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15、灵尸

　　灵尸，也是就等级最高的行尸。如果说‘荒’的能力足够屠城的话，那么‘灵’的能力则可以屠国。但是古往今来出现过的灵尸屈指可数，大概几百年也就会出现那么一个。
　　黛魇脸色很不好，颤抖嘴唇说，“我们……完全无反击之力……她的法力高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黛魇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褚沐不自觉担忧。这丫头一向镇静沉稳，看这样，她真的是被吓得不轻。玉陌尘将手覆在黛魇头上，黛魇这才沉沉睡去。
　　“她受的刺激太大了，这两天就让她好好休息。”褚沐听了听四周，还是一样的死寂，没有丝毫声音。
　　褚沐问：“那灵尸在这里面吗？”
　　玉陌尘：“要是在的话，早就赶过来了。”
　　褚沐一想也是，既然那么强又何必躲在暗处。褚沐揽住黛魇的腰，正想把黛魇抱起来。玉陌尘挡在了褚沐面前。
　　“主动请缨，怎么？玉公子来抱吗？”褚沐对上玉陌尘的脸，试图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玉陌尘正从身上拿东西，道：“你也累了，需要休息。”
　　玉陌尘不慌不忙地从卦爻里拿出腾。腾浮在空中。玉陌尘手中聚起一团气，将黛魇托起放在了腾上。然后给了褚沐一个小瓶子，“喝了它。”
　　褚沐一口喝下去，“这是什么？”
　　玉陌尘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褚沐，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向外走，腾浮在褚沐身旁，黛魇安静地睡着。
　　褚沐不记得来时的路，周围都是黑树，长得一模一样。褚沐跟着玉陌尘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出口。幻境树林出口是一片亮光。此时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褚沐奇道：“陌尘，你是怎么记得路的？”褚沐注意了一下，也没看到玉陌尘做过什么特殊的标记。
　　玉陌尘道：“月亮。”
　　褚沐才猛然想起，那月亮的位置看起来是不动的，原来如此。
　　褚沐有点儿不适应外面的阳光，眯了眯眼，感觉有点儿饿。
　　“主人，褚公子。”元裳看起来精神多了，她跑过来接住黛魇。
　　祁连已经戴上了银狐面具，沉声：“阁主……”
　　顿了好久，祁连道：“褚公子。”褚沐一度怀疑他刚才忘了自己叫什么。
　　元裳道：“主人，你们在里面待了三天。我们好担心。可祁哥哥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玉陌尘道：“祁连是正确的，贸然进来，会出什么事我们也无法预料。”
　　三天……
　　褚沐不确定地问：“陌尘，我们是在里面只待了几个时辰吧？”
　　玉陌尘没有褚沐那么惊讶，道：“自身感觉是这样。但是实际是，这片树林模糊了你甚至你的身体对时间的感觉。”
　　褚沐想怪不得他一出来就觉得饿。但那种饿，也不是三天不吃不喝的饥饿感，“刚才那瓶药不会是压缩饼干吧？”
　　玉陌尘道：“什么？”
　　褚沐忙解释，“就是……吃了可以很久不吃饭。”
　　玉陌尘点头，道：“嗯。确实是这样的功效。”
　　褚沐看了看身后黑压压一片树木，“这树林怎么办？”
　　玉陌尘转身，周围笼罩这金色的火焰，他走近树林，“也不知道它害过多少无辜的人。”
　　玉陌尘说完，几簇火焰从他手中扑向幻境树林。黑色的树木被凰火灼烧。幻境开始剧烈扭曲，又变化。
　　“姐姐！”元裳扶着的黛魇醒过来。
　　玉陌尘给元裳一瓶白色的药，元裳即刻给黛魇喂下。黛魇的脸色好了许多。看到元裳活蹦乱跳的，她也站直了，道：“我没事了。让主人和褚公子见笑了。”
　　褚沐对她笑，“没事没事，黛魇你要多注意休息。这两天你和元裳可以出去散散心，放心，陌尘同意了。”
　　黛魇向褚沐行了一礼貌，“谢褚公子。”
　　凰火不停，褚沐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玉陌尘把他向后拉：“别靠得太近。”
　　幻境树林毕竟只是幻境，不是真的树木。很快，眼前的树林消失，显现出这里原来的样子。原来是几棵孤零零的白桦树。
　　褚沐看着那几棵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陌尘： “褚沐？”
　　褚沐：“啊，没事。”
　　褚沐问祁连：“果果呢？”
　　祁连：“还活着。”
　　褚沐：“……”
　　元裳无可奈何地说：“祁哥哥，褚公子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后来把她放在哪儿了？然后现在怎么样了。你呀，这叫牛头不对马嘴。”
　　“原来如此。”祁连接着道：“石头把她带回了天机阁，让天机阁长老给这个人看病。他说这个人被荒尸催眠了。”
　　褚沐想起果果坚定说自己没有娘。那么她就是被榛榛她们催眠了。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吗？逼疯了果果娘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褚沐问：“陌尘，你记得撞我的那个小女孩的爹吗？他是行尸，那你在树林里遇到了吗？”
