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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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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办法睡着,严谨在床上翻来覆去。
今天在病房里,如果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呢?严谨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却也没有办法拿母亲的生命为代价来坚持自己的虚无缥缈的追求。严谨想想还是害怕。可是,现在……
严谨拨了夏至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心中升腾起不安。
回来的两天,一直陪着母亲检查会诊,等尘埃落定,令人痛心的结果还是狠狠地打击到了严谨。等她有心情打夏至的电话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可是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严谨想不通为什么会关机,那天他走的时候,气色不好。
再拨还是关机,有一种想砸了电话的冲动。努力的深呼吸了几口,稳定自己的情绪。打通了想跟他说什么呢?严谨问自己。其实是无言以对吧。
严谨颓然地放下了电话。
打不通,也好,就这样吧!
夏至很少有深度睡眠,这次却睡的不省人事。夏小寒来看了他几次,开始的时候还怕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会吵醒他。后来发现她进进出出,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有问题。夏小寒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又不放心夏至,只得叫来了二姐夏白露来看着他。
夏至看到了无数个人影接连在他眼前出现,他一直在追逐着这些交替出现的人,却始终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循着这些人的踪迹他来到了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的天台。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有茫茫云海包围着他。
往下看去,是形如蚂蚁般的行人和车辆,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站在大厦之巅,有风吹过,寒意丛生。
他想下楼,却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风一道一道的吹来,越来越冷,忍不住涩涩发抖。
他双臂抱在胸前坐了下来,还是抵挡不住这遗世独立的寒意。
于是他索性又站起来,走到天台的边缘。
他沿着天台四方的边缘踱步,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快,两耳生风。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两肋长出了一对翅膀,他高兴地扑棱着自己的翅膀,缓缓上升,离开天台,飞翔在蓝天之间白云上端。
他深深地呼吸着高空中稀薄的空气,盘旋在城市的上空,对着地上蝼蚁般的人们得意的笑。
他挥着手跟地面上的人们告别,他要去寻找他的自由美丽新世界了。
他自由自在的飞着飞着,眼看着就要飞离城市了……
忽然,他的翅膀不见……
然后,甚至来不及呼喊,便直直地跌落下来,一直一直往下堕、往下堕……
……
……
夏至蓦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盘旋在天空中,也没有堕落到地狱,他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一身的冷汗……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而已。
窗外,天已经漆黑。
脑袋隐隐作痛,胃也在隐隐作痛,这一觉睡得全身乏力,睡过比没睡还累。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于是他索性就这么躺着,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
轻轻地脚步声传来,显然来人怕吵醒了他。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他床头站定,看着他,一只手向他的头部伸过来。
“二姐……”夏至叫道,声音有点沙哑。
“要死了,醒了怎么不早点吱声。”夏白露明显被吓了一跳,伸过来的手缩回去按在胸口。
“你来干吗?”夏至不解地问。
“你睡得跟死人一样,我来看看你还有气吗。”说着夏白露打开床头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即便相当柔和,夏至还是不自觉地抬手挡在了眼前,手触到自己的前额,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汗珠。
“怎么回事,难得看到你睡得不省人事。”夏白露担忧的说。
夏至虚弱的笑:“累。”
“脸色那么难看,跟鬼一样的。”夏白露仔细观察了夏至后心疼的说,“又在折腾什么?起来,吃点东西。”
“嗯?累,不想吃。”说着翻了个身,脸冲着另一边,想继续睡。
“不行,起来吃了东西再睡,要不等下又要胃痛了。”夏白露去掀他身上的薄被。
“二姐,你烦死了!别管我。”夏至有气无力地嚷嚷着,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被子。
“你以为我想管你,谁叫咱妈就生了你一个儿子。”夏白露转到床的另一边,“你起来吃些东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我可困死了要回家睡觉去了。”
夏至呆呆地看着夏白露一开一合的嘴,她虽然是一付极不耐烦的口气,眼眸里却满是担忧焦虑。他妥协了。他知道,他不吃东西,夏白露肯定会一直陪着她。她们总是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来照看……“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起床。”夏至无力地说。
等夏白露走了,夏至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知道是睡太多了,还是饿太久了,头晕眼花。
坐了好一会儿,晕眩着的脑袋开始清醒,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居然从下午回来就睡到现在,怪不得姐姐们要担心了。手机上什么信息也没有,夏至自嘲的笑;你要有什么?手指头自动地按下去,一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最后停在了通话键上:还有打这个电话的必要吗?
