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47、干支

　　褚沐翻阅着这本日记，已经接近了尾声。
　　沐月白给沐绫修和万俟获麟在墓室里留了衣冠冢。凤七尧伤好得差不多以后，她联合沐月白，以及清越会长，共同施展大型封印禁术，将那块黑石封印在了地下城。
　　褚沐看着最后一页沐月白的自述。
　　沐月白写到：“我没想到，这块黑石会反噬，我们用的封印禁术被它全部吸收。”
　　“那一刻，我觉得没有时间了。我准备用我的生命作为媒介，压制住它的力量，永久封印。”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清越会长将我和七尧隔绝在了法阵外，她选择了作为媒介。”
　　“黑金玄珞石被封印了。七尧带着清越会长的尸体回到了隐门。”
　　“我写这些，或许某个后人会看到。只是想着在出家之前，还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水木山庄犯的错，月白余生将会去弥补。”
　　褚沐合上日记，抬头，天已经黑了，求楼下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水木山庄又是一个热闹而祥和的夜晚。
　　沐潇文在书桌前翻着其它的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文叔？”
　　沐潇文立马放下书，走到褚沐身旁，“小沐，怎么了？”
　　“沐月白出家了么？”
　　沐潇文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褚沐：“？”
　　“小时后我也好奇这个问题，于是去问了老爷子，他也是听他的父亲说的，他父亲也是听长辈们说的。嗯……先祖月白他出家了三年，不过凤七尧又将他又带了回来。”
　　褚沐仿佛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他们，成亲了？”
　　“嗯。沐氏祠堂里确实有先祖月白以及其夫人七尧的双牌位。”
　　“这么说沐族和凤族还是姻亲啦。”
　　沐潇文一脸神秘，“不光是雨溪沐氏，其它氏族也与凤族有亲缘。凤族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又怎么不忍人喜欢呢？。”
　　褚沐笑笑，其实，他也算见识过了。
　　褚沐走出书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饭有婢女送过来。简单吃了几口，褚沐又出了房门。
　　沐月白的日记里除了提到了黑金玄珞石以外，还有地下城，以及守墓人和守门人这些。
　　不过……这两个都是什么意思？一种职业么？
　　褚沐脑海里猛然想起很久以前黛魇说的古书上的话，空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的。
　　引入混沌，不得善终……
　　只有守门人能自由进入么？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褚沐边走边思考，结果不自觉走到了一座全然陌生的庭院。
　　这种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之感油然而生。
　　上一次，他……好吧，听到了不想听的事。
　　庭院门口坐着两名布衣老者，苍颜白发，一见到褚沐便出口拦住了，“公子，这里是沐氏祠堂，非我族者，请君勿扰。”
　　“不好意思，打扰了。”褚沐正准备寻找原来来的路离开。其中一名老者出声询问，“敢问，您是褚沐公子么？”
　　褚沐转身，“老爷爷，您认识我？”
　　老者笑着摇头：“沐庄主有令，褚沐公子可以随意进出水木山庄的任何地方。所以，褚公子想看看祠堂，也是无妨。”
　　另外一名老者看清了褚沐的长相，确实如沐正描绘的那般非凡，“公子，请吧。”
　　“额，不，我……”褚沐其实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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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褚沐踏进了这座古老的建筑。
　　这座祠堂格外壮观，一走进去，门口立着两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
　　祠堂静悄悄的，好在灯油都是亮着的。褚沐怀着敬畏的心走进去，正中央有块匾额写着“正本清源”。匾额下方的空间以及左右两方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千块灵牌，每块灵牌都雕刻着字。
　　中央的那些牌位呈现阶梯式排布，最上方的一块雕刻的文字不是褚沐认识的，应当是所谓的古语了。褚沐快速扫每一排的字，还真看到了两块挨在一起的双灵牌，上面刻着是沐月白和凤七尧的名字。
　　“打扰了。”褚沐匆匆看了一眼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对于家族来说应当很神圣，他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余光瞟到了最后一排的两个灵牌，这字褚沐认识，是旧体字，写着：“爱女沐熹微之位” “爱女沐茜之位”。
