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14、荒尸

　　褚沐摸了摸果果的头，“果果怎么会没有娘呢？我们都有娘呀。”
　　果果在费力思考，似乎要哭了：“可是……可是……爹说我没有娘。”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个爹上了。可是为什么要和她说她没有娘呢？褚沐把果果抱到祁连身边，摸摸她的头：“祁哥哥愿意陪你玩儿，果果乖乖的。”
　　果果拉住褚沐的衣角，“大哥哥你去哪儿？”
　　褚沐微笑：“哥哥，去帮你找爹。”听到要找她爹，果果很是乖巧地放了手。听到褚沐要走，祁连也连忙把手放下来，露出精致的脸，一脸焦急，“褚公子您不能离开我。”
　　褚沐：“……”
　　褚沐看了一眼果果，道：“你想让这孩子一个人吗？”
　　祁连很认真：“你比她重要。”
　　褚沐：“……”
　　祁连思考了一下，吹了个口哨。结果从山坡上人群中滑下来另一个带着银狐面具的人，风风火火跑到祁连面前，也没有行礼，“祁哥。”
　　祁连对他道：“石头，看好这个女人。”
　　女人？那人看了一圈，顿了顿，最后目标锁定住了果果，“祁哥放心吧，交给我。”
　　褚沐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祁连，你……你真是个有趣的boy。”
　　祁连问：“褚公子，波什么？”
　　褚沐道：“没什么。”
　　褚沐笑过后静下心来想，这个山坡有点儿像个盆地的感觉。山坡没有多高，山坡后是良京的街道，山坡围绕着一片宽广的空地。再往前则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若是玉陌尘想除掉那些行尸，定不会选人多的地方。
　　“祁连，走。”褚沐说完就开始向树林奔去。
　　空地这边人多，有各种各样的灯火。但是树林那边没有人烟则是笼罩在黑夜下。
　　当走到树林面前时，褚沐觉得里面有阵阵寒气。褚沐刚准备踏脚，祁连出声止住了他：“褚公子，这不是树林。”
　　还以为祁连又要爆什么金句，结果……“不是？”褚沐看了又看，还是树林。但是，很安静，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祁连从手指中弹出什么，褚沐感觉树林晃了晃，像是画面扭曲了一瞬。祁连：“这是幻境。褚公子，我们回去吧。”
　　褚沐：“为什么？”
　　祁连看起来很急：“能制造幻境的都是‘荒’级以上的怪物。我尽全力能打死一个‘荒’，但若是多个，恐怕不能自保。如果是‘灵’……没有胜算。”
　　“等一等。”褚沐站在树林口，手中聚齐空气，朝树林深处各个方向推送气流。他要感知，里面是否有人存在。
　　祁连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褚沐没有念决，连气都没有用。可褚沐周围的空气在快速流动，围绕在褚沐双手上。
　　空气流一直朝树林深处流去。褚沐以前自己做过测试，他自己凝聚空气，用气流探物，最远只能到两百米左右。
　　果然，这树林不止两百米长，而且褚沐也没有感觉到有人存在。
　　要走吗？褚沐本不想参一脚进来，可事情发生得太奇怪，有些疑点浮出了水面一点点。但是，褚沐现在感觉非常害怕玉陌尘出事。那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也挥之不去。虽然知道玉陌尘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很多，可是褚沐还是很害怕失去的滋味。
　　幽幽女声从幻境树林响起，“褚……褚公子？”
　　元裳的声音？幻觉？褚沐定睛一看，元裳从树林里向外跑。褚沐和祁连都没有动，因为不能确定这是否是真的。直到元裳跑出了树林快要跌倒时，褚沐冲上前扶起她。发现元裳嘴角有血。
　　“玉陌尘呢？”褚沐冷声问。
　　元裳说话似乎有点儿艰难“，主人在里面，里面有两个个荒尸和一个灵尸……姐姐……姐姐……”元裳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元裳就交给你了。”褚沐说完把元裳推给了祁连，一刻不停地跑向了幻境树林。
　　祁连本想拉住褚沐，但是褚沐扔元裳时刻意躲过了他的手。就那么短短几秒，褚沐消失在树林深处。
　　褚沐跑进了树林。树林里鸦雀无声，寂静得像死了一般。
　　褚沐走进来才看到，这些树木全都是黑色的。不管是枝叶还是树干都是一片漆黑。
