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11、阁主

　　凤锦素貌美，看起来也很年轻，所以叫姐姐也不为过。褚沐乖巧地叫了一句：“锦素姐。”
　　这句姐叫得凤锦素心花怒放，褚沐长得很招人喜欢，水汪汪的大眼睛，鼻梁也很高，五官看起来很立体，这孩子是混血吧？
　　一旁的俞封年看了，忙道：“小褚啊，你看，姐姐的丈夫你要叫什么呀？”浑然一副逗小孩儿的模样。
　　褚沐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直接道：“俞叔叔您可真风趣。”
　　俞封年刚想再和褚沐斗两句嘴，凤锦素又是一个眼刀，秀美的眉毛紧蹙，“行了啊老俞，吃你的饭。”俞封年吧唧吧唧嘴，默默刨饭。
　　凤锦素越看越觉得褚沐十分亲切。看到褚沐和玉陌尘两人相处的样子，风锦素觉得惊讶又欣慰。玉陌尘的性子她知道，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这么亲近。
　　凤锦素忙着给褚沐夹菜。褚沐连着说谢谢。
　　没过多久，褚沐眼前的碗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俞封年一副看戏的表情，褚沐不想给他正眼，接着拿筷子吃碗里的。
　　“吃不完就不吃，别撑着了。”
　　褚沐嘴巴刚吃下一大口肉，听到脑海里玉陌尘的声音，他一惊。不过褚沐还是筷子不停，吃碗里的。凤锦素的好意，他不想浪费。
　　俞封年也一筷子一筷子往褚沐碗里夹菜，“小褚啊，年轻人嘛，多吃点儿才长高高哦。”
　　褚沐：“……”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褚沐自己撑得不想说一句话，俞封年绝对是故意的，一点儿长辈的慈祥都没有。
　　褚沐暗自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真的感觉到它鼓起来了。
　　凤锦素拉着玉陌尘，满眼眸的温柔，“真不留下来住几日？我都许久没见着你了。俞思凡那几个兔崽子回来知晓你来了，恐怕又要吵着去找你玩儿。”
　　玉陌尘道：“陌尘谢过锦姨了，此次出隐门是因为我们还有其他事……如果有机会，让思凡他们来隐门吧。凤朔，他如今的法力已经精进一层，改天我让他来良京看你们。”
　　听到大儿子的消息，凤锦素夫妇俩都露出了些思念和喜悦的神色。想着玉陌尘还有事，凤锦素也没有再缠着他谈话。
　　临走时，俞封年敲了褚沐的头一下，笑着道：“小褚啊，有机会和少主人一起过来玩儿几个月嘛，咱们不醉不归。”
　　褚沐想，要是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所谓的机会了。可他却说不出口，只得道：“嗯。”
　　两人慢悠慢悠走在街道上。道路房屋下挂着各色灯笼，将道路映亮。
　　褚沐吃得太多了，只得能通过散步来消消食，不然撑着睡真的难受。
　　看到两人走后，俞封年挠了挠自己的脖子，“锦素，你觉不觉褚沐是……”
　　俞封年话没说完，可接下来的意思凤锦素心领神会。她小声道：“我也不确定……看陌尘也没有什么表示，所以我也没敢问。”
　　……
　　这边，褚沐和玉陌尘走在路上。果不其然，路上的男女老少路过都时不时往玉陌尘那儿看，感觉能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有少女从他们身边路过，偷偷看了玉陌尘一眼，脸色绯红。可玉陌尘连正眼都不给她们一个。
　　“陌尘尘。”褚沐开口很严肃地问：“你是不是不举啊？”褚沐说完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在笑，他强行忍了忍。
　　可惜玉陌尘并没有理解他的‘不举’究竟是什么意思，茫然问：“什么意思？”
　　一下子褚沐就被击败了。玉陌尘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褚沐骤然觉得自己太禽兽了，怎么用猥琐的思想去猜忌他。他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问你是不是吃饱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嗯。”玉陌尘点头。
