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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虞尚君病重入王府,虞玄居以色换情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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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添麻烦,便说再吃两剂郎中的药看,若还不见好,再去城外请大夫。
是夜寒风呼啸,雪花飘零,客栈里早就熄了灯,该睡的都睡了,只有守嫁妆的侍卫恪尽职守。
虞尚君屋里只春鸽一人守夜,春鸽在她床边打了地铺,睡到半夜时不时听她咳嗽,春鸽眠浅,只要她一咳,就会醒,后半夜听主子呓语不断,还以为在喊自己,赶紧起身撩开床帘问她怎么了,却听她噫噫呜呜说着胡话,春鸽这才起来点了灯,在烛火的照耀下,虞尚君双颊绯红,睡得不踏实,仿佛梦魇,怎么都叫不醒,春鸽一摸她额头,已经烧得滚烫,慌忙抓起外衣套在身上就出去找人。
春鸽年纪虽然不大,跟着兰曦伺候主子多年,日积月累的处事经验,也知道先让守嫁妆的侍卫腾出一人去禀报周将军,又去下房找来兰曦和几个侍女帮忙。
周显得知县主的病反反复复不见好,今夜反而加重了,城中又寻不得好的大夫,便亲自策马疾驰去尹州王府拜见了尹州王妃,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岂料王妃只听了个大概,就立马派人连夜接了庆丰县主入王府诊治。
虽然周显也曾有所顾虑,但见王妃对县主的病关切得紧,想着王妃与御南王关系匪浅,也就释然了,况且王妃还请来了她的堂叔父为县主看诊,听说这位大夫在整个尹州也是小有名气的杏林圣手,尹州王临走时特地留了他照应王府上下的。
为着虞尚君这病,陪嫁的丫头和伺候的嬷嬷们忙里忙外,熬药的熬药,烧水的烧水,擦身上的擦身上,周显的侍卫们忙着连夜把她的陪嫁转移到王府,王府管家特地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库房放置,因陪嫁里头有不少值钱的物件,侍卫长安排了侍卫轮流值守,王府下人又连夜给侍卫们准备饭食宵夜,这一夜尹州王府内跟走马灯似的,热闹得很。
直到天快亮了,虞尚君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兰曦在床前守了一夜,见她醒来,俯身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念叨着:“阿弥陀佛,烧总算退下去了,大半夜春鸽跑出来说县主烧得浑身滚烫,我们都吓坏了,夜里又不好请大夫,还是周将军临危不乱,找到尹州王府上,王妃才派人把咱们接过来,还安排了大夫看诊。”
她只觉浑身无力,一动弹,身上酸疼得跟被人毒打了一顿似的,本想把埋在被窝里的手臂挪出来透透气,臂膀上的肌肉酸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揉揉肩,咬牙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让兰曦给她揉揉,兰曦边揉边说:“县主风寒这么些天,昨夜又高热,损耗大,身上肯定会疼几天,看样子咱们得在尹州王府多待几天,昨夜王妃来瞧过,见县主还昏睡着,说等县主好些再来。”
“原来咱们在尹州王府,是说怎么床幔花色都变了,还以为在做梦呢。”她原本还漫不经心的说着,突然回头问:“你说的是御南王那个嫁到尹州的义妹?”