　　嗯？沐正的女儿……有两个？
　　褚沐走出了祠堂。脑中止不住思考，沐正有两个女儿，那她们是怎么死的呢？难道水木山庄在十多年前又发生了什么不幸，就像沐月白所经历的一样么？
　　“小沐哥哥！”
　　褚沐脚步停住，“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沐薇薇嘻嘻一笑，“哥哥也不是不睡？还说我们？”
　　沐思雨笑得斯文，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薇薇吃了夜宵撑得慌，我带她出来消食。那个……”沐思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沐思雨：“就是，哥哥你说的，海伦凯勒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我非常想听。”
　　沐薇薇似懂非懂，睁大眼睛，“我也要听。”
　　“好的，我们边走边说。”褚沐蹲下身把沐薇薇抱起来，“走喽～”
　　沐薇薇偷瞄了褚沐一眼：“哥哥，这几天你和爹爹学了什么？”
　　褚沐刮了刮她的鼻子：“有点多，比如材料的种类，性质，产地。还有，制范，调剂，熔炼什么的。你也想学？”
　　沐薇薇羞怯的点头，“我想，我也想，成为锻造师，像爹爹和爷爷他们一样厉害，能够锻造出好多好多好厉害的武器。还会很厉害的法术！”
　　褚沐笑着夸赞沐薇薇：“真是了不起的理想。那思雨你呢？”
　　沐思雨摇摇头，“嗯……我想考取功名。”
　　这倒是很新奇。在这个修道为主的世界，她选择却是与前人不一样的路。
　　沐思雨：“我不是修道者的底子，也不喜欢锻造。唯一喜欢的就是书籍。爹爹饱读诗书，可他的热情全部在锻造上。我……”
　　褚沐真诚地说：“我觉得很棒。”
　　沐思雨有种被人肯定了的喜悦，“真，真的么？”
　　褚沐：“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虽然会艰苦一点，可是你能在路上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那样也十分美好。”
　　沐薇薇抱住褚沐的脖子，“哥哥，我要听故事～”
　　“好好好，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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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正坐在亭子边上，手里抓了一把鱼食向湖里不紧不慢地投食，湖里四面八方游过来大大小小的鱼，争着抢夺。沐正假装不经意看褚沐，发现那臭小子就盯着湖的鱼出神。
　　“臭小子，有事就问吧，看那鱼做什么，别把鱼给我看跑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沐正轻轻哼了一声。
　　褚沐走过来从沐正身边的饲料瓶里倒出来一把鱼食，学着沐正的样子喂鱼。这片湖就是沐正说的微湖了，汪洋一片，一眼看去还看不到对面的房屋。想来这是以他女儿的名字命名的，老爷子真是疼爱女儿的。
　　沐正又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三天前，少主醒了。”
　　褚沐丢饲料的手停顿住几秒，随后道：“哦。”
　　沐正：“除此之外的消息就不知道了。隐门内很森严，即使是信氏族也不能去打听凤族的事。”
　　“嗯。”
　　褚沐的反应和沐正想得不太一样。这个臭小子，肯定不会这么漠不关心。那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两个人闹别扭了？
　　沐正有些搞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了，果然是老了老了。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他和这个臭小子怕是隔了千山万水了。
　　“还有两周就是火凤祭天了，我已经在清越公会给你报了名了。你想做个什么出来呀？”
　　褚沐撇嘴，“告诉你了不就没有神秘感了。我不需要那么长的锻造时间，所以这一周我还得跟着桀叔去学习。”
　　“哼，天才锻造师就是不一样。”
　　褚沐：“沐爷爷，我想去水木山庄外面。”
　　沐正吧唧嘴，“想去玩就去呗，是不是身上缺钱了？我待会儿给你一块可以在所有当铺用的令牌。”
　　“你上次就给了我一块……”褚沐打断他，“不是，我是想说，能不能把那些暗卫调走？不要让那么多人跟着我。”
　　那些暗卫的隐藏能力确实很高，可是褚沐动动手想不发现也难。有一天他好奇，除了他门口那些带着法器的侍卫和婢女，到底还有多少人。于是褚沐使用风来探物……十个？不对是五十……
　　数到最后褚沐放弃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数已经超过两百了。那么多人围着他一个人……仔细想想就瘆得慌。
　　沐正记得他确实安排了水木山庄的暗卫首领跟着褚沐，可是褚沐说那么多人是……好吧，他知道是谁干的了。
　　沐正继续喂鱼，“可以。”
　　褚沐：“让那么多人看这我，是怕我跑了么？”
　　沐正怒瞪褚沐，“怎么说得跟关贼一样。这是护犊子好吗？还不是怕你有个闪失。”