　　褚沐借机聊天，“锦素姐是嫁到外面的么？”
　　“嗯。原本凤族自古以来就有规定，凤族的人成亲后一定要和夫家在凤归山内定居。不过老祖宗后来改变了这个规定，留下或者出去全看自己。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孩子待在凤族内，并且冠以凤姓。”
　　褚沐听完后又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觉得还是撑得慌。
　　玉陌尘走到褚沐面前，两人正好面对面。
　　褚沐：“嗯？怎么了？
　　玉陌尘蹲下，“别动，你吃得太多了，胃会受不了的。”
　　玉陌尘把手放在褚沐的肚皮上，无奈地说：“不是说了吃不下就别吃了么？”
　　“这不是……锦素做菜太好吃了么？”
　　隔着衣物，褚沐似乎感觉到了玉陌尘的手的温度。褚沐低头，看到玉陌尘微卷的眼睫毛，随着玉陌尘眨眼，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般开合，煞是灵动。
　　玉陌尘抬头，褚沐立马把头转到一边。一种做了亏心事的紧张感油然而生，褚沐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出奇。
　　玉陌尘：“吃了这片药，帮助消食的。”
　　褚沐转头，才看到玉陌尘白皙的手上放着一粒粉红色的药片。
　　“啊，谢谢。”褚沐接过吞下，甜甜的。
　　突然想起什么，褚沐摸遍了身上，而后发觉自己已经换了衣服。褚沐声色变得紧张：“陌尘，你看到我的两个玉坠了么？”
　　玉陌尘道：“玉坠？未曾看到过。”他刚才收拾褚沐换下来的衣物时并没有看到过那样的东西。
　　玉陌尘接着道：“此处人多，我们先回醉柳楼。”
　　褚沐点头，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到底是在哪一环节掉了的。是在俩人在空中飞时？是在陈际的祠堂里？还是醉柳楼？还是在第一泉里待着时？最不理想的就是，玉陌尘带着褚沐在房屋上穿梭时，落下了，那样话就很难找回来。
　　玉陌尘将褚沐带回了醉柳楼房间，那冰水也被芊姑收拾走了。
　　玉陌尘走到房内的书桌，准备好笔墨纸砚，“你记得住它们的样子吗？能画下来么？”
　　褚沐走上前，拿起毛笔。想到自己小时候去中国玩儿时，Jenet的孩子教他学写毛笔，结果后来个个都被墨水弄成了花猫。又想起了Jenet，褚沐心里其实根本不怨她，纵然她真的想让自己死在悬崖下，褚沐觉得自己也怨不了她。
　　然而……她不会。
　　褚沐握好毛笔，他自然记得样子，那两个图案也不是特别复杂。褚沐脑海里记得很清楚，很快提笔收工。
　　玉陌尘将画儿放在一边晾干，从卦爻里拿出一只像烟花棒的东西，走向阳台。
　　褚沐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只见玉陌尘将烟花点燃，那烟花飞上了天空，化作绚烂的花朵。然后消失。
　　做完这些，玉陌尘回来，对褚沐道：“没事的。我叫来了天机阁的人，让他们帮忙找。天机阁人手众多，一定会找到的。”
　　不一会儿，从阳台跳进来一个穿着劲装，带银狐面具的人跪在玉陌尘面前，他低声，“阁主。”
　　褚沐不曾想，玉陌尘竟然有这么多身份。连情报局这样的组织都有。
　　玉陌尘拿起那画儿，对他下令：“祁连，三日之内。找到这两块玉坠。”
　　祁连颔首，“是，阁主。”随后跳出阳台，隐入黑暗。
　　玉陌尘转身道：“褚沐，不用担心。”
　　“谢谢。” 褚沐已经不知道该向玉陌尘怎么道谢了。总觉得怎么道谢都是一纸空谈。这一路，褚沐跟着玉陌尘不愁吃穿，不愁住宿。连掉个东西都让他这么大动干戈。
　　褚沐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自己总是麻烦他，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这种心情很苦涩，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褚沐很想帮上玉陌尘什么。但事实是，玉陌尘没有任何事褚沐可以帮上。褚沐有惊世骇俗的黑客技术，可离开了电脑，褚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褚沐的天赋，褚沐也只是休闲时当作消遣，没有什么实质性用处。
