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54、代凉

　　确实没有看错，里面显示的地方是沙漠。
　　据褚沐所知，这周围只有大荒落这一片沙漠。代凉国里也不存在有沙漠。那是……玉陌尘把那朵桃花弄掉了么？
　　褚沐观察了一下，画面没有移动或者转换。就像是，停在了原地一般。看来……他真的是把那朵桃花给弄掉了。
　　褚沐把幽显放在一边，失去了一个可以找到他的方法，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少了一块。
　　三个人就这么过了一晚。褚沐一直在发呆，眼前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褚沐一夜没睡，只觉得心里苦涩不已，根本睡不着。那种复杂的情感又涌上心头，他想见玉陌尘，又害怕见到他。知道他愿意为自己去寻找云祝一族时，内心很开心，同时也整宿整宿地担忧着他的安危。可是，一想到他还眷恋着另一个人时，心里的那种刺痛怎么也挥之不去。
　　想来想去……褚沐终究还是觉得自己错了。是自己，一直让玉陌尘陷入危险的。
　　一个亮亮的东西在远处发光，映入了褚沐的眼中。
　　褚沐相当于是在半空的位置了，有些看不清楚地面的东西。不过那东西的亮光，有些耀眼。
　　褚沐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在那里，一身白衣，定定地站在那里。褚沐的心跳得飞快，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沈师潼被惊醒，沙巨人的速度忽然加快，像是在快跑。之前他听幻邪说，这个沙巨人的启动要耗费褚沐大量灵力，若是快跑，消耗的速度至少要跟上补充的速度。可是在大荒落这种丝毫没有天地灵气的地方，显然是不行。
　　“褚，褚公子怎么了？”
　　幻邪也睁开眼睛起来，只见褚沐整个人趴在手掌的边缘，向下望。
　　沈师潼看到褚沐的动作很危险，连忙惊慌失措地喊：“褚公子，小心！别掉下去了！”
　　下一刻，褚沐直接跳下去，那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沈师潼即刻站起来跑过去查看。幻邪则是悠闲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只见褚沐被地面上一位白衣人平稳接住。黄色的沙子里，白衣人格外显眼。
　　褚沐下落后一把抱住那个人。
　　待沈师潼看清楚人后，惊喜地喊道：“阁主！是阁主！”
　　幻邪懒懒地回应了一句：“是，是你家阁主。”
　　玉陌尘身上的香味笼罩着褚沐，他只想紧紧地拥抱这个，死也不放手。
　　“褚先生。”玉陌尘无奈一笑：“勒太紧了。”
　　褚沐放轻了一些力气，“勒死你了，玉先生就不会乱跑了。”
　　玉陌尘低低地笑，褚沐感受到了玉陌尘胸腔的回响，耳边传来他的声音酥到了人心里，“那我死之前一定得带上你了，不然，你一定会追过来。”
　　褚沐松开手，心里五味杂陈，问他：“等几天了？”
　　玉陌尘顺手拔出插在沙堆里的星辰，原来刚才一直在发光的是星辰剑。
　　“不是特别久。”
　　褚沐显然是不信的，他算一算时间也知道起码有三天的时间。他其实有一堆的话想问，可是在见到玉陌尘的那一瞬间就什么也问不出口了。褚沐的能言善辩，在玉陌尘面前就会变成沉默寡言。
　　“陌尘，对不起。”褚沐压抑住自己的愧疚，不然他可能会想哭。褚沐还没有做错过事，他可以完美地完成任何任务，可是自从遇见了玉陌尘，褚沐恍然发觉自己做什么都不是正确的，甚至……还会让这个人屡次出事。
　　玉陌尘很了解褚沐的性格，那份自尊又自傲，那份单纯与温柔。若是他直说你没有错的话，褚沐恐怕并不会接受。
　　玉陌尘道：“亲我。”
　　褚沐：“……”
　　玉陌尘冷不丁的一句让褚沐在原地不知所措。
　　玉陌尘强调一遍，“我想你主动亲我。”
　　褚沐被玉陌尘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害羞，脸颊绯红。他迟疑了一秒，还是主动勾住玉陌尘的脖子，两张脸靠得越来越近。
　　褚沐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话音落下，褚沐准确含住了那人的温热唇。