　　褚沐继续向前走。手中没有停歇，空气流向四面八方散去。方向感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没有，他只有直觉和这种能力。
　　褚沐边走边想，也不知道荒尸、灵尸什么的和《行尸走肉》中的丧尸有没有区别。
　　忽然，褚沐手中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于自己的热度。他连忙冲着那个方向跑去。
　　这座幻境树林，也可以说是森林了，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倍，也难怪褚沐之前探物一无所获。
　　从褚沐进来时就发觉，幻境里面的时间静止了。褚沐没有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流动，而且从刚起，天上那轮弦月，就一直在原地。按照常理来说，月亮会看起来随着人一起移动，但眼下这个，却停在了原地。
　　褚沐也没有多的心思去管其他的，他只想找到玉陌尘。
　　眼前忽然有一片片火光，火焰正在烧那些幻境中黑色的树木。树木断裂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一个苏的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女声，在前方响起，“嗯～凤凰的不灭火，真是让我兴奋呢。”
　　褚沐悄悄跑过去，远远躲在一棵树后面，他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敢贸然靠近。
　　褚沐的夜间视力还不错，他远远看见一个穿得很暴露的女人坐在已经倒了的树干上。正在舔自己的嘴唇。
　　她那声音又传来“公子～您知道女人的滋味么～嗯～要不要奴家呢？”说着她把衣服垮到肩膀。她这么做，胸前之物遮了一点，若是她再垮一点，就会一览无余。
　　褚沐只觉得肠胃在翻滚……是的，他觉得非常恶心，想到这女人说的是什么他就觉得更恶心了……
　　强忍住吐意，褚沐随着女人的目光看去。虽然被树木遮住了一些，但那白衣无疑就是玉陌尘了。看到玉陌尘无事，他安心了些许。
　　玉陌尘凌厉地说：“强弩之末。你不如说说，你召集行尸是为何？”
　　那女人一脸娇媚：“当然是为了您啊公子～只要您愿意奴家什么都可以奉上～”
　　褚沐刚想说一句：“恶心。”结果突然抬头看到树枝上倒挂了一个戴着围巾的长发女人，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褚沐。
　　两人来了个对视，褚沐骤然冒出冷汗，被她吓得呼吸都停一瞬，心脏狂跳。
　　那女人的一半脸的肉扭曲，皮肤呈黑红色，很像是烧伤的痕迹。
　　女人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褚沐脖子伸长手。她的指甲细长而锋利。
　　褚沐也是反应快，一个空气流就往她脸上轰，然后跳开。那围巾女立马翻身跳下来，落地无声。她扭了动下自己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被剁成肉酱还是榨成肉汁？”她一步步朝褚沐走来。
　　褚沐想移动自己的脚。可是，他惊恐地发觉，完全动不了。褚沐试了试想喊玉陌尘，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简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围巾女从腰上拔出自己的小刀，“要看着我一块一块地把你肉切下来吗？”
　　褚沐清楚地看到围巾女的眼瞳呈现诡异的白色。
　　当围巾女走到快到褚沐一尺距离时，忽然一道白光闪现。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褚沐趁此机会跑进了火焰圈。果然，那女人的眼睛有问题，不能看她的眼睛。摆脱了她眼睛的控制，褚沐便能行动自如。
　　褚沐跑到火焰圈边，没走时间犹豫，直接伸出双手将火焰拨开。凰火空出了一条空隙，褚沐走进去，火碰到他的衣服，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褚沐想起他外面穿的什么冰丝缕衣……嗯，还真是个宝贝。
　　玉陌尘看清来人后，惊讶的神情被褚沐尽收眼底。褚沐直接冲上去抱住了玉陌尘，把脸埋在他肩膀。那股好闻的气味传来，褚沐觉得心情平复了太多。
