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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再遇沉生 ...

  •   在场众人包括衣轻尘在内都未想到看起来最傻、最需要别人保护的沉依竟会做出如此舍生取义的举动,皆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如会难以置信地握着沉依的手,摇头道,“师姐,要走一起走。”

      沉依揉了揉如会的脑袋,目光坚定地望向衣轻尘,“公子,这儿就数你最懂事,书信已经送去很久了,灵山的救兵应当也要到了,答应我,带着他们找到救兵。”衣轻尘张着嘴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夜萝捂嘴的嬉笑之声传来,他方才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沉依瞧见衣轻尘终于点头,心下便也安定了,眼下位在石滩之上,满地皆是可用的棋子,她自是能竭尽所能地将时间拖延到最久,便俯身拾了一颗石子,轻巧地向其中一头狼抛去,那狼往一旁轻轻一躲便躲开了,夜萝便笑得更欢了,“你这是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吗?”

      沉依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目之所及,石林村方向的上空中却出现了大片的飞蛾,夜萝似也有所觉察,回过头去,露出欢喜的神情,“是阿姊来了。”

      下一秒,挡在树林方向上的狼尸应声倒地,沉依捏紧袖中藏着的一包石子,朝众人大喊道,“跑!”衣轻尘便攥着如会的手,头也不回地领着一众人往林中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十来人都有些跑不动了,他们缓缓停住脚步,开始喘息回力。

      如会喘了一会便哭了出来,衣轻尘将牵着她的手松开,任凭她蹲下身呜咽,在场所有人情绪都不大好,不论是当初有没有抵制过沉依当二师姐的,有没有说过她坏话的,如今皆被沉依以命搭救,故而都低着头,似在悼念。

      衣轻尘虽不忍打破眼下凄惨的氛围,却也清楚众人并未真正安全,断月与夜萝随时都有可能再追上来,若到那时,定还会有不必要的牺牲,故而强忍着鼻腔内的酸楚,拍了拍如会的肩,“还要继续逃,逃到天明,才算安全。”如会点了点头,抹着泪站起身来,衣轻尘瞧她伤心,却仍懂事,心中不胜欣慰,回首朝众人道,“往这处来。”

      又跑了一阵,衣轻尘突然停了下脚步,在唇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随着他的指示噤声停下,侧耳倾听起来,果不其然,不远处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

      衣轻尘忙安排众人俯身隐蔽,只身前去查探,如会却死活不肯再放衣轻尘一人涉险,衣轻尘劝阻不过,便只能领着如会一道往声源处寻去。

      他二人越靠近声音来源,心跳便擂得越快,如会紧张地攥着衣轻尘的袖子,衣轻尘手里握着匕首,二人蹑手蹑脚地向那草丛靠去。那声音似也注意到了他们,倏地便停了。一时间林中寂静,空气仿若凝固一般,双方只隔着一片灌木,却谁也不肯轻易越过。

      等了许久,衣轻尘觉得如此不是办法,便朝如会望了一眼,如会心领神会,从脚边拾了块石头递给衣轻尘,然后自己朝后缓缓退去,躲到了一棵树后,衣轻尘将石子在手中掂了掂,确认如会已经躲藏完毕,这才将石块朝灌木那头猛地一抛。

      石破镜面,一触即发,寒芒刹那掠过,衣轻尘用匕首一挡,在地上滚了一圈往后退开,那人便又挥剑劈来,衣轻尘三两步疾走上树,抓住枝干稳住身形,握着匕首的掌心却已被那人的剑气震得微微发麻,心下料定此人难缠,一会定要将之引开,不能让他察觉如会。

      不料下一秒,如会的声音却从另一侧的树后传来,语气中充斥着惊喜,“沉生师兄!”

      衣轻尘愣住了。

      沉......生?