　　两人的津液相互交换，舔遍对方的口腔。玉陌尘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褚沐的薄唇，褚沐有一瞬觉得他会被玉陌尘给吃掉。玉陌尘的气息呼在褚沐的鼻翼间，那是一种温暖的香味，仿若催情剂般刺激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和玉陌尘更亲密，想让玉陌尘吻他，也想吻遍玉陌尘，让这朵高岭之花展现出动情的模样。
　　“陌尘……我……”褚沐借着空隙喘息，他的唇已经红肿了起来。但是更羞愧的是，他有点儿其他感觉。
　　“啊！！！！！”沈师潼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他观望到褚沐和玉陌尘接吻的那一幕时，由于太惊讶也落了下来。幸好幻邪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褚沐无地自容，差点把他们俩给忘了。
　　于是沙巨人把手放下，沈师潼和幻邪神情各异地走了过来。尤其是沈师潼，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阁主……”沈师潼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一双眼睛愣是不敢看玉陌尘和褚沐，
　　玉陌尘在看到幻邪后就明白了些许，褚沐看玉陌尘似乎有话想说，可是没开口。想必是顾忌阁主这个身份会给沈师潼压力。
　　褚沐：“我和陌尘会去找云祝一族，沈师潼，你准备去哪儿？”
　　沈师潼：“仙苑姐她……”
　　褚沐：“仙苑让你协助我对么？那我告诉你，你现在自由了。接下来的路，你只能自己去走了。不需要考虑我们。”
　　沈师潼偷看了一眼玉陌尘，再看看幻邪，幻邪也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褚沐说的话也是玉陌尘的意思，那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也知道对方的想法，这样真是太好了。
　　“阁主，我想跟着幻邪去游历。”
　　沈师潼说完这句话时，幻邪若有若无地勾起了嘴唇。
　　玉陌尘还是开口了，郑重问他：“师潼，你想好了么？”
　　沈师潼此刻现在幻邪身旁，幻邪周围冷得像一块冰。
　　“嗯。”他认真点头。
　　……
　　褚沐看着沈师潼和幻邪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由得好奇，“沈师潼到底是什么人？”
　　玉陌尘：“孤儿。”
　　褚沐忍不住提醒：“容黛魇和容元裳在你眼里也是孤儿。”
　　“我知道她们是容氏一族的人。”玉陌尘和褚沐坐在沙巨人的手上互相依靠着，“老祖宗也知晓此事，她同意让她们接近我。只是希望她们能渐渐发觉真相。”
　　容氏一族为了获得不老不死的秘密，协同隐门外的人共同进攻凤族。当时的族长也就是现在的老祖宗——凤翥带领凤族的人击退了那些痴心妄想的人。最后也与容氏一族解除了千年盟约并斩断了容族的灵根。但并非所有，只有参与密谋的十几位容族的长老变为了凡人。所以他们的后辈中，像是容芊，容黛魇，容元裳她们其实是可以学习法术的。只可惜，老一辈的怨恨只会越积越深。
　　褚沐：“老祖宗……”
　　“她是仙逝的。老祖宗已经活了将近六百年，早已看淡生死。容黛魇烧毁了凤族墓地，也想暗杀老祖宗，只不过，一个容黛魇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褚沐把玉陌尘的手摊开，与玉陌尘十指相扣，两个人的体温相互传递给了对方。
　　褚沐把好奇的脸凑过去，还不忘自己最初的疑惑，“族长大人，所以沈师潼到底是什么人呢？”
　　玉陌尘对于褚沐时不时地给他起外号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褚沐的脸现在多了一丝探究的神情显得十分可爱。玉陌尘拿他没办法，揭开谜底说：“他是……午战。”
　　褚沐眯着眼睛有点像是一只猫咪，他微微皱眉，喃喃道：“转世重生。”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不过因为太玄幻了所以自动否定了。那么这样一来幻邪这个千年灵尸的怪异行为也可以解释了。他确实和荒尸榛榛以及荒尸离愁来到了良京，但他的目的并非玉陌尘的心脏。而是，通过玉陌尘寻找到沈师潼。之后在醉柳楼，褚沐又一次见到容黛魇那次，那个容黛魇其实已经是幻邪装扮了的。而真正的容黛魇则是去实施另一个计划了。
