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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陆月衫远嫁出南州,虞玄居随行送新嫁 ...

  •   舅父连官员名录都让舅母来转交,又把妾室所生庶子挪去舅母院里养着,可见舅父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也看清了妾室成不了大器,还得倚仗正妻,而舅母那边因为重获夫君重视,待遇自然不同往日,她便欣然接受了舅母的发簪和名录。

      临行前,陆月衫穿着一身沉重的喜服迈出魏府大门,舅父舅母带着一众妻妾家仆来门口送行,念及舅父舅母的养育恩情,她深深行了一礼,舅母也是感性的人,见她这么一跪,眼泪蓄满眼眶,忙伸手来扶她,叮嘱道:“到了都城记得往家里写信,别让我跟你舅舅挂心。”

      一听“家里”两字,打小就没有归属感的陆月衫喉头仿佛被鸡蛋噎住一般,半天哽不出一句话来。

      魏真铮见她俩这样,打岔道:“赶紧上车吧,王爷还在城门口等着给你送行!”

      她抬头瞧着魏府的匾额,虽然借用虞尚君的身体复活不过几日,但原主记忆中,这十几年在魏府受舅父悉心照拂的恩情历历在目,比起她自己过往无依无靠,这段记忆也算难得的温情。

      这既陌生又熟悉的魏宅,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她心中竟隐隐有些不舍。

      一辆魏府的马车将她送到城门口,才下车,春鸽还在给她整理身后囫囵搅和在一起的裙摆,兰曦就悄声说:“县主,王爷在城楼上看着呢,县主出嫁,依礼该向王爷叩头拜别,以谢生养之恩。”

      生养之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生原主的是王妃,养原主的是魏府,南州王也就造人那晚上费了两分钟时间,还敢讲生养之恩?

      瞧着城楼上那一袭墨色身影,她不禁为原主心寒,也不知这南州王的心是不是铁打的,竟能对亲女儿没有丝毫的舐犊之情,真是比她那赌鬼老爹有过之无不及。

      虽不情愿,但宫里来迎亲的人都看着,陆月杉咬咬牙还是依礼远远的跪拜了南州王。抬头望了一眼南州晴好的天,远处朦胧的山,翠绿的草,还有泥土伴着植物的香气,让她心旷神怡,她不禁感慨,这就是原主一生求而不得的自由,往后只能由她代替原主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去走走原主没走过的路,去尝尝原主没吃过的美食。

      “庆丰县主,时间不早了,请上车。”一位不怒自威的将军骑在马上,手里的缰绳紧紧勒住跃跃欲试的骏马。

      看着那不断踩踏着地面的马蹄,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想着当初自己是被车撞了才穿越过来的,若是再让马踢上一脚,没准就能回去了。

      不明究里的兰曦见她拜完还跪在地上,伸手将她挽起,准备扶她上车,却见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马蹄看,想她没出过门,还安慰她:“县主鲜少出门,没见过这么烈的马,不用害怕,送亲队伍里的马匹训练纯熟,不会有事的。”

      偏这时侍立在马车旁的侍女手上不稳,把一个圆形洒金刻蝶手炉跌落在地上,那手炉跟有灵性似的,不偏不倚正好滚到车前的马蹄边,咕噜声让等待中的马儿躁动不安,抬蹄一脚踏了个稀巴烂,这一幕入了陆月衫的眼,惊得她一哆嗦。

      见她哆嗦,兰曦紧张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打冷颤了?”

      她只觉心慌,回了句:“没事,有些风冷,快走吧。”

      到底是入宫,虽说因为王妃丧期不足三年,不能敲锣打鼓,不能鞭炮齐鸣,迎亲的马车倒还算讲究,银贴片装饰车身,车门饰以雕漆彩绘,镂花云纹窗里挂着大红的织金帘子遮挡。

      她再回首望向送到城门口的舅父舅母,一向耿直忠厚的舅父此刻已经老泪纵横,舅母在旁用手肘捅了捅舅父,提醒他收敛点,舅父这才抹了把泪,同舅母一起拱手送行,迎亲队伍后面那几车陪嫁,是舅父倾尽全力为她准备的,她亲爹为她准备的尚且不足舅父的一半,也唯有舅父将她视如己出,如今舅父年岁大了,成年长子不在身边,她也嫁去远方,但愿表弟表妹们孝顺懂事,免他烦忧。

      想到这儿,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泪水溢满眼眶,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免家人伤怀。

      那边迎亲的又在催了,兰曦也说:“县主,该走了。”

      她这才转身踏着马凳上了车。

      虽然劝着县主上了车,到底兰曦对南州还是有些牵挂不舍的,她回头往城门方向望去,那里始终没有她想见的人,她其实已经在人头攒动中找寻过无数遍,她牵挂的人终究没来为她送行。

      “兰姨?怎么还不进来?”