　　玉陌尘思索片刻：“并没有遇到。”
　　褚沐转向元裳和黛魇，问：“你们呢？”
　　两姐妹也在回想，皆摇头。元裳道：“我们猎杀了四具女念尸……她们当时正在分食一个死婴……”想到这个元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玉陌尘道：“褚沐，我们先回去吧，待在外面也解决不了什么。”
　　褚沐：“嗯。”
　　一行人回到了醉柳楼，此时正是中午，客满为患，好不热闹。
　　祁连没有跟进醉柳楼，半路就走了。元裳两姐妹一桌，玉陌尘和褚沐一桌。褚沐凳子还没坐热，就听到有人大喊：“褚哥哥！”
　　在座吃饭的许多人安静了一下，纷纷四处张望。
　　褚沐苦不堪言，听到这声音就想躲。没错，又是那个小魔鬼。
　　雪儿哒哒走向褚沐，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一身百蝶琉璃荷边裙把少女彰显得更加可爱。与上次见面不同，褚沐这次才看清雪儿的脸。肤白若雪，还有点儿婴儿肥，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褚沐。
　　褚沐：“哟，这谁呀，蝴蝶仙子么？”
　　雪儿直接坐到褚沐旁边，真诚地说：“褚哥哥，我是雪儿啊。”
　　其实听声音就可以认出……但褚沐并不想和她有多熟络……
　　褚沐：“雪儿？哦，你好。”
　　雪儿噘嘴：“才几天你就把本小姐忘了，你该不会是拈花惹草，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二心二意，喜新厌旧吧？”
　　褚沐听完很想说姑娘会这么多成语还真把你给能耐的。
　　四周的吃饭客人听到这些火爆的词语，感觉有八卦可看。目光齐刷刷看向褚沐这一桌，开始小声议论“是那个男的吧，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哎哟喂，这人哪，真不能就看脸哟。”……
　　有人甚至开始饱含悲痛感情地背“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啪的一声，玉陌尘把茶杯放在桌上，茶杯低碰桌的声音极大。不光是雪儿，连褚沐也愣住了。
　　玉陌尘语气不友好，“姑娘，你们家人没教你，话不可以乱说吗？”
　　雪儿被人教训，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喂，你又是什么人？你没资格教训本小姐！”
　　玉陌尘不想多言，没有再理会雪儿。
　　雪儿瞪着气鼓鼓的眼睛，保持着怒骂的姿势，但是却没有说话。
　　褚沐感觉她有些奇怪，“雪儿？”喊了一声却没有应答。
　　竟是被定住了。
　　雪儿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委屈极了，感觉全世界都在欺负她一个人。尤其是玉陌尘冷着一张脸不说还用法术定住了她。
　　褚沐也没想到玉陌尘会直接定住了她。转念又想到，雪儿的性格简直可以说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平常人和她说上两句话，就要开火。不过玉陌尘竟然也会生气？这一点倒让褚沐觉得新鲜。
　　“我说雪儿，你怎么老是不让哥哥省心呢？”远远传来男子不紧不慢的声音。
　　褚沐听这男人声音觉得他似乎在哪儿听过。玉陌尘没有任何表示，顺带给褚沐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放在褚沐面前。
　　王君走过来做到了雪儿旁边。褚沐注意到，他第一眼看的是玉陌尘，然后对褚沐一笑致敬，“又见面了？原来你就是雪儿说的那个褚哥哥。”
　　褚沐拉拉玉陌尘的衣袖，示意要不要放了雪儿，人家哥哥都到了，把别人定住是要打架么。
　　玉陌尘茗了一口茶，“不要。”
　　褚沐：“？！”
　　“……陌尘？”褚沐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撞邪了，玉陌尘感觉不太一样啊？这么可爱傲娇还是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王君也道：“嗯，陌尘哥哥做的很对，这丫头也该给她长长教训。褚兄你也不用在意。”
　　雪儿看着王君再看看玉陌尘。眼光在两人间都转，一间难以置信。
　　褚沐也惊讶，“你们认识。”这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王君笑得满面春风：“不止认识。”
　　玉陌尘：“不认识。
　　王君也不觉尴尬，笑意更浓，“陌尘哥哥你是太忙了，都不来珏荣找我们叙旧。”
　　玉陌尘：“无旧可叙。”
　　王君感慨，“陌尘哥哥你变了许多，以前我说十句你才回一句的。如今竟然句句回。”
　　褚沐：“……”抖M吗你。
　　玉陌尘眼皮也不太抬一下，“无事你们就可以走了，老待在外面，你没问题吗？”
　　王君把腰上的折扇取下，打开扇了扇风，那扇子上是一副美人入浴图。
　　“别说我，陌尘哥哥才是，出来了，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出来他俩一定是认识的。而且对面那个男子也知道玉陌尘的身份，那就不是简单的认识了。朋友？也不像。玉陌尘对他的态度很冷，意思再明显不过。
