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生存守则[无限]》执珪

7、规则

　　第7章

　　凌晨时分，黄毛从床上起来了。

　　他睡在里侧的床，床头有煤气灯，他伸出手却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同伴，手又放下了。
　　同伴本来负责守夜，这工夫仰面蜷在沙发上打盹。
　　黄毛空洞的视线一扫而过，径直朝外走。

　　地上看不清放了什么，黄毛咚地踢了上去。
　　“卧槽……”同伴一个激灵，眼睛掀开一条缝，人还迷迷瞪瞪的。

　　“队长？你干嘛去。”同伴困死了，认出对方后放下心，小声咕哝。
　　黄毛头也没回，冷冰冰说：“撒尿。”
　　同伴半梦半醒间“哦”了一声，挡不住强大的困意又睡死过去了。

　　黄毛来到一楼书房门前，拧了下把手，没拧开。然后敲门，敲了三下没任何动静。
　　他麻木地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困惑。

　　过了会，他瞥见墙面上的玩偶，恍然大悟似的去拽拉绳。
　　这一招非常有效，几分钟后有人来开门了。

　　弗兰肯斯坦看到他欣慰地抚掌：“感恩上帝，我亲爱的学生，你如约而至。”
　　“是的先生。”黄毛笑了笑，诡异的神情仿佛从弗兰肯斯坦脸上复制粘贴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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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零八分，偌大的房子里，系统机械播报：
　　【玩家杨峰宣告死亡，队员余七人，游戏继续。】

　　余姬睡得浅，闻声立刻就醒了。起初她以为幻听，紧接着系统第二遍重复播报，才确定真死了人。

　　她披上浴袍走出房间，女玩家还在二楼，整条楼道里只有她。
　　不过她刚出去没多会，晁亨就冲上来了。
　　看到她，晁亨猛地一顿，原地停了两秒才靠近。

　　“听见广播了吧？”
　　余姬点头：“少了谁？”

　　其实不必问，答案显而易见。
　　晁亨皱眉：“那个社会哥，一头黄毛、颈部有纹身的。”

　　余姬想起了什么，嘴角噙着笑打趣：“东南亚最大华人帮会，唐门一哥称呼别人社会哥。”
　　晁亨往栏杆上懒洋洋一靠，遗憾地叹气：“算不算一哥得单老金口盖章，再说我哪敢在你面前装大尾巴狼。”

　　余姬没接茬，双手抱臂也靠到栏杆上，胸前勾勒出惹人遐想的曲线。
　　沉思片刻，她道：“晚餐闹矛盾是你挑的头，按说应该两人一起出事，怎么只有他？”

　　“呵……不厚道啊。”晁亨收敛笑意又说，“黄毛受惩罚，要么BOSS亲自来请，要么他自己上赶着送人头。听说没闹出动静，同屋的队友也活着——唔，排除第一种可能。”

　　余姬：“他不会主动献身，除非是在不清醒状态下。”
　　晁亨歪着头，垂眼看她：“你是说，老弗用某种方式迷惑他了？”
　　余姬默认：“一种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引起广泛关注的方式。”

　　什么样的操作，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可以快速准确迷惑对方？

　　“目光。”
　　“眼睛。”
　　两人同时开口。

　　话音落地，玩家们陆续从同一间客房里出来。
　　出事前，有守夜没睡的，听到系统播报立刻集合了所有人。
　　此刻大概商量好了对策，七人从二楼转移到一楼客厅。

　　下楼的过程中，有几人追问跟黄毛同住一间房的玩家：“杨峰到底啥情况？他真自己出去的？”
　　玩家拍胸口保证：“我就打个盹，他要是被BOSS带走的，我能半点察觉不到？我特么又没睡成植物人！”

　　“嗐，不过这会儿我记起来了，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尤其眼神直楞楞的，像被催眠了。”
　　中年玩家提议：“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他今晚啥状态？”
　　女玩家：“重点在回房间以后那段时间。”

　　对方为难地皱眉：“行，那我尽量，你们随意体会。”
　　这哥们儿语气平淡的如同问候“早上好”“吃了吗”“天气真不错”一样。
　　中年玩家：“……”
　　女玩家：“……”

　　玩家们半夜被广播叫醒，NPC不宜出场，否则说不清。
　　晁亨听见动静的同时就把余姬拽进了房间。他的掌心温度很高，如烙铁熨贴她的手腕。
　　余姬刚要挣脱，哪知他自己松开了，显得她矫情多心。

　　晁亨踱步到窗口眺望。
　　余姬：“没走这，不过走没走别地儿我就不确定了。”
　　晁亨：“没。”
　　余姬眼尾一挑：“查看过了？”

　　晁亨插兜站立，周身萦绕薄薄的月华，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显得五官更加深刻。

　　“我没睡。”说着他低低笑了下，“副本变态实证无误。死对头BOSS双管齐下，解题要点却是让其中一人做最不可能做的事。”

　　“让弗再造个怪物，存在可行性。”余姬背靠着门，双手抱臂，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动，这是她思考时的惯用动作。
　　“不过有个前提，得尽快找到地下实验室的入口，把门打开。”

　　仿若印证她的话一般，楼下传来硬梆梆的砸地声。
　　——什么庞大的东西倒了。

　　这批玩家一半冲动一半保守，矛盾的性格产生化学反应。七个人按捺性子商量，强行得出结论，一致决定先端了弗兰肯斯坦的老巢。
　　老巢入口在书房里，也不管先君子后小人了，身材健壮的同伴成四小天鹅排排站，齐抬脚卸掉了书房的门。