“正是呢!我瞧着王妃平易近人,来日县主跟御南王成了婚,她还得叫您一声嫂子。”
是了,官员名录上有记载,尹州王妃是御南王的义妹,虽说两人关系谈不上亲厚,好歹也算自己半个小姑子,她也就没有多想,只觉兰曦揉捏的力度不稳定,时不时捏到比较酸疼的地方,疼得她嗷嗷直叫。
午后外头的侍女通报说尹州王妃来了,本在卧床休养的虞尚君只觉脑袋昏沉,吃力的坐起来整理自己的仪容,既然不能回自己那个世界,就得好好在这个世界立足,基本的人际交往礼仪还是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尹州王妃好歹也是里子面子都有的人,不能过于怠慢。
尹州王妃肤白貌美,走起路来仪态从容优雅,面带微笑,一身黛青色宋锦衣衫,远看还不算点眼,走到近前才瞧出讲究之处,领口的七彩蜂窝纹样,每格都绣着不同的花样,牡丹、荷花、菊花、玫瑰,还有些一时叫不出名字的花卉点缀,虽然小巧,却精致得很,细看来又不是绣花,而是织布的时候就把这七彩的花样织进去了,在这样没有电脑绣的年代,人工织就一匹这样的缂丝布料,定是要费很大一番功夫,价格也定是不菲。
纯金打造的发饰精致耀眼,两边的点翠孔雀步摇随着步伐摇曳生辉,步摇流苏却丝毫没有凌乱,光是王妃这一身,她就看傻了眼。
原主虽然贵为南州王嫡女,自幼吃穿有舅父打点也不曾少过什么,却也不曾见过这样华贵的服装首饰,舅父官职不高,舅母和舅父几个姬妾平日穿着打扮都不算华丽,对比之下,可见尹州富庶繁华。
见她卧病在床脸色苍白,王妃也不认生,亲切的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说:“妹妹快歇着,自入冬,府上事务繁多,又要料理几个孩子的琐事,早先也听说过南州的送亲队会途经尹州,却没得到通知,若早知妹妹卧病,该早些接过来治的,怪姐姐疏忽了。”
尹州王妃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竟不像第一次见面,倒像见了老熟人一般。
她喉咙痛得咽口水都困难,还是扯着烟熏嗓子客套道:“以为只待两日就走,不好打扰王妃,却不想还是来叨扰了。”说罢喉头痒得慌,掩嘴一阵咳嗽。
“御南王和咱们王爷是过命的交情,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何谈打扰,只是咱们王爷如今不在府上,听说御南王也得了皇命,从边境调往景州救灾去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都城,妹妹且慢慢养病,养好了再动身,也耽误不了你们的婚期。”
考虑到这次风寒确实来得凶猛,再怎么也得吃两天药,有好转迹象才能出发,她刚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意,却又听尹州王妃说:“御南王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圣上器重他,不是打仗,就是救灾的,也鲜少回他自己府邸,我母亲见他总不着家,干脆搬去道观长住了,府上的姬妾们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见不上他一面,也是可怜。”说罢王妃低头叹息一声。
听了这话,她心下一沉,一旁的兰曦脸色变了,视线不自觉的落到县主脸上,却见她面不改色的微笑着。
王妃见她丝毫没有动容,又改口道:“不过妹妹也别多心,兴许你入府后,他就改了性子,不再一味的顾着皇命,男子建功立业自然是好,怜香惜玉也不能少,妹妹出自名门,贤惠端庄,来日和王府姬妾们在一处,热热闹闹的,也不会觉得无聊,往后多承子嗣,承欢膝下,我那九泉之下的父亲也好安心。”说着,王妃的手还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旁听的兰曦听出王妃话里有话,忙借口说县主方才吃的药会使人犯困,大夫说要多休息才好得快,劝她睡会儿。
尹州王妃眸光一沉,她岂不知这是下逐客令,不过她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也该离开了。
待尹州王妃走后,她若有所思的问兰曦:“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
尹州王妃看似善解人意,却拐弯抹角的阴阳了御南王一把,兰曦自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不想县主多心,只说:“闲聊而已,能有什么意思,县主多心了。”
“你让三郎去查查,这尹州王和御南王关系究竟如何。”
兰曦疑惑的问:“县主是怀疑尹州王和御南王有过节?”