　　“护哪门子的犊子？”褚沐不解，“我怎么没看到薇薇她们出去上学有那么多人跟着。”
　　沐正感受到了褚沐的不悦。看来是沐潇文他们兄弟三人什么都没有给褚沐说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褚沐可以用化力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沐正：“其实是因为北湖的人来了。”
　　“北湖？”
　　“北湖的人都很看重锻造，锻造技术也令人惊叹。天丝缕衣，就你身上这件，就是北湖的极地里，寒冰一族所制造的。我听说他们是看了我们的神话里天女的天—衣来模仿的。”
　　褚沐听说过关于天衣的神话，说的是仙人所穿的衣服没有衣缝。，“天—衣，无缝？”
　　“是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来找我？”
　　“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化力的存在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很多年前他们就偷偷潜入过雨溪，想要抓住我的女儿。可惜微微身体不好，她的天赋也比你弱太多，根本不能把天赋用来锻造。所以沐氏一族和他们打了一架后就不了了之了。”
　　褚沐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正提醒，“所以，如果有奇怪的人找你搭话，你就不要理他。”
　　“沐爷爷我是三岁小孩么？难不成还跟着他们跑了不成。”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沐正之后果不其然地让那些人退下了，虽然褚沐还是知道还剩下四个人的样子，不过没事，比起数百人这样好多了。
　　下午褚沐就出了水木山庄。
　　雨溪这个地方，果然是锻造之乡。良京到处卖的是胭脂水粉，而雨溪这里却是流行刀剑匕首，他还看到有卖封爻的不过貌似很贵的样子。街上的各家店门口也标注着什么兑泽法器，离火法器……
　　褚沐一路看过去，有当铺，有拍卖公会。还有一个铺子叫“互通往来”，褚沐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铺子里有一排字，“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看样子可以在这里交换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火凤祭天的缘故，雨溪城里人特别多，打扮各异。褚沐走在街上都要时刻注意不撞着人。
　　褚沐跟着人群走到了人最多的地方——清越公会。
　　这长长的四排队伍，从那座山上的公会门口一直到阶梯，再延伸到街道上。由于大多数都是修道者，褚沐甚至看到有一些人坐在的自己的法器上，微微漂浮在空中。嘈杂的说话声，夹杂着叮叮当当的声响。
　　清越公会修葺在山上，远远看去像一座圆柱形的塔。据沐月白描述，那名最后封印了黑金玄珞石的人叫清越婆婆，应当就是公会的初代会长了。
　　甜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各位参赛者请遵守秩序，不要拥挤，不要随意比试哟。”
　　褚沐听到声音抬头，台阶两旁立着巨大的六块像是屏幕一样的东西，从里面投射出一个姑娘的身影，正在讲话。
　　人群立刻炸开议论声。
　　“那是干支么？”
　　“是干支！！！”
　　“那个法器是干支？！”
　　“能显示景象，太厉害了。”
　　“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莫不是沐老爷子？”
　　“那位乾天级的大师？”
　　“他都隐退十多年啦！”
　　“小姐姐好好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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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干支的法器，褚沐看它散发出的光，不对，这是灵器。但它却不是出自沐正之手。褚沐接触过沐正锻造的东西。浑厚，这是褚沐的第一个感觉。每个灵器或者法器所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沐正所锻造的东西，就像醇厚的酒一样，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却让人惊叹。最重要的是，沐正锻造得最好的是武器，而不是……褚沐也说不上怎么把眼前这个东西的分类。
　　褚沐望了一眼，转身离开。人实在太多了，本来还想去清越公会看看，照这个架势估计要等一天，还是算了。
　　一阵风吹起，褚沐站在队尾的位置，从空气中忽然嗅到了很淡的香味，那味道只有一瞬间，但是褚沐却再熟悉不过。让他顷刻间定住。
　　褚沐猛然转身，到处看了一遍，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后面也是络绎不绝的路人。
　　褚沐无奈笑笑，“怎么可能。”
　　他真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