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7、开始新生活（一）

　　第二天一大早，还迷迷糊糊地沉浸在睡梦中的单良，就被小福毫不留情地摇醒了。
　　“大懒虫，快起来吧，太阳都晒屁股了。”小福蹲在他身边，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臂。
　　“哎呀，谁呀？这么吵，吵死人了。”面朝沙发里面睡着的单良，将手臂挥了挥，“别吵我，我要睡觉。”
　　“单良，不要睡了，天都大亮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怎么这么吵啊？唉，人一倒霉啊，连做个梦都不踏实，吵死人了。
　　单良一把捂住耳朵，还是吵，伸手到头下面去抓枕头，怎么也抓不着，唉，算了，不要了。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这一翻，糟了，整个人骨碌一下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身体一跌落，将他吓得醒了一半，另一半，是被小福的叫声吓醒的。
　　还闭着眼、稀里糊涂的单良觉得很奇怪，今天床上怎么多了个软软的东西，顺手摸了摸，还有点热乎乎的，似乎还闻着有一点香香的，真舒服啊，忍不住抱着它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可是，这是什么呀？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被小福的骂声彻底地惊醒了。
　　“单良，你这个大混蛋！你把手在我身上乱摸什么？还不快起来！这么重，你都快压死我了！”
　　身上似乎还挨了几拳，单良费力地睁开眼来一看，就见眼前有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一下惊跳起来：
　　“哇——，你你你，你谁呀？干嘛跑我床上来啦？你想干嘛？”
　　“单良，你搞搞清楚好不好？”小福气愤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拍着头发和衣服，又用脚蹬了蹬地，“这是你的床吗？我又能对你干嘛？明明是你自己翻身掉到了地上，害得我也跟着倒霉，被你撞倒了不说，还被你抱着乱摸，趁机占了人家便宜，现在，你居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反咬我一口。”
　　单良低头一看，见自己正光着脚站在地上，伸手抓了抓头皮：
　　“可是，昨天晚上，明明是你睡床我睡沙发啊，怎么刚才会抱着你睡地上去啦？还乱摸？你说的真的假的？”
　　小福更气愤了：
　　“单良，你混蛋！难道，我还会拿这种事情来诬陷你吗？”
　　单良这时才算有点清醒了：
　　“哦，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刚才，真的象你说的那样，那你，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不好？反正，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什么感觉，就算摸到什么，也没什么印象了，你，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难道你还想有感觉、有印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这么生气，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啊？”
　　“我……”小福一时语塞。
　　“哦，大不了，我吃点亏，对你负责好了。”单良又摆出一脸的无赖样子，转身收拾起沙发上的被子来，“反正，你是我‘女朋友’，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的啊。要不，为了公平起见，你就在我身上连本带利地摸回来好了，我保证，一定好好配合。”
　　“你……”小福在他的背后狠狠地挥了挥拳头，“还没睡醒吧？想得倒真美。快点啦，洗脸刷牙，摆好桌子，早点早就准备好了啦。”
　　单良这才闻到屋子里好象弥漫着一缕淡淡的奶香味。

　　单良抓根油条还没咬两口，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愣了愣，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大清早的，会是谁呀？不会是这女孩子的家里人找来了吧？如果是，那我该怎么办？看到现在这种情形，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唉，真是的，昨天自己是怎么啦？竟然会由着她留下来，而且还住了一晚……
　　“单良，有人敲门呢，你没听见吗？我正忙着呢，你去开门吧。”小福在厨房里喊道。
　　“哦，知道了。”单良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出屋子，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向他问道：
　　“先生，您好！请问这里是建宁街维平巷75号吗？”
　　“啊？”这个地址的使用频率太低了，因此，猛地一提到它，单良还真没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后有点含糊地点了点头，“哦，好象，是的。”
　　对方很是奇怪地望着他。
　　单良突然清醒过来，赶紧点了点头：
　　“哦，是的是的，正是这里。”
　　“那您是单良先生吧？”
　　“我是。”
　　“您好。我们是百货公司家电部的送货员。您买的家电送来了，这就搬进来吗？”
　　单良吓得赶紧伸手将他挡住：
　　“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我想你们搞错了，我并没有买家电。”
　　那人疑惑地拿出单据来看了看：
　　“没错啊，这单子上明明是这么写着的啊。”
　　单良正要拿过单据来看，就听得身后的小福高兴地接过了话头：
　　“没错没错，正是这里，快请搬进来吧。”
　　单良更紧张了：
　　“喂，你开什么玩笑。我……”
　　“没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小福却是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向那送货员问道，“货都齐了吗？”
　　“齐了，齐了。”
　　单良还想说什么，就被小福一把拖到一边。
　　“不是说了没你什么事吗？你要想帮忙，呆会儿有你忙的。现在赶紧去把早点吃了，攒点力气，呆会儿好干活。”
　　单良只好傻呆呆地站在一旁，边嚼着油条边看着那两个送货员在小福的指挥下将一只只大纸箱子给搬进了院子。

