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30、番外·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珏荣国边境之地，渔火镇，与阜菀国交接。
　　阜菀国的边境多为野蛮之人，而渔火镇也因此时常受到异族的烧杀掳掠。渔火镇的人口稀少，留在这儿多大多是些老弱病残。年轻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留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看着渔火镇一步步走近荒凉。
　　“诶，小离啊，这儿，我刚摘的野菜。谢谢你前阵子给我翻修房屋。哎呀，可帮我大忙了！”那老人把一整篮子的野菜塞到离愁手里。
　　离愁连忙推脱开，这里别说野菜，连棵野草都难以生长。这么大一篮子……也不知王伯是找了多久。
　　“不不不，我不能接受，修个房顶而已，没什么的。您快回去了，看这天是要下雨了。”
　　“小离。”王忠颤抖着声音，差点儿就哭出来，“收着吧，不然呐，我老头子心里过意不去。也给你娘，做顿好吃的。”
　　离愁娘年轻时被阜菀国来的一帮强盗给侮辱了。那女子性子温软，之后更是郁郁寡欢。生了离愁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渔火镇也曾繁华，可是那也是好几百年前异族还没有到达珏荣边境时的事。现在整个镇的人口只有几百人，而且越来越少，还不如叫渔火村更加妥当。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放弃了这片土地，竟然连环境也变得愈发恶劣了起来。
　　离愁娘这副样子，照顾离愁的任务便由渔火镇老辈儿们承担了。好在离愁乖巧，没让这群老人头疼。从三四岁起，就搬着板凳去大锅上煮饭。那时候鉴于地广人稀，土地贫瘠，所以渔火镇的人就吃起了大锅饭，每家每户把所剩的饭菜拿出来，然后一人一点儿均分，谁也不能多拿，因为都少。
　　老人们一天天老去，行动能力也越来越慢，离愁小小年纪就开始照顾起了所有人，包括她那疯癫的娘。好几次，小离愁在大锅边重心不稳差点儿就掉入了锅中。
　　“好……谢谢王伯了。”离愁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流出来，王忠不敢看，回头迈着步子离开了。
　　王忠走回到自家门口，七八个老人坐在这儿，看到他回来了，一人忙问，“怎么样，小离收了么？”
　　“收了。”王忠笑道。
　　另一人道：“收了就好，哎哟喂，找了一天我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人附和，“老李啊，你真是老了哟。”
　　“老张头你说什么，看看你的背都佝成乌龟样了。”
　　“……”
　　七八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甚是热闹。王忠轻轻咳嗽了一下，摊开手……他把手放在裤腿边擦了擦。
　　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寂寞之人。有的儿女年轻时就出去了，几年也难得一封书信，看到了灯红酒绿的世界，就不愿再回这寸草难生的地方。有的儿女则是被阜菀国的异族带走，至今不知下落……这里唯一的孩子，就只剩下了离愁。他们都是看着离愁长大的人，知道那是个命苦的孩子。他们，能陪那孩子多久呢？都是半个身体进黄土的人了，能挣扎着过一天，那都是阎王爷施的恩。
　　离愁把野菜放好，打开一间没有光亮的屋子。
　　那屋子一打开就是股难闻的排泄物的臭味，里面有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手脚都被锁链锁住了。她一看见离愁就傻呵呵地笑，“宝宝，要吃糖糖吗？娘带你去买。”
　　离愁红了眼眶，满是心酸，“娘，我不吃。”
　　离愁娘慌了，“宝宝怎么哭了，谁欺负你，说，是谁？娘去，娘去打他，打死他。”
　　离愁摇摇头，拿出扫把将屋里的污秽之物清扫干净。然后端来一盆洗澡水，将她娘身上沾满了排泄物的脏衣服换下来。
　　每天她都要这么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时候她也会幻想，有一天，会有仙人从天而降，然后把镇里变得富饶，老人们的子女能够回来，她娘也变得正常……那该有，多好。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日子依旧照常过着。
　　入夜。
　　离愁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小离，小离。”
　　离愁下床，打开木门，“怎么了王阿婆？”
　　王阿婆拉着离愁就往外跑，“你王伯，王伯，要不行了。快去，他就想看看你。”
　　这个五雷轰顶的消息，让离愁眼泪一下流出来。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失去这些爱她的老人……
　　走到王忠家，王忠盖着一床潮湿的被褥，油灯昏黄，照不清他的脸。
　　王阿婆走到床边，把王忠扶起来，“老头子，小离来了。”
　　“王伯伯……”离愁跪在床边，握住王忠形同枯槁的手。
　　“小离？几时了？”
　　“卯时了。”
　　王忠睁开眼睛，拼命咳嗽着，“丫头，我……咳咳咳，大概是要走了。我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离愁咬紧牙齿，害怕自己抽噎着哭出声。
　　王忠颤抖着嘴唇，“你啊，命怎么这么苦呢？老天爷……咳咳咳，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啊。我要是去见到老天爷，一定得向他哭诉。”
