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话 「世间之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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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错了。
对面那位的处境和我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充满了邪教徒的地方，居然有人来探望她。
而且那似乎……听其他人的称呼……还是这个邪教组织的高层人员。
一名年龄不大的少年，还是说和我一样是童颜？
黑色衣装，白色短发，碧绿得和那杯毒药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站在地牢前哭泣，一边抽噎着一边说了些我听不懂的韩语。
突然有些后悔韩语只学了一点基础的日常问候，能知道这名少年是组织的关键人物已经算是我的极限，其他的真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他们抓外国游客的原因？即便侥幸让游客逃脱，不通语言能最大限度地保证组织的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
不过这还真是稀奇，这些肆意伤害他人的恶棍竟然还会哭，是鳄鱼的眼泪吧……我不由得这么想着。
他接下来的动作仿佛印证了我的想法。
那瓶所谓的圣水，在他的手里，被他灌进那名棕发女性的口中。
啊……真是不忍心看。
即便不看也能从咳嗽声中想象出来‘狱友’的痛苦，恐怕本就不怎么清醒的神智现在更加混沌了吧。
没有焦距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耳边是不绝的哭泣和痛苦的喘息声。
……这里，真是地狱。」
——
“没有检测到灵的痕迹？”
织田作之助自然而然地顺着这条线往下想，“那就是说，这次不是灵所导致的案件吗。”
“还不能这么下结论。”林先生为他解释，“这次的灵既然能躲过之前的蛊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它的隐匿能力很强，我们暂时无法发现它的踪迹并不代表它一定不存在。”
“除了这些器械之外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伊都见颇有些担心地询问。
涉谷一也这边的检测是他们调查的基础，如果那边始终没有进展，其他工作也都没法正常展开。从上回的调查来看，他们也的确不应该只有这一种手段才对。
可是不论是林还是涉谷一也都没有回答伊都见，凝重的气氛弥漫在会议室之内。
“为什么恋恋和林先生都不说话？我们应该有其他办法的才对啊，就像之前真砂子一样……”
说着说着，谷山麻衣也没了声音，剩下两个不明所以的编外人员摸不着头脑地干瞪眼。
“你这个脑袋能想明白，真不容易。”涉谷一也斜着眼看了谷山麻衣一回，“泷川他们都不在的现在，只有你可以用灵感来找到它。但是遭遇恶灵的感受你也了解，更何况这次的恶灵还有些特殊的地方，就算是我也无法断言能保护你的安全。”
“我……”
“这件事先不提，我们那边的调查稍微有点眉目。中村洋子果然十分可疑，恐怕不用再继续排查其它候选人了。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人，一会儿他就会来这里接受调查。”
伊都见阻止了谷山麻衣继续说话，她突然自顾自地汇报着他们这一队的调查情况，而涉谷一也仿佛也知道她在做什么，顺势结过茬开始说起安达正雄的事情。
失去发言时机的谷山麻衣没再说话，只是坐在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裤管，把好好的布面抓得满是褶皱。
想必谷山麻衣又想逞强用自己半吊子的灵感去找恶灵了，看到她的表现，不论是伊都见还是织田都这么认为。
但事情还没发展到需要她担着人身危机去探查的地步，无论何时，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考虑下一步的事宜。
——这是满井伊都见自己的见解，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织田先生也能好好地理解。可惜，要是真遇到了危险的情况，他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
毕竟他有着最能脱离险境的异能和与粗糙外表不符的善良。
——
没过多久放学的铃声就从教学楼的各个广播内响起，舒缓的音乐让所有埋头学习的学生紧绷的状态瞬间松弛。
前仆后继的哈欠声在整个校园内此起彼伏，像是传染病一般极快地扩散。
……连会议室里的他们都险些跟着打哈欠了。
“……打扰了。”
五人翘首以盼的‘男主角’安达正雄终于到达了会议室。
“以班级到会议室的距离来说还真是有够迟的，难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拖堂吗。”
涉谷一也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恰好是在放学铃响起的三十分钟后，已经足够住得近的学生到家了。
“这倒没有。”安达正雄略带抱歉地解释，“因为需要避开其他人，所以耽误了点时间。被他们知道我来这里的话事情会变得有点麻烦，所以我是先出校门假装回家，然后又折返过来的。”
他将书包脱下放在角落，而自己则很有自觉地挑了个椅子坐下，一副异常配合且知无不言的样子：“有什么想知道的请尽管问吧。”
“当年在中村洋子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听说你和她是恋人的关系？”
