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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顺藤摸瓜 ...

  •   二人回到客栈时,距离正午尚有些时辰,店里没有多少客人,衣轻尘只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吃饭的江止戈并朝雨二人,却并未径直过去,而是先去柜台旁同小二订了桌午膳,方才领着花沉池坐去江止戈那桌。

      衣轻尘方一落座,便意识到朝雨与江止戈之间的气氛并不太好,可是刚坐下便离开未免有些尴尬,四人便如此静默地坐了半个时辰,直到江止戈将碗中的热粥喝了个见底,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朝雨方才托着脑袋,催促江止戈道,“病既好了,也该去查案了吧?”

      江止戈却不回话,衣轻尘觉得江止戈病好后的状态委实古怪,也不知他那夜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人家既不愿意说,他也没法撬开江止戈的嘴,便问朝雨,“江大哥这是怎了?”朝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问他啊,不就流了两滴血么?案子也不查,衙门派人来请他也不去,真把自己当个祖宗了?”

      江止戈闻言将脑袋转了回来,无甚气力地说道,“你这般着急,你去吧。”朝雨一拍桌案,便要去揪江止戈的领子,却被江止戈后倾避开,衣轻尘生怕二人动手将这客栈拆了,赶忙劝和,“等等等等,这儿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朝雨气得哼了一声,果真出门去了,衣轻尘忙问,“朝雨姑娘你去作甚?”朝雨气恼地回了一句,“衙门都来请人了,总得去一个吧?”

      衣轻尘望着朝雨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江陵走水一案完全用不着朝雨插手的,这姑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若当真想打江止戈,哪有抓不着的道理?不过眼下江止戈确有些不大对劲,让衣轻尘很是在意。

      他尝试着与江止戈沟通,寻常对话都能进行下去,可一旦牵涉到出事那夜的情况,江止戈便一律无视,或是想方设法转移话题。衣轻尘心中大致有了个套话的谱子,便抛出诱饵道,“我同木头方才自戏班子回来,见着了昨夜救下的孩子,也见到了戏班的管事,我用江湖术士的身份同他讨要了些香火钱,结果他竟是给了我这般多。”

      说着便将钱袋放到了案上,掂给江止戈看,“我心中大致有个推论,你看看是否有理。照理来说他一个管事的哪来的这般多钱财?就算是赚来的赏钱,也不大可能会拿自己数月的积蓄去打发一个术士。我估摸着竹取身死一事,背后应是有甚利益存在的,比如竹取藏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管事的杀了竹取,取走宝贝卖了个大价钱,而后放火毁尸灭迹,结果......”

      江止戈打断道,“火是鬼面郎君放的。”

      衣轻尘便笑道,“火纵然不是吴管事放的,他也难逃嫌疑。再说了,又有何证据证明火一定是鬼面郎君放的呢?就因为‘江止戈’三字?如若有心,谁人都能够做得到。”

      “不过......就鬼面郎君出事前一直听竹取唱戏来看,他和戏班应当是有所牵连的,你说......他那鲛珠是打哪儿偷来的呢?竹取的宝贝会不会就是鲛珠?杀人、放火、盗鲛珠,倒也符合他一贯来的作风。”

      江止戈闻言眼皮跳了两跳,竟是莫名笑出了声,“衣兄弟果真才智过人......”

      衣轻尘暗中观察着江止戈的反应,手指在案上打着圈儿,继续说道,“我啊,见着了竹取的魂儿呢......”

      江止戈闻言剑眉一皱,“当真?”

      衣轻尘回想起那日光景,“他同我唱了段曲,我瞧见他年少时便害了重病,到如今少说也有二十来岁了吧?还能好好地在戏台上端腔,若非鲛珠救命,难不成还能是灵山花耀木路过戏班时顺道救了他一下?”

      话音刚落,衣轻尘便收到了来自花沉池意味深长的目光,只冲后者嘿嘿一笑,继续观察江止戈的反应,“江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江止戈抬手捂唇,若有所思道,“你这般说的......还真像这么回事......”

      江止戈的回答似一抔软绵绵的棉花,任凭衣轻尘如何锤打,也探不出额外的线索。衣轻尘便也晓得了朝雨为何会如此生气,只是好在衣轻尘的脾性要较朝雨更有耐心。纵使眼下无法验明心中的疑惑,可他有足够的自信,只要与江止戈相处的够久,便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就在江止戈准备起身上楼时,衣轻尘忽然端正身子说了一句,“我午膳约了戏班子里的辉夜姑娘过来,听闻她与竹取生前关系很好,应是知道些什么的。”

      江止戈往前迈的步子僵在半空,衣轻尘见状,轻笑一声,故意问道,“江大哥不是要上楼休息么?”江止戈大抵也意识到如此站住目的太过明显,便重新迈开步子,上楼去了。

      直到江止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衣轻尘方才张口问花沉池,“你在他身上可感受到了甚阴气?”花沉池隔着黑纱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止戈原本坐着的位置,“确有一些,但不确定是否是死气......有些常年在死人堆里生活的人身上也会有这样的气息......”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衣轻尘。

      衣轻尘沉思道,“分明昨夜分开前江大哥身上还没有这样的气息......我也是因为手上的印记有些灼烧才发现的......”

      “若是晓得昨夜江大哥去了何处便好了......”