　　玉陌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王君自己倒了一杯茶，“褚兄，幸会。”
　　褚沐：“啊？”
　　王君喝了口茶，“实在是见到陌尘哥哥有点激动。”
　　褚沐：“这位公子……”
　　王君继续扇风“王君。”
　　那扇子的美人入浴图一晃一晃的，褚沐很难觉得眼前这位满脸笑意的公子是正经人。
　　“额……王兄？”褚沐叫起来有点拗口。
　　王君笑得满面春风，他还想和褚沐聊聊。雪儿一下往旁边倒，王君顺手接住，“陌尘哥哥，多谢啦。”
　　雪儿还没回神，坐在她哥哥旁边，也不说话。
　　王君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哟，小丫头还生气。你说你在厨房给褚兄帮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对吧褚兄。”
　　褚沐看着雪儿一个劲儿地眨眼，他直言不讳道：“对啊。”
　　雪儿睁大眼睛，“我……”
　　王君道：“雪儿，道歉。”
　　雪儿像蔫儿的茄子，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
　　褚沐也不指望她道歉，其实他也是半开玩笑的，“我也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
　　雪儿对着王君：“哼！”
　　王君也笑了。
　　入夜。褚沐和玉陌尘回房，玉陌尘叫芊姑送来洗澡水，随后说：“褚沐，我出去一趟。”
　　“嗯。”褚沐想问，去哪儿，但是没问出口，总觉得像个小媳妇一样。
　　洗完澡，褚沐想出去转转，现在还没到他睡觉的时辰。元裳和黛魇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这样正好。
　　他出了醉柳楼，街道上还有些许人。烟花节早就结束了，很可惜，褚沐什么都没有看到。
　　褚沐走着走着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视线。很近，很近。这跟踪的技术也太差劲了吧。
　　褚沐回头看，他已经走了很远，而背后只有一些过路的人。
　　褚沐走进一条小巷，感觉到那人过来了。聚集空气成风，高速的风挡在那人面门。
　　“啊，褚哥哥！”
　　褚沐收手，有些怒，“你跟着我干什么！”
　　雪儿有些害怕，刚才她感觉面前有股带有杀气的风，让她不能呼吸。雪儿双手放在两侧，揪起自己的裙子，“我被哥哥骂了，就赌气跑出来了。结果看到你也出来了，但我怕你生气……所以就……偷偷跟着。”
　　褚沐毫不客气，“你还真是大小姐脾气啊！这要是在大晚上遇到坏人怎么办？你会法术吗？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死一死啊？”
　　雪儿听完，出奇地没有发脾气，“我……我也控制不住。从小时起，我哥哥就很照顾我，不让别的人欺负我。我想要什么他都会为我得到。所以，我渐渐就……成这样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褚沐无奈，“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啊？”
　　雪儿低头，“知道……”
　　褚沐看她悔过的样子，也不忍责备她，他其实只想让这个丫头有点儿防范意识，“总之，对别人不要乱发大小姐脾气。以德服人懂吗？”
　　雪儿低头，“……我尽量。”
　　“大晚上的不要随便跑出来。”
　　“这个也尽量……”
　　褚沐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丫头，“总感觉……你真听我的？”这丫头不听她哥的，反而听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外人。怎么想都不正常。
　　雪儿眼睛亮晶晶，“我想要学习褚哥哥的法术。”
　　褚沐：“哈啊？”
　　雪儿感觉自己充满了正义之气，“我学会了法术，要帮助哥哥，铲除一切反叛势力！”
　　听完她的话，褚沐更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丫头原来听他的，原来是觉得自己会法术。
　　褚沐直言道：“我不会法术。”
　　雪儿瞪眼，“胡说。你就骗我吧，以为我傻吗？”
　　褚沐哭笑不得，“我真不会法术，我那是天生的，出生就有。玉陌尘，记得吧，就是把你定住的那个漂亮哥哥，他才会法术，很厉害的那种。要学找他去。”
　　雪儿听完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天生的？世上真有这种？我以为只有小说神话里才有。”
　　褚沐耸肩，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厉害的。
　　雪儿自言自语，“那个长得好看但是却性格冰冷的哥哥？算了吧……我怕他一个不开心又定住我。”
　　褚沐回味着雪儿的话，问：“你说你学法术，要帮你哥哥……铲除，反叛势力？”
　　褚沐心想，这丫头家是什么来头？这么充满了戏剧色彩。不会是这傻丫头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吧。那样可就很危险了。
　　雪儿一本正经点头，“对啊，铲除反叛势力，然后哥哥可以高枕无忧地坐拥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