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43、平等

　　沐凪淳打了个哈欠，“来人。”
　　“在。”
　　“褚公子醒了没？”
　　自从褚沐喝了一整壶醉仙酒后，已经足足睡了五天了，那么烈的酒，还好褚沐已经在修炼法术了，没有出什么事。
　　沐正知晓后，果不其然地罚沐凪淳不一个月不准出门。
　　“禀三爷，褚公子与大爷正在书楼。”
　　“嘁～”沐凪淳挪动了一下轮椅，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沐凪淳还在禁足期间，老爷子不让他出门，更不让他接触褚沐。于是沐潇文就欣然地带着褚沐学习铸造法器，留着沐凪淳在房间内百无聊奈。
　　沐凪淳从封爻里拿出一颗蓝色的巴掌大的玻璃球，只手捏诀施法，莹莹绿光覆盖在玻璃球上。那玻璃球开始显示画面。
　　“你。”那深蓝色衣服的男子问到，“那我问你，你看见陌尘了么？”
　　“陌尘？”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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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对话结束后，沐凪淳挥手把画面关掉。
　　“啊～好无聊啊，我也想要和沐沐一起玩～”正这么说着小腿筋脉一阵疼痛，“啊疼疼疼……”
　　书楼。
　　“阿嚏。”褚沐翻书翻着翻着忽然觉得鼻子痒得难受。
　　沐潇文：“庄内人一般很少来书楼，所以还是有许多灰尘的。”
　　“文叔，我很喜欢这里，很安静。”
　　“好，我待会儿派人收拾干净，以后你想来就来。”沐潇文：“对了小沐，你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父亲？怎么了么？”
　　“没，就是有点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褚沐的语气平淡，“他，是一个热爱浪漫的画家，不过，也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
　　“嗯。他从来都没有走出失去母亲的阴影，即使再婚，再次拥有家庭，他眼里所看到的也只有我的母亲。一直用金钱，女人，名誉来麻痹自己。”
　　这一点，褚沐很早就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有那样的一个成长环境，他很擅长察言观色。他父亲不怎么回家，不是因为不想回，而是因为不敢回，一回来就会看到褚沐，看到熟悉的环境，就会想起他母亲。再婚后，他和那个犹太女人搬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他的画中的那位女主人公却从来没有变过。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
　　“你母亲，很早就离你而去了？”
　　“是，不过我没有见过她，家里没有照片，只有油画，画的还是背影和侧脸。听我姨说，她身体从小就很弱，所以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
　　沐潇文啪地一声，手里的书就掉落在地上。
　　“文叔？”
　　沐潇文上前抱住褚沐，“没，孩子，你受苦了。”
　　褚沐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轻笑，“没事，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是哭着要找妈妈的人了。”
　　“爹爹，我也要抱抱。”
　　门口探出一个女孩的小脑袋。
　　“薇薇？”
　　褚沐听到沐潇文喊的这个薇薇有一瞬间愣住。
　　沐潇文把她拉过来，“薇薇，来叫哥哥。”
　　沐薇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褚沐，这个哥哥长得真是好看。
　　沐薇薇伸出手。
　　褚沐：“？？？”
　　“你都四岁了，还让哥哥抱么？”
　　沐薇薇噘嘴。
　　沐潇文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噘嘴的样子和你三伯伯简直一模一样。”
　　褚沐用一只手牵起沐薇薇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美丽的女士是需要绅士保护的。”
　　沐薇薇小脸通红，开心得像吃了糖一样。褚沐抱起她，“文叔，我带她去玩一会儿吧。”
　　沐潇文：“好，不要错过饭点啊。”
　　沐薇薇让褚沐向外走。
　　“我们去哪儿呀？公主殿下？”
　　“我，我不是公主啦。”
　　“长得漂亮的女士都本绅士的公主殿下。”
　　“那你是……那个绅士？”
　　“我是你的骑士。”
　　沐子安从他们身边“路过”就听到这样神奇的对话，没想到这位哥哥这么能撩人。不过，绅士，骑士又是什么？
　　沐薇薇把褚沐带到了花园。此时，花园里正有三个孩子在做游戏。
　　“你们看，薇薇来了。”
　　“哇，那个哥哥也来了。”
　　褚沐走过去放下沐薇薇，“你们好，我是褚沐。”