      沉生也认出了如会的声音,挥剑的手顿了顿,剑锋微偏,落在了距衣轻尘鞋底不过三寸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如会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提着裙摆从草丛中走出,与沉生解释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会的嘴皮子极为利索,短短片刻,便将夜萝袭击村庄至沉依受困之事说了个遍,她说的详略得当,着重强调了眼下沉依急需援手的困境,沉生听罢,便要如会为他引路过去搭救沉依,衣轻尘却拦住如会道,“我腿脚快些,我去。”

      沉生将衣轻尘打量片刻,虽在看到后者腿脚处的纱布时略微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头,对如会道,“你领着其它人先回营地,我带来的人都在那附近歇息,见着如荼便让他麻溜的过来帮忙。”

      如会点头应下,却仍担忧地叮嘱了衣轻尘许久,这才转身回去寻其他人。

      林中寂寂,只余沉生与衣轻尘二人赶路的声响。

      衣轻尘虽在前带路,却不时回头去看沉生的脸,初时,沉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反而有些得意地在想会否是因自己太过俊俏,竟连男子都能俘获。

      可待衣轻尘看得多了,沉生也觉察出此人左眼中的目光不似艳羡,而是很有故事一般,蕴着股沧桑的意味,他被看得有些不大舒服,便直言问道,“公子你在看甚?”

      衣轻尘收回目光,笑道,“公子好看罢了。”

      暂且不与沉生坦白身份,衣轻尘有着自己的考量,毕竟十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他认识的是十年前的沉生,与眼下的沉生接触还是太少了些,无法放下戒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夸赞得沉生心花怒放,顿时对衣轻尘好感倍增,便往前两步,与衣轻尘并肩而行,“你很有眼光嘛!来来来,说说具体哪儿好看,脸?手?还是身材?”

      因着衣轻尘右半张脸缠满纱布,沉生还颇为贴心地挑了他左侧并肩,衣轻尘无奈地笑了笑,望向沉生,“公子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吗?”

      沉生却不以为然,“如会这丫头机灵的很,她都这般护着你了,那你定不是坏人,至于是张三还是李四,不过名号尔尔,若有缘一同涉过眼前灾祸,定再讨要!”

      衣轻尘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而与沉生说起了这段时日营地内发生的大事,沉生一面赶路,一面悉数听了。待二人赶到石滩时,空地上已失了狼群与沉依的踪迹,只余石块上斑斑驳驳的血痕,昭示着此地不久前才历经了一出恶战。

      沉生蹲下身,拾起一块血石嗅了嗅,眉头微蹙,又沿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走出数步,衣轻尘紧随其后,沉默不言,因他晓得石块上那黑红的血色绝不是死去许久的狼尸所能流出的,只能是沉依,那般大的出血量,想来应是受了很重的伤吧。

      衣轻尘尚在愣神,沉生却突然停下步子,二人险险撞上,衣轻尘赶忙站定,有些疑惑地抬眼去看沉生,沉生却是将手搭在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牌楼方向。

      衣轻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一抹硕大的月轮之下,夜萝正坐在牌楼之上摇晃着双腿,而在牌楼下头站着的,正是一袭鹅黄裙袍的断月。

      她手里捏着串佛珠,面上似有些怀恋之相,然头顶脚下皆是余温尚存的尸首,这般遥遥看着,衣轻尘只觉得异常讽刺,也很好奇沉生究竟会如何作为。

      对望并未持续很久,看似温馨的假象被沉生的一句“沉依呢?”所打破,四面寂静,夜风轻和,月华将此地照得透亮,沉生的声音并不大,却在整座山谷里不住回响。

      断月黯然地垂了眸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夜萝望见断月面上的神伤,对沉生的行为颇为不满,故而骂道,“男人果真都不是甚好东西,阿姊,让我去杀了他吧,夜萝可以将他的全尸带给你,只要再加些防腐的药水,你便能够日日......”

