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话 「濒死之绿与亡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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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全身而退。但是听到乱步先生的分析之后，这个可能性变得渺小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明明她消失了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可我却不愿意看到她逝去。
除了会遭受的煎熬之外，心中还有许多的不舍。尽管我们都是一样的，可身份、位置的不同还是造就了细小的差别。
她们比我更勇敢。
如果换成是我去调查这两起事件，做得一定没有她好。同样的，如果换成是我去了韩国，也一定无法像她那样果决。
‘……唉。’
还是很担心。
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发个消息问问她吧。」
——
“之前在调查的时候，我已经注意过其他的受害人了。”
他说着，然后翻开了那本卡通封面的工作笔记。里头罗列着这两天调查到的各年级中存在的欺凌情况，大约有四五个学生——这是排除了高三之后的名额。高三的人因为当初发生了中村洋子的事情，所以大部分人的行为都非常收敛。硬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样子的那位‘朋友’吧。
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是这起事件的主谋。
“……织田先生！”
满井伊都见此时不知该说他脱线，还是该赞扬他可靠。总之，国木田的辛苦她现在真切地体会到了。
托织田作之助的福，伊都见有点紧张的心情彻底松弛了下来。
虽然事件实际上还未解决，但总有种‘织田先生肯定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解决完毕’的错觉……或许，不是错觉？
不过有了织田的前期调查，他们现在就能根据这些信息开始分析最有嫌疑的人。但是根据织田作之助询问下来的情况和各种信息相结合，伊都见认为极有可能出嫌疑人的这几名学生，看上去似乎也都像是没接触过异能的普通人。
其中甚至出现了坂内的名字，因为已经死去，伊都见排除了他犯案的可能性。
又是被老师侮辱，又是被同学欺负，这还真是有够凄惨的。
“……”
放下卡通手账，伊都见像是抽干了力气一样趴在桌面上。
「唉……想想也应该是这样。既然织田先生一直没说，那不就证明他确实没发现特别的线索吗？」
好不容易觉得出现了新道路的调查又重新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真相仍然在迷雾之中。
“还是先去找安达正雄吧……织田先生你说呢。”
她的额头抵着坚硬的桌面，大半部分的脸都埋在身体与书桌之间的空隙中。从下方传来的声音有些闷，有位置的原因，也有心情的原因。
“挺好的。”织田作之助回答，“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伊都见马上抬起头挺直背脊，端正的姿态使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我们现在就走吧。”
——
根据目前的所有线索，满井伊都见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安达正雄是异能者。
即便不能说百分百肯定，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的确信。
确实的证据并没有，但是从他的种种表现中可以简单地推测出其真实身份……更何况，安达正雄其实也没在用心隐瞒这件事。
“又有想知道的事情？”
在走廊上被截住的安达正雄很有自知之明地先朝两名调查员打了招呼，“但是昨天不是说要让安原会长来传达的吗，怎么现在直接过来了？”
此时走廊上的学生虽然不算多，但绝不能说是没有，要是被人注意到又会引起麻烦。
“正雄同学不用担心，她们的领头人都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剩下的那些人对你造不成什么伤害。”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挺烦人的。”
他倒也真的赞同了伊都见的说法，那样子像是并不把害得中村洋子自杀的女学生们放在眼里。
走廊怎么说也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尤其他们要说到的事情并不适合被别人听见。
于是三人找了一个僻静的死角，由伊都见和安达正雄沟通，织田负责望风。
“昨天我看见的绿色人形生物，是你的异能吧。”
没有一句铺垫地直指正题，伊都见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男学生一瞬间显得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调查员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异能什么的我可完全不知道。”他真心实意地回答，但这并没能把伊都见糊弄过去。
“原来如此。异能你可能不知道，但那只生物的确是你所造成的……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安达正雄默不作声的态度给了伊都见继续往下说的信心，她将他们的态度明确地传达给这名不自知的异能者：“我和织田先生也都与你一样是异能者，不如说我们事务所的调查员及社长全都是异能者。你的异能所做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并不打算追究……这次的委托不过是解决精神衰弱的事件，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眼珠转动着看了几眼自称是异能者的两人，终于松口：“好吧，看样子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它的确是我的……嗯，你们称为‘异能’？那么现在你们知道这个可有可无的答案了，请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一个问题，你的精神状态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你的异能？”
