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56、魅陵

　　褚沐身上的痛感消失了，玉陌尘抱着他在房顶上穿梭。
　　褚沐抬起头，“陌尘，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玉陌尘问道：“还疼么？”
　　褚沐一转话题，“她给你说了什么？”
　　玉陌尘回答得从善如流，“没什么。”
　　“我，不，信。”
　　玉陌尘飞得很快，他把褚沐带回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陌尘尘。”褚沐喊了一声，结果玉陌尘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回答。
　　褚沐无可奈何地说道：“怎么又不说话了？陌尘尘，你看，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所以你的想法我不能完全知道。你不如告诉我……”
　　“只是，有点害怕。”玉陌尘蹲下身，手抚摸着褚沐的脸，温热的触感，“我害怕，哪一天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找遍这个世界，也找不到你的踪迹。”
　　褚沐心里猛地一揪，很疼。本想像平时一样和玉陌尘开玩笑，逗逗他，可是他现在却心疼不已。
　　褚沐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抱住玉陌尘，语气反常地严肃了起来，“我不是说了么，我哪也不去。”
　　玉陌尘也紧紧搂住褚沐。
　　褚沐：“少主人这么黏我，我会不会被凤族的三十六长老抓起来批斗啊？”
　　玉陌尘停顿了片刻，道：“那我们就私奔，然后去周游世界。”
　　褚沐：“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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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玉陌尘带着褚沐赶到了魅陵城。魅陵城只会在子时开放。
　　玉陌尘最终也没说那个芙蓉妖女到底说了什么，不过褚沐绝对不会允许她伤害玉陌尘分毫。
　　“这还真是神奇。”褚沐踩了踩魅陵城门口的泥土，“这里的土壤，空气，和代凉的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玉陌尘：“你感觉得到？”
　　褚沐颇有些得意，“我又不是在水木山庄玩儿，也学了很多技能好么？”
　　褚沐把在水木山庄的经历滔滔不绝地讲给玉陌尘听，玉陌尘很少回话，可是褚沐知道他听得很认真。
　　玉陌尘：“原来你手上戴的就是黑金玄珞石，和其它材料有什么不一样么？”
　　“密度超高，还有就是无坚不摧吧……还没有用它来实战过。对了，然后沐凪淳那时候就……”
　　玉陌尘听完，意简言赅，“所以，你接受了鹤罗神的恩赐。”
　　“恩赐……嘛，算是这么回事吧，脑袋里忽然有了光羿时代的信息。太古老了，明明不是实体……却像沧海桑田一样在眼前发生……”说到最后褚沐都觉得越想越不可思议，他仿佛在一刹那看到了天地变换，光阴穿梭。古老时代的人们不断获得知识，从简单劳动再到学习复杂的法术。春夏秋冬，季节变化，生命演替，旧时代过去，新时代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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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果然在子时的时候准时打开，时间不多也不少。
　　门一开，从门里飘散出白色的雾气，里面的白光在黑夜中显得朦胧耀眼。有几个戴着斗篷的人踪迹诡秘，他们按时出现在门口，进门后，那几个人随即消失。
　　玉陌尘给褚沐披上了风衣，把风衣的帽子给他带上，最后在他脸上戴上了银色的面具。然后玉陌尘给自己随手戴上面具后，道：“走吧。”
　　门后面也是一片白色的雾气，混杂着五颜六色的光。门后面两旁站着两个巨型骷髅，只不过不是真的骨头，而是混合材料制造的。它们有三米高的样子，一脚踏出去，一手按着城墙，埋着头，俯视着门口。
　　褚沐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那两具巨型骷髅人，道：“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玉陌尘：“听说魅陵城里有不少人信奉东隅魔尊。”
　　“东隅魔尊……控制亡骨的那个？”褚沐道：“说起来幻邪能控制行尸吧，他们两个要是同时出现会不会天下大乱呢？”
