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佳人》却被多情笑

4、青梅竹马

　　我和泽说起来算是一起长大的表姐弟，但关系几乎一直很僵。
　　我五岁就被送来这宋国，因为他们宋国人说我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我必须是，因为有人说过如果宋国不娶博尔特的女人以后定会灭国。

　　倘若要确切描述并且美化一下我们这种注定要成婚又从几岁就在一起的一对少年男女的话，不外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至于当事人的我与泽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尖着喉咙管我叫不识礼仪的疯子，于是我十分爽快的用拳头把他砸哭了，他一边跑一边嘶哑着喉咙说，“你是个怪胎！你不仅不识礼数，你一只脚还有六个脚趾头！我才不要和你成婚！你回去，你滚！”
　　“六个脚趾头关你什么事？！”我反问，“六个脚趾头长你脸上了？！”
　　他被我顶的几乎说不出话，便只是继续又闹又叫，“他们说大怪胎会生小怪胎，你有六个脚趾头，我要是和你生孩子了我孩子也会是你这样的怪胎！”
　　“谁想和你生孩子了？你个娘娘……娘娘腔！”我有点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词，但是本着再怎么样都不能随便忍气吞声这一点就毫不顾忌地顶回去了。

　　他被我气得吐血，只是不断地哭闹并且砸东西，又加之他到底是太子，所以所有人都说，“殿下，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话都说不好，殿下，殿下……”
　　所有人围着他团团转，只看着他一个人撒泼。

　　我那时候宋国话说得不是很好，听得懂但是不大会说，不大好判断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于是到后面便只是沉默着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而那时候的宫人们尚且还怀疑我是否听得懂宋国话，便只是不断地对着他叫着，“殿下，殿下，殿下小心！”

　　所以我想各位大致明白了。
　　泽比我小六个月，他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妹妹，他是我的表弟。
　　我们在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就没有好脸色。
　　我觉得他苍白瘦弱无理取闹，他觉得自己不想娶我这个暴力的野蛮人。

　　然而我们博尔克部的女人实在是少。
　　就好像宋王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儿子一样。
　　不管是博尔克部还是宋王，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可没有别的选择。

　　他哭着跑去向贵妃和宋王告状，他说，“让她走，让她走，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一个野蛮人成婚！”
　　而我被姑姑搂在怀里一声不吭，她哭得很厉害，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
　　她的儿子嫌弃她，连带着嫌弃她的侄女。

　　但或许是女孩子总是早慧一点的缘故，又或者是我生来就没有那多愁善感的性子。
　　我倒是不曾哭，只觉得自己应该多揍那傻子两拳。

　　他被赵贵妃娇养惯了，觉得眼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包括我这个常人眼中的野蛮人太子妃。
　　而野蛮人太子妃虽然年纪小但到底知道要不要做宋国的太子妃这件事情并不是可以由她决定的。
　　不可以由她决定的事情要么就默默承受，要么就看看以后她能不能解决。

　　至于像那小白脸那样的哭哭啼啼？
　　对不住，我做不来。
　　所以结局是这样的，他哭了，姑姑哭了，宋王和我一样的不置可否，但他要人收走了我最喜欢的小鞭子。
　　而赵贵妃十分得意。
　　梁子一开始就结下了，并且很久都没有办法消灭掉。

　　我出生在草原广阔的天空之下，逐水草而居的同时知道过风雨的可怕。
　　而他出生在宋国宫廷温暖的锦绣丛中，自小就是应有尽有。
　　虽说我们当时俱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然而天性早就定下来了。
　　这样的我们怎么会合适？

　　他和我的想法差太多了。
　　他们中原人，觉得女子要纤瘦才可爱，要温婉才可怜。
　　可在我看来，那算什么女孩子？
　　被人觉得可爱是那样重要的事情？
　　猫猫狗狗很可爱，羊羔难道不可爱？
　　但是该吃饭的时候，羊羔会被洗洗刷刷下锅，士兵围城的时候，弹尽粮绝后第一个下锅的也是女人。

　　可爱？羊羔的可爱不会阻止我去吃它。
　　至于可怜？人人都知道可怜不过是可以惹人怜爱的简称。
　　他们觉得讨别人喜欢的女人才算是他们眼中的女人。
　　我觉得他们喜欢的女人于他们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羊羔。

　　但我不是羊羔。
　　我是个人，和他们一样并且丝毫不输的人。

　　泽是宋王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正如同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不过在中原人眼中看起来我父亲更凄凉一点，他就我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
　　他们觉得我父亲绝后了，这大概是个很夸张也很可怜的词。
　　他们总是要因为别人有了这个词而感到高兴，为了避免自己有这个词而不惜一切代价。

　　宋王有三宫六院，为的就是一个儿子。
　　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那么有一群总能生出来吧？
　　我想他们大概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实是就算他有了三宫六院他也还是没有儿子。
　　生儿子大概不仅仅是有很多女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有个占卜的人告诉宋王如果他娶了我的姑姑做王后就会给他带来儿子。
　　于是他把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做王子时的王子妇变成了贵妃，把我的姑姑从博尔特那里讨来，就为了生儿子。
　　他娶了她也就罢了，他不爱她，处处都要她忍让，要她虽然担着皇后的位子却不能享受皇后的仪仗，要贵妃虽然只是贵妃却可以使用皇后的规制。
　　这也就算了，他最后还因为觉得我们到底是外族，不让姑姑养育自己的儿子。
　　把一个流产多次后的母亲和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隔开，甚至为此教唆那个孩子轻视自己的母亲。

　　但是我们能怎么办呢？
　　博尔特是个小部落，宋国随时可以剿灭我们，而姑姑也算不上如何天姿国色，不得他的宠爱也只能硬生生受着。

　　听明白了吗？
　　那个男人为了个孩子抛弃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娶了他看不上的女人，然后还要自以为忍辱负重地和她生孩子。
　　委屈不委屈？
　　真是委屈到令人落泪。

　　宋国那样强大，他们不管是军队还是官吏都十分整齐威武。
　　宋王有那样的一个国家，还有那么多妃子，她们几乎个个都很美丽。

　　宋王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我说不出来，我只知道我姑姑不快乐。
　　而他好像也不是很快乐。
　　他不笑，至少从没在我面前笑过。

　　他和我父汗不一样。

　　我父汗不介意自己有没有儿子，他只有我一个也最喜欢我这一个。
　　我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是把我抱在自己肩膀上坐着，让我抱紧他的脑袋带着我到处走。
　　我不记得他的长相了，但我记得那个视角。
　　他很高，很结实，笑声很爽朗，他说，“奥云塔娜，想吃烤羊吗？”
　　想，为什么不呢？我最喜欢羊肉了。

　　他只有我，他喜欢我，至于自己没有儿子的话汗位该怎么办这件事情，他看中的是我的小叔叔额日勒和克。
　　他觉得额日勒和克虽然性子温和，却和那些中原人有些相似，多数时候都是用脑子在想事情的。他觉得等到他死了，几乎是一手把我带大的额日勒和克如果能够继承他的位置，就会像之前那样护着我。
　　他觉得汗位给自己的弟弟还是给儿子或者给别人都一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好坚持的。
　　他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会有后面那样结局吧。
　　一个国家的领导者怎么可以那样温和呢？
　　在别人都不讲道义的前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