当时安达正雄说的所谓‘神灵庇佑’，伊都见推测有极大可能就是指他的异能。毕竟面对调查灵异事件的人，自己的特殊情况得转换成他们能理解的语言才说得通。
伊都见和织田二人对此也是过来人，完全能理解安达正雄的态度。
面对阵营相同的两位调查员，他说了实话。
“没错，它能为我承担伤害。”说着，他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织田作之助，“这位调查员先生也是异能者……？”
伊都见点点头：“虽然没办法向你证明，但他的确是。”
这回答引起了安达正雄的思考，他看向伊都见的眼神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并且要求单独对话：“我们能单独聊一聊吗？有一些私事我想确认一下。”
织田闻言转过头，伊都见朝他颔首。
于是两人进入了空教室，而织田仍旧在外边待着。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话是这么说，但门外的织田仍旧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因为伊都见在自己身上放了窃听器，而监听设备正在织田作之助那里。
“调查员小姐的异能是什么样的，能够看穿别人的异能之类的吗？”
伊都见大概知道安达正雄为什么会想要单独对话了。
在刚才的对话中能立马想到这个问题，说明他的脑筋转得还是挺快的。伊都见斟酌了几分，还是决定实话实货：“唔……不是，差距还挺大的。”
“噢——”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伊都见，仿佛她是什么新生的物种一般。
“——”
安达正雄的嘴巴一张一合，静默地道出了他的猜测。
动作很缓慢，即便是伊都见这种不懂唇语的外行人也能猜到他要表达的语句。
她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但正是这毫无反应的反应，让安达正雄笑了。
“谢谢，我知道了。异能还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啊，真是方便。”
感叹了一句后，他说回了正题，“事情你们应该知道得差不多了，她们的确是我让小绿去‘闹着玩儿’的。小绿就是我的异能，它叫做……‘濒死之绿’，算是另一个我吧。”
说到这里，他朝着伊都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它诞生的契机要说的话是很长的一个故事，我就不浪费调查员小姐的时间了。关于小绿做的那些事呢……其实本来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毕竟要是闹大了她们全都决定转学可就糟了。一直以来分寸我都把握得很好，可惜前段时间的那起恶灵事件和这次的精神衰弱事件导致那位领导者还是决意要转学。所以最近对她的作弄‘稍微’加大了一点力度，得把之后作弄不到的份都补回来才行。”
解释之余，安达正雄表现得十分遗憾，“虽然小绿并不是专门用来做一些恶作剧的能力，但是谁都看不到它这一点还是非常好用的，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发挥出不错的用处。”
“确实……的确是很少见的特点。”
就满井伊都见所知道的异能中，这样的特点还是第一次见到。
安达正雄已经坦白地说出了几乎所有的前因后果，虽然这是和他们调查的委托没什么关联的事件，但伊都见还是认真地倾听了全程。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很好奇。
“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才去惩罚她们有什么用处吗？”
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安达正雄的行为是怪异的。毕竟比起死后的复仇，不如在生前就去拯救。
不过他是异于常人之人这点，伊都见早就判明。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特殊人群的行为逻辑是可笑的，所以她期待着眼前人不寻常的答案。
“嗯？调查员小姐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情。”他说，“我并不是在为洋子复仇，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作弄她们而已。不是很有意思吗，本来高高在上的加害者也瑟瑟发抖的样子。这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乐趣呀。”
他没有让伊都见失望。
加害者之上的加害者却是被害者的朋友，这有趣的关系让她感到神奇。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她回答，“不过据我所知，绿陵高中的欺凌事件还算是挺频繁的。你没有去捉弄过其他年级的加害者吗？”
“没有哦，其他年级的人我不熟。而且我姑且也还算个成绩不错的好学生，要保持排名就已经够呛了，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折腾其他人。”
伊都见不由得冒出了一个问号：“欸？”
安达正雄顿时感到受伤，他颇为难过地质问：“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好学生吗？”
“……”
一时之间无以作答，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那么正雄同学在三年内是否有感觉到学校里存在其他的异能者呢？身怀异能的你应该比其他人更能注意到这方面的异常吧。”
“嗯——”正雄闭上双眼思考了一圈，“很遗憾，完全没有。我倒是也想知道把她给吓转学的人是谁，可惜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果然是这样……”
这所学校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在明面上的异能者了。
至于可能会有些隐藏得很深的异能者，也不是靠他们几天的调查就能摸到的。伊都见望着来之不易的异能者，可惜地说：“我想问的就这些，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回去了。姑且提醒一句，注意安全。”
“调查员小姐真是……”
安达正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高中里最不可能出事的就是他了，“不过谢谢，祝你们能顺利解决事件。”
他也懒得换学校。
——
线索断绝，两人只能将目光再次转向被他们排除过一回的学生们。
“……姑且还是把高三的也放进去吧。”
