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6、她说她是天使（五）

　　“我说，天使，你对我究竟了解多少？”单良不得不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她怎么会对自己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到底是谁？她又到底想干些什么呢？
　　女孩子一脸地理所当然：
　　“对于天使来说，人类还有什么事情称得上秘密呢？哦，对了，以后，请叫我小福吧，这样显得亲切些。”
　　单良还能说些什么呢？

　　下午的收拾屋子，简直让单良欲哭无泪、几近崩溃。
　　在小福的命令下，原本靠窗的床，被移到了远离窗口的墙角，原因是没有强光的照射更有利于睡眠。
　　原本靠门边的沙发，被移到了窗边，原因是白天能坐着晒太阳，晚上能坐着看星星。
　　原本就在窗口下的书桌没有动，但桌上的东西也在小福的执意要求下清理得差不多了，单良完全被剥夺了对自己屋内的一切物品的掌控权。
　　更要命的是，每次，她都能找到让单良无法驳斥的理由，让他的抗议一次又一次地失效。
　　唯一没有争议的是那张饭桌，因为它可以折叠起来，所以，放什么地方都没有关系。还有就是墙角的衣柜，因为要搬动它，工程实在有点大。
　　单良的家很小。是处于郊区的一片旧式棚户区的边缘地带上。屋外的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垃圾场。再过两百余米灌木丛生的荒草地带，却是一片别墅区。站在远处放眼一望，让人感觉天堂和地狱原来不过是一线之隔。
　　单良家说是有个院子，那不过是屋外一片不到十平米的露天场地，被斑驳的围墙一围，再加上张稀疏有缝的木门，就成了院子。家里总共只有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被硬纸板隔出了左小右大的两间，右边那间自然是客卧二合一，左边那间大约十来平米巴掌大的地方又被隔成前后两截，前面有窗的部分成了厨房，后面无窗的部分则成了厕所。
　　到黄昏的时候，单良就在小福的指挥下，拎着从家里清理出来的那些早已毫无用处的破铜烂铁打算扔到屋外的垃圾场去。
　　一路上，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让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小丫头片子给牵着鼻子走了一整天呢？
　　难道中午不劳而获的一顿饱饭就让自己色迷心窍、起了温饱思□□的贼心了？
　　还是自己潜意识里，根本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上帝、真的有天使、真的“善有善报、时候已到”？

　　就在单良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饭菜香。
　　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啦。就自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把外卖叫好送来了。一整个下午，他们都一直在忙着收拾屋子，也没看她打个电话什么的，怎么手脚就这么快呢？不会是每个天使都配了个帮手吧？
　　单良对自己的想法忍俊不禁，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那么好闻，但是却很陌生，仿佛只在梦里存在过。
　　大概是幸福的味道吧？
　　幸福？幸福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词呢？幸福跟我从来就是毫无缘分的啊！哦，对了，她不就说自己叫“幸福”吗？还有个叫“幸运”的妹妹呢。
　　好了，单良，清醒点！如果万一她是个疯子，你也陪她一起疯吗？也许，这不过是富家小姐心血来潮的一个游戏而已，别太当真了，你就当是做做好事，由着她高兴，让她摆布摆布好了，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损失的呢？
　　打定主意后，单良显得心安理得了许多。
　　走进家门后，小福让他赶紧洗手吃饭，他就很听话地去洗手，然后乖乖地坐在桌边，安静地吃饭。
　　这一次，小福连快餐盒也懒得换下了。
　　单良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在小福将菜夹到他面前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地说了声“谢谢”。
　　小福一直很奇怪地望着他，她实在搞不懂，这个人的前后态度怎么会这么的截然相反呢？
　　但是，单良一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了冷嘲热讽，没有了大惊小怪，没有了插科打浑，没有了口无遮拦，没有了故意抬扛，他安静得就象不存在一样，小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闷闷地吃了一顿晚饭。