　　“王伯，我不苦，你要好好活着，看着我成亲，生子……你要好好活着……”
　　王忠苦笑，“嗯，真想看到那一天啊。到时候我都是有重孙的人了，咳咳咳。”
　　王忠使劲咳嗽了一下，然后往床边的盆子里吐了一口血出去。
　　王阿婆给他顺气，“老头子，别说了，好好休息。”
　　王忠摆摆手，有些呼吸不畅，脸都憋紫了，“小离，那群老骨头……就……拜托……”
　　王阿婆眼睛瞪大，哽咽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别丢下我啊老头子……”
　　离愁握着王忠的手还有些余温，明明，刚才还在好好说话的……
　　离愁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那种剧烈的悲伤吞噬着她的心。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来换她所爱之人的平安健康……
　　离愁哭了许久，眼睛哭得干涩。
　　王阿婆给王忠换了身最干净的衣服，准备明天早上就通知全镇的人来参加葬礼。她拍拍离愁，这丫头快回去，离愁娘离不开人。
　　离愁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亮了。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离愁抬头突然看到她家的方向黑烟袅袅……
　　“娘！”
　　离愁冲回家，大脑一片空白。有几个老人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这里缺衣少食，连口水都要去山里打回来才有。他们也只能干瞪着，不知所措。
　　“小离！”一人看到离愁，喜出望外。他们原本都准备冲进去，把离愁救出来了，结果这丫头幸好不在屋里。
　　熊熊烈火燃烧着这由木头和稻草搭建起来的的屋子。
　　火光印入离愁的双眼，离愁拼命地喊：“娘！”
　　无人应答。
　　离愁猛地冲进去，一位老人很快地抓住她的衣角，结果被离愁挣扎开了，那老人也焦急，“别去！回来！”
　　离愁家不大，被火一烧就更面目全非了。她捂着鼻子跑进去，房顶上的木梁被火烧断后就往下掉，有几次险险砸中她。
　　那扇熟悉的门已经被火烧完了，离愁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
　　她跑进去，“娘……咳咳咳。”烟子太呛人。
　　离愁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火光中，躺着一具……焦黑色的……
　　“娘……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娘你在哪儿？”离愁扑到她面前，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夺去她的爱人？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再怎么哭也不会有仙人降临，她真是愚蠢而又可笑。
　　“哈哈”离愁笑得很难看，一边流泪一边笑。
　　咔嚓一声，一个木头柱子倒在离愁身后。她麻木了，有些毫无知觉。她听见门口有许多人在喊她，呼唤她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胆小了，也太懦弱了。是不是我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呢？光是活着，已经用去了我全部的勇气，我还剩下什么呢？大概只有这颗天真的心了吧。结果，我谁都没有保护到，都会离我而去……我想笑一笑，笑一笑就没事了吧。呐，是我在做梦吗？这个噩梦，还要持续多久呢……
　　一段着了火的房梁落下来，砸中了离愁……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却毫无办法，提来的水也只是杯水车薪。他们就绝望地等待着，希望那个温柔的孩子能够走出这片火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绝望也越来越深。
　　一位老人跪下了，老泪纵横。“老天爷，你是瞎了么？救救她呀！”
　　有几位也跪下了，边哭边求着老天。离愁是这群老骨头看着长大的，都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孙女……
　　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闻讯赶来，那些没来的，都是长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连王阿婆都站在了门口，一边是她家老头子，一边是离愁……天意弄人……她也只能不断地擦眼泪。
　　干燥的天气，没有一丁点儿下雨的意思。火烧得很旺，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
　　……
　　离愁虚弱地睁开眼睛，入眼处全是一片火焰，她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脸剧烈的疼痛，四肢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呼吸也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我要死了吧……死是什么感觉呢？全世界都消失不见……我也不见了……