　　其实褚沐就是开开玩笑而已，可玉陌尘回答得很认真，“东隅魔尊的传说到底是从多久开始并没有真实记载，想必是被各个仙门道家给抹消掉了记录，一直以来都是口口相传为主。所以他出现的时代究竟是比幻邪早还是晚，这个就不曾得知了。”
　　得到了这么正经的回答，褚沐也收起了嬉戏的心态，“云祝一族是怎样的一个家族？”
　　有了芙修天女这个前车之鉴，褚沐心里也有个七七八八了。
　　有修道求仙者，自然也有修魔问鬼之人。云祝一族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是正义之人口中的魔头。自古就不走寻常路，饲养毒物，修炼邪法。他们一族隐藏得很深，有时也会出世行动。那就是——接到任务时。
　　云祝一族的人全部都为杀手，可以做到杀人与无形。不过，一般都死相都不会好看。自然，请他们出动的人给的定金也不会少。
　　云祝一族选家主的方式十分残忍。上一任家主将拥有资质的十个孩子在特定的时机里进行角逐。他们彼此之间可以使用任何方法进行斗争，不过最后只能活一个。要么选择被杀死，要么选择杀死别人。所以云祝一族的人从小就要学习各种杀人方法。
　　褚沐问道：“那云祝泠岂不是杀人无数？”这种像选蛊一样的方法，通过相互残杀，并且最后能活下来的人绝非善类。
　　玉陌尘：“他当上家主后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倒是他的妹妹云祝绯手段高明。不过，云祝泠当上家主后所接受的任务不再是单一地杀人，他们所杀的人，都是有罪之人。这一点，和历任云祝家主做事都不一样。尤其是他的父亲。”
　　褚沐曾看到过云祝一族的介绍。二十几年前，上一任云祝家主因为任何杀人的任务都接受，只要付出相应的金钱他就会派人行动，或者自己行动。一时间，招惹了不少的仇恨。云祝一族说到底是人，而不是邪祟，仙门道家无法插手此事。所以就有人聘用了当时另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杀手——银灵子。以恶制恶。
　　最后，上一任家主被杀，他的妻女也无一幸免，落了个灭门的下场。当时云祝泠已经去参加了那个残忍的选拔，并且活到了最后。没想到他成为家主，并且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云祝天宫。
　　玉陌尘：“别人是这么传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天机阁有专门整理过云祝一族的资料，仙苑最后发觉，银灵子只杀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上任家主。所以……”
　　所以，为什么会灭门？
　　褚沐想到一种可能性，毛骨悚然，“云祝泠杀的？”
　　玉陌尘点头。
　　自己，杀了，自己的家人？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褚沐。”玉陌尘把褚沐向自己拉了拉。
　　魅陵城里人很少，所以整个城安静得像个死城一样。家家闭门不出。正因为如此安静，褚沐走下桥后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貌似就在他背后。
　　褚沐僵硬地回头，一条银环蛇缠绕在树枝上……白雾散了一些，看清楚树上的状况后，褚沐吞了吞口水。满树的蛇，都作出了攻击的姿势。树下面躺着几具白骨，恐怕这是真的人的骨头。
　　“陌……”
　　玉陌尘伸出手，手里的一股凰火飞出，蛇群纷纷散开。
　　褚沐舒了口气，擦了擦虚汗，“小时候发高烧脑袋烧糊涂了，结果出现幻觉看到满地的蛇。我到现在都还怕蛇。”
　　玉陌尘揽住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对小时候的褚沐还是现在的褚沐说，“没事了。”
　　褚沐穿着风衣也感觉有一阵一阵的阴风。
　　水里噗通一声，冒了个泡。褚沐看着那一池漆黑的水就觉得瘆得慌。平白无故地，水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像是煮沸了的水。
　　玉陌尘拉住褚沐，“快走。”
　　话音未落，下一刻，从水池里爬出一个个青色的婴儿，它们的头发把整个人都笼罩住了，看起来像一团乱麻。它们爬上岸，用空洞的眼眶看着褚沐。
　　几乎是瞬间，玉陌尘雷术击退了它们。然后抓着褚沐跑开。褚沐回头，看到纷纷爬上岸的妖怪，一个个伸长舌头歪着脑袋向前爬行，动作有些迟缓，可是却有些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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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来了。”
