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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辉夜 ...

  •   衣轻尘与花沉池对视一眼,前者无奈地笑了笑,坐至榻边,好生劝解起江止戈,“江大哥,往日你若不愿说,我定不会逼你,只是眼下鬼面郎君的行踪关乎鲛珠的走向,我没法坐视不理。至少昨夜之后鬼面郎君去了何处,你总该告诉我们吧?”

      江止戈方才意识到鲛珠一事,捏紧盖在身上的锦被,皱眉道,“他......应还在城中......”

      “咦?”衣轻尘吃了一惊。

      鲛珠到手后却未立即离开,鬼面郎君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衣轻尘思索片刻,又问江止戈,“那江大哥你知道他会藏在哪儿吗?”衣轻尘注意到问出这个问题时,江止戈下意识要张嘴,却又给生生闭上,显然江止戈应当是知晓些什么内情的,但他却选择了隐瞒。衣轻尘未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好生安慰了江止戈一通,搀着花沉池离开了房间。

      走到离房间稍远些的地方,衣轻尘方才压着嗓子,用只有自己与花沉池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他应是什么都晓得的。”花沉池未有开口,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衣轻尘便又道,“如果鬼面郎君选择继续留在江陵,说明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只有鲛珠,而是还有什么事情未有了结。”

      “无论何事,之所以发生,必有因果,他为何会只选择在江陵及附近的地域作乱,应当也是有理由的,我总觉得这些事儿的起因就是鬼面郎君继续留在此地的缘由......”

      花沉池淡淡道,“所以你觉得他既然会在戏班纵火,必然与戏班有所牵连?”

      “真真也说这个戏班很有趣不是吗?”衣轻尘嗤笑道,“你说那般小的一个孩子,大半夜的,为何还要在街上游荡呢?”

      衣轻尘回想起在戏班老场地废墟上看见的戏子生平,便将其中的古怪告知了花沉池,旁的人或许会不信他口中的这些怪力乱神,但花沉池本人便是个怪力乱神的存在,定是能够理解的。

      花沉池听后果真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那个戏子想告诉你什么,所以才让你看见了他的生平,但故事十分古怪且破碎,不合乎逻辑?”

      衣轻尘点了点头,“年少便得了肺痨的戏子,前不久还好端端的站在台上唱戏,这怎么想怎么不合乎常理,难道他手中有甚灵草妙药引来旁人觊觎,故而杀之?且那个为他悼念的素衣姑娘也确说过有人觊觎戏子的财产,所以我想会不会......”

      花沉池未有直接肯定或否定这个答案,只道了声,“去戏班子里问问吧。”

      衣轻尘闻之大喜过望,难以置信道,“你不拦着我了?”

      花沉池瞥了眼眼下正活力十足的衣轻尘,摇了摇头,“毒都解了,要你躺着也不过是想你多休息会,你既如此向往真相,拦着你你也不会好好休息,不若陪着你一块儿去查案。”

      衣轻尘愕然地张了张嘴,心下欢喜,正想开口夸一夸花沉池,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便顺势问道,“对了,后来你将那蝠爷怎样了?”

      花沉池闻言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衣轻尘的脑袋,轻描淡写道,“没怎么,只是他对你用毒,我便也对他用了些毒......而已。”后又补充了句,“已放他回去带话了。”

      带话?带什么话?

      衣轻尘心下好奇,花沉池却闭口不答,只缓缓向楼梯走去。

      衣轻尘忙唤住他,“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都走了,江大哥怎么办?”花沉池便看向隔壁朝雨的房门,衣轻尘方才意识到朝雨许根本就未跑远,她虽性子烈了些,但终归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但以防万一,衣轻尘还是敲响了朝雨的房门,片刻,屋内传来朝雨不满地回应,“怎么?”

      衣轻尘便道,“我与木头要去戏班一趟,江大哥便劳姑娘照顾了。”朝雨默不作声,衣轻尘便当她默认,与花沉池一前一后下了楼。

      这次,那个素衣姑娘也未出现在客栈的角落里,衣轻尘恍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手里还拎着那姑娘落下的篮子,便问花沉池,“你可瞧见我那个篮子了?”花沉池想了想道,“那个孩子认得篮子,便让他先拿回去了。”

      衣轻尘点了点头,又问了花沉池一件事,“你去衙门可打探出了甚有用的消息?衙门应是早便去戏班里问过证词的,戏班里的人对衙门又是什么态度?”