　　离愁努力挣开眼睛，右边眼睛可以依稀看到些景物，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她闭上了眼睛。好累，真的好累……
　　门口一群老人，呆呆地站在门口，除了痛哭流涕别无他法。
　　“你们看，那是什么。”一人有些眼花，看得不清楚，不过火光里有个站着的人影，不过很快不见了。
　　“鬼魂？”
　　“大白天哪儿来的鬼？”
　　屋子烧完了，火也就熄灭了，一片灰烬，不用想也知道灰烬里混杂着一对苦命母女的骨灰。
　　王阿婆站出来，忍着巨大的悲伤把王忠去世的消息说了出来……接连而来的噩耗让这个小小的镇子染上了绝望的气息。
　　“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没用啊……没用啊……”
　　“老李头，别说了……”
　　“等我们下去了，去找那丫头赔罪吧。也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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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王忠算半个镇长，如今……王阿婆擦擦眼泪，“都回去吧，收拾收拾……老头子，也该入土为安了……我啊，就把他葬在这儿吧……不让……”王阿婆抽泣着说，“不让离愁娘儿俩孤单。”
　　一行人散去，每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岁。那种失去的滋味，就好比拿刀在一刀刀地剜他们的心。人老了，就盼望小辈儿能好好的，幸福快乐地活着。那样他们才能安心地走啊……
　　王阿婆走在最后，她也把离愁放成自己的孙女看，尤其是她家老头子，更是对这孩子心疼，连……连走的时候还要再看看那命苦的丫头。
　　“呜呜～”
　　王阿婆听到那堆灰烬里有很奇怪的声音。她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干脆把她的命收了也好，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也无牵无挂。
　　王阿婆走近，火烧后，这里还有些带火星的木头，温度也很高。王阿婆已经热出了汗水。那堆木头灰烬动了动，王阿婆静静看着，“离，离愁丫头，是你吗？”人死后会变成鬼，她还是有些信的。
　　一和黑糊糊的东西站了起来，王阿婆眼睛也花得不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人形的东西走了过来，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王阿婆揉揉眼睛，那怪物抱着……
　　离愁？
　　那怪物的脸也是黑糊糊一片，也幸好王阿婆看不清。那东西把离愁轻轻放在了王阿婆面前，对着离愁，啊呜啊呜了几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王阿婆还没从震惊中会神，她探了探离愁的呼吸，还有气。她赶紧跑去叫人过来。
　　老人们把离愁搬到离她家最近的老李家。李家的人用水擦了擦她的脸，“哎哟，这么如花似玉的脸……”
　　离愁的右脸被火灼烧后甚是可怖。不过这群老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十分可惜，也心疼离愁。
　　“王阿婆，你给说说发生了什么？”
　　王阿婆前思后想，那怪物……是……
　　“是，离愁娘。”
　　众人唏嘘不已。
　　王阿婆接着说，“离愁娘……拼着最后一口气把离愁救出来，然后就去了……死得，很惨……”
　　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带进棺材吧。那么大的火，是绝对不能活人的，而且她也知道离愁娘被锁链绑着的……那么……那就是……死人……
　　镇上的人虽说心疼离愁，不过也不代表他们就不信这些，万一有人揣测些什么。这孩子本来就命苦，若是在被冷眼对待，可怎么办。
　　离愁昏迷了两天，醒来就看到一屋子的人。
　　“王阿婆，李爷爷，张伯……”顾不上右脸的疼痛，她有些恍惚。
　　看到离愁没事了，所有人还是松了口气。
　　王阿婆把离愁接回了自己家，反正她一个老婆子住，再添个人也不怎么样。
　　离愁知晓自己娘已经走了，王忠也下葬了。离愁娘的尸体，王阿婆没让人去动。一来是怕人看出些什么，而来，也是想要这孩子亲自去送送自己的母亲。
　　离愁娘下葬那天，能来的人都来了。她被一块白布遮住，放在木板上。离愁挑了个面对阳光的地方。她娘自从疯癫后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希望她下辈子。能看见美好的阳光。离愁一铲子一铲子，把土埋上……一起被掩埋的，还有她那颗天真的心。
　　四年后，王阿婆下葬，离愁主持了全部的事宜。王阿婆年过古稀，无病无痛，倒也走得安详。渔火镇里剩的人不多了，病的病，死的死。这里，就像是被遗忘了的地方一样。无人问津，无人搭理。
　　当年，离愁跋山涉水也去边境的官府说了渔火镇的事。官府的人，听完了离愁的讲述也是不了了之。
　　渔火镇处的位置太尴尬。究竟是属于珏荣国还是阜菀国？两国之间时不时有政治上的摩擦，于是对于阜菀国的异族人来一些没有官兵镇守的地方抢夺的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渔火镇穷乡僻壤，若是有什么金山银矿倒是个很好争夺的理由，可惜，什么都没有。何必为了一个穷镇子开战呢？吃力不讨好不是么？
　　甚至，有人看离愁长得清纯俏丽说让她嫁与他，这样她便从那穷镇子出来了。