　　这个世界对褚沐来说太过陌生以至于手足无措，光凭这点，褚沐就更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细细一想，如果，玉陌尘没有出隐门，单凭褚沐一个门外汉在这修真界寻找那道空门，恐怕凶多吉少。
　　“褚沐，你会做饭吗？”玉陌尘忽然发问。
　　“啊？”褚沐内心正在激烈批斗自己，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
　　玉陌尘又耐心重复一遍：“你会做饭吗？你那边世界的饭菜，会吗？”
　　褚沐：“会。只不过和你们吃的菜很不一样。”
　　褚沐一直一个人住，他本想雇个人来帮忙但想来想去觉得不能信任外人所以还是选择自己动手。总之，他还是会做饭的。
　　“我明天想尝尝。”玉陌尘道。
　　说完，玉陌尘坐到了床边，展开被子，“好了，褚沐，该睡觉了。”
　　褚沐到现在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他完全没想到玉陌尘让自己做饭。
　　褚沐想，玉陌尘七窍玲珑心，说不定自己内心的纠结，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褚沐暗自觉得有些丢人……自己一直在纠结个什么鬼，扭扭捏捏的。褚沐感觉自己都不是原来果断，对任何事都能做到波澜不惊的自己了。
　　“嗯。”褚沐应道：“明天让你尝尝。”
　　想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玉陌尘真心对他好，自然褚沐也会同样付出真心去相处。玉陌尘对褚沐来说是一个很奇妙的人，那种不自觉想要接触他，想要了解他的感觉愈来愈强烈。而且，褚沐发觉自己在改变，他说不清哪儿变了，但是确实有变化。
　　褚沐走到床边坐下，看到玉陌尘开始脱自己的一身白衣。
　　褚沐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屏风，假装不看他。总感觉美人脱衣的场景有点儿……色气？
　　不过褚沐也不想拘谨，干脆三两下脱得只剩亵衣。他上了床滚到靠墙的一面，然后背对着玉陌尘躺下，紧闭眼睛。
　　很久很久以后……褚沐眼睛仍紧闭……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没有一点儿睡意……
　　褚沐作为黑客在美国待着时，他经常需要熬夜工作。许多组织喜欢在夜里活动，所以褚沐的工作也会在夜晚进行。结果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这样的生物钟，不到深夜时就没有困意。
　　褚沐感受到玉陌尘躺下了，并且熄灭了灯。
　　褚沐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内心崩溃。越想自己睡不着结果越清醒。这睡不着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玉陌尘那好闻的味道渐渐传来，沁人心脾。褚沐不敢动，他怕吵醒了玉陌尘，于是就僵在了床上。
　　窗外街道很安静，连只狗吠虫鸣都没有。褚沐本想侧耳听些什么声音来打发时间，看到今晚只能这么过了。
　　也不知褚沐无聊地躺多久，他估摸着玉陌尘怎么的也睡着了。褚沐谨慎地翻过身，似慢动作回放般。
　　褚沐转身来过来，发觉玉陌尘是侧着睡的，呼吸轻浅。他这么一转，玉陌尘的脸就在呈现在他眼前。褚沐感觉自己心又开始没有频率地跳。
　　褚沐看着玉陌尘的睡颜，月光正好。褚沐觉得玉陌尘实在美得不像常人，每个轮廓都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而成。无论在哪儿，玉陌尘这样的人都必定会是风云人物。而这一刻，玉陌尘又安静得像个小兔子，惹人爱怜。
　　褚沐正盯着玉陌尘的睡颜看得入神，没想到玉陌尘忽然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