      听到县主寻她,才略显不舍的上了车。

      两人方坐稳,舅父舅母就递了两盏琉璃花灯进来,兰曦接过琉璃花灯分别挂在镂花窗两边的银挂钩上,北御成婚有个习俗,出嫁必定要父母为女儿点两盏琉璃花灯,挂在马车或者花轿窗口,以示父母对女儿的祝愿,愿女儿婚后花开并蒂,幸福美满。偏南州王心狠,愣是不下城楼为亲女儿点灯,便只能由舅父舅母代劳。

      挂好灯刚坐下,见县主泪眼婆娑,兰曦掏出手绢为她擦拭,并宽慰道:“县主宽心,待县主与小御南王成亲后,回门的日子,自可回来探亲。”

      这时舅父又丢进来一对红绳拴脚的肥鸡,一公一母,公鸡受了惊吓,扑腾几下翅膀,扬起一阵冷风不说,鸡毛飞得到处都是,冷风夹着灰尘迷了陆月杉的眼睛,她赶紧抬袖掩面,兰曦见状,抽出怀中丝绢将鸡翅根部绑在一起,免得路上再扑腾,又帮她摘沾在喜服上的鸡毛,安抚她:“县主不必惊慌,这也是北御的婚俗,那只大公鸡是周将军大老远从都城带来的,路上喂养定没少费功夫,母鸡是咱们王府备的,寓意来单回双,添丁进口。”

      由于不是正式婚仪,也就在南州走个过场,喜服也不怎么正式,就一套大红的衣衫,上面绣了点牡丹花样,衣袖面料还有点抽纱,就这还是从南州王府出来的货色,陆月杉心浮气躁的撇了眼沾在喜服上的鸡毛,有些刻薄的说:“又不是正经婚仪,连件喜服都这么敷衍,搞这么多花头给谁看。”

      听了她的话,兰曦用食指按住她的唇,嘘了一声,小声说:“县主慎言,出阁的日子,可不兴这么说,周将军还在呢!兴许是下面办差的人疏忽,并非王爷本意。”

      她无奈的撇撇嘴,她还不信了,南州王府这么光明正大的敷衍,迎亲的人能看不出来?

      想起方才被马儿踩烂的手炉,她依然觉得后怕,这样不吉利的兆头,也不知前路如何。不过经此一遭,她是再不敢有让马儿踢自己一脚的念头,只能另寻法子回去。

      闲来无事,她从袖中掏出官员名册,方才舅母给她时,恰好侍女来请她出门,也来不及多想,就卷起来塞进袖中,此刻拿出来,卷起的书页愣是捋不开,兰曦赶紧帮她按着页面,车厢里光线不好,她只能挪了挪身子,靠到窗口,就着琉璃灯,这才看清书中的文字。

      舅父一手潦草的行书龙飞凤舞,幸而原主自幼跟着舅父习字,虽然后来舅父又给她请了名师指导,但她的字跟舅父还是有几分相似,也就是她,估计旁的也没几个人能看懂舅父的字。在朝为官的皆在其中,由于人数众多,又是手抄,每位官员名下只寥寥数笔记录下官位和人际关系。

      舅父这样捡重点,专把朝廷大员之间有牵扯往来的信息抄给她,想来是让她往后行事多加留意,待她成为御南王妃,日常接触往来的肯定都是这些官员的家眷子女,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能在朝为官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了解一些他们的人脉背景,往后避忌着点,少得罪人才是生存之道。

      粗略瞧了一眼,翻到小御南王那一页,她格外留意,往灯下挪了挪,可这大名鼎鼎的御南王名下却没什么往来的亲眷裙带,只说他早逝的父亲先御南王功勋卓著,这点天下皆知,无需多余的文字缀诉,又说他母亲在道观修行,还有个远嫁的嫡姐,另有两个庶弟一个庶妹,都各自成婚分家,极少往来,最后提到他有个义妹嫁到尹州当了王妃,后面几行字细数他这些年的战绩,最后还有一句“力拔山河气盖世”,这句诗出自项羽绝笔“垓下歌”,项羽一生挚爱虞姬,最后二人不得善终,而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是南州虞氏,心觉不祥,她赶紧合上名册。送亲队缓缓起行,马车起步微微一震,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在车厢上,好在兰曦拉了她一把,这一磕也不打紧,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兰曦安慰她:“路还长着呢,坐惯了就好。”

