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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恼羞成怒 ...

  •   萧家的怪异之处不少,谢念真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打算追根究底。这年头谁家还没点不为外人所道的隐秘呢,只要于自家无害就成。就算萧家对自家有所算计,总归自己只有爷孙两个,自己不说,老头子也是个精的,不是绝对的武力镇压,那就不怕。

      就目前看来,萧叔叔就是个纯粹的文人,或许比常人健壮,却是没练过的。萧炀嘛,看得出来从小有人教着练武,不过大概还是溺爱吧,练的只能说是花拳绣腿。唯一一个徐寿,行动间能看出有些身手、力气也大,只是野路子,比不上在宁木县遇到的那个齐广,和自己半斤八两。

      不过是他力大势沉,自己更偏向走轻巧路子。

      哎,也没法子,谢念真伸出手前后翻看,女子天生骨骼比男子细,她虽十分努力,也只堪堪弥补先天差距罢了。

      “咳。”萧炀站在五步外,用轻咳引起她注意,才道,“我爹请你过去。”

      “多谢。”

      谢念真谢过他传话,随他来到中堂,却见萧隗、徐寿、老头子三人衣装整齐,像是要出门。

      “我要随你萧叔叔去见一见故人,离这里有些距离,大概四五日才回,你便安心呆在萧家。”谢渊似模似样地叮嘱。

      谢念真微微蹙眉:“既是拜见长辈,我也该同去见礼。”

      谢渊啧了一声:“你多大了?怎么还当跟屁虫呢,该让你见的时候会让你见的,不是说要置办房产?这几日你不正好在镇子里看看。”

      他这态度就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跟着去了,谢念真虽然担心他这一去的安全,但想他心中应该有成算,也就罢了:“知道了。”

      萧隗笑道:“既是要置办房产,炀儿,你便带真儿去找马厚,他最是厚道。”

      萧炀不情不愿地答应:“是。”

      萧隗三人是押着佃户送来的地租走的,瞧着那样子,该是只留下了家里吃用。

      谢念真不经意地问:“这些是要送去县城换银存下吗?”

      萧炀闷闷地道:“不是,是送回族里去。”

      谢念真微微扬了扬眉,记下这一点,转而道:“我准备去街上转转,你?”

      “不是要置办房产?”萧炀皱眉。

      他这副想赶快完成任务的样子让谢念真莞尔:“不急。”悠哉地往外走,“你若没空便不用同我一起。”至大门处回头一笑,“毕竟,大丈夫陪女娘逛街,着实不太像话,对吧?”

      萧炀看着她悠哉离开的背影,松不开眉头,这位谢女…郎,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娘都不太一样。

      ——虽然他也没见过多少女娘。

      在闲逛了小半响后,谢念真差不多摸清了萧家镇的一些基本情况。镇子并不大,拢共也就三四百户人家,没有官府吏员、也没有传统藩镇的驻军,朝廷力量在这里等同于无,镇子上的事,基本都是由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商量着办。

      萧隗就是这几位乡绅之一。

      萧姓在这里也算大族,不过萧隗这一脉与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远了,都算不上一族。所以萧隗当上这个乡绅不是靠的萧家,而是靠的自己。

      据和谢念真闲聊的这位老人家说,萧隗十四五便中了秀才,当初也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可惜家产被败家子爹败得精光,他爷爷硬撑着为孙子安排了一下后路就被不孝子气死,没多久败家子爹也在穷困潦倒中去世,萧隗安葬了他爹后,说是要去投奔他爷爷的好友,结果这一去就了无音讯,再回到镇上时萧炀都已经一岁多了。

      同行并没有萧炀娘亲,据说是去世了。

      那时候这地界刚经历一场大乱,家家户户都有亲人去世,也就没人好奇萧炀娘是如何去世的。后来逐渐安稳,朝廷重开科举,萧隗一举中了举人,可惜无缘进士。不过举人身份已经够他谋一个小官,只是这官没当多久,就被罢回乡。

      因着有这层当官的经历,萧隗才被推举为乡绅。

      跟谢念真闲聊的老人家唏嘘:“萧举人也是生不逢时,你知道他为何会被罢官吗?”不需要谢念真接茬,他就接道,“说起来都离奇,据说是宫中陛下头疼,御医治不好,便招来相师询问,那相师说是因为朝中有官员被阴魂附身作祟、冲撞了陛下。因附身阴魂法力高强,相师推算不出具体是何人,陛下便下令清退所有八字属阴的官员。”

      “萧举人八字属阳,他那上峰却觉得他名中含‘鬼’,将他一并罢官。”

      “你说这离不离奇?”