提问的人是涉谷一也，除了林先生又转回去盯着屏幕之外，其余三人分别以略有不同的姿势位于会议室的各个方向。而安达正雄则坐在中间，明明只是来提供情报的人，看上去却像是被审问一般。
但是他并不介意，没怎么停顿就直接说：“我们不是恋人，是朋友。虽然一直被误会，但这是真的。”
“嗯，我知道了，继续吧。”
说话的同时甚至正眼都没给他，手上还来回地翻着文件。
纸张摩挲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道实体化的刀刃扎在谷山麻衣的脑门上，她听到这话恨不得揪着涉谷一也的领子质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对唯一愿意提供消息的学生态度好一点会当成去世吗？要是连这一个独苗苗都被气跑了，他们要再获得中村洋子情报的难度可就直升好几个台阶。
但是现在发作的话对调查也是有害无益，于是她不断回想着伊都见的劝告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安达正雄的脾气真的是非常之好，即使自己说的话被那么敷衍地对待也没有感到生气，甚至仍旧配合地将中村样子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这所高中的校风非常严格，学业压力也很重。为了排遣这种苦闷，当时我们班级上出现了校园欺凌的情况。”一瞬间，旁听的谷山麻衣表情变得极为不忍，但讲述者依旧冷静地阐述着过去的悲剧，“成绩位于前列的小团体选择了安静寡言的洋子作为目标，方式一般都是语言上的羞辱和各种奴役的小手段。比如拿走她攒下来的钱给自己买零食和首饰，毁坏她的书籍和文具，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之类的。”
握紧拳头忍住冲动，麻衣极力表现得平和：“这种事情……这种事情难道没有人管吗？”
安达正雄噗嗤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有趣的段子：“这所高中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你们应该已经非常了解了吧。”
“……”
确实，谷山麻衣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在场的几人都见识过松山教师的嘴脸和校方的无能，难以想象这样的团体会帮助受欺负的学生去惩戒那些施暴者。
“可是……就算是这样，难道身为同学的你们也不去做点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做过呢？”安达正雄自然地反问道，成功地止住了谷山麻衣的话头，“今天你们第一个找上的那名女生，她以前可是洋子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下连伊都见也略微有点讶异了，那个态度可真看不出来她们曾经是朋友。
“其实她才是最开始被欺负的对象，洋子知道之后去和小团体的领头人稍微说了几句……然后被欺负的对象就变成了洋子。”
他摇了摇头，似乎在为朋友的境遇感到同情。
这是令人难过的事实，帮助别人的人不得善终，而作恶的人却依然活得精彩。
“你不是洋子的朋友吗？为什么……”
“因为对于这件事情，洋子选择了最蠢最错误的方式。”对于死去的友人，安达正雄批评起来也毫不留情，“她觉得只要自己承受下一切就好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心思。我要如何才能拯救一个自愿走进地狱的人呢？如果她自己不想要反抗，其他人再怎么帮助也只是适得其反。”
“所以你就什么都没有做是吗。”
回答者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如果倾听者算是什么都没做的话，是的。”
织田作之助和安达正雄的一问一答利落地结束，空气中出现了几秒的寂静。
“嗯……这个气氛，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吗？”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但是那么多次，我和她单独说话了那么多次。洋子一次也没有向我寻求过帮助哦，甚至连被欺负的事实都想隐瞒起来呢。这个事实还是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的，这样的情况即使我想帮她也很困难啊。”
这几句补充显然没有掰回麻衣对安达正雄的看法，但是侦探社这一侧的两个人却都多多少少地理解了安达正雄的做法。
‘主审官’涉谷一不打算在观念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直接向老实坐着的‘证人’提了另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其他呢，中村洋子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不知道。”正雄直接了当地回答，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觉得，应该是自杀。”
“为什么？”
“因为再也承受不下去了呀。在那些因素下，她最终选择了消亡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过来，“被欺凌是第一个，欺凌导致的成绩严重下滑是第二个。她的父母觉得她没有读书的才能，不支持她继续念书是第三个。因为那些人的压迫，做了援助交际是第四个。援助交际的把柄落到他们手里，是第五个。正好满了一只手，嗯。也许还有我也不知道的因素存在吧，反正就是这些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想到的事情。”
就算这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那个人也是眼前这名男学生的朋友。