　　“离愁别过来！”那女人冲着外面的离愁大喊，很快又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离愁啊，这是凰火，烧不尽，熄不灭。你要是粘上那么一点点。它就会把你烧成灰烬才会停止。”
　　离愁站在火圈外，道：“榛榛，你打不过凤凰之子，快逃。”
　　榛榛没有听她的，看着褚沐，声音柔得令人发颤：“咦？好奇怪啊～你是怎么冲破凰火的？嗯～小哥哥。”
　　玉陌久久才反应过来，“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褚沐仍一言不发。
　　见褚沐没有离她，榛榛继续：“小哥哥～你要和奴家玩儿吗～”
　　褚沐再也忍不住了，那股尸体的气味太浓烈，他一把推开玉陌尘，胃里翻滚，在一旁呕吐了起来。
　　玉陌尘赶忙给他顺气。
　　榛榛脸色瞬间变得恐怖：“怎么？对女人不行吗？”
　　褚沐接过玉陌尘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嘴，嗤笑道：“呵，女人？婆婆您也不看看您自己多大岁数了？整天装自己很年轻，你不恶心我都恶心了。”
　　榛榛手指关节捏得直响，也不柔媚造作了，恶狠狠地说：“小子，很好，你今天就给我陪葬吧！”说罢，榛榛四肢贴在地上，像是蜘蛛一样爬向褚沐。
　　玉陌尘把褚沐拉向自己，一手环抱他，另一手运气于掌心。
　　榛榛保持着爬行的姿势。她散乱的头发忽然暴长十几米长度向玉陌尘冲来。
　　星辰出击，在空中斩断了长发。可是榛榛头发的再生能力也非常快速，一团乱麻似的缠住了星辰，将星辰甩到一边。落在地上的头发也开始自己行动，一大团头发围住了星辰，另一些则是笔直地冲向玉陌尘。
　　玉陌尘好听的声音在褚沐身旁响起：“本想问你动机。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榛榛冷笑：“动机？当然是你的心啦～吃了你的心就能获得真正的生命，而且，不老不死～你就给我吧～”
　　心？不老不死？褚沐听榛榛这话还以为她说的是唐僧肉。不过……玉陌尘……
　　玉陌尘冷声：“谁传播的消息？”
　　榛榛似少女害羞一笑：“奴家不说，你又能怎么样？”
　　玉陌尘也不想和她废话，手上升起了金黄色火焰，正准备快速解决。离愁的声音从火圈外传来：“凤族子你要是动一下，她就身首异处。”
　　离愁把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少女雪白的脖子立刻出现了血珠。褚沐从看清，那少女是黛魇。黛魇双目紧闭，似乎昏了。褚沐不自觉抓紧了玉陌尘。
　　玉陌尘也果然没有再动。
　　榛榛讽刺：“怎么，心疼她了？你怎么也不疼疼人家～”
　　褚沐脸色铁青，他是真觉得这个榛榛让他反胃。
　　榛榛也看到褚沐的表情，更加怒了。她现在只想赶快杀了他们。
　　长发变幻得像利刃一般，左右靠近褚沐和玉陌尘。
　　玉陌尘收起了凰火，抱着褚沐四处躲闪。
　　眼下的情况真的很不利。
　　离愁站在火圈外声音有些发颤，“把凰火收了。这是你的，那你也一定能收。”
　　玉陌尘皱眉，但也依照离愁说的，将凰火熄灭了。没有了火圈，离愁拖着黛魇来到了榛榛身旁。
　　榛榛目光瞥见离愁一副丑陋而怯懦的样子就火大，“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母猪，自作聪明！”暴怒让她脸上的紫色经脉凸显出来。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快要掉出来一样。
　　离愁小声：“你总是一意孤行……”还没等离愁说完，榛榛一个头发甩过去，打在了离愁脸上，“闭嘴！我听见你的声音就恶心。”
　　其实……这话也是褚沐想对榛榛说的。
　　离愁没有生气，沉默不语。她保持用刀架着黛魇的姿势，害怕玉陌尘会有所行动。就算是她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玉陌尘，更何况，那位大人，那位灵等级的大人拒绝了帮忙。这更让她们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榛榛成为荒尸已经有三百多年时间，期间一直靠吃人来维持自己的法力与年轻的皮肉。可是离愁知道，榛榛不满足于现状，她想要获得生命，获得永远青春的能力。
　　情况就这么僵持着。
　　榛榛舔了舔嘴唇，“吶～用你的心脏来换她可好？”
　　“当然不好。”褚沐换了个姿势，一手搂住玉陌尘。