      这不是离奇,这是离谱啊!要么是萧隗上峰不通文墨,连“隗”字何解都不知,要么,就是萧隗得罪了上峰,被找借口罢免。

      谢念真私以为,应该是后一种缘由,就是不知,这萧隗是如何得罪了上峰。

      与这位肚中货颇多的老人家闲聊了好一阵子,等再掏不出货来,她才告辞。

      来到专司买卖的坊市,谢念真打算好好摸摸底,看自家能不能在这里弄一门营生。老头子年纪大了,谢念真不打算再让他摆摊卖‘艺’,万一哪次马失前蹄,被苦主找上门来讨说法,不小心受伤了呢?

      种地是不可能的,老头子会不会种地她不晓得,反正她是不会的,只能是盘个铺面做点小生意吧。依她的想法,这萧家镇附近多山,那也就意味着多蛇虫,刚好她在李老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偷学了一手解毒蛇药,可以单卖这个,她去采药、做药,老头子就守着铺子卖。

      也不求赚多少钱,混个温饱就行。

      谢念真沿着街一一看过去,偶尔也会在路旁的摊贩处停留,买些小零碎,等置办了房产,再添大件。

      逛着逛着,她的脚步驻足在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摊前。

      “客人要些什么?我这里有草鞋、斗笠、簸箕、扫帚、箩筐。”少年见她停下,立刻热情的介绍,“客人要是想要蓑衣、竹凳、背篼这些,也可以下订,我爹都会做!”

      “你爹手艺这么好?”谢念真笑吟吟地蹲下,却指着少年身边的一把木弓问道,“那这个呢,也是你爹做的吗?”

      “啊,这个……”小少年攥住身边的弓,陪笑道,“客人,这个是我爹自用的,不卖的。”

      谢念真扬了扬眉:“你还没回答我,这个是你爹做的吗?”

      小少年有些犹豫:“呃,我也不知道,我爹之前是个猎户,一直都用这一把,我没见他做过。”

      “那就是有可能会做咯。”谢念真笑了,“那你回去问问你爹能不能做,能做的话我定做一把,需要先给定金吗,多少?”

      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啊,啊…这…我没卖过…”

      谢念真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十文钱来递过去:“那我先给你十文做定金吧,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见她这么干脆,少年笑得有些憨,伸手去接:“我叫萧虎成,我爹叫萧山,住在松口巷。客人放心,我今日回去就问,若我爹不会做,明日这钱必退给您。”

      就在谢念真刚要将钱放进萧虎成的手里时,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直冲钱而去,猝不及防之下,竟真抢了过去。

      谢念真蹲在原地眨巴眨巴眼,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抢钱的一天。

      “萧虎成,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来人的声音很嚣张,他抛了抛才抢来的钱,“啧,才十文,萧虎成,我告诉你,这可不够啊,快把钱拿出来!”

      一堆杂七杂八的附和声跟着起哄。

      “快拿出来”“欠了钱还敢不还”“大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搜身吧”

      萧虎成气的脸通红,原地跳起,迅速摸出一根竹箭搭在弓上,拉开弓对准来人:“王松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没欠你钱,把钱还给我!”

