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如梦》坐标

14、第 14 章

　　夏至把车开到严谨家的小区，严谨坐着没动。
　　“你家到了。”夏至冷淡地说。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严谨问。
　　夏至没有接茬。
　　“要不，到我家坐坐？”严谨直觉，放任现在的夏至一个人是件危险的事。
　　“我想，一个人呆会。”夏至拒绝。
　　“那个，我不想一个人呆着，你就当我是空气好了。”
　　“下车。”夏至不耐烦了。
　　“我不想下车。”严谨温柔的声音，语态却坚定。
　　夏至猛地转头看她，眼神狂乱。
　　严谨吓一大跳。深呼吸一口，镇定下来：“你知道，我最害怕一个人呆着，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去哪里随你。”
　　夏至死死地盯着严谨，似乎要把严谨看穿了。严谨真怕他一把把自己推下车去。强自镇定着用微笑的神情面对他，眼里却带了点楚楚可怜。
　　夏至看了她好一会，神态逐渐放松下来。
　　相处久了，严谨知道夏至并不如他有时刻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夏至把车开到了“天上人间”。自从严谨要求他不要酗酒之后，夏至一直没有来过。严谨动动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伸出手去拉住了夏至的手，夏至身形微顿，还是反握了严谨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地走进了酒吧。
　　严谨坐下来就先声夺人地要了酒，自己开始流水介喝起来。夏至目瞪口呆地看着严谨。严谨妩媚一笑：“夏至，我要是喝醉了，你得送我回家喔！”流波婉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粉红的双颊，娇艳欲滴的红唇。
　　夏至手里握着酒杯，郁闷无比。本来是应该自己来狂喝酒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严谨现在的样子说不出的媚惑，夏至还没有冷漠到可以弃她不顾的地步，只能充当她的护花使者。结果夏至眼睁睁地看到严谨喝到烂醉。