　　玉陌尘身体似乎抖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榛榛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褚沐邪邪一笑，“我说婆婆，玉陌尘是我的仆人，凭什么给你？”
　　褚沐假装不经意看黛魇，“那个丫头？呵，你也把她看得太重了吧，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也就陌尘小可爱在乎。要杀要剐随便，不过……你们是死定了。”
　　“噢～？”褚沐拉长了个尾音，“我忘记了，你们本来就是死物。”
　　榛榛冷哼，“怎么可能，凤族子拥有高贵的地位，他会听你的？”
　　褚沐也不想多费话，直言“陌尘，把她们烧得灰飞烟灭。”
　　闻言，玉陌尘手中聚起了凰火。
　　榛榛狞笑也毫无畏惧，对玉陌尘说“难怪你对我的媚音毫不受影响，原来你跟你主子有一腿～”
　　褚沐也将计就计，“对啊。他是我的，我想怎么指使他就怎么指使他。他可不喜欢你这种老女人。”
　　离愁听褚沐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传来，褚沐缓缓开口：“所以，你们就化成灰烬吧。”
　　榛榛飞快爬向褚沐，玉陌尘抱起褚沐闪开了她的头发。
　　离愁想起，凰火是上古神火，可以烧尽万物。但褚沐的确穿过了凰火。照这么说，玉陌尘真的是听他的。而褚沐……完全不在乎这人的性命。
　　离愁的手有些颤抖，褚沐是在对榛榛使用激将法，可也一直关注着那个围巾女的状况，他看准了时机弹出一石子。
　　啪的一声，离愁的刀被褚沐弹了下来，黛魇倒地。就在那一刻，星辰砍断乱发，一剑刺向离愁。离愁被星辰钉在了树上，星辰的剑气压制住了她，她试图拔星辰，口中大喊：“榛榛快逃！”
　　榛榛压根儿没听她的，加快了自己的攻击，玉陌尘徒手化解，场面更加混乱。褚沐眼睛都跟不上他们交手的速度。
　　玉陌尘带着褚沐快速移动到榛榛身后，站到黛魇边。褚沐立刻跑去查看黛魇的情形。
　　玉陌尘也顺势挡在褚沐身前，浑身充满了金色的火焰。榛榛头发接触到火焰，全部烧成了灰烬。
　　褚沐蹲下身查看，黛魇很狼狈，双眼紧闭，但还有微弱的呼吸。还好，这丫头还活着。
　　玉陌尘本要给离愁和榛榛两个致命一击，忽然浓雾升起，漆黑的雾气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玉陌尘朝离愁和榛榛方向发出了大片凰火。一招手，星辰飞回，玉陌尘将褚沐和黛魇放上星辰，三人御剑腾空而起。
　　褚沐从空中看到刚才待过的地方，黑糊糊一片。
　　玉陌尘手指向黑雾团一指，指尖的光迸发。黑雾散去。
　　地上空无一人，榛榛和离愁逃了。
　　再次下去。又是一片死寂。
　　“看来她们真的怕你呢。”褚沐四处张望。
　　玉陌尘指了指地上一处黑色烧焦的痕迹，“有一个被凰火消灭了。”
　　榛榛还是离愁？不过最终都没从她们口中问出是谁传播的消息。
　　褚沐蹲下身，“陌尘，你快过来看看这丫头。”
　　玉陌尘走过来也蹲下身，将手贴在了黛魇额头上。
　　褚沐看到玉陌尘的侧颜，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为了恐吓离愁说的那一番言论。内心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也得亏自己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了。玉陌尘论身价论颜值论能力都是万里挑一的人……自己是不是又冒犯他了？
　　“抱歉……”褚沐盘腿坐，然后笑着：“就，刚才说的那些真对不住……我情急之下就一通胡说了。”
　　玉陌尘手扶在黛魇额头上，“嗯……”
　　不一会儿，一些黑气从黛魇身上散开然后消失。玉陌尘：“她中了尸毒。所以没有醒来。”
　　解毒后，黛魇缓缓睁开眼，不明情形，“主人？褚公子？”
　　后一秒，她面色惨白坐起：“主人，您有没有看到元裳。”
　　褚沐出声安慰道：“元裳没事，她现在在外面。”
　　听到元裳没事，黛魇放下心来。可她又想起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颤颤巍巍道：“主人，我们与您分开后，本想将剩下的几具念尸消灭后就去找您。但……”
　　黛魇的表情很苍白，“但……我们……遇到了……一具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