      谢念真慢悠悠起身,转身打量抢钱的王松一行人。

      典型的市井无赖,为首者应该就是王松,看年纪不小了,身材精瘦矮小,个头只比谢念真高出一点,也就欺负欺负萧虎成这还没开始发育的半大孩子了。

      一边打量这些人,一边关注围观的摊贩和顾客,他们像是很熟这一幕,一早就飞快地躲开。

      她听见有人不忍心的小声说到:“这王松也太不是人了,他和萧山有仇,欺负孩子做什么,也没人管管。”

      旁边有人叹气:“哎,没办法,谁叫王松的妹妹是刘仓使的妾室呢,咱们平头百姓的,哪敢跟官家作对。”

      “哟,有备而来啊。”王松看萧虎成搭弓引箭,不仅不怕,还转头与手下嬉笑,“看到没,这把弓就是萧山当初用来猎狼的弓,可惜狼没猎到,反丢了一条腿,如今,只能在家里当个废人咯。”

      “哈哈哈,什么猎狼,不是被狼猎吗,大哥你还给他贴金。”一群手下嘻嘻哈哈。

      “你,你们胡说!”父亲被辱,萧虎成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搭箭的手却始终没放开。

      谢念真看的差不多了,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慢吞吞地拖长调子:“喂——,我说,这位…王…松?”她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单纯的笑来,“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钱啊?”

      王松斜眼瞧他,不屑:“这是哪来的傻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我告诉你,这是我和萧家的事儿,你有眼色就乖乖滚开,否则别怪爷爷我拳头无眼。”

      “哪来的绣花枕头,也敢问我大哥要理由!”

      “抢你的钱是看得起你!”

      有个小弟叫嚣,立马被打。

      “什么抢,那是拿,不对,是取,这钱本来就是大哥的。”

      谢念真扯着嘴角笑开:“是吗,我才来,倒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王松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知道了?知道了就快滚。”

      萧虎成依旧保持着搭弓引箭的姿势,有些愧疚的开口道:“客人你先走吧,他与我家有仇。那钱权当我已经收到了,不成的话会退给你的。”

      “这样大!”

      伴随着干脆利落的后半句,谢念真迅速欺身上前,右手拇指扣在食指甲上成凤眼状,食指第二指节向前突出与手背成直线,正正击中王松的京门穴。

      王松如遭雷击,条件反射地弓腰捂住受击处,张嘴却只能‘嗬嗬’的气声。

      谢念真一击之后没有追击,王松受击后松手,铜板掉落,她眼疾手快地赶在掉落前将铜板都拢在手中。

      捻起一枚铜钱吹了吹,谢念真笑眯眯地看着王松道:“忘了说了,爷爷我的钱,可不是好抢的。”

      王松一手捂腹,一手颤巍巍地指向谢念真:“sh…上…”

      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还在目瞪口呆的小弟们这才如梦初醒,嗷嗷叫着冲向谢念真:“居然敢打大哥。”

      “小子你死定了!”

      中间还混着唱戏的腔调:“小贼拿命来。”

      谢念真将铜板揣进怀里,甩了甩手,笑逐颜开:“来的好,好久没有活动开了。”

      赶了几个月的路,快闷死了。

      片刻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都在唉哟唉哟的叫唤。

      谢念真不爽地站在中央,抬脚踹踹离得不远的人:“起来,我还没尽兴呢。”

      被踹的人默默往躺远,继续唉哟。

      “啧。”谢念真走到唯一一个没有唉哟的人前蹲下,“王松?大哥?不是要让我瞧瞧你的拳头无眼吗?刚好,我这一手叫凤眼拳,咱这有眼对无眼,不得再好好过几招?”

      王松脸黑如墨,却硬是撑着撇过头,不看她也不出声。

      “真没意思。”谢念真起身,走到下巴快掉到地上的萧虎成面前,在怀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刚才的十文钱,递过去,“喏,拿好了,要是被人抢了我可不会帮你抢回来。”

      萧虎成手中的弓箭早在不知不觉中落下,这会儿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满脸担忧地道:“客人你别给我了,你要不是这镇上的人,就快走吧!那个王松的妹夫是县衙的刘仓使,你打了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定会去请衙役来捉你。”

      谢念真好笑地拉过他的手,将钱往他手中一拍,道:“不用担心,他请不来衙役。”

      “再说,我背后也有人。”

      她单眨了下右眼,然后转身背着手,踩着倒地之人之间的空隙离开。

      她离开后,躺了一地的混混才麻溜的爬起来,扶起受伤最终的王松,灰溜溜离开。

      主角们都不见了,这一条街才骤然喧哗起来,每个人都在讨论方才的那一场闹剧。

      “这是哪家的愣头青,居然敢惹王松。”

      “我瞧着不像咱们镇上的,怕不是下面村里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哎,虎成小子,方才那人最后跟你说什么了?”