她以前在酒店当洗碗工,见惯了服务员之间使坏争业绩,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人心险恶她见识得还少吗?怎么可能看不出尹州王妃话里有话。
“王妃面上亲切热情,却旁敲侧击的说了那么多,若不是有口无心,就是成心挑拨,咱们自然该多个心眼儿。”
“是。”
话说兰曦去虞玄居住的客房找不见人,日常伺候的侍女说他去了附近的茶楼,兰曦看破不说破,知道虞玄居也不是什么风雅君子,定是喝花酒去了,转头就给了虞玄居留侍的小斯一块碎银子,让他去给虞三爷传个信。
小斯得了钱,欢欢喜喜去了。
那边虞玄居在花楼包间听曲喝酒,小斯来传话时,他正在兴头上,怀里两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正欢声笑语的给他添酒,他也没听清小斯说了啥,只听小斯提到“县主”,便叫停了歌舞,别看他平日里不着调,遇上点事也不马虎,听小斯说了来龙去脉,当下付了酒钱,给了歌女赏银就下楼去了。
待到后半夜虞玄居从尹州王府下人房出来,一脸嫌弃的抹去脸上的口红印子,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才拐过两条回廊,往虞尚君住的院子去,路过王妃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周显在王妃院里杵着。
他心想这周显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趁尹州王不在府上,调戏人家老婆。这看热闹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便悄摸藏在院门外看好戏。
王妃背对着周显,身边的侍女全被遣下去了,想是有什么要紧话说,只见周显朝王妃拱手鞠躬,王妃却置之不理,离得远也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见王妃情绪激动时大声呵斥了周显两句。
虞玄居只隐约听到跟尹州军队有关,其余的就没听清楚了,那两人约摸聊了两刻钟,最后王妃面无表情的回屋去了,周显也只能悻悻离开。
眼见周显朝院门口来了,虞玄居慌忙躲到墙角一簇矮竹后,待周显走远,才前往虞尚君住的院子。
这边虞尚君辗转一夜,反复回味着尹州王妃的话,总觉着王妃心思不似她面上那般人畜无害。
外头天不亮,廊下守夜的小斯就通报说三爷请见,想着定是她交代的事有眉目了,但这会儿刚过卯时,冬日里天亮得晚,若披头散发穿着寝衣见虞玄居也不方便,就让小斯回话,让三爷天亮再来。
晨起梳妆的时候,见她眼下乌青,兰曦已然猜到她一夜未眠,轻声问:“县主没睡好?”
她觉得疲累,并不答话,只闭目养神。兰曦识趣的不再多问,仔细的给她梳头。
早饭过后,虞玄居过来叙话,春鸽冲了一壶铁观音进来,给二人各倒了半杯便退下了。
一张小圆桌,虞玄居坐在虞尚君对面,瞧堂妹手里翻看着《周易》,想着这足不出户的堂妹莫非还有经邦济世之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正思忖间,品了一口新茶,茶香高雅,回甘无穷,不禁赞叹:“都说咱们南州盛产茶叶,到底还是不如宫里赐下的贡茶,听说周将军送来作聘礼的奇珍异宝都送去了王府,妹妹只得了几罐茶叶?”
侍立在侧的兰曦心想:这虞三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却见县主轻抚略显松散的鬓角,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官方的说了句:“我本就出生于南州王府,出嫁所得聘礼,自然该送进王府孝敬父兄。”
见她皮笑肉不笑,目光冷得让人发怵,虞玄居识趣的转移话题:“妹妹既研究《周易》,倒是算一算今日我来要说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想来是昨日托三哥查的事有结果了,又何必卖关子!”
虞玄居又品了一口这上好的铁观音,打趣道:“妹妹年岁比我还小些,本想和你玩笑几句,怎得说话这样老成,我一直以为妹妹深居简出,应该是不谙世事的俏皮模样。”
她有点心虚的瞥了一眼侍立在侧的兰曦,怕她察觉出自己和原主的不同,见兰曦也在看她,眼中露出疑惑,才补救道:“爹不疼娘不爱,寄人篱下,又怎么可能不谙世事。”说罢话锋一转:“今晨起来听外头的人说三哥天不亮就来过,也是外头的人不懂事,看天没亮,怕扰我好梦,就没叫醒我,害三哥多跑一趟?”
“不打紧,就是怕妹妹急于知道结果,赶着来回个信儿,结果听伺候你的人说你睡得熟,我就没打扰。”
虞玄居挑了挑眉,侧目瞧了一眼门外守着的王府侍女,生怕隔墙有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妹妹想知道的事儿我都给你打听过了,尹州王确实与御南王是过命的交情,先尹州王在世的时候,现尹州王还只是个庶长子,身份原因,让他不必承担振兴尹州的责任,得以外出游历,途中结识了御南王,两人交浅言深很是投契,后来尹州王遇险,还是御南王救他一命。”说到兴奋之处,虞玄居的手指忍不住敲了敲桌面,指甲磕在实木桌面上,发出脆响。
她脑筋一转,这么说来,作为至交,尹州王没有破坏御南王婚事的理由。
于是又问:“那三哥有没有听说过尹州王妃是个怎样的人?”