　　“小沐哥哥，我是沐思雨。”这个女孩稍大一点，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褚沐记得这是沐潇文的女儿，斯斯文文和她爹的气质十分接近。沐潇文的大儿子是沐子安，有十六岁还是十七岁的样子。让后就是沐薇薇，和沐思雨。还有就是……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沐潇文抱着的，不知道叫什么，昨天……不应该叫五天前的晚上，褚沐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那孩子就由奶娘带走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褚沐对着那位，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的男孩问到。男孩有些羞怯， “我叫，沐渺。”
　　“哥哥，我叫沐绵，是他的姐姐。”
　　沐渺小声：“我是哥哥。”
　　“我不管，我是姐姐。”
　　于是俩小孩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争吵起来。
　　这两个孩子都是沐桀的，是一对龙凤胎。
　　褚沐回忆起在水木山庄那天，他看到有很多小孩，怎么只有这四个。
　　“其他的小朋友呢？不和你们一起玩么？”
　　沐薇薇：“熙玥么？娘说他很小不能和我们一起玩。”
　　沐思雨明白过来褚沐的意思，“哥哥说的是庶出的那些人么？”
　　庶出？原来还有这个东西。褚沐回忆起，他们吃饭时，那些人也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稍远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沐绵眼睛清澈，“他们身份低下，不配和我们一起。”
　　褚沐摇头，“你们都是这么想吗？因为庶出的孩子身份低下，所以不配和你们玩，甚至不配和你们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不对吗？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一直是这样，所以现在有些迷惑。
　　褚沐深深不理解这种封建社会的思想，“听好了，无论什么样的出身，都应当被人尊敬，一视同仁。生命本身就很可贵，你们或许比他们幸运一点，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同，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尤其是他们与你们还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你们的家人。”
　　沐思雨反复念叨着：“人人平等……”
　　褚沐：“人生而平等，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没有权利假借后天的给予对别人颐指气使，也没有理由为后天的际遇而自怨自艾。在人之上，要视别人为人，在人之下，要视自己为人。”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在褚沐的鼓励下，他们带着褚沐走出了花园，来到山庄的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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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沐潇文发觉自家孩子有些不一样。安分得有些可疑。
　　“思雨，薇薇，你们和小沐哥哥玩了什么呀？”
　　薇薇一脸傻笑：“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踢毽子，跳房子，还有还有……”
　　沐思雨补充：“还有一个叫‘你画我猜’。”
　　“对就是那个，诗楠姐姐好厉害，连猜对了好多个。”
　　沐潇文有些诧异：“诗楠？你们什么时候和诗楠玩在一起了。”他平常看这几个孩子就没有出过主院，而且不和那些孩子说话甚至玩耍。
　　沐薇薇拿出手指数，“不光有诗楠，还有，以晴，春华，笑天，冬杭……嗯，好多好多人。”
　　“哦？为什么会突然想和他们一起玩呀？”
　　沐薇薇：“因为，因为人人生而平等，而且他们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们要一起。”
　　沐潇文听到四岁的女儿这样说，惊讶得把书放下来，“薇薇，是谁这么教你的。”
　　沐思雨：“是小沐哥哥说的。他说，人生而平等，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没有权利假借后天的给予对别人颐指气使，也没有理由为后天的际遇而自怨自艾。在人之上，要视别人为人；在人之下，要视自己为人。 ”
　　这样的言论，沐潇文先是愣在原地，褚沐的话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当听到时，内心难免不会有一片波澜。
