羹、天仙饼、炊羊排……

      赵辰宁见圣上与皇太后喝得正在兴头之上,于是上前跪拜请旨道:“今逢寿和圣福皇太后圣节,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辰宁恭贺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辰宁请起,朕与太后初见你时还才小小个,今番却长大了不少,玉树兰芝、一表人才!朕前些日子还与二弟赵康王念叨,许久不见这辰宁,可曾婚配否?你父亲告诉朕,你外出求学,不得功名不成家!”皇帝说道。

      “回禀皇上,辰宁前些日子外出求学,听闻今日圣节,如此大好之日,定要前往,感念皇恩沐浴,便星夜兼程于昨夜才赶回。父亲说得正是,之前外出求学乃立志不得功名不成家,但经一番远赴游历后,方才父母在,不远游,深知父母之恩,于是便想早日成家以慰父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赵辰宁回道。

      “辰宁此言甚是,感念父母之恩,也不枉远赴求学这一遭!听辰宁之意,心中可是有合意之人?不妨说来,朕为你作主赐婚!”皇帝说道。

      “谢陛下隆恩!辰宁自小与杭府六姑娘杭柔念书,深知其为人品行端庄、贤良淑德、知书达礼、容貌上佳。还请陛下作主为辰宁与杭柔赐婚,辰宁定当深念皇恩浩荡!”赵辰宁边说边磕头谢恩。但此言一出,真是语惊众人!

      程青平便是按捺不住,立马起身上前跪道:“启奏皇上,门生乃新进生员程天明之子程青平,有要事请奏!望陛下容许!”

      “程青平,原来是你!早就听闻程天明有个异常出色的儿子,舞文弄墨皆可,小小年纪便走南闯北、舞刀弄枪,今番入围殿试,别人求之不得的,还听说你要弃笔从戎?可是真的?”皇帝饶有兴趣问道。

      “门生不才,正是门生,弃笔从戎才是受皇帝陛下感召,近年海贼屡屡进犯我東朝边土,使沿海百姓备受困扰!青平想是男儿自当报效朝廷,马革裹尸,浴血战场,保家卫国!因而想弃笔从戎!”程青平平静且不乏力度地答道。

      皇帝点头称赞,问道:“好志气!不愧是我朝男儿!青平有何要事上奏?说来便是!”

      “回禀皇上,杭府六姑娘杭柔已于清明蹴鞠牡丹宴在程府便与门生订下婚约,母亲以家传玉镯为聘,传于杭柔,以此为证,赴宴众人皆可见证。辰宁小王爷刚才所请实属不可,有悖人礼道德,还请皇上明察!”程青平回道。

      “回禀皇上,臣弟犬子辰宁,刚游学归来尚不清楚状况,还请皇上见谅,宽恕他无心之失、不知情之过!”赵康王上前禀道。

      皇帝见此,便道:“既如此,众人皆是无心之失,理当互相谅解,恰逢今日圣节,便赐程青平与杭柔之婚事,待成亲之日再行赏赐!”

      程青平磕头叩谢皇恩,赵辰宁欲多言,也被赵康王一把拉住,只得无奈作罢!此番宴席,便是千载一时不再来,九天阊阖庆今开。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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