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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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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开着车心神不定的在街上游走了一阵,终于把车停在路边拨了严谨的电话。
严谨身边大约有不少人,是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我是夏至。”
“我知道。”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在武林路附近。”
“逛街?”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然后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定做结婚礼服。”
夏至一下子就发不出声音来,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梗在喉咙里。
“夏至,你在听吧。”好一会都没有声音,严谨的心都紧了。
“在……”从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来,开始猛咳。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现在走不开,大概没空过来了。你感冒还没好吧,多休息。”严谨压下心中的担忧,故作冷淡的说。
“我在雷迪森的大堂吧等你。”夏至一气说完,不给严谨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严谨还是去了。
以她对夏至的认知,他肯定会一直在那里等着,所以她还是去了。
记忆中的夏至从来不在白天穿黑色。今天的夏至,白衬衫黑风衣,映衬的他脸分外的白、眼眸分外的黑。
看到严谨出现,夏至松了口气。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
“喝什么?”
“菊花茶。”
夏至面前是一杯红茶,颜色已经很淡了。
见了面竟是无话可说,相对无言的坐了一阵。夏至把一个盒子推到严谨面前。
严谨眼尖看到了他手背上的淤青和针孔,心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着。眼睛盯着夏至修长的手,反而忽视了眼前的盒子。
觉察到严谨的目光,夏至缩回了手,“送你,结婚礼物。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个礼物的,现在大概没机会了。”边说边咳。
盒盖上写着“七彩云南”四个字。“七彩云南”是专卖玉器的店,舞蹈家杨丽萍做形象代言人的。当时看到广告的时候,严谨在夏至面前猛夸杨丽萍美丽优雅有气质,夏至深表赞同。
严谨迟疑着没有去动。
“不会连我的礼物都拒绝吧。”夏至语气中有些失落。
严谨只得打开来。
眼前一亮,盒子里是一块通体碧翠雕琢精美的玉坠。
“导购说这叫‘福至心灵’。”
“谢谢你,只是太贵重了。”严谨喃喃道。
“只是一份祝福,你幸福就好。请不要介意,好不好?”夏至低声说道,话语中竟带了一点点恳求的意味。
只要你幸福就好。严谨的心里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努力装作平静的再次道谢,放进包里。
这块玉价值不菲,夏至一眼看中,毫不犹豫的就刷了卡。至于信用卡严重透支,他姐姐或姐夫自然会替他补上。夏至对钱财向来不太在意,从小到大父母姐姐姐夫都会给他钱。读书的时候心气儿高,还想着要用自己的钱给女朋友买礼物,就画了几幅画挂在画廊卖了。虽然当时每幅画价钱都不高,但是他本来就爱画,毫不介意多多的画多多的卖。李芸保留至今的一串紫水晶手链就是这样买来的。现在,没那个心气了,管它是哪里来的钱,反正不偷不抢的就行了。
“夏至,我最近事多,不太会有空去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天气不好,人容易感到压抑,不妨作画写字,不妨多做运动,或者出去走走。我有个朋友是XX医院的心理医生,你可以去找他,我想他对你会有帮助的。”严谨一一交代,甚至拿出便笺纸写下心理医生的名字和电话递给他。
夏至看了一眼小纸片,没动:“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夏至,别这样,讳疾忌医对你没好处。”
“你说过你会帮助我的。”夏至凝视着她。
严谨咬着自己的嘴唇做声不得,半晌才开口:“对不起,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
“是觉得把你的病人抛下了心里有愧吗?”
“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夏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咄咄逼问的时候。
“你知道你不是我的病人。”
“那么……我是什么?”夏至说出这句话,明显的中气不足。
“朋友。”
“可是,可是……”夏至声音渐弱,脑子里乱哄哄的,眼前望出去白花花的,严谨的脸都模糊了,胃也隐隐作痛,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只有一个声音在头脑里回荡:“我不想和你只是做朋友。”翻来覆去,徘徊在喉咙口,硬是说不出来。
严谨看着夏至声音低下去,脸又白上一分,眼神有些散乱,忍不住覆上他的手叫他的名字:“夏至,你怎么了?”
