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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又来? ...

  •   像店家这种背后有点关系的当然不少,但容易搭话的却很少,毕竟只要跟衙门沾上点关系,那就已经跟她们这些平民不是一个阶层了。

      说着衙役这些是贱籍,好像不如平民良籍,实际呢,手里有权有钱才是王道,后代不能科举怎么了?先不说如今王朝新立、天下不稳,科举有好多年没办过了,实际上很多当差的衙役本身并不在贱籍名录上。

      就像任衙役,他本身是当地一个小世家任家的旁支族人,这样的世家怎么可能让族人入贱籍,所以他的这个衙役名额是顶替了别人的,贱籍录上记得不是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他当了衙役,好处占了,坏处却全由名额本人背着,他儿子以后科举做官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受影响——他儿子有没有本事科举做官另说。

      这是十分平常的事儿,就连跟当地世家很不对付的这位县太爷,也不会拿这事儿来找世家的茬,毕竟县太爷自家族人,估计也少不了这种顶替的事儿。

      见多了这种事的谢念真微微摇头,起身离开,又看似无意地晃悠到另外几处她知道的地方打探消息,却都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连那位太史局丞袁延为什么住客栈而不是住驿站都没打听到。

      晦气。

      谢念真心疼自己为此花出去的几枚铜板,虽然才赚了一大笔,但那些银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看着,毕竟是大型钱庄出俱的,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隐秘的标识呢,得找找特殊渠道换成能花的银子,还不能让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来,麻烦。

      瞅着天差不多了,她转向医馆,去给老头子熬药,正在药房看着火呢,忽然一大群人呼啦啦涌入医馆。

      “大夫呢,快来给瞧瞧!”

      这声音听着耳熟,谢念真探头出去,发现说话之人是刘老七的一个手下,再一瞧,被围在中间的那位可不就是刘老七。

      刘老七的形容可算不上好,脸色惨白,被人架着才能站住,身上瞧着有不少血迹,最显眼的右臂,被衣衫裹了好几圈,这会儿正被大夫解开,

      谢念真缩回头瞧了一眼药罐,估摸还得熬一会儿,便换了一副惊慌的样子冲出去:“七哥,你这是怎么了?”

      刘老七压根没精神理她,好在王三手也在:“是谢二啊,你怎么在这儿?”

      谢念真担忧地看着刘老七,回道:“我借地方给家里老头子熬药呢。七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王三手叹气道:“七哥他们遇上土匪了。”

      “啊,土匪?”谢念真是真的有点懵,不是说宁木县周围的治安就真的好到没有劫道得了,只是用上‘匪’字,那就说明不是那种三四人小团体的小打小闹,最起码也得是一二十人的团伙,而且还是那种有组织有兵器的团伙,这可不简单。

      宁木县周围地形平坦,没有大山大湖,也没有广袤密林,就先天条件来说,没有适合这种团伙生存的环境,事实上那种宁木县附近偶有劫道害人的,也基本都是附近村镇的泼皮混混干的。

      “咱这附近哪有土匪啊。”谢念真下意识地道,“是不是搞错了。”

      旁边一个跟着刘老七出去的手下听到他们说话,心有余悸地道:“不是这附近的,我听到他们喊话了,不是咱们这边的口音,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反正不怎么听的懂。”

      当事人出来说话,谢念真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她犹豫地扫了一眼虽然惊慌、但其实受伤并不多的众人,问道:“额,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又是怎么逃掉的?

      如果真是外地逃窜过来的匪徒,怎么会放过他们这群人,就算不灭口,也不会只有刘老七受那么点轻伤。

      ——是的,轻伤,大夫已经开始给刘老七处理伤口了,谢念真瞄了一眼,虽然伤口很长,也有点深,但并没有见骨头,就是血流的有点多,看着唬人罢了。

      对方的回答让谢念真有些无语,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跟土匪有近距离接触,他们是在稍远的地方发现了土匪正在行凶,当机立断就跑了,只是土匪也发现了他们,一直紧追不放,而且这伙土匪似乎对村镇位置也有了解,竟还分兵去堵人,差点就把刘老七他们抓到了。