      她只点点头,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晨起忙着梳洗上妆,县主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奴婢让人备了您爱吃的点心,要不要尝尝?”说着兰曦伸手就要拿食盒,被她拉住:“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舅爷知道县主嘴叼,让日常侍候县主的厨娘跟着陪嫁,往后即便去了都城,也能将就县主的口味,不至于太思乡。”说罢,兰曦将有些移位的食盒推回原位规规矩矩的摆着。

      兰曦一贯都有强迫症,以往她屋里的一饰一物都被兰曦摆得整整齐齐,要是有下人粗手笨脚把什么东西摆歪了,还要被兰曦好一番盘问,就怕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什么,或者乱掺了什么在里头,原主常说兰曦心眼多,不过心眼多也有心眼多的好处,起码这些年原主平平安安长大了,唯独她偷走仓库鼠药这事儿瞒着兰曦,直到陆月杉借尸还魂,都没有被兰曦察觉出异样。

      “论起对我的疼爱,我那亲爹还不如舅父和你。”

      怕她提及南州王伤感,兰曦赶紧转变话题问:“县主刚才翻看了名录,可有什么想法?”

      “你有听说过御南王的事吗?可知他究竟是个怎样的性情?”

      兰曦面露难色:“奴婢跟您一样,鲜少出门,所知道的并不比您多,只偶尔听人提过,说御南王有万夫莫开之勇,一直镇守边境,无召是不能随意回北御都城的,县主若想打听御南王的事儿,等到了歇脚的地方,不妨问问送亲的三爷,他经常在外头跑,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兰曦口中的三爷,正是虞尚君的堂兄虞玄居,他为人荒唐,常以勾栏瓦舍为家,此次南州王命他送嫁,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她私心里琢磨了一下,大抵是原主在南州王心目中的分量并不重,随便指个不着调的亲眷来送亲,意思一下,免得外人觉得他南州无人。

      虽说小御南王镇守边境不得空,所幸皇帝还是派了最信任的车骑将军周显亲自带队迎亲,送来了各种稀世珍宝山珍海味作为聘礼,算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听说聘礼里还有一颗两百多年寿命的野山参,足有半斤多重,这个朝代的一斤等于十六两,半斤相当于八两,超出八两的野山参,凭她想象,也该有萝卜那么粗,可惜聘礼直接进了南州王府,她连见都没见着,相比之下,南州王给她的陪嫁就寒酸多了。

      不过,凭周显送来的聘礼,也足可见御南王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她其实很费解,按理说作为皇室宗亲又骁勇善战的御南王有很多选择,每隔几年,北御周边的小国就会送上公主和亲,早些年皇帝还纳入后宫,近年来皇帝年岁大了,和亲公主大多都指给亲王宗亲们为妻了,偏御南王没有沾到这点好处。

      以他的身份和战功,再不济也能娶个宰相的女儿,御南王妃的位置却一直空悬,最后才挑上她这么个籍籍无名又不受宠的南州嫡女,思来想去,莫不是御南王有什么隐疾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自觉配不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贵女?

      落脚驿站之前天就暗沉沉的,周显观天象说今夜有雨,催促队伍加快速度赶往最近的客栈,在客栈下榻的时候,陆月杉吩咐兰曦:“一会儿你让厨娘做几个咱们南边的下酒菜给周将军送去,就说谢他去祭奠我母亲。”

      听到周显的名字,兰曦目光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诧,随后又略显迟疑的应了声:“好。”

      见兰曦有些犹豫,她改口道:“若你不方便,就让旁的人去。”

      兰曦勉强一笑:“不要紧,周将军是御前得脸的人,不能得罪,下面的丫头些不知轻重,怕冲撞了,还是我去吧。”

      虽觉蹊跷,但兰曦不说,她也不好揪着问。这路还长,陪嫁的二十几口箱子里装的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全部家当,一行人需要周显以及他带来迎亲的一众武将尽心尽力的保护,早先春鸽说过,周显刚入南州的时候,去祭奠过王妃,应该是旧识,她主动示好拉近关系,想来周显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夜果然暴雨如注,外头哗啦啦下个不停,临睡前兰曦为她卸下头上的发饰,瞧着李氏送的发簪,兰曦神情变了,取簪的动作放慢了些:“云哥儿偷玉枕去赌博这事儿,奴婢还是觉得跟舅夫人脱不了干系。”