      花沉池淡淡道,“戏班对衙门很配合,证书足有一摞,应是能问的都问了出来,但都无甚有用证据。”得了如此回答,衣轻尘心中便大致有了个谱子,那些衙门问过的问题,他自然是不必再问的。

      路过糕饼铺子时,衣轻尘顺道买了些糕点礼盒,作为探访戏班的见面礼,临走时,又管掌柜讨了两个用来讨孩子欢心的糖包,一个糖包上绣了朵绣球花,衣轻尘觉得别致,便将它送给了花沉池。

      花沉池接过糖包,不明所以地看向衣轻尘,衣轻尘便嬉笑道,“‘芝麻糖,花生糖,云片糖,桂花糖,糖丝甜到心坎去,心上人儿娶回家。’这是我们老家那儿的童谣,我曾听九儿唱过,便记着了。你作甚用这眼神看我?不喜欢吃?”

      “喜欢。”

      二人再度来到戏班所在的书院,因着天色尚早,戏班还未铺开排场,院落里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吊嗓声,大门却是从里边合上的。

      衣轻尘敲了敲门上的铁环,吊嗓声不约而同停下,转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好半晌,才有个管事模样的布衫老头前来应门,却也没有让衣轻尘进屋的打算,“二位找谁?”

      衣轻尘借着缝隙将礼盒塞了进去,又顺势往院子里头瞧了瞧,没有看见昨夜那个孩子,便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个这般大的孩子?”说着便将手放在腰间比划了一番。

      布衫老头似是认出了衣轻尘所指,“毛毛?公子找他作甚?”

      衣轻尘便将昨夜原委告知老头,老头方才了然地将门打开,给衣轻尘让出一条道来,“原是毛毛的恩公,请屋里坐。”去往茶厅的路上,衣轻尘刻意留意了一番台上戏子们的神色,有好奇管闲事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躺在一旁小憩的,总归都无恶意。

      直到在屋中落座,热茶奉上,布衫老头方才与衣轻尘道,“老夫是这戏班里管账的,大家都唤我吴管事,毛毛那孩子正在屋中睡着,我们瞧他昨夜受了惊吓,今儿便未有刻意唤他早起练功,不过恩公都亲自来了,这便唤他过来。”

      吴管事待人落落大方,不似想要隐瞒什么的模样,衣轻尘在心中斟酌片刻,便与吴管事交代了来此的缘由,“其实我......是个江湖术士。”

      花沉池闻言瞥了衣轻尘一眼,眸中藏着些看戏的意思,幸而有帽檐垂下的黑纱遮着,方才不至于被吴管事的看见。

      吴管事闻言好奇的“哦?”了一声,静候下文,衣轻尘便道,“昨夜我路过城南废墟,想要施法超度亡魂,不料路过戏班的废墟时,竟是看见一个穿着嫁衣的戏子,口中唱着什么‘江郎’“十六年”之类的戏词,此灵怨念极深,盘桓不愿离去,无法轻易超度。若是不想方设法请他离开,时日一长,便会化作孤魂野鬼为祸四方......”

      衣轻尘说的半真半假,但看在吴管事的眼中却颇像那么个事,特别是当他说出“江郎”“十六年”这两句戏词时,吴管事的整张脸都有些僵住了,“所以公子其实是为驱鬼而来?”

      衣轻尘满面诚恳地点了点头,“对啊,所以不知可否告知我一些有关这鬼魂生平执念之事?唯有解开执念,方能渡化。命理这个东西,玄妙的很,若是强留这些东西于世间,逆转了此地阴阳,恐百年之内当地居民的日子都不会如何好过。”

      衣轻尘从真真那儿现学现卖的仙家话语,用来哄骗吴管事倒是有用的很,老爷子当即面汗涔涔,“这,这......竹取那孩子,当真能这么狠心?”衣轻尘便火上浇油道,“鬼魂会忘掉很多生平,只清楚地记着自己的执念,为了达成执念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吴管事的面上的笑意再挂不住,转而化为了愁容,“公子你容我想想,竹取这孩子斯文的很,平日里话也很少,几乎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恰这时被唤作毛毛的孩子被其它戏子领了过来,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面容也秀气的很,见着吴管事后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方才在吴管事的指引下叩谢了一番衣轻尘的救命之恩。

      衣轻尘审度着这个孩子,总觉得他眸色沉沉,视线飘忽,应当颇有心机,但终归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便将早先准备好的糖包递给他,问询道,“你昨夜为何会跑到那儿去?你不晓得这街上闹鬼吗?”

