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如梦》坐标

43、第 43 章

　　回到家，吴小芳又来蹭饭。兄妹俩在厨房间忙乎，严母在卧室里睡觉，严谨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机发呆。
　　一个人的时候冷清，一屋子人的时候依然孤寂。果然如夏至所说的：你所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却总是差了毫厘……就好像女人的衣橱琳琅满目却永远少一件……如果生活就是这么回事，真TM的没意思。严谨做了那么多的心理辅导，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抑郁厌世。其实生活真的没什么意思吧！无非是大家自欺欺人罢了。

　　吴小军带了一身油烟味坐到她身边，手很自然地搁在她的肩上，温言道：“想什么呢？”
　　严谨摆动了一下肩，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分别经年实在是日益生疏了。
　　吴小军手下微微用力，扶住了严谨的肩：“不要太担心了，放松些，有我在呢。你应该最会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了。”
　　“你在这里呆这么久，工作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那你……”
　　“工作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吴小军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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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都学会做饭了？我记得以前你从不下厨的。”严谨无语半晌转换话题。
　　“一个人在外面，啃着冰冷的三明治的时候就特别的怀念中国菜，有一段时间胃出了问题，后来就学着自己做饭，原来也不难。”
　　这一些，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
　　“小谨，我们错过太多，好在我们还不老……我们结婚吧。”
　　严谨侧过脸来看他，他眼神真诚，一脸的诚挚。不能否认他是认真的以他的方式来爱着她。她本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这一刻却下不了决心，犹豫不决。
　　无视严谨的犹豫，吴小军坚定地看着她，让严谨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开饭啰开饭啰。”吴小芳欢叫着。
　　严谨悄悄的松了口气。“我去叫我妈来吃饭。”说着摆脱吴小军的手站起来。
　　看到吴小军一脸不悦，吴小芳吐了舌头，看来她喊的不是时候啊。
　　吴小芳非常崇拜哥哥，所以哥哥一回来她就毫不客气地把严谨家当作自己家一样的常来。自从在美容院工作之后，大约是淑女见多了，吴小芳开始努力学做淑女，文静优雅多了。烧菜做饭也比以前勤快了。吴小芳其实挺聪明的，学什么都很快。因为家境的原因，却是初中都没念完。为此，吴小军对妹妹心存歉疚。他虽然喜怒很少形于色，对妹妹的宠溺却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严谨偶尔会想，我要有个这样的哥哥该多好啊。

　　晚上的时候，吴小军通常会呆在书房里看书或在电脑上摆弄着什么。
　　严母今天下午回来后睡了一觉，这回睡意全无，招呼严谨进她的房间。
　　“小谨，你这么把小军晾着什么意思呢？”
　　严谨站在窗前，摆弄着窗帘没回应。
　　“妈以前觉得小军的家庭是个问题。这些日子看下来，小军真不错。难得的是小芳这孩子也挺好，和气不刁钻，有这样的小姑子，你运气算好了。”
　　看严谨还是没反应，严母继续不厌其烦：“妈以前曾经不同意你和小军，不过你们定下来也这么多年了，该结婚就结了，白白耗着干什么呢？”
　　“妈，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何苦拿这种话来哄我呢？妈还能有几天不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吗？” 严母从前是小学教师，口才便给。“妈知道，你还惦记着夏至那孩子。那孩子不是不好，可是他太单薄，看着他也不太强健，人又孩子气。你找个丈夫难道就是为了没事找个人去照顾他？兴许妈老了，想法土了些，但夫妻之间至少也得相互扶持吧。我跟你爸过了一辈子，哪一件事不是他打点的妥妥贴贴，什么时候轮到我操心了。你是比妈能干，但是一想到我和老头子呵护了一辈子的宝贝女儿反过来要去照顾别人，妈就……”
　　“妈，你说的什么没影的事啊。”严谨烦躁的打断母亲的话。
　　“女儿啊……”
　　“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我若是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了。”
　　“你干吗老说这种别扭话……”严谨懊恼的说。
　　“躲不过的事情。”严母叹息着：“我看了黄历了，6号是好日子，你先和小军把证领了吧。”

　　忽然之间，严谨对自己极度失望。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个心理不健全的人。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按说她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和谐温暖的家庭里，应该情感丰富心理健全。可是此刻，她觉得，原来她根本不会爱。
　　吴小军令她心安。曾经极度敬佩他，以为是爱他，所以选择了他。可是她真的爱他吗？他不在身边的这些年，日子照样过的风生水起，对他的挂念少的可怜。
　　夏至让她心疼。他茫然无助的神情让她无比心疼。他的温柔让她感觉温暖。他的才情让
　　让她感觉惊艳。他给她带来了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给她孤寂的人生路涂上浓墨重彩。她欣赏他，可是她真的爱他吗？有爱他爱到罔顾母亲的健康，可以奋不顾身的程度吗？
　　为什么总觉得孤独如影随形？
　　不是情到深处人孤独。
　　而是没有深刻地爱上一个人，所以深情无寄处的孤独。
　　是一个孤寂的灵魂寻求另一个灵魂的共鸣而不可得的孤独。
　　此刻，她宁愿自己疯狂地爱上一个人，吴小军也好，夏至也好，或者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好。疯狂的爱恋，从而无须思考，只须凭感觉来选对象。
　　可惜，她没有。
　　回顾28年的人生，大部人如过眼云烟。留下深刻痕迹的人，走入她生活深处的人，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竟然也是可以随时舍弃的。说到底，原来是她根本不会爱！
　　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严谨关了灯，闭上眼。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光明。只有无边无际的墨色。
　　她失眠了。
　　她觉得人生确实没意思。以前她开导别人的一切纯属扯淡。
　　她在不自知中慢慢地向夏至靠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