　　“你到底想干嘛？”等得小福将送货员送走，单良一把拦在她面前，沉声问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在帮助你开始新的生活。”小福丢下这句话后，理也不理他，径自走到一只纸箱前，“嗯，这只冰箱，应该放厨房里。喂，还愣着干嘛？快拿把剪刀来，帮我把它打开啊。”她看单良不肯动，转身往屋里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剪刀放哪儿，大不了我自己去拿。”
　　单良终于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要再闹了！听见没有？”
　　小福拂开他的手：
　　“我没有闹。难道你看我的样子象在瞎胡闹吗？”转身要进屋。
　　单良再次拦在了她的面前：
　　“我想，我们必须要好好谈谈了。”
　　“好好谈谈可以，不过，我现在没空，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要谈，等我忙完了再谈，好不好？”
　　“不好！”单良回答得斩钉截铁。
　　小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那好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单良指着满院子的大纸箱子：
　　“我不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你的生活品质再提高些吗？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只有在良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下，才能更大限度地发挥他的潜能。我不相信，你希望在穷苦中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是，我是希望能摆脱掉贫穷落后的现状，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我要通过我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挣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不是象现在这样，靠着别人的施舍一步登天。哪怕施舍我的那人是上帝、是天使，我也不要！”
　　“施舍？谁在施舍你呀？这叫‘帮助’，不叫‘施舍’，你懂不懂？”小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地丢给别人，并且希望得到别人的感激，那才叫‘施舍’，‘施舍’在乎的不是给予，而是得到，‘施舍’，是不花心思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而‘帮助’就不一样了，‘帮助’就是全心全意地替你考虑，什么是你最需要的，什么是你最重要的，然后让你得到它们，‘帮助’在乎的是给予，而不是得到，‘帮助’，是要花心思的，是很在乎别人的感受的。——现在，你明白这两者的区别了？”
　　“我不管你对这两者所下的定义是什么，总之我告诉你，你所做的这一切，我无法接受！”单良指着院子里那一大堆的纸箱子，“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比我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要值钱！如果你一定要把你的行为说成是‘帮助’，那么，很抱歉，我的情感和理智都告诉我，这样的‘帮助’，必须拒绝！”
　　“拒绝它们的，恐怕还包括你那大男人的自尊心吧？”小福气得撅起了嘴。
　　“没错，还包括我那就快要被人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可怜的自尊心！”单良很是硬气地说道，“这是我所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了，也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它！我不管你是天使还是魔鬼，哪怕你是上帝，我也绝不允许你肆意地侵犯它！听见没有？”
　　小福被他眼里极力用强悍掩饰的忧伤吓住了，语气软了下来：
　　“单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来只有想过要帮助你，从来就没想过要践踏你的尊严啊。”
　　“那好，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请你赶紧将这些东西处理掉，好吗？”
　　“处理掉？你让我怎么处理掉？难道让我把它们全都退掉吗？还是当垃圾扔掉啊？”小福愣住了。
　　“那是你的事。”单良的回答冷漠而无情。
　　“如果我不呢？”小福赌气道。
　　单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白吃了她两顿饭，哦，不，是三顿饭，并且好心地收留她住了一晚，这个家就由她说了算了吗？这都什么世道啊？可是赶她走的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说道：
　　“如果你一定要留下这些东西，那就只有我离开了。”说完，毅然向院外走去。
　　小福赶紧跑上前去拦住他：
　　“单良，你要去哪？这里是你的家啊，就算要离开，也是我离开啊？你是想赶我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