      那孩子目光闪了闪,“知道,我便是循着鬼去的。”

      衣轻尘有些不明所以,吴管事便在旁帮衬着解释,“这孩子原先是跟着竹取学旦角的,同竹取感情也很好,竹取死的突然,官府都验了尸,他却偏咬定竹取未死,非要亲眼瞧见才肯相信。”衣轻尘了然地点了点头,便又转头看向毛毛,“你为何觉得竹取未死?”

      毛毛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好半晌,方才憋出一句,“未死便是未死,哪有那么多为何?”

      吴管事的当即责备了毛毛一句,“怎么同恩公说话的?”

      衣轻尘赶忙从中劝和,“无事,孩子说话直而已,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说这话时,衣轻尘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循着这目光看去,竟是在门外发现了那日丢了竹篮的素衣姑娘。

      毛毛也循着衣轻尘的目光发现了素衣姑娘,唤了声“辉夜姐姐”,便栽进了后者的怀抱,好似衣轻尘他们如何欺辱了他一般。

      素衣姑娘将毛毛护在怀中,十分客气地同吴管事点了点头,“若无事的话,我便领他回去了。”

      吴管事征求性地看向衣轻尘,衣轻尘思索片刻,觉得眼下正是个好时机,便盘算着让他二人留下一同问询,不想素衣姑娘却先他一步开口道,“昨日我在废墟误以为公子不过觊觎竹取财产之人,在此与公子道歉了,只是竹取哥哥他当真没有什么执念,公子若是不信便去查吧,即使问遍这戏班中所有人,也无人能够答出公子的问题......”

      衣轻尘若有所思地望着毛毛,又问了句,“那他为何会说竹取未死?”素衣姑娘伸手揉了揉毛毛的脑袋,辩解道,“小孩子家家胡言乱语,今天想这茬,明儿想那茬,没个定数,信不得的。”

      衣轻尘见素衣姑娘咬定了不肯多说,便也不再勉强,让她领着毛毛回屋去了,吴管事的便一直与衣轻尘道歉,衣轻尘转而问了他另一问题,“生平使用过的物事也能寄宿思念,竹取他的遗物眼下何处?”

      不料这次吴管事的却并未能直接回答,而是支吾了许久,方才道,“衙门早便拿去做证物了。”衣轻尘闻言看向了花沉池,眼见花沉池摇头,衣轻尘心下便了然了,“既是如此,那便不再多打扰了,哎,驱魔不易,管事的若是有心,捐赠些黄纸朱砂钱可行?”

      衣轻尘做戏做了个全套,倒当真像极了个为了钱财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末了讨些钱财,消匿了吴管事对他的警惕,而这吴管事出手也确不是甚小手笔,衣轻尘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道了声谢,便领着花沉池离开了。

      “你说一个连场子都租不起的戏院,哪来的这般多钱财呢?”

      回去路上,衣轻尘如是问花沉池,花沉池瞥了那钱袋一眼,淡淡道,“大抵不想你再去一次吧。”虽答非所问,却也应证了衣轻尘的猜想,“这吴管事的,演的可真像。”花沉池点了点头,“所以你与辉夜姑娘约了何处碰面?”衣轻尘闻言震惊地看向花沉池,难以置信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花沉池勾起唇角,“你往糖包里头塞纸条时并没有瞒着我。”

      衣轻尘方才笑了一声,颇为得意道,“我是不是很聪明?约的是正午在客栈里头会面,就是不晓得人家肯不肯赴约了。”说罢,用手杵了杵花沉池的腰窝,“你那可还有剩下的糖?我觉得桂花味的糕点挺好吃的。”

      花沉池将糖包从袖中掏出,淡淡附和道,“我也这般觉得,回去时可以捎带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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