      她浅浅一笑,捋了捋肩上的长发,从容的说:“何必去纠结已经过去的事,即便是舅母设下圈套让秦氏母子往里跳,那也得有人肯跳才行,这些年她受了秦氏多少算计委屈,一直隐忍不发,不就是为了拿住一个能让他们母子不能翻身的好时机,即便她利用了我又如何,这事儿对我未必是坏事。”

      “县主何出此言,咱们可是丢了个玉枕。”

      “你啊,终究是目光短浅了,一个玉枕值多少钱,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只怕也没想过把玉枕留给我,否则也不至于过世两年多,在我出嫁之前才拿出来,如今因为玉枕丢失,舅父觉得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连官员名录也敢誊抄给我,我们已经是赚了。舅母利用我那不算亲厚的母女情分,惩罚了秦氏母子,她得了好处,心里觉着对我不住,往后我有什么需要,她能不帮我一把?”

      听了她的盘算,兰曦竟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些看不透了,以往她虽说聪颖□□,却不攻于算计,对父母存有敬畏之心,对舅父的养育之恩也一直感怀于心,如今竟对自己的亲人多了几分谋算。

      陆月杉揉了揉肩直言:“这喜服太沉了,穿这一朝也就罢了,若是日日穿戴到都城,估计我都该得肩肌劳损了。”

      兰曦赶紧伺候她脱下喜服:“穿这么一身,不过是为了出城时看着风光些,明日起就不必穿了,来日县主跟王爷成婚,宫里自会准备凤冠霞帔。”

      “嗯,我也累了,洗个脸泡个脚睡了。”

      “好。”

      这一夜外头狂风骤雨,天快亮了雨才停,周显的人来报,说外头路面积水,恐马车打滑,在客栈多停留一日。

      她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是了。

      无事可做的一天,她让人把舅父给她陪嫁的一箱书籍抬进来,舅父虽是武将,却历来欣赏文人墨客,说万物书中皆可寻,万事书中皆可解,原主自幼就在他的引导下识文断字,诗词歌赋亦不在话下,舅父最爱收藏奇闻异录和一些名书古籍,如今陪嫁给她,正中下怀,想着这些书籍里兴许有能让她穿越回去的方法,便打算翻出来找找。

      楼下一直吵吵嚷嚷不得清净,兰曦从外头进来,给她端了切好的橙子,她抬眸瞥了一眼门口问:“外头什么事这么吵?”

      兰曦微微一笑,递了橙子到她手里:“咱们刚出南州,在霁州边境,周边的百姓听说南州王嫡女要入宫与戍边的战神小御南王成婚,慕名来一睹县主芳容,客栈门口堵满了人,周将军让人拦着,怕人多出乱子。”

      她稍加思索,周将军来时带了三十二个得力的带刀侍卫,加上他自己,就三十三个会功夫的。自己陪嫁的人里头,只有四个会些功夫的壮汉,其余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十几个都是女人,舅父府上会点功夫又靠得住的就只有这四个壮汉,看家护院还行,若真遇上匪徒练家子,自保可能都难。

      迎亲队来的单数,回去的人就必须凑成双数,而且迎亲的来多少,陪嫁的就不能比迎亲的人数少,否则往后要被婆家嘲笑,舅父从自己府上抽调了四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还有一个厨娘,其余二十多个还是南州王怕陪嫁的丫头少了丢人,从王府调过来给她陪嫁的。

      加上几大车嫁妆,入住客栈的时候,周显的人分零归整的抬了两轮才把东西全搬进来,还吩咐专人轮流值守,一路过来本就有点招摇,若外头围观的人多了,万一里头有心存歹念的人,怕要吃大亏。

      她忙让春鸽去找虞玄居,只说叫他想办法把门口的百姓打发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就清净了,春鸽回来回话的时候,喜笑颜开的:“三爷当真睿智,在前面的风渟楼撒了碎银子,又让人散播说有富豪在撒钱,门口围堵的人就都散了,全奔风渟楼去了。”

      陆月杉心中吐槽道:当真是人傻钱多啊?

      不过她也着实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看书了。

      “不过三爷说了,他爹娘日常花销管得紧,今儿这银子是为县主花的,帮忙的工钱就算了,只是这往后路上的花销得县主帮他垫付了。”

      春鸽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陆月杉只心中暗骂虞玄居不愧是南州出来的,跟南州王一样专从自己人身上放血。

      兰曦沏了原主爱喝的普洱,吩咐春鸽出去做旁的事,这才将茶水递到她手边,虽说她以往不惯喝茶,如今也得作作样子,待她端起来抿一口,便皱紧了眉头,递还给兰曦,兰曦见她不似往常爱喝,便问:“这是周将军从宫里带来的上等普洱,县主喝不惯吗?”