　　容元裳她们自然是知道幻邪的真实身份的，只不过想利用一下他。褚沐猜，幻邪也只是懒得挑明，或者觉得这么接近沈师潼比较有意思所以才一直伪装成了容黛魇。
　　容族虽然衰败了，但他们的贪婪却从未停止。
　　褚沐感觉到玉陌尘在摸他的手臂，褚沐把手抽回来，“嗯？想要做什么坏事？”
　　“褚沐，让我看看。”玉陌尘的语气不容拒绝。
　　“看什么？”褚沐把脸凑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我不是就在这儿么？”
　　玉陌尘的表情丝毫没有动容，拉过褚沐的手，三两下解开衣袖的绑带，露出左边手臂。
　　整个手臂已经被那淡紫色的筋脉蔓延，交错纵横，宛若死亡的藤蔓。
　　玉陌尘看到的那一瞬间眼神即刻变得冰冷。上次褚沐昏迷时他见过一次，那时没有这么严重……才短短几天……
　　玉陌尘有想过会是这番景色，可真实所见还是让他难受不已。
　　褚沐死鸭子嘴硬地说：“像花纹一样，还……挺好看的。”
　　玉陌尘并没有理会褚沐的调侃，他此时是在生气的，褚沐觉得玉陌尘周围的空气都降到了零下。
　　“诶，脱我衣服干嘛？”
　　褚沐拉住衣领，不让玉陌尘更进一步。
　　玉陌尘给了褚沐一个眼神，“放开。”
　　褚沐犹豫了一秒，玉陌尘趁机把褚沐的衣服完全解开，衣服滑落。
　　紫色的筋脉已经由手臂处伸展到了心脏的位置，还有一部分试图往脖颈上爬。
　　褚沐皮肤接触到空气，有些不自在，“别，别看了。”
　　玉陌尘默默把衣服给他穿好。
　　褚沐想岔开话题，“对了，容芊她们应该是跟过来了，她……”
　　玉陌尘：“容芊死了，容元裳负伤，逃了。”
　　褚沐微微惊讶了一下。
　　“容芊太心急了，跟着我就到了大荒落，不需要我过多出手，她们也会死得很惨。”
　　容芊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么？她会不知道大荒落里的情形就贸然跟过去？不，不可能。褚沐看到玉陌尘提起她们的随意而冷淡模样。她们自然不会这么大意，那就是玉陌尘真的出手了……引诱她们跟过去，再瓮中捉鳖。
　　褚沐偷看一眼玉陌尘，那人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似乎在隐忍。
　　“陌尘？”
　　没有得到玉陌尘的回答。
　　“陌尘尘？”
　　褚沐暗暗想着：完了，这人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陌尘尘～别生气，别不理我好不好？”褚沐露出怪可怜的表情，他猜想玉陌尘会不会吃软不吃硬。
　　玉陌尘眼神变了变，“我不是生气，只是后悔没有早点去你身边。”
　　“陌尘，我……”
　　玉陌尘抱住褚沐，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待在我身边，哪儿不要去。”
　　如果话语真的有魔力的话，褚沐猜想他早就着魔了吧。玉陌尘的怀抱好温暖，他身上的淡雅的香味传来，让褚沐更加眷恋他的拥抱。
　　“嗯。”
　　……
　　穿过大荒落，褚沐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用褚沐的话来说，沙漠看久了眼睛都变成了沙子。
　　进去代凉国，褚沐看到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植物，可以说参天大树，百花盛开的场景是不存在的。只能依稀看到一些低矮而瘦弱的小树，像是营养不良一般。褚沐只是走了几条街就看出，代凉国和其它国家相比经济状况不是特别好。而且因为靠近大荒落这片沙漠，国家边境风沙就大，环境干燥，土地不肥沃。不过这里的外来人口很多，褚沐在城门口时就看到了其它国的通关碟。
　　褚沐走着走着忽然被路边的小摊吸引。他连忙走过去看，有香料，果干，还有各种奇特的服装。
　　褚沐向摊主一一询问，摊主对于外来的客人甚是热情，不但告诉褚沐它们的来历和用途。褚沐顺带问摊主代凉国哪儿好玩儿，摊主一听就乐了，一看这就是来旅游观光的人。摊主说出了几个可以参观的地方。
　　褚沐边装果干边说：“我听说魅陵有天下第一奇毒。”
　　摊主脸色严肃，对褚沐告诫到：“魅陵，不可去，不可去。小哥你是来游玩的吧，那就不要去魅陵了。”
　　褚沐露出不解的表情。
　　摊主道：“我也是听说，那个地方遍地都是毒。一般人进去就会死。而且住在魅陵的人都不是什么一心向善的人，坏得很。小哥，你听我的，别去。”
　　褚沐付了钱后，拿着一袋果干走向玉陌尘：“和我猜想的一样，是在魅陵。”褚沐边说边伸出手，手里有香蕉片，示意玉陌尘尝尝，味道还不错。