一般而言，会像是在给别人描述今晚家里的菜色一样，普通地、平常地、毫无波澜地说出这些吗？
「又是一个异常的人。」
伊都见如此判断。
这是好事，因为满井伊都见本就更加习惯和异常的人打交道。
但其他人关注的重点可不会和她一样，比起安达正雄本身，他们都被话语内包含的惊人事实吓了一跳。
“……太过分了……”
麻衣死死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无法置信自己竟然身处于一个孕育了如此黑暗与罪恶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次的恶灵作祟，这丑陋、狰狞的事件就将永远埋在棺材里无人知晓。而得不到遏制和惩戒的话类似的情况势必会再次发生，将本应承载着希望的学校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吃人的魔窟。
本就是教书的观念极度扭曲的学校，学生们不知道团结起来去反抗，反而聚集在一起做着比松山教师更加狠毒百倍的恶事。
“你这学校还真是从老师到学生都盛产渣滓。”
终于，连涉谷一也都忍不住要皱眉头。他抬起头总算舍得将视线落在安达正雄上一秒，依旧冷静且冷淡地分析：“如果是这样的话，中村洋子变成恶灵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啊……反而加深你们的怀疑了是吗？”正雄挠了挠短发，有些无奈，“不过反正你们最后调查不出来结果也和我没关系，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了。”
他两手撑在膝盖上，只要一用力就能从椅子上起身，然后捎上角落的书包离开会议室。安达正雄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随意到可疑，连一丝主动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所有透露的信息都是他们询问得到的——与安原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点令人头疼……」
单方面由他们主动地结果就是，对这所学校所知不多的他们一定会遗漏一些关键的地方没去询问。
想要找到缺失的拼图可没那么简单，如果这位正雄同学能像安原修一样积极合作就好了……不过对于现在的情形，他的有问必答已经是非常珍贵的线索来源。
“请等一下。”
又是伊都见阻拦了安达正雄准备起身走人的姿势：“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正雄同学会觉得和你没关系？如果不消灭恶灵的话有生命危险的是全校师生，难道你不在这一行列……？”
她十分想知道安达正雄能免于被吸取精神力的原因，于是她抓住了可以追问的机会，将疑惑明白地袒露出来。
被追问的人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侧过身面对着伊都见不慌不忙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是被守护着的吧。既然灵异事件都真实地发生了，那我是被‘神灵’庇佑的幸运儿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说完，安达正雄憨厚地笑了笑。
伊都见适时地住了嘴，涉及到神灵的事情她可不懂。
麻衣和织田与伊都见一样没有专业知识去反驳他，而另两位专业人士却也神奇地没有反驳安达正雄。
最后，他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留下一句‘请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们的哦，善待消息提供者应该是侦探行业基本的操守吧’后就提着书包走出了会议室。
——长得憨厚老实，做事却十分精明。
“神灵庇佑……是不是有这种事存在先不提，他明显是隐瞒了什么。”
织田和伊都见都是这样想的。
这是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安达正雄说起庇佑的话题时态度很敷衍，完全不像是一名真的受到神灵庇佑的人应该有的表现。要说的话，更贴近于随口扯了个难以追究的借口，堵住他们的同时也并没真的想让他们相信。
专家涉谷一也却没如两人的愿为他们解答关于‘神灵’的话题，他避开了对神灵庇佑的讨论，直接向负责调查的三人下达命令。
“这个人和中村洋子都很可疑，这条线不能排除。至于其他的人选，目前在这所学校里能调查到的东西不多。我会委托认识的人去别的地方调查，目前你们的重心就放在他们身上。林这里有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实在不能称得上是客气的言语，除开已经习惯的麻衣外，剩下的两名侦探社成员都不是会在这种问题上细究的随遇而安的角色。
于是三人面色如常地听从涉谷一也的‘建议’开始规划起第二天的行动。
大致讨论完后天色已经变黑，大家一起返回宿舍休息，顺便各自整理情报和调查方向。
虽然侦探社的两人和麻衣组成了调查小队，但不论是归属问题还是麻衣有些年幼的年龄都促使了他们排除谷山麻衣自行讨论了一番。
他们都觉得‘中村洋子恶灵说’似乎不太对劲。
——如果只有伊都见或是织田中的一人这么认为倒还好说，可两人都莫名地有这种感觉，那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的确有问题。
“比起中村洋子，我觉得更可疑的是安达正雄。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动机……有什么动机会促使他帮助恶灵呢？”
“……复仇？”