      “夜萝!”断月却出声打断了夜萝疯癫的想法,后者被断月突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而后呆呆地望着沉生的方向,喃喃道,“这个狗男人究竟哪里好了?你坐上二师姐之位被流言谩骂时他在哪儿?你被药宗群起攻之时他在哪?你被整个中原武林通缉的时候他在哪?如今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吗?为何要这般低声下气,他算个什么狗屁东西!”

      断月却没有回应,缓缓转动起手里的佛珠,转身不再去看沉生,“想如何做,随你吧。不过,衣白雪得活着......”

      沉生闻言一愣,莫名地看向衣轻尘,越看越觉得那暴露在纱布外头的半张脸很是眼熟,可不待他与衣轻尘相认,夜萝已从天而降,衣轻尘与沉生往旁退开,二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震出了一个深坑。

      夜萝全程只盯着沉生进攻,全然不去管衣轻尘会弄出甚幺蛾子,攻势之猛令沉生也颇感吃惊,明明当年还在赵氏老宅之时,夜萝只是个打架不懂章法的怪物,空有蛮力而已,眼下她竟已能预测出沉生下一步的举动,令沉生有些猝不及防,几番纠缠下来,难辨高下,二人皆是受了些轻伤。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沉生剑术当真卓绝,非但卓绝在招招凌厉的剑气,更卓绝在一招一式间舞剑的姿态都极雅观,搭着袍袖上翻飞的流苏,竟有几分神祭祝祷之舞的意味。

      衣轻尘看在眼中,钦佩之余却觉着有几分眼熟,似他小时候是见过这样的招式的,却又追忆不出究竟在何人身上见过,如此思索许久,竟也未注意到断月是何时不见了踪影。

      待他意识到危险时,断月已站在了他身后,衣轻尘下意识往后一避,断月却只含笑着朝他递出右手,“公子,随我们回苗疆吧。”

      眼下衣轻尘已晓得了断月无声无息下毒的手段,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又往后疾退了十数步,避开了从她袖中飞出的蛾子,方才警惕地望着断月,“我又为何要答应你?”

      话音刚落,衣轻尘只觉得脚踝微微一痛,不得已低头查看,发觉脚踝处正趴着一只蛾子,蛾子的羽翅是白色的,混在月光中当真难以觉察。

      衣轻尘从不畏毒,断月也是知晓这点的,故而她并不寄希望于能够将衣轻尘毒倒。可药血解毒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这期间,衣轻尘的体温便会不停升高,继而头昏脑涨陷入昏迷,就像得了风寒高烧不退一般。

      这也是花沉池留给衣轻尘这幅身体的弊端,虽可避毒,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却也足以致命,当年因着有花沉池常伴衣白雪身侧,故而寻常毒物难以接近他二人,可眼下却不一样了,花沉池已死,天下医术能够凌驾于她断月头上的,已只剩天鬼老道一人。

      衣轻尘对自己拖累沉生的举动深感自责,眼下沉生要与夜萝缠斗已是勉强,如若自己当真落入断月手中,他定会难做,说不准还会搭上如会他们的性命,故而愤恨地掐了一把胳膊处的伤口,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同时暗中观察着周遭的地形,在心中对沉生说了句“对不住”,便撒腿往树林方向跑去。

      断月显然也没料想到这么一出,只愣愣地望着衣轻尘飞快跑远的背影,显得有些滑稽而无措。

      夜萝意识到衣轻尘将要逃跑,甩开沉生的剑刃便要去追,却硬生生挨了他三簇剑花,沉生有意护着衣轻尘撤退,夜萝甩他不掉,只得双手撑地,从喉中挤出类似兽类长嚎般的叫声,一时间四面狼嚎声此起彼伏,渐渐往树林中去了。

      断月的面色却有些难看,关切地望向夜萝,“有我在,你便莫要再分精力与那些尸首了,如此折腾怕是活不到回苗疆那日......”

      夜萝握着沉生的剑尖,有些不以为然,“若是捉住了衣白雪,那老道便能研制出完整的起死回生之法了吧?能得真正的复生,暂且死上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再遇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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