      衣轻尘本不抱希望地喃喃脱口,不料花沉池却淡淡道,“可以知道。”

      衣轻尘震惊地望向花沉池,花沉池一字一句道,“我在蝠爷身上种了毒,他定是会去寻他家主子的,若是跟着毒走,应还能能找到......”衣轻尘并不精通医术,更不清楚毒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竟还能够用以追踪,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花沉池从袖中取出了个还没有巴掌大小的盒子,从里头捏出了只有黑色甲壳的虫子,解释道,“上古典籍中便有饲虫追踪的故事,苗疆蛊虫至今仍有此法流传,算不得甚偏僻法子,你若想去他们昨夜碰头的地点,应要趁早,否则几天后毒气被人气冲淡,便更难寻了。”

      衣轻尘当即起身,“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花沉池见衣轻尘如此着急,也未再多说些什么,只将一些药粉洒在甲虫身上,甲虫自沉睡中缓缓醒来,舒展肢节,展开翅膀,往一个方向飞去。衣轻尘与花沉池后起追上,穿过长街,避开人群,来到城西,甲虫却仍未停下,看样子应是要出城了。

      二人穿过城西的城门,绕过一片野村,竟是跟着甲虫走进了一片荒岗。

      甲虫落在土包附近的树枝上,不再飞了。

      花沉池将蛊虫收回盒中,衣轻尘则在附近翻翻找找,很快便在一片草丛中发现了残留的血污和打斗的痕迹,花沉池将现场的痕迹挨个辨别了遍,确认了是昨夜弄出的,衣轻尘也在草丛中找到了黑色的绫罗残片和江止戈官服上脱落的布料,除此之外还有一地干瘪成拇指大小的蝙蝠尸首。

      恰有打柴的樵夫路过,衣轻尘推测应是附近野村中人,便将之喊住,问询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动静,柴夫见着这一地狼藉,当即了然,“晓得晓得,昨夜那动静可大了,起初还以为是野猪要来村里偷菜吃,我们打着火把一路寻了上来,结果却找着了个女人。”

      女人?鬼面郎君?

      江止戈打伤了鬼面郎君?

      不可能吧!

      衣轻尘虽没有看不起江止戈身手的意思,但江止戈与鬼面郎君实力上的悬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说江止戈一人击败鬼面郎君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难道说江止戈其实还带了人埋伏在这?可是寻遍地上的狼藉,也只能找出江止戈、鬼面郎君与蝠爷留下的痕迹,不像还有旁人参战的样子......

      说起来,蝠爷人呢?

      衣轻尘便问樵夫,“那你们有没有发现个矮矮瘦瘦的老头子?”樵夫摇了摇头,“就见着个穿着黑裙,身上都是血的姑娘,不对不对......”那樵夫敲了敲脑袋,忙改口道,“不是个姑娘,是个大老爷们,穿着姑娘家的衣裳。哎哟,我本以为是个姑娘,让我家闺女替他擦身子,结果可把我家闺女给吓坏了,这叫什么事啊!”

      衣轻尘虽有些不厚道地想笑,却生生忍住了。花沉池这时才淡淡地开口,“蝠爷找不到的,他体内种了毒,到这儿应当便是极限了。”说着,将目光投向蝙蝠们的尸首,就在那些蝙蝠尸首晾着的地方,土壤的色泽要较四周更深一些,“那大抵便是他身死之处。”

      衣轻尘难以置信地望着花沉池所指的土地,怔愣道,“你就这么......杀......?你......你不是大夫吗?”

      花沉池却淡淡地挪开了目光,“我只救该救之人。”

      衣轻尘望着花沉池的侧颜,恍惚间想起十年前,自己还在灵山蹭吃蹭喝的日子。

      那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花沉池被长老们唤去主峰议事,自己又被告知不可随意走动,便只能飞书一封,唤沉生过来与自己斗蛐蛐。

      同样很闲的沉生果真就来了。

      二人趴在地上斗了两个时辰的蛐蛐,趴得腰酸腿疼,再撑不住,便一道坐在台阶上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话题从衣白雪体内黑血的治疗状况聊到花沉池卓绝一世的医术,再到花沉池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其中沉生着重提到了花沉池亲自动手杀生的事。

      沉生当时是这么说的,“大师兄第一次出手是在八年前吧?当时有个地主家的恶霸子弟因为强抢民女,被当地村民打断了两条腿,失血过多,连夜送到灵山来救,本来大师兄是要救的,结果那色胚都快死了,还对阿月出言不逊,大师兄便将他给救死了......”

      “还有还有,大师兄虽从不习武,却内力深厚,会运毒于无形,根本不需要借助那些蝴蝶、蛾子之类的下药,有些人不知不觉就中了他的毒,他曾用这个方法杀了不少恶人......”

      “你别看大师兄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其实心里的算盘比谁都清楚,而且很护着我们,我们托他的福,享了不少清平。若是有朝一日我变强了,也想代替大师兄站在那个位置上,保护身边的其他人!”

      想罢,衣轻尘露出了个了然的笑容。

      他伸手拍了拍花沉池的胳膊,示意后者伸手,花沉池不明所以地将手伸出,衣轻尘便将他挽住,将脸凑近了些,“我记起来了,你......是一直都在保护我的。”

      花沉池眸色深了些,却未有接话,衣轻尘兀自浅笑片刻,转头与那柴夫道,“不知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见一见那位穿黑裙子的‘姑娘’?他牵涉着一桩案子,我们已经寻了他很久了。”

      柴夫点了点头,“我正要回家,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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