夏至恍若未闻。
“夏至,夏至。”夏至的手冰冰凉的,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僵硬的状态。严谨心中钝钝的痛,不停地摩挲他的手。
夏至还是精神恍惚的看着她。
严谨轻轻拍他的手背:“夏至,深呼吸……放松些,放松些。”
夏至似乎听到了,手劲松了些。严谨拉过夏至的手,另一只来回地抚摸,恨不能把他冰凉的手给捂热了。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暖意,夏至的眼神渐渐清明。忽然,勾起嘴角虚弱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严谨的手。
“夏至,你哪里不舒服吗?”严谨一脸的焦虑。
“没事,真没事。”夏至低下头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的脸色实在是吓人。
夏至摇头。这些天心情恶劣,身体又欠佳,胃口全无,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就是不觉得饿。
“没事。”夏至挺直了腰背,深吸了一口气,笑的有些恍惚。刚才的失态实非他所愿。既然被明确告知她要结婚了,他是没有勇气来纠缠的。纠缠不休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约严谨出来,是为了给她祝福,而不是让她担忧的。
“你的婚礼在什么时候?”
夏至完全回复了平静,平静得看上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下个月8号。我妈的状况不太好。”严谨苦笑着低声说。
“有请贴发给我吗?”夏至近乎自虐地问。
严谨怔了一下,“就在我老家请一下父母的亲戚和老朋友。吴小军家那边,现在暂时没打算。”
提到吴小军,夏至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严谨的手,掩饰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呢?你会跟他走吗?”
“我,也不知道,没想过。”严谨有些茫然地说,以后的事真没去想,吴小军什么打算她也不去问,走一步算一步吧。
诺大的空间里只有钢琴声回荡。
“你,会幸福的吧。”夏至低低地问,声音轻飘飘地发虚。
“夏至……”严谨模糊了眼睛,正视着夏至却看不清他的眉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没想到她会掉眼泪,即使一颗心因为她而粉碎,也舍不得她掉眼泪。夏至探过身去伸手为她抹眼泪,却越抹越多……严谨抓住夏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手,温热的脸颊,滚烫的泪。
夏至猛地揽过严谨的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严谨被镇住了。初识夏至的时候,他的言行有些乖张;熟悉之后,他一直很温柔很温顺。所以此刻,严谨一下子被镇住了,呆呆地任他吻着。
脸上的残留的泪水滑落到两个人的嘴里,分外的苦涩。
秋雨绵绵,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水汽。一阵秋雨一阵凉,中午出门时穿的衬衫风衣已经抵挡不住这寒意。和严谨在酒店门口分手,夏至穿着黑风衣,脸色苍白的像个鬼,颇有点黑无常的味道。严谨要送他回去,被拒绝了。
混杂在匆匆归家的车流中,心却没有方向。
路过以前常常光顾的“天上人间”酒吧,曾经在此邂逅严谨,如今却失望地发现这家开了十多年的酒吧竟已不复存在,门庭改换,成了一家日本料理店。
几个月的时间,沧海变成了桑田,世间事变幻无常大抵如此。
南山路上随意找了家酒吧,披着一身细雨,挟着满身的秋凉,在吧台前坐定。威士忌加冰块,一饮而尽。感觉就像一团火在空虚的胃里熊熊燃烧起来,火烧火燎,灼痛了本已隐隐作痛的胃。
有时候痛也是件好事,可以让人无比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哪怕存在的方式是痛彻心扉。
看来是很久没喝的缘故,一杯而已,酒意直冲上头,脑袋立即晕乎乎的。久违了的感觉,又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夏至要了一杯又一杯……站起身来的时候,有些天旋地转。甩了甩脑袋,再度睁开眼睛,勉强找到了下脚的路,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颤抖的手都找不到钥匙孔,插了好几次才插好钥匙,点火启动。酒精的作用下,搁在油门上的脚完全没了深浅轻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脱缰的马儿轰的一下飞出去,风驰电掣于夜色之中。
放下车窗,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夹杂着绵绵细雨。醉眼朦胧,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凭着感觉御风而行,让夏至差点以为自己长了翅膀。
醉意朦胧中夏至心想着:还是醉生梦死比较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