　　玉陌尘没有伸手接，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褚沐的脸。
　　褚沐看懂了，拿出另一只手，把香蕉片举起递到玉陌尘嘴边。此时，玉陌尘才张嘴含住褚沐手上的东西。
　　玉陌尘的唇无意碰到褚沐的手指，指尖上传来的触感让褚沐有些手足无措，耳朵瞬间变红。
　　黑客大人又一次吐槽自己：他是漫画里的少女么？没谈过恋爱也见过小情侣吧！
　　玉陌尘倒是不知道褚沐脑中想了那么多，他看了一眼人群，道：“这里人太多，用仙器的话太显眼。等到晚上我们再行动吧。”
　　褚沐发觉周围从刚才起就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这边看，确切地说是在看玉陌尘。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眼睛里已经不是娇羞了，而是炽热的喜欢。褚沐吹了个哨子，引得那群女子心花怒放。
　　玉陌尘举起星辰挡在褚沐眼前。
　　褚沐不明所以地看向玉陌尘：“嗯？”
　　“你一直盯着她们看什么？”
　　“我……”褚沐被玉陌尘的眼睛定住，褚沐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她们妆太重了，口红太红，眼妆太浓，脸上的粉也涂得太白。需要减少一点妆感。”
　　玉陌尘放下手，准备离开。
　　“诶，陌尘，等等我！”
　　褚沐赶紧追上，玉陌尘走得不是特别快，所以褚沐边走边吃干果。
　　玉陌尘正在思考要不要让褚沐戴上面具。褚沐的相貌十分好看，他发觉有许多人都在打量褚沐。那眼神实在太碍眼。现在也是，街道上的一些女子冲着褚沐在笑，或小声说话或偷偷观察。然而褚沐本人却毫无知觉，尤其是刚才，竟然就盯着那些人看了那么久。还……调戏她们……
　　“花心大萝卜……”
　　“嗯？”街道上很吵，褚沐没太听清玉陌尘说了什么，“陌尘，你说什么落泊？”
　　玉陌尘用沉默来表示他没有说话。褚沐正纳闷自己是不是耳背了，眼光落在了街边的一家小店。这家店的位置很偏僻，左右两旁都是好大的建筑，它独自被挤在了最里面，不走近还注意不到。
　　可是人群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褚沐视力很好，他瞧见店里有幅图。褚沐直接走在门口，透过窗户悄悄向里看。只见那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整个人被太阳的光芒所笼罩。而她的脚底是四个狰狞的鬼影，在叫嚣着。
　　一群人蹲在那幅画地下，虔诚地跪着，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教堂？褚沐第一反应是这个。这些人是在祷告么？看了一眼褚沐就心觉无趣，他不信这些，所以心里没什么感触。
　　一个出来的老者看着门口褚沐和玉陌尘，出声询问：“你们今天也是来赎罪的么？”
　　褚沐摆手表示拒绝，“不，我只是路过而已。”
　　“呵呵，年轻人，这里面的神是芙修天女。”
　　“哦。”褚沐友好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什么天女他真的不知道。他脑中的神啊佛里并没有这一位，就算有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谁知那老者厚着脸皮跟上了褚沐。
　　“芙修天女普度众生，不分高低贵贱。她会宽恕你的一切罪过，也会倾听你的愿望与苦痛。”
　　“哦。”
　　“四个鬼王，魑魅魍魉都是被她收服的，所以才能使代凉安定祥和。”
　　褚沐：“……”
　　“年轻人别不信，芙修天女会保佑你们这些小羊羔平平安安的。”
　　褚沐不想说话，这么缠人真的很烦。要不是褚沐学习的礼仪告诉他不能对老者动手，他真想一个风刃把他打开。
　　那老者喋喋不休地说道：“我是红芙堂的长老，你跟我入红芙堂的话，可以获得去参加荼灵圣会的资格，净化你的心灵。”
　　玉陌尘挡在褚沐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还要赶路。”
　　那老者还想给褚沐介绍一下，不过被玉陌尘冰冷的视线给挡住了。星辰恰逢时机地闪了闪光。
　　不容拒绝，玉陌尘带褚沐走远了。
　　走了一段距离，褚沐才松了口气，“真是可怕，他是被洗脑了么？”
　　玉陌尘：“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