      刘老七他们跟这伙土匪你追我逃了一夜,筋疲力尽,刘老七那伤就是精神恍惚下自己摔倒、被尖利的石头划伤的。

      “……所以你们跑了许久才甩掉对方,然后绕圈子摸到官道上,碰上了去找人的王三手。”谢念真总结道。

      对方狠狠点头,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幸好我们跑得快。”他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自己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和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亡命之徒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遇上对方也就是个待宰的羊羔。

      谢念真不以为然,恐怕不是因为他们跑的快,而是那伙人被追的紧、要么就是有急事,发现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刘老七这伙人,又已经是白日,容易被发现,所以干脆放弃追人进行转移,这会儿恐怕已经掩藏好踪迹了。

      任衙役很快得到刘老七回来的消息,亲自过来了一趟,问清情况后就说要回衙门禀告县令,随后不久,就有大量弓兵和三班衙役聚集在衙门前,然后在典史的带领下呼啦啦出城去。

      谢念真没有去瞧热闹,慰问了一番刘老七,就端着药碗回去了,和老头子说起这事:“幸好没听你的昨日出城,否则咱爷俩今儿就不知道在哪儿躺着了。”

      谢渊也有点后怕,要是单纯劫财还好说,他们爷俩行走在外,惯做贫苦打扮,寻常劫道的看见他们都懒得费力气,但这土匪可不好说,顺手把他爷俩砍了也不是没可能。

      “哎,怕是又要乱了,土匪都流窜到这里了。”谢渊叹气,他一个糟老头子带个孙女在外行走,当然也是专门挑过的,去的地方都是治安还算安定,不至于说明目张胆、光天化日的就敢杀人。

      只是这两年,这种安稳地方越来越少,宁木县离京都并不算远,如今这里都开始出现流窜的土匪,也不知道再偏远些的地方乱成什么样子了。

      “不行,咱们得尽快去找你公公了,就算不为你的婚事,你公公他们那儿也更安稳些。”谢渊下定决心道。

      谢念真没好气地敲了敲药碗:“想去找人,就快点把你的伤养好,明儿去医馆再叫大夫给看看。”

      “别敲碗,敲碗要饭知不知道。”谢渊不满地骂了一句,龇牙咧嘴地将药灌下去。

      土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差们进进出出十分积极,倒不是忽然有什么使命感了,只是官爷和世家们明白,若真叫土匪们扎下根来,倒霉的还是他们,毕竟谁有他们有钱呢?那些土匪惯爱喊一些“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口号。

      可惜这般积极也没找到那批土匪半根毫毛,反倒是南边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原来邻州今岁大旱,眼瞅着颗粒无收,官府却没有半点反应,活不下去的人干脆举旗反了,最盛时席卷了小半个州,可惜群龙无首,被反应过来的官府和世家联手镇压,纷纷外逃,其中包括许多当时混在其中浑水摸鱼的土匪山贼,之前那批土匪就是跑的快的,后边怕是还有不少。

      消息传开,县城还好,周围村镇却是人心惶惶,不少富户开始举家往城中搬迁。

      这种情况下,衙门忙着整兵以待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查什么大盗,任衙役如是说道。

      ——说这话的他才刚应付完袁延,从云来客栈里出来。

      谢念真和刘老七在旁边陪着,刘老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位大人,不会生气么?”

      “生气又怎么样!”任衙役刚在袁延那儿受了一顿闲气,这会儿语气十分恼火,“真当他是什么大人啊!”

      “不…不是吗?”刘老七有些懵,不是京城来的大官吗?

      任衙役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太史局丞罢了,一个清闲衙门,还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去的,咱们县太爷可是从六品,先前不过是给他面子,如今有正事要忙,他还不知进退!”

      看来受的气十分大。

      刘老七还有些不放心:“那…那就不管了?”

