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如梦》坐标

15、第 15 章

　　15.
　　临下班的时候，严谨频频看手机，确实没有来电。从同游径山之后，基本上夏至每天都会找严谨共进晚餐，即使不来也会有电话。今天却没有动静。
　　细细回想昨日的夏至，从见到卫晓晴开始，夏至就有些失常，或者说回到他以前的状态。
　　天色渐暗，严谨终于肯定他不会再来电话，收拾东西走人。坐在自己的车里，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去夏至的茶室。不知为什么，不看到他，心里不安。
　　茶室的后门仿佛是专为严谨而设。天已经黑下来了，室内桔黄的灯光透过窗子给后园带来隐约的光亮。
　　严谨下了车没走几步，就赫然发现溪水边柳树下，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女孩，白色的连衣裙，披肩长发，双手从后面环抱着夏至的腰，人紧紧地贴在夏至的背上。
　　严谨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隐身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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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似乎颇为费力地从女孩双臂中挣脱出来，转过身来。光线过于昏暗，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唯有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徐徐传来：“芸儿，曾经，我捧上我的一切，希望你接收……”漫长的停顿，以为他不再继续了，“现在，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不了……对不起……”
　　“芸儿！”尽管只听到过两次，严谨对这个名字却异常熟悉。在神思恍惚之间夏至呼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神情寂寥、眼神哀伤。
　　“夏至。”被唤作“芸儿”的女孩哽咽着：“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求你……”
　　“芸儿”，夏至叹息，“你回去吧……我累了……”
　　“不要赶我走。”芸儿不顾一切的扎进夏至的怀里。
　　夏至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错了，让我弥补以前的错，好不好。”芸儿把头埋在夏至的怀里，饮泣着说。
　　是始终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女孩的哭泣吧，夏至还是伸出了手，拥住了怀里哭泣着的芸儿，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芸儿的头发，动作温柔。
　　芸儿渐渐的痛哭出声……又慢慢地转为饮泣。夏至始终紧紧地抱住芸儿。
　　严谨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两只手已经攥在了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攥着……
　　突然，夏至一把推开芸儿，“再见，芸儿。”一字一顿，说罢，飞快地转身往屋里走去。
　　芸儿原本陶醉夏至的柔情中，被突然推开，连哭泣都忘记了，呆呆地站着，直到夏至进了屋，才回过神来，追进屋子里。
　　不知道两个人在屋里说些什么，离的太远，听不真切。严谨咬紧嘴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严谨刚好走到门口。
　　夏至坐在一张桌子边，手里握着他平日里喝茶用的骨瓷薄胎的茶杯，眼神孤寂，嘴角还挂着一丝冷冷的笑。
　　“咔嚓”一声，夏至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破碎的瓷片扎进他的手指掌心，鲜红的血马上渗出来。
　　夏至摊开自己的手掌，漠然地看着涌出的鲜血。
　　慢慢地又回拢手指，紧紧地捏成拳头。
　　霎那间，涌出来的血，更多了。

　　“夏至。”严谨惊呼。
　　夏至恍若未闻。
　　严谨几步窜上来，一把抓住夏至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顺着严谨的手，夏至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严谨一脸的焦急，夏至松开了手掌，血汩汩涌出。夏至浅浅笑了一下：“别怕，一点都不痛的。”
　　“你这里有什么处理伤口的药物吗？”严谨急急地问，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不知道。”夏至无所谓地说，依然看着严谨。
　　“小寒姐呢？”
　　“回家了。”
　　“去医院。”
　　“不用了吧。”
　　“你有病啊！做这种事情。”严谨急了，有点口不择言，话说出口也知道此刻不该对他说这样的话。
　　“我当然有病，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夏至怫然不悦，使劲要挣脱严谨的手，结果血流得更快了。
　　“你……”严谨气急，却不敢继续抓紧他，松松地把住他的手腕，不理他，低头把扎在手掌的碎瓷片拿掉。
　　夏至看她神情专注，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焦灼不安……
　　抓了几张纸巾，按在手心，站起来说：“走吧。”
　　严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去医院吗？”夏至问。
　　“喔。”严谨回过神来。

　　严谨开着车不时地瞄几眼夏至。鲜红的纸巾换了好几次，渐渐的似乎血止住了。夏至安静地靠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发现严谨偷偷地看他，用未伤的手轻拍严谨的腿：“专心开车，别担心，没事的。”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
　　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处理过伤口，配了些药。
　　忙了一天了，又这一番折腾，尤其是神经备受折磨，严谨觉得累到不想说话。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夏至低声说道。
　　严谨眼望着前方开车，没理他。
　　“严谨……严谨……”
　　严谨咬紧了嘴唇不吭声。
　　唤了几声，严谨始终不理他，夏至自觉没趣，遂也闭了嘴，干脆合上了眼。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空虚的胃开始“咕咕”地叫唤着抗议，才想起来晚饭都没吃。“吃点东西再回去吧。”严谨终于打破沉默。
　　夏至居然也不理她，严谨有点来气，什么世道！红灯停下来，怒目看向他，却发现夏至靠在椅子上，路灯昏暗的光线透进车窗里，隐约可见夏至惨白的脸上是薄薄的一层汗珠。
　　“喂，怎么了？”
　　夏至还是没动静。严谨有点急了，这家伙还真不让人省心。脑袋凑了过去：“夏至，你怎么了？”严谨声音中带着点惶急。
　　夏至皱了皱眉，似乎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没事，有点胃痛……”
　　“胃痛？”严谨随即明白了。夏至肠胃不好，严谨早已知道。今天情绪恶劣，晚饭肯定没吃，又空腹吃了些药。大约这些药在他胃里折腾开了。想说点什么，已经绿灯了，后面喇叭响起来催促。严谨只得开车，脚踩着油门，心里琢磨着怎么办？
　　“到我家去好吗？”
　　夏至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想到她在开车未必看得到，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
　　隔了半晌，夏至又冒出了一句：“对不起。”
　　严谨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夏至气色惨淡。心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手伸过去，拍了拍他的腿，以示接受道歉。夏至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冰凉潮湿的手，让严谨的心抽痛了一下。
　　看他似乎胃痛的厉害，路过药店，严谨下去买了水和胃药，就差把药送他嘴里了。
　　车到小区，夏至坐着没动。
　　“夏至？”
　　“嗯。”
　　“到了。”
　　“喔。”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虽然刚刚从医院里出来。
　　“稍等一下。”气若游丝的语气分明是痛到动不了。
　　严谨熄了火，两人默默地坐在车里。昏暗安静的空间里，唯有夏至隐忍而略带局促的呼吸声。渐渐地大约药效起了作用，夏至呼吸逐渐平稳。
　　“走吧。”夏至睁开眼看到严谨关切而焦虑的眼眸。
　　眼见夏至脚步虚浮，严谨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夏至很自然地往她身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