“高三的话，就只有她了。”
她，中村洋子的‘朋友’。
在洋子死后虽然不至于回到当初的倍受欺凌，但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仍旧是团体中可以随意欺负的底层人员。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同楼层的那位女学生。
作为转移注意力的开场白，伊都见直接询问：“请问你有听说过学校里的绿色怪人传闻吗？”
她回答‘没有’后，伊都见就能自然地问及在她身边发生的灵异事件，并且说明这个绿色怪人可能就是长时间以来困扰着她的元凶……然后他们就能旁敲侧击地观察她对‘异能说’的反应。
计划地很好，但事实却总是不按预想的那样进行。
“……怎么又有人来问这个东西。”
她厌烦地嘀咕。
但这小声的自言自语在伊都见耳中却宛如一道响雷，她立刻追问：“你说什么？之前也有人问过你？”
“……是啊。”女学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被吓了一跳。
“是谁？”
“一个学生家长，不认识。”
毕竟连同年级的同学都不一定能认得全，要知道对应的家长就更不可能了。不过她不认识，也能排除与女学生关系匪浅的几名学生的家长们。
虽然女学生大概率也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一定是认识自己孩子的同学的。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必定会带上孩子的名字，而非仅仅介绍自己是‘学生家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的放学吧，突然拦住我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简直比当时还要莫名其妙，女学生的眼睛不断地抬起又看向地面。疑惑又不安，困顿但强撑着。对于恶灵和死亡的恐惧使她难以安心地休息，神色憔悴得像是患了恶疾的病人。
“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恶灵解决了吗？什么时候能解决，能不能快点——”
她上前紧紧地抓住了伊都见的手臂，青黑色的眼圈和满是血丝的眼球配合着女学生现在的神情，显得尤为可怖。
“冷静一些，不要害怕，我们正在调查。”伊都见轻拍女学生抓着她衣袖的手，停顿了一秒后继续说，“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最好去……嗯，医务室应该满员了，那就去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你们会没事的。”
——这是骗人的。
伊都见并不能保证这些学生们能平安无事，但是如果这名女学生继续拉着她，耽误了调查时间的话那他们是肯定无法得救的。
如果可以伊都见真想让织田一个手刀下去把人打晕，但她不太好这么做。于是花了些宝贵的时间，才终于把惶恐害怕的女学生给安抚好……考虑到原本她对他们这些调查员的态度，这真的是已经恐惧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才会变成这样吧。
抓紧一分一秒，她送走女学生后立马和织田作之助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将之前的监听音频掏了出来。
——幸亏伊都见习惯保留资料，不然他们现在可没处去验证猜想。
音频的音质很差，而且较为嘈杂的背景音使得辨认声线变得极为困难，但不难听出与女学生对话的是一位中年女性。
‘……绿……怪谈……’
‘……没有……’
‘……调查……灵……进展……’
‘不知道……’
如同女学生所嘀咕的那样，这名自称是学生家长的中年女性真的询问了关于‘濒死之绿’的事情。
“学生家长……”
想着想着，伊都见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暂停音频的播放，在寂静的环境中提问：“织田先生，你在调查受害者的时候，我记得是查到过……坂内同学的是吗。”
“他吗。”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会儿后回答，“他的确也是被欺负的人之一。”
上一件委托的始作俑者的名字浮到了水面之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下子的灵感让满井伊都见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问到的人不是正好被伊都见放了窃听器的女学生，这条极为关键的线索可能就永远地被埋葬在过去的时光之中。
两起方式、性质与表现形式都完全不同的事件，有谁能猜到它们其实紧密相连。
“异能者不一定能看到濒死之绿，但是看得到濒死之绿的一定是异能者。她一定是异能者没错，而且还是一名已故学生的家长……！”
“……坂内夫人。”
想起这名人物之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录音中的声音好像和坂内夫人有那么点相似，但是录音失真太多，不能下定论。
“如果凶手是坂内夫人，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伊都见语速飞快地抖出一串分析，“首先，坂内同学不仅被老师折磨还受到同学的欺辱，虽然他本人的怨恨大部分都冲着松山老师去了，但在母亲的心里那些不作为的和与老师如出一辙的学生也是同罪。其二，除了身负异能的正雄同学外，其他人都没有幸免。如果是在校学生弄出的事件，总不见得连自己都要报复进去。当然他可以装作是精神衰弱，但比起这么做，凶手是校外人的可能性更高。”
“第三，当时我们去看坂内夫人时，她虽然显得疲惫，但房里依旧被打扫得干净。可是要说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却也没有这样的迹象……那么答案就是，她心中还有执念支撑着。丧子母亲心中的执念又会是什么呢？”
仿佛所有的谜团都被解开一般豁然开朗。
“我们走。”
织田作之助拿起桌上的卡通手账揣进怀里，伊都见立马跟上。途中她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应该让涉谷一也他们也知晓，但最终作罢，仅仅是发了消息告诉麻衣他们发现了一点线索，准备去找坂内的母亲——当然，仅仅是告知，不会让麻衣也参与。
手机的收件箱里还躺着一封未读的消息，点开阅读，是关心他们调查进度的询问。
伊都见简要地回复之后，急急地跟上了织田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话 「濒死之绿与亡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