“夏至,你磨蹭什么?”夏白露的声音横空出世,惊心动魄。夏至手颤了一下,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匆匆穿上衣服,洗了把脸下楼。
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两个清淡的小菜。
“姐姐就是好啊。”夏至随口拍马屁,明显的言不由衷。
“小寒给你做的,少废话,快吃。”夏白露没好气的说。
“别老是板个脸,老的快。”
“有你这个弟弟,我想老的慢些都不行。小昊都比你懂事。”小昊是夏白露的儿子、夏至的外甥,今年10岁。
夏至随便扒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好啦?”夏白露皱着眉问道:“就吃这么点?”
“胃痛。”夏至捂着胃部说。
夏白露叹气,就知道他会来这一出:“自作孽,不可活。吃药去。”
“喔。”夏至毫不客气地甩手走了。
夏白露收拾好东西,喊道“夏至,我走啦。”关灯关门。
夏至正看着掌心的一把棕色的小药丸,嘴里直冒苦水。他始终憎恨这个药,口服一次55-110粒!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做颗大的药丸一次吃下去了事呢?偏偏这药对他很有效。无比怨念地吞了两把药下去,第三次的时候抑制不住胃里的翻腾,另一只手捂了嘴冲到卫生间稀里哗啦把晚上吃的粥啊药啊全给吐了出来。
恨恨地把手里的小药丸扔进马桶里,用冷水洗脸漱口,摇摇晃晃地出来倒在床上。还是床好啊。夏至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里,使劲拱了几下……忽然夏至自己笑了出来,现在这个样子,都快赶上鸵鸟了。
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把埋在被子里的手机找出来,夏至不再犹豫,按下去。传来的是张国荣的歌声:“寂寞也挥发着余香,原来情动正是这样。曾忘掉这种遐想,这么超乎我想象。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歌都快唱完了,还是没人接电话。夏至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电话,不死心,继续打,依然是醇厚的歌声:“ 如果真的太好,如错看了都好,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是无力,或有心,像谜,像戏,谁又会,似我演得更好……”
夏至如入魔了般地拨电话,不管夜已深。严谨的手机除了歌声还是歌声。感觉到手机都有些发烫了,苦笑着放下手机,仰面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
床正对上去的天花板上,是他自己写的龙飞凤舞的草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百无聊赖,夏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揣摩着这几个字,对天花板上的字越来越不满意,觉得自己如今可以写的更好,心里想着一定要撕下来重新写过……
拿着手机夏至站起来,推开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深秋的夜,很冷,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踱到阳台上,夜色如墨,城郊没有如城里般灯光璀璨,反使得星星分外明亮。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似此星辰非昨夜啊!
夏至对自己说: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在静默的夜里,这声音尤显刺耳……
夏至手一扬,手机飞了出去,无声无息的落在夜色中。
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穿的太少,气温太低,止不住的发抖。
因了这冷,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冻得全身冰凉,心里更是清清爽爽的透心凉。
知道不能再在阳台上呆着了,否则非感冒不可。夏至进了屋,来到自己的画室。
铺纸,研磨。现在有很多书画用的墨汁,夏至从来不用。他喜欢研磨的过程:清水注入雕琢古朴雅洁的砚台,慢慢的研磨,随着一圈又一圈几乎机械化的动作,心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墨汁渐渐浓稠,淡淡的墨香四处氤氲,心境渐渐空灵……
拿起笔,摄入墨汁,写下早已成竹在胸的几个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起呵成。自己看了又看,非常满意。虽然好久没写了,但揣摩到位,比贴在天花板上的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