织田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答案。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那他就应该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样的话我们的调查肯定会碰壁。接下来只要静等恶灵将精神吞噬殆尽就能达到目的，何必再给我们提供情报呢。”
“要是恶灵不是中村洋子而是他知道的其他人呢？”
“还是同样的，既然恶灵的真实身份根本没有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他就更加不用管我们了。虽然也可以故意告诉我们中村洋子凄惨的过去来刻意加深嫌疑，但这是多此一举，我觉得没有必要。”
织田作之助仔细想了几遍，觉得伊都见的反驳都很有道理。
安达正雄作为恶灵协助者的论调确实说不通。那么如此一来，他的言语中最起码有关中村洋子的部分是能够相信的——只要他不是喜欢别人遭殃的反社会人格。
“唉……总感觉这次是在做无用功。”
满井伊都见有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这次调查绝对不会顺利。
织田无声地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以示安慰和鼓励。
但不管满井伊都见是什么感受，调查总要继续。
第二天他们把中村洋子的那名好友叫到了会议室，试图从她那里撬出一些线索。可是她的口风很紧，即便他们再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丝消息，与同是中村洋子好友的安达正雄截然相反。
“……还有什么事快点问，我得赶紧回去了。”
她阴沉着脸，时不时就抬头瞥几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因为这个小动作实在过于频繁，导致一直关注她的伊都见也忍不住忍着确认了很多遍——离午休结束还有好一会儿，根本没什么可着急的。
为了拉近和她的距离，满井伊都见甚至挪了椅子坐在她的旁边，不用怎么伸手就能碰到对方的手臂，稍微倾斜一下身体就能栽在对方身上。
“这么急？还有很久才正式上课，你可以放轻松一些。”
她装作不解地安抚看上去已经有些轻微神经质的女学生，果不其然得到了激烈的反馈。
女学生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冷淡表情，她着急地朝着伊都见和其他人大声叫着：“不管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快点让我走！”
涉谷一也朝他们点点头，得到指示的伊都见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放走了，同时又暗地里朝站在女学生身后的织田作之助比划了几番。
心领神会的高个子男人走上前，对女学生说：“我送你回教室。”
“虽然现在还没出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之前一样出现实体化的恶灵攻击师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织田先生送你过去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伊都见顺势帮腔，演得仿佛真的在顾虑女学生的人身安全，肢体动作中的担心之意非常浓烈——当然，他们都没觉得这名女学生会接受这份‘好意’。
毕竟当时女学生的防备姿态还历历在目，再看她现在这样极度不安定的情绪，估计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会被完全拒绝吧。
虽说如此，但试探一下总是没错的。
“……”
又一次出乎伊都见意料的是，她居然真的思考了几秒是否要接受织田的保护。即使最后的结论仍旧是拒绝，可是这几秒的沉默非常耐人寻味。
女学生推开靠近的织田，留下一句‘不用’就匆匆地从会议室里跑了出去。那急忙的姿态就好像这会议室是地牢一样，三两下就没了影子。
“看上去她对很害怕恶灵啊……还是说，害怕的其实只是变成了恶灵的中村洋子呢。”
女学生刚才的迟疑在伊都见看来就是她内心的恐惧使其摇摆不定。
不过即便是中村洋子变成了恶灵，寻仇也应该是找当初害了她的小团体才对，这与中村洋子保护的友人有什么关系？女学生本来应该是最不怕她变成恶灵的人。
麻衣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对伊都见的推论感到十分疑惑：“但是……她们不是朋友吗？”
对比同样是朋友的安达正雄，这名女学生的恐惧着实有些奇怪。
“背叛了吧。”
涉谷一也不咸不淡地插话，“在安达的描述里，中村洋子替代她承受欺凌之后就没有了关于她的任何只言片语……也就是说对于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朋友，她什么都没做。或者说，是害怕做了什么导致欺凌的对象重新变成自己。”
“不仅什么都没做，到那种程度的恐惧的话……估计她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吧。”
伊都见的话语让麻衣再次受到了冲击。
她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胳膊，整个人仿佛被推进冰冷的死水之中。
麻衣原先的生活环境即便有些艰苦，却从未遇到过像这样充满着难以想象的恶意的人或者团体，也不知道有那么多的同龄人此时此刻正活在人间地狱里。
“她好像受伤了。”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
“嗯？怎么说？”
“刚才推开我的时候，她表现得很痛苦，而且跑出去的时候捂着手臂。”
因为织田身体太硬所以推得她手疼什么的……一定是不可能的，那么理由就很明显，她被人‘教训’了。