　　当小福将厨房收拾好，回到房里后，就看见单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的墙壁发着呆。
　　天已经全黑了。
　　屋子里只点着一只不足十瓦的白炽灯泡，很是昏暗，看不清楚单良的面部表情。
　　小福有点忐忑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坐下，轻轻地问道：
　　“单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高兴了？”
　　“为什么这么问？”单良停止了发呆，回头望着她。
　　“你好象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你觉得，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毕竟，这里是你的家。我好象喧宾夺主了。”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那你怎么从吃晚饭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怎么？你很喜欢我跟你拌嘴吗？”单良又露出了一脸的坏笑。
　　“那——那些饭菜合不合你口味？我，我跟你坦白，其实，今天的饭菜并不是叫的外卖，而是家里的保姆做的。”
　　“哦。”单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着小福轻轻地笑了笑，“饭菜很好吃，真的，谢谢。”
　　他不敢跟小福说，他今天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那——你是不是不高兴我住在这里？”
　　单良故意皱着眉头，盯着小福看了很久：
　　“我说，天使啊，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哦，对了，你们天使呢，天生就心思单纯得象张白纸一样，象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呢肯定是不会懂的了，可是，我可是凡夫俗子一枚啊，想想看，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得承受多大的煎熬才能忍住不至于做出亵渎天使您的事情来啊，您居然还特别拿这种问题来骚扰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小福白了他一眼：
　　“就不能正正经经说话吗？”
　　“我说的可全都是大实话，哪里不正经了？”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开心快乐一些。如果，仅仅只是带给你事业上的成功，而不能带给你人生中的幸福和快乐，那我的努力是毫无意义的。”
　　“怎么？你不是天使吗？难道读不出我的心事来吗？看来，你还是个上课不用心、功课不及格的落后天使啊。”
　　“又想套我的话，我才不上当呢。”小福终于笑了。
　　单良忽地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一条薄棉被放到了床上，又将床上的那条被子一把抓起扔到了沙发上：
　　“你睡床，我睡沙发。”
　　“不行。我怎么可以反客为主呢？还是我睡沙发好了。再说了，是我自己不请自来的，怎么可以把你赶到沙发上去睡呢？那不是鸠占鹊巢吗？”小福一把抱起被子放到床上，正要抱起床上的棉被时，被单良一把抓住了被子。
　　“我是房东，我说了算！”
　　“不行——”小福试图夺下他手里的被子，但没成功。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一个人睡床，要么选择跟我一起睡床，而且是盖同一床被子。”单良的语气很坚决。
　　“啊？”小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用想了，反正你是我女朋友，将来有可能是我老婆，就都睡床上好了。”单良做势要来抱她。
　　吓得小福一把将他推开：
　　“你干嘛？我一个人睡床，你睡沙发好了。”小福很快地脱掉鞋子，爬到床角，抱着被子坐着望着他。
　　单良笑了笑：
　　“我就说嘛，乖乖地听话，多好！”转身关上了房门。
　　“你干嘛关门啊？”小福紧张地喊道。
　　“难道天使睡觉都不关门的吗？我可没这习惯。”说话间，又抬手拉灭了灯。
　　“你干嘛关灯啊？”小福好象更紧张了。
　　“天使睡觉不关灯的吗？那我可睡不着。”
　　映衬着窗外的夜色，小福隐约看见他在沙发上睡了下来。
　　“怎么怕成这样啊？难道你接受上帝的任务时，都没有想过会发生一些什么状况吗？”
　　“谁怕啦？我这是在新环境，睡不着而已。”
　　“那要不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保证你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敢！”
　　“那你还不赶紧睡？要不，我抱着你睡，你就不会怕了。”
　　“你敢！”
　　“那要不，我唱首催眠曲给你听吧。不过，我事先申明，那可比听鬼故事还恐怖。”
　　“好啦，不就是睡觉嘛，谁怕谁啊？”小福赌气摊开被子，睡下了。
　　床头和沙发的一头是紧靠着的。因此，小福躺下后，她的头就跟单良的头离得不远了。
　　“好啦，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单良的声音有些模糊了。
　　“忙？明天你有什么事吗？”小福轻声问道。
　　“什么事？难道你真的会以后天天替我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而把我当个菩萨一样地在家里供起来吗？今天不过是刚刚开始，明天啊，还不知道有些什么计划在等着我呢，只要不比今天糟就行了。赶紧睡吧。”
　　“单良，以后，你对我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就跟我说，好不好？”
　　“好。”
　　“单良，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不痛快的事情，也跟我说，好不好？”
　　“好。”
　　“单良，以后，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也跟我说，好不好？”
　　“好。”
　　“单良，怎么都没有听你叫过我的名字？以后，你别再叫我天使了，就叫我小福，好不好？”
　　“好。”
　　“那现在就叫一遍，练习练习。”
　　“小福。”
　　“嗯，我听到了。单良，晚安。”
　　“晚安，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