　　“好，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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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凪淳听完了隐卫的回答，也反复咀嚼着褚沐的那句人生而平等的言论。那孩子所处的世界当真与他们不同，更加自由更加和平。
　　褚沐除了要和沐潇文学习以外，还要不定时去沐正那儿，将所学的展示给他，然后沐正会加以指导。
　　“诶，臭小子，你知道你在庄内出名了么？”
　　“嗯？”褚沐放下手中铸造了一半的匕首。
　　“你那句人生而平等。哈哈，老夫一辈子也没听过这样的话，当真是新奇。不过，老夫认同你的话。 ”
　　“我，可能有点妄自菲薄了。”褚沐想说，其实，那句话不是他说的，是孟德斯鸠的言论。可是，可能不适合于这个修真界。
　　“不，别这么说。老夫就觉得很对啊。”
　　后来，沐正当真下令，庄内的所有的孩子上同一所私塾，吃穿都一样，不分嫡庶。
　　这件事很快在雨溪内传开，有不理解，也有惊奇。这种嫡庶的区别一直都有，尤其是富人家。不但有，还有男尊女卑。但是普通百姓更多是赞同。沐正外界怎么评价一概不理，每天就是喝喝茶，钓钓鱼。
　　沐潇文在书房放下笔，“诶春梅，你有没有发觉最近孩子们都出奇地听话。”
　　春梅把茶端到沐潇文手边，“嗯，读书写字认真了许多，而且变得很有礼貌。每天早上和我说早安，睡前说晚安，还要亲我一下。还有桀哥家的绵绵，竟然开始背《千字文》了。琳儿跟我说，她以为这孩子又要恶作剧，结果，还真不是。”
　　“嗯，不错不错。”
　　春梅想起什么，觉得好笑，“他们现在一有时间就说要去找小沐哥哥。薇薇说，他讲了什么白雪公主，睡美人的故事。不过我是没有听过了。那位公子当真是神奇。”
　　沐潇文露出失落的神情，“没有凪淳教坏小朋友比什么都好。不过……怎么都不亲我？”
　　褚沐获得了书楼的使用权，没事的时候就会带走几本书来看看。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更加全面。
　　沐凪淳说的天级锻造师是一个等级或者职称。锻造师分八个等级，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不过，取得等级很难。雨溪目前只有沐正一人是乾天级锻造师，沐潇文和沐桀则是震雷级，沐凪淳貌似不屑参加这些，所有没有等级。
　　雨溪有锻造师公会，叫做“清越"，每四年会举办一次评级大会，每次参加的作品有成千上万件，可是最终，只有八个人能被评级。听起来有些残酷的选拔，简直可以和科举制度相媲美。而褚沐就很凑巧地错过了上一次大会，下一次就是四年以后了。至于火凤祭天，则是没有特定时间，只不过它很特殊，因为只选一件，这一件获胜的，可以直接评级。不过既然能从上万件中获胜，又能低级到哪儿去呢？上一次的火凤祭天是在五十年以前了。听沐正说，“清越”的会长是凤族的人，只不过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没有露过面。
　　五十年前？那么就是玉陌尘的外婆当族长的时候了？褚沐翻着翻着这么想着。
　　嗯，获胜有点困难。褚沐把沐潇文给他的书籍翻了翻，他对于锻造还是个门外汉，即使有点儿天赋，可是又不是金手指那么超神，随便制造一件东西就是乾天级了。在庄内的时候，褚沐真切看到了水木山庄的人所锻造的东西。沐潇文的法器，褚沐一摸着它就会有种奇妙的感应，仿佛能够回应使用者的思想，当真有灵性一般。
　　沐正躺在躺椅上，这还是褚沐制作的躺椅，格外舒服。
　　“你摸到的是潇文锻造的灵器，比法器要高级得多，可是也很难锻造，往往高级的锻造师一生可能就只锻造得出那么一件灵器。再往上就是仙器，不过，那并非人能锻造出来。”
　　褚沐：“可是并非没有。”像是玉陌尘的星辰，还有，那个什么佛家圣物，真真实实存在。
　　沐正：“那些东西都是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是在传说中出现的。老夫觉得，仙器的形成需要时间的融合或者其它的非人为的因素。”
　　想起佛家圣物，褚沐把袖子撩开，左手手腕上有一串细细的手链，颗颗珠子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珠子里透出深蓝色和白色的光彩，像是有水在里面流动。
　　这……还是之前的木头珠子么？简直不认识了好吗？
　　沐正睁开眼，瞄了一眼褚沐的手腕，“臭小子，想不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武器？”
　　“武器？还是……算了吧。我不会用剑，也不会用刀，貌似任何武器都不会用。”
　　“哼，还好意思说。”沐正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责备褚沐的语气，“让老夫想想。”
　　“算了沐爷爷，没有武器也是一样的。”褚沐不觉得有一件武器有多方便，刀剑一类的太难携，去哪儿都要扛着走，用起来也好麻烦。
　　沐正让褚沐回去后，旋即，叫来了沐凪淳。
　　沐凪淳被隐卫推着轮椅来，爷儿俩在椅子上互相对望一眼。
　　沐正忍不住嘲笑道：“哟，沐三爷您这腿，还能走路么？”
　　沐凪淳：“……”
　　沐正也不和他拌嘴皮子了，直接道：“我想给褚沐一件适合他的武器。”
　　沐凪淳摊手，：“可是那孩子什么都不会是么？”
　　“你鬼头鬼脑的，想到什么了么？”
　　沐凪淳：“……”有那么一瞬间沐三爷怀疑他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