听她这么一问,虞玄居得意的说:“我就知道妹妹要问她,才不惜出卖色相,帮你打听过了,那妹妹要怎样谢我?”
早就听说虞玄居纵情声色犬马,他爹又管得严,想必日常开销也没那么宽裕,前几天还为了她的事豪撒风渟楼,如今肯定手上拮据。
帮她做事的人,她自然不能亏待,只朝兰曦摊开手,目光扫过兰曦腰间的荷包,兰曦秒懂她的意思,从里头掏出一张银票放她手心里。
“这一路上三哥为着我的事儿费心费力,着实辛苦了,这点小钱,只当请三哥喝茶,望三哥不要嫌弃。”说罢,她将银票推到虞玄居面前。
虞玄居见了银票,眉开眼笑的,却还是客气道:“妹妹这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妹,帮你打听点事儿怎么能收你的钱。”
虞玄居嘴上这么说,目光却时不时往银票上扫,恨不能长双透视眼,看看银票上究竟有多少钱。
她自然是看懂他的,微微勾起嘴角:“三哥不必客气,前往都城路还长,妹妹需要三哥帮忙的地方还多,外头打点总需要花钱的,妹妹往日多少有点积蓄,三哥只管收下,不必有所顾虑。”
虞玄居这才拾起银票,翻看了一眼,见了上头的数额,更是眉开眼笑,将银票塞进袖口:“妹妹大气,往后有事只管交代,能帮上的地方,为兄绝不推诿。”
“那就说说尹州王妃吧!”
“这个尹州王妃说来就话长了。她原本是御南王母亲齐夫人收的义女,在齐夫人身边长大,虽与御南王有兄妹的名义,但御南王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所以跟尹州王妃其实并不算太熟,听说早些年齐夫人是打算把她指给御南王当王妃的,不知怎的又嫁给尹州王了,那时候尹州王还没袭爵,不过一个庶长子而已,打从她嫁入尹州,这庶长子突然就功绩斐然,为尹州做了很多贡献,什么修建堤坝,引水灌溉,扩展农耕,获得了大量尹州百姓的支持爱戴,加上王妃母族瑞河秦氏的威望,这才让庶长子入了先尹州王的眼,临终上表,请圣上封了庶长子为现在的尹州王。”
“那先尹州王没有嫡子吗?”旁听的兰曦突然开口。
按理说主子之间聊天,一个下人是没资格插嘴的,可虞玄居知道兰曦是王妃旧人,又伺候了虞尚君十几年,是她的心腹,也就没计较。
而兰曦问的,也正是虞尚君想知道的,她接下话头:“北御历来重嫡重长,虽说现尹州王占长,却不占嫡,再怎么功绩彪炳,若有嫡子在,尹州王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啊。”
“这个事说来就更怪了,先尹州王原本有两个嫡子,可打从这秦氏入府后,嫡长子因误伤人性命入狱,后判了流放,嫡次子先天不足,身体虚弱,没多久也病故了,这才让现在的尹州王捡了漏。”
听着听着她突觉脊背发凉,若说先尹州王的嫡长子是罪有应得,那嫡次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庶长子妃入府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这些事明里看起来和现尹州王妃没什么直接关系,却都是在她入府后才发生的,可想到尹州王妃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狠人。
“我很好奇,三哥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弄到这么多尹州王府的消息?”
虞玄居眉梢一挑:“凭你三哥的魅力,想从王府经年累月伺候的侍女那儿弄点消息还不简单?”
原来是靠美男计,她撇了撇嘴。
见她这么不屑,虞玄居不高兴了:“你三哥我可是为了妹妹才牺牲色相去讨好尹州王妃身边那几个侍女的。”
想起昨日尹州王妃来看她时,身边带着的几个侍女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都侍候在门口,她也瞟过两眼,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虞玄居能得这么多消息,必定得从王妃身边人下手,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忍不住呛他:“温香软玉在怀,三哥还觉得吃亏不成?”