　　小二打开门，看到两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招呼两人进店后，咔嚓一声又反锁了门。
　　店里只有三四个戴着斗篷的人，在喝茶。他们看也不看玉陌尘他们一眼。
　　玉陌尘登记后，选了一间房，带褚沐进去了。
　　玉陌尘摘下褚沐的面具，“夜晚雾气大，也是魅陵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得在这儿待到早上。你有没有被小虫子咬到？或者那里不舒服？”玉陌尘一边说，一边检查褚沐。
　　“没有，话说你别挠我，好痒……”
　　玉陌尘被褚沐的话弄得手足无措。
　　褚沐把风衣脱下，“那些人是商人么？”
　　“嗯，应当是从外地过来购买毒药或者蛊虫的人。”
　　褚沐心有余悸，“刚才那个，是青婴？”
　　青婴，妖怪的一种，和邪祟不同，那是一种却却实实的妖怪，居住在湖底。而青婴生存的地方，也必定是邪气重的地方。
　　“是。”
　　褚沐露出嫌弃的表情：“第一次见到妖怪，竟然长得这么恐怖。打破了我对妖怪的幻想。”
　　玉陌尘：“幻想……”
　　褚沐有些遗憾，“好歹也得是个美女才行啊。”
　　玉陌尘：“哦……是吗？”
　　褚沐又忍不住调戏他，“不过世间万妖再美，也不及一个玉陌尘。”说完褚沐还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道：“在看到了玉公子之后，任何人都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
　　玉陌尘声音低不可闻， “轻浮……”殊不知，他白皙的脸上已经映上了浅浅的红。
　　这个男子，真是让他爱得不能自拔。
　　褚沐虽是抱着调戏玉陌尘的心态说的，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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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明，玉陌尘在褚沐面前展开了一幅魅陵城的地图
　　褚沐看着地图， “占地竟然这么大。”
　　玉陌尘：“代凉国的整体气候干燥，但是魅陵里面却有森林，以及湖泊。”
　　整座魅陵可以用湿气重来形容了，与其他城池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滋生毒物，尤其是紫鸾狂蛊这种喜阴的蛊虫。那么，云祝一族到底藏在魅陵哪儿呢？
　　褚沐：“云祝绯给你说了什么？”
　　玉陌尘：“并没有告诉我地方。”
　　只是说，若褚沐伤害她一分，那么蛊毒发作的痛苦便会加深一分。若是想要解药，则需要玉陌尘一人来云祝天宫。
　　褚沐放弃了思考，这种情况也不能像上沐绵被绑架一样计算出方位。
　　“陌尘，我们就这么等着，他们也会找上门的。”
　　“不行。”玉陌尘眼中的坚定不移的神情让褚沐心酸，他说道：“不能等着。”多等一天，褚沐就会多受苦一天。褚沐大大咧咧地没有发现，紫鸾狂蛊蔓延的速度增加了，褚沐的法力，精力，在慢慢削弱。玉陌尘光是看到褚沐发作过两次次，他的理智就失去了控制。
　　窗外有声清脆的鸟叫声。
　　褚沐正好奇不会什么毒鸟吧？
　　就见玉陌尘走过去，一只小巧的百灵鸟从窗户外轻轻飞进来。玉陌尘从封爻里拿出一卷木条。
　　褚沐满脸疑问的过去观察，只见那卷木条上有许多字。
　　百灵鸟一只爪站在了一个字上，而后第二个，第三个……快速并且有节奏，踢嗒踢嗒地就像在跳舞或者敲击键盘。
　　最后玉陌尘把木条收了起来，百灵鸟歪着头看褚沐。
　　这鸟刚才是在认字么？这么机智？
　　褚沐蹲下，对着它道：“叫爸爸。”
　　百灵鸟伸出爪爪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无礼之徒，谁知在看到了玉陌尘的眼神后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爪子，跳起了舞。
　　褚沐：“……”
　　真是个妥妥的小机灵。
　　待那只百灵鸟走后，褚沐连忙问：“它是妖？”他对于妖怪还十分好奇。而且它竟然可以飞到魅陵城里来，并且保证自己平安无事。
　　“它是聪明。”
　　“那……那只它给你说了什么？”看样子百灵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那就是有人专门给玉陌尘传信了。
　　玉陌尘一副要张口为褚沐解惑的神情，然后说道：“不告诉你。”
　　褚沐有种吃瘪的感觉，早知道就不调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