　　离愁想到这些，没有一丝悲伤，也不怨天尤人了。她只要把这里的人安顿好就行……这是她唯一能报答他们的。
　　离愁望着天空，满天繁星，真的很美。小时候，她就喜欢在夜晚望天空。天空沉静，看久了，内心也觉得平静。
　　又是三年，生活就这么过着。不断照顾别人，不断看着有人离去。离愁也不觉得厌烦，似乎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极度悲伤都经历过了，再来就很麻木了。她路过她娘的坟墓，边上的是李婆和李伯，再边上的是张伯……百人坟……不止一百了吧。放眼望去，全是鼓起的坟堆。离愁蹲在她娘的坟前，“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娘。”
　　……
　　渔火镇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了哭喊声以及尖叫声。离愁跑回去，街上已经倒下了几个人，离愁正要为他们止血。
　　从屋里冲出来一个浑身都是纹身的粗犷的男子，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凶神恶煞的人。手里的弯道上沾满了鲜血。他们说着离愁听不懂的话。离愁很担心镇上的人怎么样，那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一个人走到离愁面前，伸手就要摸离愁的脸。离愁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就想跑。那人把离愁抓回来。后面的人都开始狂笑。
　　“放开！”离愁气急了打了他一巴掌。那人也怒了，一把把离愁推到地上。
　　离愁右脸的头发落开。那人看清了离愁的脸，表情立刻变为嫌恶，觉得甚是丑陋。那人一把掌狠狠打在离愁脸上。随后和他的同伙去挨家挨户搜索钱财。
　　离愁站起身，左边看景物有些模糊。她摸着墙边走去。
　　那群人搜了了几家，都是家徒四壁，连个字儿都没有。而且，镇上竟然全都是些老不死的。连个姑娘都没有，刚才那个还是个丑八怪。一怒之下，那强盗头子下了个命令，干脆该杀都杀了，反正看着也厌恶。
　　……
　　离愁晃晃悠悠地走着，手里拿了两把菜刀。头发在刚才挣扎时也散乱了，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一般。
　　强盗团看到这个穷镇子变成了死镇，觉得无趣。今天是他们倒霉，什么都没得到，于是把所有火气全用杀人来发泄。这样事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离愁摸着墙走，眼前的景物太模糊。离愁脚边踩上一滩鲜血，她也毫无知觉。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心里出奇异的宁静。
　　一群强盗自讨没趣，说说笑笑，准备打道回府，家里还有那么多姑娘等着他们。
　　强盗头子带着自己的小弟撤退了，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整个镇子安静无比，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站起来，两把菜刀朝那带头的人砍去。不过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用长刀插管了对面人的胸腔，鲜血汩汩从刀上流出来。
　　离愁的喉咙里充满血的味道，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她反手握住那强盗拿刀的手，朝前跑了两步。长刀也更深地刺中了她。
　　这么近的距离，离愁看清了那人脖子的位置，一菜刀狠狠地砍过去。旁边的人也立马眼疾手快地朝离愁挥刀。
　　……
　　那强盗头子摸了摸脖子，有一点儿血珠。离愁倒在了他脚边，浑身插满了刀，已经死透了。他一脚把离愁踢开，嘴里骂着异族的脏话，可觉得这样还不解气，拿起自己的长刀把她的头颅割了下来，扔到一边。
　　渔火镇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儿说话声。
　　天，下起了雨……洗刷着这片死亡的土地。
　　……
　　榛榛走到渔火镇，她感觉到了，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很适合她居住。
　　果不其然，入眼处全是倒下的尸体。只不过也不知道死了几十年了，嗯，尸体都被虫子吃得七七八八了。
　　“嗯？”
　　榛榛看到前面有大量的尸气漂浮在空中，黑得像是墨汁。一般来说，这么强的尸气……此处有荒尸？不过……
　　“有意思～”
　　榛榛走到尸气的源头——那是一具无头的尸体。从脖子的端口处涌出大量的黑色尸气。
　　这具尸体周围的墙都被尸气染成了黑色，周围连颗野草都没有。也得亏如此，没有虫子能接近这里。尸体并未腐烂。
　　“有点儿可惜呢～”
　　尸体不完整，所以荒尸无法出世。除了周围一片荒芜以外，与一般尸体无异。若是哪个正义的道士经过这里，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一具荒尸。
　　榛榛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被一团尸气包裹的……应当是头颅没错了。
　　榛榛把头颅捡来和身体拼接好，拿出针线一针一针缝好。她生前虽是个娼妓，不过女工这些还是做得不错。
　　脖子周围的尸气渐渐收拢。
　　“丑八怪～还不起来？”
　　那具尸体睁开眼睛，一双白色的眼瞳看着蹲在她身边的妖娆女子。
　　榛榛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