      任衙役面色冷然:“怎么没管?不是查到是外来人做的么,已经派人去追了,还没追到有什么办法。”

      刘老七和谢念真对视一眼,聪明的没去追问是派了谁去追了,反正这事儿应该不会落到他们头上了。

      一顿吃喝加上拍马屁,将心情明显好转的任衙役送走,刘老七总算松了口气:“这一茬可算过去了。”

      “可不是。”谢念真附和道,“这次真是倒了霉了。”

      刘老七深感同意:“谁说不是,你爷爷出摊没有,帮我算算这霉运过去没有。”

      “额……行。”

      帮刘老七算了一卦的谢渊感觉自己又精神了,闹着要去找他的忘年交。

      谢念真没好气道:“好歹看看南边的形式罢,土匪这茬还没过去呢,你也敢上路。”

      据说官府已经决定出兵阻拦,不让南边的那伙匪徒和难民涌过来,如今形式不明朗,贸然上路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渊妥协了,又要出摊,觉得再躺下去就要废了,谢念真拗不过他,只能在旁边照看着。

      这日,谢渊正拉着有缘的手唾沫横飞地帮人算命,忽然一道人影疾步走来,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他的招子。

      谢渊与有缘人怔愣当场,脱口而出道:“又来!”

      旁边的小摊贩反应迅速,见势不对快速收起东西躲远看热闹。

      谢念真正躺在后头晒太阳,察觉不对翻身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来人正踹向谢渊。

      “快躲开!”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就以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谢渊有过一遭经验,这回学聪明了,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躺,一个懒驴打滚就滚远了。

      见谢渊躲过,谢念真松了口气,随后涌上的是无尽的愤怒,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看清,动手的正是已经有过一回先例的袁延!

      袁延一脚踹空,竟然还不放弃,追着谢渊踩。

      “欺人太甚!”谢念真一脚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间弹射出去,顷刻间便近了袁延的身,没有丝毫留手的一拳挥了出去,瞄准的正是袁延的肋骨。

      “啊!”袁延痛叫出声。

      一击得手,谢念真却并不满意,因为她拳头刚挨上去,力道还没完全发挥,袁延的身体便开始后撤,导致这本该打断他肋骨的一击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乌青。

      袁延本身并没有这等反应,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退开的是跟在他身边的随从。

      谢念真一边警惕地看着这个魁梧的壮汉,一边将谢渊扶起来。

      袁延因为丢脸和疼痛神色十分难看,愤怒的看向谢念真:“你敢对我动手!齐广!”

      魁梧壮汉得到命令,一言不发地直冲谢念真而来,谢念真脸色一变,先推开谢渊,然后侧身躲过对方的拳头,同时挥拳攻击他的手肘,谁知对方忽然身体下沉,收拳屈肘,一记势沉力重的肘击结结实实砸在谢念真身上。

      “呃。”谢念真被砸的踉跄后退,闷哼出声。

      对方不依不饶,跨步上前,又是一记直拳袭来。

      谢念真知道碰上了硬茬子,对方明显是个练家子,再加上比她优越太多的身高体重,她完全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就不要硬碰,谢念真发挥自己的优势,开始辗转腾挪与对方捉迷藏,同时嘴上也不忘试探:“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无故掀我家摊子,现在还打人!就不怕我报官吗!”

      这狗娘养的为什么突然找上来,是发现自己之前干的事了吗?

      袁延狞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尽管去报官,我倒要看看谁敢管!”

      好标准的纨绔子弟语气,围观的人默默躲得更远了些,本来还在猜测是不是被坑的苦主上门要说法,如今看来是心情不好上街来找人发泄来了,可千万别找到自己头上。

      谢念真闻言怒火更甚,心下也在思量,听这意思不是专门来找她的?

      稍微走了一下神,就挨了一拳,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了卸了力,却也吃痛不已。他奶奶的,多久没吃过这么大亏了。

      找准机会还回去一下,谢念真扬声道:“街坊们,大家也看到了,这人无缘无故打人砸摊,麻烦大家帮忙报个官。”

      袁延刚才话说的张狂,这会儿却催促起随从来:“齐广,快点解决。”

      齐广闻言,招式一变,更加凌厉,速度也提升不少,谢念真立刻有些左支右绌,不由怒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子还要脸吗!”