      萧虎成愣愣地没回话,站了一会儿后立刻收起摊子,背着东西往家跑。

      离开的谢念真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将县衙门的那点事儿摸得门清,围观人口中的刘仓使听着好像是个大官,其实并不是。

      刘仓使的职位应该是仓大使,管仓库的保管和守卫,这个职位并不是每个县衙都有的,因为县衙里正经做这个工作的应该是三班衙役里的壮班,就跟快班衙役收的白役一样,仓大使就是壮班衙役人手不够时临时招来的,就是扒着壮班衙役混一口饭吃的雇工——没有工钱的那种。

      这样的刘仓使会为了一个小妾的哥哥去请快班衙役来抓人吗?

      就算假使他爱极了这个小妾,真去请了衙役上门抓人,那衙役被领到萧家门前的时候,真能大无畏地将谢念真抓走吗?

      没错,她就是扯着虎皮拉大旗,谢念真可不是有势不借的傻子,相反,她是没势都要造假势再虚张声势的人。

      等谢念真回到萧家的时候,就看见萧炀拉着个脸立在院子里。

      他的语气很不好:“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镇上走丢了。”他都准备出去找人了。

      谢念真笑着拱手赔罪:“叫萧兄担心了,只是镇子上的人颇为有趣,一时闲谈忘了时间。”

      萧炀抿着唇:“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父亲回来不好交代,哼。”说罢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

      谢念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才半日不见,这位萧兄是吃错什么药了不成?

      却不知她这半日过的精彩,萧炀却不甚好过。

      这次去郡城的时间长,回来当然要与伙伴们见一见,只是恰好谢念真她们来,这才耽搁,今日好不容易不用陪客,萧炀便出去找伙伴们了,一开始还好,小伙伴都围着听他说在郡城的见闻,谁知迟到的周林一来,第一句话就引爆了小伙伴们的激情。

      “炀哥,听说你要娶媳妇儿了?”周林笑得十分猥琐。

      小伙伴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炀哥竟然要娶媳妇儿了!”有惊诧的。

      “哇哦!娶媳妇儿!吼吼吼!”有鬼叫的。

      “是谁?是不是谭家那个讨厌鬼?”有急迫追问的。

      “哦哦哦!炀哥要被娘们儿骑到头上喽~”有幸灾乐祸的。

      最后变成齐刷刷的调笑:“炀哥要娶媳妇儿喽~”

      “炀哥要跪搓衣板喽~”

      “炀哥要被猫抓喽~”

      “炀哥不能鬼混喽~”

      “我什么时候鬼混过!”忍无可忍的萧炀愤怒拍桌,然后一把拎过弱鸡似的周林,“你听谁胡说我要…我要…的!”

      周林可怜巴巴地眨眼,露出愚蠢的笑容:“我妹说的,我妹听你妹说的。”

      徐!依!依!

      萧炀牙咬的咔吧咔吧响,这个小丫头片子!嘴是越来越快了!

      恼羞成怒的萧炀扔下一群看热闹的小伙伴,回家找徐依算账,可惜小丫头一张嘴伶俐的很,将萧炀堵得哑口无言。

      “我又没说错,少爷你本来就要娶媳妇儿了呀!老爷都吩咐我爹我娘开始准备聘礼了,等过完年,我娘不忙了,还要去找大婚时的帮厨呢,到时候全镇都会知道,我现在和小丫说怎么了?”

      小丫就是周林的妹妹,周小丫,两家住的不远,徐依和她关系可好,最爱在一块儿叨咕叨。

      萧炀气不过,就想去找谢念真说道说道,结果直等到快天黑,正主才回来。他早就等的没脾气,又知道这事怨不上谢念真,最终不尴不尬地说了两句自己憋着气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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