　　动静太大把茱莉亚吵醒了，她连女仆装都没换，裹紧睡衣小跑着赶到。
　　玩家们正愁找不到地下室入口，见到她，不约而同相视一眼，七条大灰狼把小绵羊围得严严实实。
　　“……”茱莉亚仿佛被命运扼住咽喉，一阵窒息。

　　中年大灰狼变身后尚且残留些许人性，茱莉亚巴巴地向他求救。
　　“……”中年玩家讪讪道，“跟她无关，我们问出入口在哪就把她放了吧。”
　　“她是NPC，可怜她？你脑子秀逗了？！”

　　茱莉亚不明白眼前这些人为什么对她虎视眈眈的，她有点怂，语气毫无威慑力：“无论问什么我都不会透露的，你们死了心吧。”

　　女玩家叹了口气，无奈道：“哥，你不记得入口在哪了吗？还有这个茱莉亚，是好人还是坏人？”
　　中年玩家艰难地笑了笑：“我们那会跟弗先生没啥交集，大伙了解规则，没人敢得罪他，就没进他的老巢。你问我怎么过关的……嗐，多亏我那队长机灵，否则我早折在副本里了。”

　　女玩家好奇：“他做了什么？”
　　“他找了个女人的尸体，”中年玩家苦笑，“给怪物结的冥婚。”
　　“………………”玩家们全体窒息。

　　别说，主意损归损，却有效，系统被按头放他们出了副本。
　　同伴觉得是条路子：“从哪找的死人，我们也去？”
　　“我、我受伤昏迷，”中年玩家余光扫到茱莉亚，“没瞧见，醒来人已经在休息处了。”

　　“你队长呢？还能联系到人吗？”
　　“不在了。”中年玩家垂头丧气，“他跟其他队友都折在下一关里了，只剩我。”

　　游戏设定的初始队伍几乎都是素不相识的人，经过重重关卡磨合，无数次死里逃生，即便有过摩擦拌嘴甚至斗殴，在多数人眼里，队友比起某些无法选择的亲戚更让人放心。

　　在场玩家都经历过中年玩家的遭遇，被他一番话弄得情绪低迷。
　　保守派低迷时沉默，冲动派低迷起来只想搞事。

　　冲动派：“反正入口就在这，再隐秘逃不出四面墙一块地，门都拆了，还怕拆房么？”
　　茱莉亚瞪大双眼：“不可以！绝对不行！你们不能如此粗鲁！”

　　保守派担忧道：“就怕碰到哪不该碰的，机关锁死，我们连最后的机会都废了。”
　　茱莉亚松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但如果你们要伤害先生，请先从我的尸体上跨——女士，请你放开我！”
　　女玩家找了根绳把她捆住，又拿棉布堵了她的嘴巴。

　　等玩家们散开搜索地下室入口，暗处观察的晁亨也开始检查书房外的部分：所有门窗从内反锁，怪物想从正常渠道进入非常困难。
　　同时门窗无破损迹象，要么怪物能穿墙，要么有个隐秘的存在，只是他没发现。

　　壁炉里的火几乎熄灭，这工夫冷不丁噗嗤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晁亨眯眼打量，嘴角慢慢翘起。

　　壁炉是欧美人祖传文化，壁炉修得好，烟囱也造得优秀。
　　怪物无法穿墙无法遁地，但可以沿着烟囱管道下来。

　　晁亨速度很快，从阁楼窗口翻身上了屋顶。人字形构造导致能下脚的地方极窄，瓦片上还残留积雪，不过他身手一流，在随时可能脚底打滑滚下去的地方疾行依然如履平地。

　　基于见鬼的条件反射，看到烟囱莫名想抽烟。他垂眼看着黢黑的通道，摸了摸空瘪的口袋，皱了下眉。随即脱掉外套和马甲，把衬衫袖子挽到肘部，单手在烟囱边缘一撑，滑了下去。

　　-

　　余姬也没闲着，她没跟晁亨下楼探查情况，而是把伊丽莎白的卧室掘地三尺搜了一遍。
　　晁亨狼狈出现的时候，她正在整理有用信息。

　　余姬看到他颇为意外：“你去挖煤了？”
　　晁亨拍打完衣服进门，笑说：“钻了烟囱。”

　　余姬：“有发现？”
　　晁亨迟疑道：“验证出我这样的体型，穿行那个鬼地方有些勉强算不算发现？”
　　余姬毫不犹豫点头，继续整理信息：“当然。至少毙掉了怪物BOSS从烟囱进来的可能性。”
　　“嗯。”晁亨皱眉。

　　沉默片刻，晁亨朝她走近。
　　床上铺满了她搜到的物证，画像、信件、书本残页、干花标本……分门别类放置整齐。不远处衣柜门大开，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三层木盒。

　　晁亨的角度看过去，木盒似乎是从衣柜夹层里挖出来的。
　　搜证推土机果然名不虚传。

　　晁亨噙着笑问：“发现了什么？”
　　余姬边整理边说：“一，弗兰肯斯坦研究怪物开始，与伊丽莎白感情渐渐不和，克勒瓦尔趁虚而入；二，怪物的诞生是爆发点，家人为此付出生命，弗虽然厌恶怪物，却没放弃研究人造人，伊极度失望，转投克的怀抱。”

　　“还有这个。”
　　余姬递给晁亨一本有关人体构造的书，这是她从书房带出来那本。

　　页面翻到人体构造插画的一页，晁亨瞬间就被一行字吸引：11月6日，它活了。

　　余姬：“话是弗记录的。”
　　晁亨：“有明确指向性，说的是怪物吧。”
　　余姬点头：“想一下，沉迷学术研究、连未婚妻劈腿都毫无察觉的人，在打造私人空间时，会以什么为根据？”
　　晁亨看进她的眼睛：“唔……密室入口跟这句话有关。”