      这个齐广,看着怎么也有二十七八,努努力孩子都能跟她一边大了。

      齐广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手底下速度越来越快,谢念真不得不越来越多地与他硬碰硬,伤处越来越多。

      谢渊在一边急得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他这会儿别让袁延抓住就是帮谢念真的忙了。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念真心中一喜,喊道:“任爷,这两个人无缘……”

      话语被打断,却是一直用拳的齐广忽然用假动作骗开谢念真胸前的防守后,一脚往她腹中踹去,尽管谢念真极力往后佝偻,双臂也快速回收格挡,却还是被这一脚踹飞出去,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念真!”谢渊惊呼一声,再顾不得许多,扑了上来。

      任衙役略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袁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念真,没事儿吧,念真。”谢渊心疼极了,都不敢下手扶。

      还是谢念真自己爬了起来,咳咳两声,小声安抚谢渊:“没事儿,力道我都躲开了。”

      同时看着袁延那边,倒要看看他是什么目的,只见袁延慢条斯礼地整了整衣衫,斜斜撇了一眼任衙役,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出城的路上碰到条挡道的狗,让随从踹开而已。”

      “齐广,既然路已畅通,拿上东西走吧。”

      说罢完全无视了任衙役,昂首阔步地往车马行方向去。

      任衙役虽然一直盯着袁延,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他离开。

      谢渊气愤难平,忍不住想开口说话,被谢念真阻止了。

      虽然这一顿打挨得憋屈,但目前看来,这袁延找上来完全是巧合,并没有发现自己做过的事,既然他现在要离开,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纠缠下去,说不定哪里就露馅了,到时候讨不来公道不说,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再怎么说,袁延都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县太爷不怕他,却不代表会为了自己这等屁民声张正义。

      不过,这个仇,她谢念真记下了,总有一日要讨回来。

      深深地看了离开的袁延一眼,谢念真起身,蹒跚地走到任衙役面前,有些惶恐的问道:“任爷,听您刚才的称呼,他莫不就是那位京城来的大官?”

      任衙役有些惊讶他的敏锐,点了点头。

      “…这,小的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那位大人了…”谢念真很是惊慌的样子,“刚才不知道身份,小的还…这…这可怎么办呀?”

      任衙役知道他这是无妄之灾,出于同情,安抚道:“不必担心,这位大人就是心气不顺,正好叫你撞上了。不过他今日就要离开,没时间再找你的麻烦。”

      谢念真还是不放心,追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往哪儿去,什么时候回来?”

      任衙役回道:“是去南边的定南县,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如今南边又不太平,怕是要更久。”

      谢念真看着放心了些,不过还是喃喃自语道:“三四个月、三四个月。”

      任衙役微微摇了摇头,这年轻人怕是吓坏了,不过他可没有闲情逸致管,多说这两句话已经是他发善心了:“我衙门还有事,走了。”

      谢念真忙忙行礼:“任爷慢走,多谢您来得及时。”

      任衙役走了,围观看热闹的也都散了,除了他们家倒地的招子,街上的一切都恢复原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谢渊有些落寞:“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就收拾收拾,去找萧家兄弟罢。”

      当初本来就没有打算在宁木县久留,如今又是这情况,还是早些走吧,这宁木县的风水不适合他们爷俩。

      谢念真想了想,同意了,不过她想立刻就走:“我身子没事,连破皮都没有,不用养。如今天开始凉了,再冷路上就不好走了。”

      谢渊不同意,却拗不过她,只能开始收拾东西。临走前,谢念真去跟刘老七打了声招呼。

      刘老七已经好多了,只是经过那一遭吓,如今不太爱出门:“不是受伤了?怎么这就要走?”

      谢念真苦笑道:“得罪了大人物,哪里还敢多待,准备去投靠亲戚了。”

      刘老七满脸同情:“你可真够倒霉的,上次就该让你爷爷给你也算一卦的。”

      谢念真笑笑:“算者不自算,亲人的也算不准。”

      刘老七又说了两句吉祥话,两人便分开了,大家本来就没有多深的交情,谢念真来说这一声也是习惯性留个香火情,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

      又是一个清晨,谢念真和谢渊穿着赶路专用的贫民打扮,背着破旧的背篼,做好伪装,离开了宁木县,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这一走,从秋风渐凉走到了北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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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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