　　夏至半扶半抱地把严谨塞进车里。严谨还嘟嘟嚷嚷的要继续喝。车到严谨家楼下，只见严谨蜷缩在椅子里。严谨酒品还不错，没有大叫大闹，只是乖乖地悄无声息的蜷缩着。夏至轻拍她的脸，严谨手挥挥如赶苍蝇一般，“烦着呢，不要吵。”
　　夏至哭笑不得，只得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严谨横抱在怀里，一手还挎了严谨的包。
　　想不到严谨看着苗条还挺瓷实的。幸亏是电梯，要不难保夏至不会把严谨扔在半路。到了家门口，夏至没有第三只手，只得把严谨放下来，严谨立即贴着墙根软软地滑到地上。夏至也顾不上了。打开严谨的包，女人们现今都流行用大包，什么东西都往里装。夏至掏了半天才把钥匙掏出来。试了N次，总算把门打开了。抱了严谨直到她的闺房，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
　　夏至总称自己是农民，其实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把烂醉的严谨抱回家里，着实让他出来一身汗。转身欲去洗把脸、喝口水，却把严谨一把拽住衣襟：“不要走，我不要一个人。”夏至身形一僵，慢慢地转过身来。严谨美丽优雅，在他面前却常常愁绪满怀。明明带着婚戒，却从来只见她一个人孤单的身影，她的家里也似乎没有男人存在的痕迹。原来心理咨询师也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严谨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夏至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夏至在床沿坐了下来，把紧拽着他衣襟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严谨看上去醉的厉害，又似乎能清晰到感受身边有没有人。刚才还娇艳欲滴的唇，此刻变得苍白没有血色。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何如此孤单、没有人来疼爱？夏至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另一只轻轻地抚过严谨的脸颊，停留在她的双唇，“严谨……”低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至……”严谨忽然呢喃道：“为什么不开心呢？”
　　夏至正在缩回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严谨醒来，发现躺在自己床上，身上盖着自己的丝被，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
　　头痛欲裂，呆呆地躺着。昨晚的记忆一点点的清晰。和夏至去了酒吧，怕他情绪恶劣，酒醉伤身，所以自己抢着喝。真有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献身精神。其实本来并不打算喝那么多，只是喝着喝着，压在心底的种种愁绪一一浮现上来，自伤自怜……结果，醉了！
　　严谨抓抓头发，苦笑。正儿八经的叫人家不要酗酒，自己却醉的不省人事。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只有墙上的钟“滴答”的声音。依稀记得有温暖的怀抱，有人给自己喂水，有人给自己擦汗。难道是幻觉？
　　躺了一会，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艳阳高照，时间不早了。走进卫生间，迎面就见到镜中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脸，眼角竟已出现细细的褶子。是眼睛太大了，还是年纪太大了？还没嫁人呢，就要成黄脸婆了。没精打采的洗脸刷牙，扒拉几下头发，换上嫩黄的居家服。还行，总算精神多了。
　　虽然胃口全无，也知道要去弄点东西吃。一个人生活，都没有任性的机会。撒娇、任性也得有人欣赏不是？自己把自己折腾坏了，却没人心疼，这不叫自虐嘛！
　　晃晃悠悠地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缩在沙发上的夏至。
　　屋外的阳光一下子就穿透墙壁照到了心底。
　　是沙发不够长吗？夏至如妈妈子宫里的胎儿般蜷缩着。
　　照顾了自己一夜的人是他吧。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有人陪伴着自己。心里暖烘烘的，好像是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在滋生。
　　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边，蹲了下来。严谨知道自己有点可笑，偷看夏至睡觉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嗜好了。
　　夏至的脸色也不好，折腾了一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第一次发现夏至的睫毛又长又密，鼻梁挺高的，下巴上是青青的胡子茬。
　　严谨就这么盯着，不知不觉微笑爬到脸上，不知不觉手伸了出去。
　　眼见就要碰到他的脸了，夏至的眼忽然睁开了，眼神亮亮地射向她。
　　严谨被吓一跳，“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你喜欢偷看别人睡觉？”夏至坐起来，居高临下地问。
　　恼羞成怒，严谨道：“你干嘛吓人？”
　　夏至看着穿着嫩黄色的胸前有一个大大□□熊图案的居家服的严谨，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是你自己心虚吧，我不过醒了睁开眼睛而已。”
　　“明明早醒了，为什么装睡？”严谨依然愤愤地说。
　　“小姐，我才合了下眼，你就来偷窥，还让不让人活。”
　　“呵呵。”严谨讪笑，“昨晚，谢谢你了。”
　　“不必了。”夏至摆摆手，“不过，一个女孩子，在酒吧里喝成这个样子，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严谨继续讪笑：“这不，有你在吗？”
　　夏至翻一白眼，“原来心理咨询师也会酗酒啊。”
　　“心理咨询师也是人那。……我醉了，没怎么地吧？”
　　“嗯，酒品还行。就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吐，其他倒也没怎么折腾。”夏至笑嘻嘻地看着她。
　　看了看他的黑眼圈，严谨越发愧疚了，“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严谨脸带愧疚、又穿着可爱的家居服、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全然不同于平日里身穿职业装、一脸冷静精明相。夏至不觉伸出了手，严谨也很自然地把手交给他。夏至轻轻一拉，严谨站起身来。
　　手掌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握着，心里有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严谨看着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有那么点希望对方永远不要放手。
　　“吃点东西吧。”夏至慢慢松开手掌。
　　一下子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严谨还是笑了笑：“我去做早饭。”
　　“第一，已经不早了；第二，已经有了。”夏至指指餐桌。
　　餐桌上放着一堆东西。
　　“你做的？”
　　“我叫的外卖。”
　　“喔。”严谨竟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你要不要洗洗，上次你用过的东西还在。”
　　“好。”
　　严谨把夏至买的皮蛋瘦肉粥，小笼包倒到碗里，微波炉热了下。两人坐下来共进不早了的早餐。先是共进晚餐，现在是共进早餐……严谨忽然自个儿摇头笑了笑，女人的想象力还是蛮丰富的。
　　“吃饭呢，傻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夏至。”
　　“嗯。”
　　“你跟昨天碰到的那位美女是美院的同学？”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没什么印象。”
　　“中国美院？”
　　“嗯。”
　　“南山路上那个？”
　　“嗯。”
　　“很难考吧？”
　　“还行吧。可能我读的时候还没现在那么难考。”
　　“你学什么专业呢。”
　　夏至瞟她一眼，一放松就被她套了很多话去，“随便画画啦。”
　　在中国美院随便画画？“怎么没有继续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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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兴趣了。”夏至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