“应该就是当初校园欺凌的那个团体里的人做的。”伊都见回忆了一番昨天的情形，“大概……是因为她透露了可能会说出真相的人物，所以团体内的人感到不满了吧。”
“这简直就是□□的人才干的事情啊！”
虽然可能是不值得同情的对象，但麻衣对这种凌弱的行为非常痛恨。
“□□可不一定有她们恶毒……不过，说不定她们之中真的有人和道上的人有关系。不然一个普通的学生要找到门路组织援助交际，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不会被牵连是很困难的。”仿佛对□□有所了解的满井伊都见顶着涉谷一也有些微妙的眼神继续说，“更何况她们还拿到了所谓的‘把柄’不是吗？足以证明其中有人和混黑的有关联。”
“很正确的判断。”涉谷一也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数据，“只不过对目前的情况没什么帮助。”
“嗯，我也就是随口一分析。”
伊都见笑了笑，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音响放在了桌面上。小音响呈正方形，是市面上常见的低价蓝牙随身音响。
“……？”
虽然很想问伊都见为什么现在还有心情听音乐，但谷山麻衣觉得她不是那种消极怠工的人，于是只在脸上明晃晃地表现出了她的不解。
伊都见操作了几下，小音响就散发出启动的蓝色光源，然后顿时从里面发出了有些嘈杂的背景音，让人忍不住想立马把它关闭。
“这是来之前随手买的，所以音质可能不太好，请多多包涵。”
比起音质，更令人在意的是小音响中正在播放的内容。这莫名其妙的噪音真是令人一头雾水，谷山麻衣忍住想拿几张餐巾纸团成一团堵住耳朵的念头，向它的主人询问：“这是在放什么……？信号不好的电台？”
麻衣知道有些音响可以当成收音机使用，但是这个噪音又好像与信号不良时的‘沙沙’声有着微妙的区别。
听到疑问的伊都见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明说。
所幸织田还算懂得为她解围，但他的回答也让谷山麻衣一愣。
“这是窃听器。”
“窃听器？我不记得我们有用过这个东西啊？”
“是我刚才放在她身上的。”伊都见轻声解释道，“毕竟我们不可能对学生们严刑逼供，在她们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只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说话途中，嘈杂的背景音中响起了突兀的人声。
‘你去找那些人了？’
‘是他们硬拉我去的，我什么都没说！’
‘……是吗。’
‘啊！！’
尖利刺耳的叫声在音质极差的设备中播放出来杀伤力更加巨大，混杂着电流的滋滋声，成功地让会议室内的人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似乎对面的人也受不了这声惨烈的喊叫，十分不耐烦地责骂：‘叫什么，生怕引不来人是吗。’
又是几声闷响和被极力压抑住的悲鸣。
‘真蠢，蠢得我都懒得打你。但是呢，做错事的时候要是不好好教训，又怎么能让你记住，避免下次继续犯呢。’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所以才说你蠢，真是受不了。你当他们是什么人，你不配合调查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他们拉你去你就去，那他们逼你说，下次你就要把我们全都出卖了咯。’
‘不、不是……’
接下来又是几声痛苦但细微的喊叫，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才转变成了隐忍且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
不难想象，对话的主角就是女学生和团体内的人。而女学生因为被他们带走，遭到了团体内成员的‘惩戒’。
伊都见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女学生身上的伤应该都是由她们造成的。
“嗯，使用这个手段的话的确方便了很多……”
涉谷一也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满井负责监听，麻衣和织田就去找其他候选者的线索吧。”
“不是说其他死亡学生已经不容易在学校里查到线索了吗？”
“没错，但再找找以前的资料和授课的老师应该还是能挖掘出一些东西。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中村洋子这边再找也翻不出什么新的情报，不如趁这段时间多搜集其他人的线索……毕竟恶灵并不一定就是中村洋子。”
“好的。”
伊都见没有异议，织田也没有异议，但是谷山麻衣还没有表态。她看上去像是还放不下中村洋子这边的事情，又像是还处于冲击之中没能回过神。
总之，她不适合继续调查中村洋子。
虽然无法保证其他死亡的学生身上没有背负着和中村洋子一样巨大的恶意，但是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对谷山麻衣而言是有好处的。
「还是个孩子啊……」
满井伊都见叹了口气，连她自己都不想听这种事的经过，麻衣又怎么去承受对她这个年龄而言太过沉重的现实呢。
……虽然，满井伊都见自己也仅仅是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但是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去承受碎裂的梦和残酷的世界，即便遇到浓烈到化不开的黑暗，也能冷静理智地接受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话 「世间之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