      她心知普洱是原主的最爱,可这茶苦得倒胃,确实不合她的口味,便顾左右而言他:“周将军送来的陪嫁一律进了南州王府,也亏得南州王舍得送几盒不值钱的茶叶过来。”

      兰曦神情有些局促,解释道:“宫里的茶都是地方敬献的贡品,万里挑一。”

      她知道兰曦这是提醒她不要口无遮拦,眼下只有她们二人,她也懒得辩解什么,看了一眼普洱茶杯,想着原主酷爱普洱,自己突然说不喝了,总得找个合理的借口,思忖片刻,便说:“以往日子过得苦,爹不疼娘不爱的,才喝些苦茶,平衡心里的苦,你且去帮我斟杯茉莉铁观音来,冲淡些,苦中带甜,忆苦思甜,但愿往后苦尽甘来。”

      兰曦听后觉得有理,便将茶杯端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换了茉莉铁观音来。

      茉莉花的气味香甜持久,铁观音香气幽微,一主一臣,搭配起来别有韵味,听说是近年都城新流行的一种花茶,看书的时候喝,提神醒脑最相宜。

      菱窗下雨水滴滴答答,陆月杉总觉着有事儿搁在心里放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吩咐兰曦:“进京路还长,咱们随行的物品又多,会功夫的却不多,我总不放心,你让三郎就近雇些镖师,一路护送咱们入京,使多少银子,从我账上取。”

      “县主多虑了,不是有周将军在吗?何必再费银子去外头请人。”兰曦温柔的宽慰她。

      “今日我虽未出门,可听着外头的阵仗难免害怕,咱们一行人带着几车贵重物品,着实招摇,这才刚出南州,就惹人注目,万一路上遇到那杀人越货不要命的歹徒山匪,周显带来的武将虽能自保,却未必能保得了咱们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多一重保险好些,防患于未然嘛!”

      听了她的分析,兰曦也觉得有道理,答道:“好,奴婢一会儿就去跟三爷说,县主放心,王爷之所以让三爷跟随,自然是见他聪明睿智,有他在,路上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兰曦这样安慰她,但“风流不过虞三郎”的名号在南州可不是白得的,连闭门不出的原主都在下人口中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若真遇上危难只怕逃都来不及,还是自个儿花钱买个保险买个平安来得放心些。

      次日出门的时候,外头刮着寒风,瞧着马车后面的队伍里多了几个身形彪悍的大高个儿,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才坐上马车,兰曦就搓着手说:“这天越来越冷了,只出门这么会儿就冻得手脚僵冷。”说着给虞尚君腿上盖了褥子,又用自己搓暖的手捂着她冻得冰凉的手。

      越往北越冷,一路虽说照顾得仔细,入尹州边境的时候,她还是受了风咳嗽起来,周显派人骑快马提前找好了能容下他们一行人的客栈,在客栈落脚后,周显的人出去请郎中,去了好半晌才领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进来,兰曦有些不满,责备道:“请个郎中也要这么久吗?你怕是出去偷闲吃酒了!”

      那侍卫年纪也不大,听她这么一说,委屈巴巴道:“姐姐可别错怪了小的,一入城周将军就让小的去请郎中,小的跑了大半个城才找到这么一位大夫,大夫庐中病人甚多,小的生拉硬拽才把人给请过来的。”

      兰曦听不得别人顶撞她,还想怼两句,陆月杉不想兰曦得罪人,咳嗽几声,打岔道:“先让大夫看看吧。”

      那郎中把脉后只说是虚火太盛,开些清热止咳的药喝上两剂就是了,听大夫说得轻描淡写,大伙儿也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大毛病,三五几天也就好了。大夫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还叮嘱她要好生修养几天,说她一个女孩家家的,从外地来,水土不服也是有的,说给她开的药有点苦,多加点红枣,可以压一压汤药的苦味,又能补气血,咬着牙喝几天就没事了。

      见大夫这样耐心细致,她对大夫是谢了又谢,赏了一锭银子,才让人好生送大夫出去。

      为了她这病,周显吩咐暂时在客栈休整几日,待她好全才上路,哪知她吃了两天药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外头去请大夫的人回来说,近来多地雪灾频发,尹州王早几天就带队前往救灾,带走了城里医术精明的多半郎中,剩下的也就会点药理的半罐水和抓药小斯一类,如今城里也大雪纷飞,医馆大多都关门闭户,着实请不到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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