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如梦》坐标

31、第 31 章

　　今天严谨接待了两个来访者，是常见案例，工作量并不大。但是始终觉得很疲倦。最近，常常感觉到很累很烦。明知道原因，心里竟有些不甘，有些气愤，同时也有些鄙视自己。即使十二分的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灵已经突破了自己定下的规则，偏离了轨道。
　　开了所有的灯，开了电视机，依然觉得挥之不去的孤独。果然，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生命本该像鲜花一样绽放，自己却在孤独中慢慢枯萎……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孤寂的时刻，一颗孤单的心灵是这样的彷徨这样的茫然，哪怕是飘来一根稻草也会抓紧了不放吧。可叹的是连稻草都没有一根。唯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浮在无边无际的人生的汪洋大海之中，失控的浮浮沉沉、飘飘荡荡。
　　面对着电视机，手上拿着一本书，却什么东西都没有进入脑子里，只是，发呆。
　　忽然，手机响了。拿起手机，看着上面随着那首熟悉的《侧面》不断地闪烁着的“夏至”两个字，手指按在接听键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你所知的我其实是哪面？你清楚我吗？你懂得我吗？你有否窥看思想的侧面……”是的，总以为能看透人心。其实，根本就看不穿，他的眼睛里藏有多少悲和喜、乐与泪。所有的一切，只怕，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所有的人，也不过是这个孤寂的城市里一个个孤单的个体，偶然相逢，转而擦肩而过，谁又是谁的谁呢……
　　终于歌不唱了。严谨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一边。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无法安静下来。犹如困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撩起窗帘，屋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
　　为什么，世界越喧嚣，心灵越骚动，灵魂越孤单？
　　还是没忍住，重新拿起手机，拨了夏至的电话。
　　很快被接起来，是夏至好听的声音，难得的带着一丝轻快明朗：“严谨。”
　　无端的眼眶发热，有热泪上涌的感觉，严谨深呼吸了一下，才回应：“刚才，你打我电话？不好意思没听到。”
　　似乎能感觉到夏至在微笑，“没关系，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没有。”严谨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
　　“现在？”
　　“是的。”
　　“喔。”严谨看着电话，有点不知所措。
　　“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好吗？”
　　“啊！”他的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进来，难道他在楼下已经呆了半个小时？

　　严谨下楼来，老远地看见停在路灯下的夏至的车，车窗放了下来，一只手搭在外面。慢慢地走近，可以看到他仰头靠在椅子上。
　　在车外站定，夏至转头看向她，未语先笑。即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以看到他曾经忧郁的眼眸里闪动着明朗的笑意。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来了。”夏至把脑袋探出车窗，微微地仰视着严谨，有一份虔诚的神情。
　　“你似乎心情很好？”严谨心管不住自己的脚，已经站在了夏至面前，心里无比懊恼。而如此明朗的夏至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是的。”夏至稍稍偏了偏脑袋，“上车吗？”
　　“去哪里？”
　　“就算不去哪里，一块坐一会儿好吗？”
　　严谨从车头绕过去，坐在了副驾的位置。夏至的视线一直跟着严谨。
　　默默无语，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香味，秋天到了，距离那个初春的下午严谨误入“桃花源”已经有半年了。
　　“今天，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夏至打破沉默。
　　“喔。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与其痛苦的停留在原地，甚至妄图回到以前，不如及时地卸下包袱，轻装前进。我还说：在我们的一生中，总是不可避免的会犯一些或大或小的错误，会遇上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自己无法控制无法解决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能够接受现实，不能够学会自己原谅自己，不能够放开过去，那么我们就会陷在过往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终日自责度日，从而失去往前走的信心和勇气。”停顿了一下，夏至看了看严谨的神情，“真的很奇怪，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夏至似乎相当的疑惑。
　　原来如此，严谨忽然释然了。“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说是奇怪的话呢？”
　　“我觉得不像是我该说的话。”
　　“扑哧”严谨笑出了声，“那你该说什么样的话呢？”
　　夏至想了想，摇了摇头，自个儿也笑了。
　　“那你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吗？”
　　“是啊，因为太有道理，所以不像是我该说的话。”夏至又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
　　“言外之意就是你本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严谨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心情大好。
　　“何苦取笑我呢。”夏至苦笑。“但是真的很奇怪，那一刻，这些话从我脑子里冒出来。很自然就说了出来。可是我想不起来是谁说的或者是从哪里看来的，只是印象那么深，脱口而出了。”
　　“恭喜你，夏至。”
　　“为什么？”
　　“你终于学会放开过去，宽容自己，往前走了。”严谨真心的高兴。
　　“是吗？”夏至有些茫然。
　　“这些话是我说的。”严谨乐呵呵地看着夏至，真的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功夫花下去总算没白搭。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夏至不解。
　　“在催眠状态下，我和无意识层面的你交流的时候。”
　　“喔。”夏至愣了一会，“那你还说了些什么？”
　　“我说了些什么现在看来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些东西被你认可了接受了，并能付之行动。现在看来目的达到了。”
　　“那我又说了些什么呢？”
　　“你，说了很多很多……”严谨狡黠地笑。
　　“是吗。”夏至依然有些茫然，“那我在你面前岂非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错。”严谨一笑。
　　想到自己心底的一丝欲望，夏至忽然脸就红了起来，幸亏严谨望着前方。
　　“不过，你放心，我是个很讲职业道德的人。”严谨俏皮的说。
　　“职业吗？”夏至一时之间有点蒙了，愣愣地望着她，喃喃道。
　　因为夏至突然沉默了，车里也安静下来。两人都看着车外灯光下飞舞的虫子。
　　“夏至，快乐是一种可以培养和形成的心理习惯。只要你想，还是可以让自己更快乐些的。”严谨把右手覆在夏至搁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上，“我希望你，开心些，然后做些有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