想起昨夜,虞玄居意味深长的笑了:“妹妹年纪还小,不懂这些。”随后转移话题道:“妹妹往后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来说一声,为兄还约了人推牌九,就先走一步。”说罢,一口将杯中茶饮尽,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他走得虽急,看起来心情却很是不错,连脚步都在蹦跶。
虞玄居走后,兰曦见虞尚君疲累不堪,站到她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问:“县主在疑心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书,闭目养神,轻轻叹息一声:“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
由于白日里思虑过多,疲惫不堪,夜里却出奇的好眠,一觉到天亮。
次日有王府的小丫鬟在外头戏耍,嬉笑声惹得虞尚君心生向往,便披上衣裳靠在门口往外张望,只见两个丫头在院子里追着抢烤红薯,那红薯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馋得她直咽口水,病了这些天,不思饮食也好几日了,人都瘦了一圈,今天却有了些胃口,便问她们哪儿来的烤红薯,其中一个小丫鬟说城中有个专门烤红薯的张老三,他的红薯是从北边运来的烟薯,烤出来又香又糯又甜。
这时候兰曦从外头端了药进来,见她靠在门上吹风,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把她搀进屋里。喝下又苦又臭的中药,她放下药碗,心里十分惦念烤红薯,便吩咐兰曦:“兰姨,帮我梳个妆,咱们去城中走走吧。”
“县主病还没大好,还是不要出去吧,若再让风扑着了,怕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床。”
她满心想的都是热腾腾的烤红薯,哪里听得进劝,借口道:“天天喝这么些苦药,成日窝在床上,门槛都没踏出去过,人懒洋洋的,也没个精神,不如出去走动走动,兴许活动下筋骨,血脉流通顺畅了,病也就好了。”
见她满眼期待,想着她这些年被困在舅爷府上那方寸之地,不得见天日,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亲人疼惜的年纪,却马上又要步入另一个牢笼,又不忍再驳她,只能扶她到梳妆镜前坐下,边给她梳头边说:“那咱们待会儿出门多穿点,可不能再受凉了。”
“好,再带个暖手炉。”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身上的病痛在得知可以出门后,便烟消云散了。
一身紫熏绣白梅长衣裳,里头套了好几件夹棉,外头又穿了同色系的外袍,病了这些日子,气色不好,又涂了些红梅口脂,兰曦为她梳了未婚女子温婉的发髻,发间插了支银梅花簪,簪上嵌着一朵小巧的羊脂玉白梅,簪头立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银蝴蝶,蝶尾坠着两条银链,银链不长,链稍各挂一颗白玉珠,她每走一步,头上的蝶恋花银簪的穗子左右摇晃,让她更显俏皮可爱。
出门前兰曦又给她围了一条兔毛围脖御寒,手里揣着个热乎手炉,连靴子也是春鸽昨日去市集新买的加绒毛皮靴,抵御严寒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送亲车驾太招摇,出门不便,兰曦便向尹州王府的车马管事借用了尹州王府的双辕单马车驾,管事是个懂事的,知道他们这一行人是王妃的贵客,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还给配了个车夫。
“小心脚下。”兰曦左手臂弯里搭着披风,右手扶她缓缓跨过尹州王府及膝的门槛,都说身份越高贵,门槛越高,倒是不假,魏府的门槛也就这儿的一半,那还是沾了前尚书令老宅的光。
来到车前,车夫拿了脚蹬来,虞尚君扶着兰曦的手登上马车。
尹州王府的马车,内里虽不如送嫁的马车宽敞,却备着一个泥糊的小炭炉子,上面温着热酒,还有专门的糕点蜜饯匣子。
驾车的是尹州王府的老车夫了,为人谨慎,出发前特地问她:“近来各州受灾,逃难来尹州的灾民不计其数,县主是否要带几个护卫同行?”
她思量再三,让兰曦去叫了两个送嫁的壮汉跟车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